第116章 薛海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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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宋柏和宋老爷夫夫虽然不在兴安县, 宋家却并不是无人可指望的。

    宋妹写完信擦擦眼泪, 就到去了县城和碧溪村之间的太平镇, 找她两个舅舅去了, 也就是薛白的大哥和弟。

    大哥薛海, 早年去服兵役立了些功, 回来后分配了个本县九品巡检的职务,在当地算是个不大不的官儿,手底下有一百多个兵。再加上薛海为人仗义交友甚广,与衙门其他同事的关系也很好。

    整个县城有品级的官员一共也就七个人, 七品的县令老爷, 八品的县丞、县尉, 九品的主簿,是管着县衙政事与治安的。加上三个九品的巡检,分部在几个镇子上统领当地驻军。

    薛海便是这七分之一。

    只是县令老爷虽然官位高一些, 却是三年一任会换人的, 剩下这些县丞、巡检、主簿却是在兴安县扎了根的。故而也算有些势力, 宋家这么些年生意顺风顺水, 也沾了这个舅舅不少光。

    就是薛海没为宋家谋过什么, 别人知道了这层关系, 也愿意看在薛海的面子上卖宋家一个人情。更何况薛海对薛白这个哥儿弟弟也是非常疼爱的。

    舅舅薛滨混的就差了些, 考上童生之后再无进益, 前两年薛海和宋老爷帮着在镇上的书院给他谋了个教书的活计。不过薛滨却是和县丞、主簿家的公子是同窗, 也能上些话。

    宋妹哭哭啼啼的上了门, 两个舅舅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但要怎么帮,二人可犯了难。

    “这有什么难?我一发现二哥失踪,便派了家丁严守城门,想来二哥人还是在城里的。舅舅和衙门里声招呼,派人在城里搜一搜不就得了?——保准是在梅家的地盘关着。”宋妹抹着眼泪:“我知道舅舅往日为人正直,不愿意张扬,不愿意大张旗鼓的仗势欺人......可现在是人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咱们还不能反击吗?二哥人都丢了,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啊......人命关天啊舅舅......”

    薛海在外人眼里是个完美上司,完美兄弟,完美同僚。但人哪有真的完美的?他还是继承了一点儿薛老汉的毛病:好面子,当官这么多年从未做过欺压百姓的事儿,就怕别人他不好。喜欢照亮大家,点燃自己......家。

    没错,家里老婆孩子也常常被他一起点燃,自家吃了不少亏。好在他与夫人潘氏是真心相爱,潘氏就是喜欢他这个性格,顶多抱怨他几句,倒没什么大矛盾。

    薛滨也道:“是啊大哥,外甥人都不见了,偶尔一次,大家不会什么的,谁家没点儿要紧的事儿。”

    “你们清醒一点!”薛海眉头紧锁:“我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吗?孩子都丢了,我还顾及自己那点儿面子。可你们怎么不想一想,大张旗鼓的去各处找人,樰哥儿丢了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宋妹不解:“瞒不住就瞒不住了?我这几日不敢声张是怕家里生意有变故,但有大舅出头,想来也不会有人再敢来铺子里找麻烦......”

    历来低调的人偶然发一次飙,不定震慑效果更强。

    “糊涂!樰是个哥儿,忽然被人掳了去,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薛海气得吹胡子:“咱们知道这是梅家为了生意使了手段,可外人会怎么想?”

    被掳走过的哥儿,还有清白吗?

    宋妹这才想到这一茬。都是宋老爷的教育过于现代,家里几个孩子都没不大重视这些。可是......“名节比命还重要吗?”

    这下连薛滨也不敢帮腔了。在薛滨这个古人眼里,还是读了书的酸腐文人眼里,名节可不就和命一样重要吗?

    “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的话吗?”薛海更是生气:“瞧瞧你爹把你教成什么样子了!他自己就是个放荡不羁的人,没规矩,把孩子也教坏了,哼,当年他就是趁我不在家引诱了你阿姆,不然我才不想把弟弟嫁给不知根知底的人......”

    薛海做为一个大哥,对于拐走自己弟弟的人,一直看不顺眼。

    宋妹:......

    哪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名节当然没有命重要了。”骂完宋老爷,薛海心里舒坦了不少,这才松了口。他倒比薛滨这个读书人看得开:“但名节也是很重要的!不然樰找回来了,咱家里不觉得怎么,可谁还愿意和他亲?就算家里能养他一辈子,可不成亲,没孩子,这人生就不圆满!”

    薛海只觉得头疼,在心里把梅家骂了一万遍:连个哥儿都欺负,真不是个汉子!

    但再恨梅家,投鼠忌器,也只能暗地里来。当天下午他就去拜访了几位同僚,不敢点明了宋樰人丢了,便假借丢了财物,当日便封锁了城门,加了不少兵卒在城中巡逻,薛海亲自带队在梅家附近,伺机而动。

    却宋柏收到信之后,也是十分忧虑。

    俗话,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自家布庄确实对梅家造成了不的影响,宋柏一点儿也不怀疑,梅家做得出这种事儿。

    毕竟从梅竹的事情就看得出,梅家人品不怎么样。

    宋柏攥紧了手里的家书。还是......太冒进了,只想着赚钱,没有防备身后这些腌臜污糟之事。如今自己倒是拍拍屁股走了,倒让弟接了这个烂摊子,受了......也不能算无妄之灾。

    毕竟家里赚的钱宋樰也花了......但总归,心中是愧疚的。

    沈慕见他面色不虞,顺手拿过他手中已攥成一团的书信:“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待看过后,也是面色一变。

    “这可怎么办,樰会不会有危险?”完沈慕就想自己的嘴了,这不是白问吗?怎么可能没危险?

    这世间的阴私手段,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坏人做不出的。不别的,当年沈老二做下的事,包括后来沈老二的死状,如今还历历在目呢。

    万一梅家也像赌坊的人一样心狠手辣,万一宋樰像沈老二一眼断手剁脚......沈慕只觉得浑身发寒。

    “暂时......暂时应该不会。”宋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分析这背后的条理:“他们绑了樰,家里的生意可能会因为群龙无首而出错,让他们有可乘之机;但他们伤害樰,却没有任何好处。梅家到底,与我们一样是商户,不过是有些钱罢了。真能有多大权势敢一手遮天呢?”

    甚至梅家还不如宋家,有宋柏的大舅这个巡检大人在背后撑腰。生意场上的阴私手段也就是极限了,害命想来是不至于的。

    宋柏却还不知道,早在他和沈慕初相识的时候,梅老爷就想过要他的命了,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他们绑了樰,应该还有后手才是......毕竟他们的目的,是让宋家退出兴安县的布匹市场。” 宋柏头疼的捏了捏鼻梁,“只是我不在家中,也不知妹应付不应付得来。”

    “慕,我得回去一趟。”宋柏拉着沈慕的手。

    “我和你一起回去!”沈慕焦急道。

    “不行。”宋柏皱了皱眉,他倒是想和沈慕一起回去,一刻也不分离,可是一来兴安县的情况怕是会有些凶险,他怎么能让沈慕和他一同涉险?二来沈家屯的工坊和庄子刚刚起步,也离不开人,只得暂时分开:“我一个人骑马回去倒还更快,你跟着我怕是会束手束脚......我尽量不耽搁太久,你留在家里,收拾咱们新落成的院子,筹备成亲的东西。等我回来,咱们就能成亲了。”

    沈慕:“......”总觉得这话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沈慕自是不放心,想与宋柏同进退的。可他也知道,对于做生意的事儿,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不,还可能成为宋柏的拖累,也只得答应了,赶紧回去给宋柏收拾行李。

    却那梅家接连几日派人去宋氏布庄找麻烦,都被宋妹一一化解。不单没有半点儿丢失当家人、无人做主的慌张,闹事儿的人还被狠狠惩戒了一番。

    梅老爷摸着脸上的伤痕,对此既愤怒又百思不得其解:“这宋家未免也太过镇定了吧?”

    管家皱着一张苦瓜脸:“老爷,您今日真不该去见那宋家的哥儿的......”露了脸,在宋樰面前挑明了身份,以后怎么收尾?那薛海再好面子再好脾气,也不能容忍有人绑架他的亲人。自家虽然与衙门中人有些交情,一来不如血亲深厚,二来也没薛海官职高。

    况且,他们明明没有任何需要逼供之类的需求,为什么要去见宋樰?

    梅老爷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嗤笑一声:“怕什么?你莫非以为,他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梅老爷恨透了宋家。抢生意是一回事儿,还有宋柏对自家的羞辱,看不上他的女儿。还害得他女儿进了牢狱,坏了名声没嫁入好人家。

    这些他都要报复在宋樰身上!他见宋樰,完全是为了羞辱撒气,结果反而被一个哥儿抓了脸。摸到伤口,梅老爷疼得一抽气。

    “不过,宋家的事儿还是要加紧了。”

    可宋家能镇定,梅家却不能。

    当家人失踪,宋家人肯定会给宋柏和宋氏夫夫送信,等他们回来,无论宋樰死活,宋家的生意照样有人主持,可以经营下去。

    他之所以绑了宋樰,就是想趁着无人管理混乱的空档,彻底让宋家失去信誉,不能再开业。

    然后用宋樰的死告诉宋家,再敢染指布匹生意,就要用家人的性命做代价。

    你防得住一时,防的了一世吗?

    不过现在宋家却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混乱。梅老爷皱了皱眉,问道:“宋家剩下的那个姐,在做什么?”

    管家还在为宋老爷想杀宋樰灭口而心惊,闻言愣了愣才回道:“今日一早她就去了太平镇。想来是去找薛巡检了。”管家有些不安:“老爷,薛巡检毕竟有官职在身,手下还有不少兵卒......”

    “不怕,他们没有证据。”梅老爷对薛海的心思还是能猜到一二的:“再了,他们也不敢声张。” 起码,只要一天没得到宋樰的死讯,他们就不敢声张。

    梅老爷在心中暗暗估算了一番宋家的资产,吩咐道:“找个叫花子去给宋家送封信——拿十万两银子来,并且让他们宋家保证,永远滚出兴安县,我就放了那个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