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2017年七月末, 一条在韩国只有官方播报的新闻在越南引起很大的震动, 三星位于越南的一间厂房,因为一名韩国保安和当地人发生争执,最终演变成上千人群殴。两国官方给出的数字都是无伤亡,有没有亡者不确定, 但‘无伤’这个词很值得深思。千人群殴无伤?这句话怎么看都太魔幻了, 难道是靠吵架群殴的?
七月末的首尔迎来了夏季,也迎来了台风, 台风天所有的户外大型活动都暂停, 室内的也是能停都停了,举办是没问题也得有观众到场才行,那么恶劣的天气能不出门大家都不想出门。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 安文姝自然也是在民臣街里待着, 同样在民臣街里待着的还有刘垭仁。
两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刘垭仁枕着安文姝的腿躺在沙发上,抱着平板在看1997金融危机相关的纪录片,安文姝靠着沙发背正在跟安文瑒电话,嘴里着话手上绕着刘垭仁的头发在绕圈。
刘垭仁差不多算是搬进了民臣街二十九号, 老式韩屋的房间很多,安文姝使用的倒是不多,有一部分是空置的,他选了其中一间当书房,零零碎碎的搬了不少东西进去。安文姝对此没什么反应,没可以也没不行, 刘垭仁就当他同意了。至于当初那个酒店跟家不一样,不会轻易进入别人地盘的刘垭仁为什么会搬进来,原因很复杂,最重要的一条是,安文姝在入侵他的世界。
嗯,入侵,就是这个词。
刚开始刘垭仁没发现,行程还是那个行程,日常还是那个日常,没什么特别的。可安文姝突然忙起来了,常年宅在家里的人忙的都见不到人,频繁的参加活动,今天这个公益项目剪裁,明天那个慈善晚宴。安文姝这个名字登上热搜的次数都快超过一线明星了,本来应该在家里的人见不到了,刘垭仁还适应了两天。
就是这两天让刘垭仁发现了问题,他见不到人,两三次后就不直接去民臣街了,而是在去之前电话给安文姝问她在不在,确定在才会过去。就一通电话,那通电话之后,刘垭仁的行程就按照安文姝的行程来,只要她在民臣街,他就没行程,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他突然就忙起来了。
作为有本子拍才会忙碌的纯粹的演员,在准备进组之前会留大量的时间给自己进入角色,这点经纪人很清楚。可他这边都在准备进组了,突兀的多了一堆商演站台、杂志拍摄,怎么想都不对劲。更不对劲的是,他接到了一些他不应该会接到的行程,比如去给志愿成为演员的后辈们公开演讲,去了几个大学和知名的培训学校。
这样的行程没什么钱,但这样的行程是刷名声的利器,跟高校有关的行程都是刷名声的利器。很多人求不来的,只有老前辈才有资格去,刘垭仁这种圈内名声奇怪圈外口碑跌倒谷底的人就更没资格了。但这样的行程他接到了,更奇怪的是经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他能接到这样的行程很正常一样。
这么光明正大一点都没有隐藏的做法让刘垭仁知道,安文姝在入侵他的世界,她在做她的,接近于把全世界碰到他面前的方式,恐怖的,霸道的,入侵他的世界。控制他的行程,差不多就是控制了他的事业,而控制了他的事业跟控制他这个人已经很接近了。
刘垭仁不确定安文姝为什么这么做,别人大概会高兴,艺人么,刷声望抬身价,怎么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对刘垭仁来,有点奇怪。这些行为在他看来有点像是威胁,毫无反抗的经纪人就是最好的威胁,安文姝不是对公司做了什么经纪人也不会那个态度。而安文姝能对一家公司做什么,就能对任何他会去的公司都出手。
可安文姝威胁什么呢?是威胁不要离开我,还是威胁赶紧离开我?刘垭仁不知道。
不知道的刘垭仁也没有去问安文姝的意思,她都做那么明显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他的做法是搬进了民臣街,弄了书房,占据一半衣帽间,以这个做法告诉安文姝,他理解的威胁是,不要离开我。
想想还有点浪漫呢~偏执的浪漫~
疯子的想法丢在一边,正常人正在跟哥哥越南那边的事情。
作为世界代工厂的基建大国由于国力的崛起廉价劳工在慢慢退出市场,原来驻扎在那里的资本自然要找到替代品,亚洲能找到的最好的替代品之一就是越南。三星从08年起陆续在越南大笔投资,近几年投资数额从6.3亿美元增长到173亿美元,目前是越南最大的投资商,这意味着几千乃至上万个岗位。
相对应的就是越南官方对三星的强力支持,光税金补贴和劳工政策倾斜就让不少后来想要进入越南的外企眼馋,捶胸顿足后悔当初没发现这块宝地,被三星抢占了市场。同时也带动周边的国对三星抛橄榄枝,欢迎他们入场。但三星在越南经营了近十年,都快弄出一个新的大本营了,怎么可能换地方。
资本市场是冷酷的,官方获利不代表国民获利,越南上层有多欢迎三星,下层对三星的抱怨就有多厉害。三星过去开工厂用工人给当地带去了财政支持没错,可对工人真不上友好,算不上血汗工厂那么夸张,但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本身看重的就是那边的廉价劳动力,当然不会给优厚的待遇。这导致民间多见冲突,不上谁是过错方,只是利益分配没有让人满意,吃不到葡萄的人自然就会搞事情。
这次的事情起因于午餐时间出了厂房的工人不满检查时间过长闹起来的,所谓的检查是因为厂房内的产品是可以对外出售的,有工人会偷偷带出厂卖所以工厂内检查很严格。起初还只是双方口角,越南当地工人同韩国保安的口角,随后双方上升到肢体,紧接着就是立场不同引发的暴|动。
安文瑒的这通电话过来是告诉安文姝,保安目前脱离了生命危险。韩方这边没有人死亡,重伤有四个,最重的一个是肋骨断裂插进了肺部。越南工人那边的情况比他们好一点,大多都是轻伤,现场当地人比韩国人多得多,很多工人都帮自己人的。
看到这里就知道这件事是安文姝在幕后操纵的,执行的人是安文瑒。对这个执行人安文姝不是很满意,对这个结果也不是很满意,多少要死一两个人才能放大人命和人道主义的正义之光的力量。但安文姝也没太多,安文瑒能做到有重伤就不错了,她估计能重伤还是因为现场参与争斗的人实在太多,脱离了安文瑒的掌控才出的乱子,要不这位哥哥能弄出来的顶多也就是口角而不是群殴。
当初安文瑒听到安文姝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反对,安文姝根本没理他,她给了安文瑒两个选择,要不然就听安排去做,要不然就闪开她找人去接手。安文瑒选择自己上,理由是如果安文姝换个人那事情更不可控,彼时安文姝的计划是千人械斗,不是什么空手用拳头群殴。那根本不是一两条人命能住的事情,一二十条才是她的计划。
安文姝需要用这些人命让三星出乱子,越南这个早年叫着社会主义的国家近些年也开始搞选举,什么特色社会主义这种听起来很耳熟的言论,内里是在试图往美国靠拢。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越南的国会开始在乎民意,政客开始在乎名声。涉及人命案,还是外资的人命案,再加上千人群殴这种举国关注的大戏,绝对能让三星头疼。他们在越南的投入越多,越南出乱子他们越头疼。
与此同时,牵扯出国务工人员,韩国工会内部也是要有法的,闹的这么大三星压不下去,再牵扯国际新闻,三星就更没办法往下压。没办法往下压要怎么办?花钱消灾,大笔给赔偿,给越南赔偿也要给韩国工会一个交代。一旦三星开始跟越南开始掰扯,国税就可以进场了。跨过资金流动超过一定数额是有严厉监管的,全世界哪个国家都如此。
此前安文姝自己有个关于如何让高中实行义务教育的计划,安昌建一票否决想要给安文姝换一个,换了的计划没什么不好,但安文姝不喜欢。不喜欢这帮人对她指手画脚的,更不喜欢因为她太‘温顺’所以给安昌建造成了她很好欺负的错觉。
按照安昌建的计划,先向国会提出高中义务教育的诉求,然后跟没钱的国会安家能弄来钱,之后在如何弄钱这件事上发力,最后搞到钱了顺势定下高中义务教育的财政补贴。安文姝同意了老爷子跟她叨逼叨的这个计划,但她不乐意按照老爷子的来,理由是太慢,她有个更快的方法,直接从三星咬下一口肉来。
仅越南一国,就能从三星身上扒下至少百亿韩元以上,三星可不止只有在越南一国有投资,这个拥有韩国五分之一产值的巨无霸在世界各地都有投资,所谓三星可以没有韩国,但韩国不能没有三星就是这么个意思。韩国可不止有三星一个巨无霸而已,反正都是劫,能劫三星就能劫其他财阀。
安昌建跟安文姝,我不想与你为敌,因为你有勇气鱼死网破而我没有,但我希望我孙女的身体和她的家人的爱可以成为砝码,让这件事不会发生,我们双方可以互赢。
安文姝则是用越南这件事告诉安昌建,她挺喜欢鱼死网破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安家做的,安文姝设的局,安文瑒动的手,做的非常之心,但只要三星下大力气查一定能查得出来。安文姝就差把鱼死网破这个词甩在安昌建的脸上,但她也给老爷子一条退路,一条不要试图威胁她,否则她会很不高兴随手就能砍断的退路。
退路来自于新上台两个月的文先生,这个计划是递交进青瓦台的,好歹是碰三星的事情,还需要国税配合,递交到青瓦台比他们自己搞方便的多。文先生拍板同意,之后计划执行,安文瑒就是在为国家做事,安文姝属于编外人员。配合安文瑒的就是李明正的哥哥,隶属国家情报的李明浩,以李家跟三星李家的来往,这件事三星必然会知道还是提前知道。
也就是,大家搭台唱一场戏,三星花钱消灾,消的不是越南的灾,而是目前还关在牢里,牵扯到上一任朴女士行贿事件的大公子的灾难。钱给了,特赦令就出。
搭这个戏台的是安文姝,安昌建老实点,戏台上的人就一起欢欢乐乐的唱戏,计划被送进青瓦台,文先生只要在位,安家就不会出问题。安昌建非要找麻烦,那越南的事件就是送安家进地狱的高速列车,安文姝会拉着三星李家大公子的手,手牵手跟越南联合谴责文先生干涉他国内政以及破坏市场经济,强推他下台,再上台的人会一把火烧了安家祭旗。
这个计划安昌建看不出弊端吗?看得出来,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为什么安昌建会同意?因为计划送进了青瓦台,那位文先生亲自会见了老先生,感慨家国还是需要安昌建这样的有识之士才能真正的保家卫国。文先生的会见把安昌建架在火上了,不管他答不答应,是否看到了之后家族的为难,他都反抗不了。
一如安昌建自己的,他不想与安文姝为敌,因为她真的有鱼死网破的勇气。
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怎么可能。
刘垭仁对安文昊,安文姝是配合度很高的人,不欺负弱,只要是弱的她都不碰。但如果对方跟她玩强的,她的攻击性就会展露无疑,必须压服。
这段话到底有多少真实性不确定,但安文姝不是别人她一巴掌她还回去一巴掌的人,而是别人碰她一下,她就一定会弄死对方。只让老爷子感觉有她有危险会鱼死网破怎么行呢,应该让安昌建先生好好了解清楚,有些事是她不想做,而不是做不到才行啊。
安修贤以成为家主就能无视安家关住她的笼子这个套路去忽悠安文姝成为家主,安文姝则是想要告诉父亲,只要她不想,这个世界就没有能关住她的笼子。她不想是因为怕麻烦,从来也不是因为做不到。
怕麻烦的安文姝这段时间频繁的出没在各大公开场合,是在加深她和安家的联系,她每出现在一个公开的场合,每上一次热搜,就是在告诉上上下下的人,她是安文姝,安家的安文姝。但凡她搞事情,都是安家在搞事情,她的个人意志不重要,安家想要做什么才重要。这样的印象一旦砸实了,就是重复千万遍的谎言变成大家默认的真实。这个真实就是哪怕安文姝不是安家的家主,她也代表安家。
代表安家的安文姝在电影圈公开招募慰|安|妇题材的合作方,从剧本作家开始,导演、演员、摄像等等团队,都公开招募,开价不菲,欢迎大家一起合作,包括对各大制作公司都欢迎,她作为投资方参与这个项目。项目制作由不菲的金额底,成品却是纯公益性质,一切收入,包括票房、版权、周边在内的一切收入会全部捐献给相关机构。不止能赚钱,还能刷名声,这种项目圈内难得出一个,不少人抢破头想入场。
电影圈内的人看重的是项目,电影圈外的人看重的是题材,安文姝为什么选这个题材,是安文姝想做什么还是安家想借这个题材做什么?比起前者,更多人想的是后者。为此,许久没和安文姝联系过的李淑媛女士都电话给女儿,问她算做什么。安文姝对母亲的态度很好,告诉妈妈,不是她要做什么而是爷爷让她做的。这个回答让李女士没办法往下问,想要点别的又不知道从哪起,无奈的挂了电话。
至于安文姝到底想做什么,那就只有安昌建才能猜得到了。
狂风暴雨下的民臣街二十九号迎来了客人,门铃响起的时候挂了安文瑒电话的安文姝在跟刘垭仁讨论吃什么,这种天肯定是不出门了,叫外卖的话估计要等一会儿,所以早点想好,早点电话,午餐就能早点送来。
门铃一响,刘垭仁起身去用屋内的可视电话开门,按下按键看到监控上的来人有些迷糊,老人家?转头跟安文姝“好像是个老人家,谁啊?”
安文姝对他“安昌建。”看他不懂,补充细节“血缘关系上的爷爷。”
刘垭仁愣住“爷爷?”表情一僵“谁爷爷?”三两步冲到门口“你不早!”着就开门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把爷爷接了进来,有人伞的爷爷没什么,没拿伞的刘垭仁反倒被淋湿了。
伞的司机收伞站在门廊上没进来,一老一少进门,刘垭仁难得有些拘束,安文姝看的有些好笑,让手足无措的刘垭仁先去厨房倒杯茶。等刘垭仁走了再对老爷子,别吓唬朋友。
安昌建笑看安文姝“难得看你护着谁。”
“我对自己的所属物都很保护。”安文姝也笑。
没一会儿,所属物端着茶回来放在老爷子面前,格外老实的站着,老爷子冲他笑,安文姝也冲他笑,笑的刘垭仁浑身不舒服,心里想的是不亏是祖孙,都让人心底毛毛的。
很保护所属物的安文姝解救了发毛的刘垭仁,问爷爷要不要去书房,带着同意的安昌建进了书房,把刘垭仁关在外面,表示他们有事要谈,倒是让刘垭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失落。到底是爷爷啊,不是什么哥哥弟弟之类的,那是长辈,对他什么都不好奇,什么都不问的话,是不是代表他没被对方放在眼里,当一个正经的存在呢?
门外的人脑洞开的有点大,门内的人倒是没想太多,老爷子比较好奇安文姝所谓的所属物是什么意思。安文姝所属物的意思就是归她了,从头到脚都是她的。
“人生呢?”
“也是。”
安昌建坐在椅子上靠着扶手边拿烟边问她“按照这个标准,他会在你身边一辈子吗?”毕竟人生都归她了。
“不出意外的话。”安文姝同意这个法。
这个法让安昌建拿烟的手顿了顿,抽出两根烟把烟盒丢在桌上“你是长情的类型?我以为只是一时的兴趣,玩玩就玩玩了。”扫了眼桌面问她要烟灰缸。
安文姝起身去靠窗的柜子里给他拿了个青瓷的烟灰缸,那是之前朴灿洲来用一次性纸杯当烟灰缸后送过来的。坐回原位的安文姝隔着办公桌把烟灰缸放在两人中间,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根烟,对误会了的老先生“不出意外的意思就是,万一出意外,就不是一辈子了。”
“听起来像是有人出过意外的答案。”安昌建笑问她“有人出国意外吗?”
还真有人出国意外的安文姝叼着烟笑笑,算是默认了这个问题。安昌建好奇了,问她是谁,不能安文姝回答想起来转世重生这回事,摆手让她不用回答人名了,反正了自己也不知道。他更好奇,所属物的标准是怎么定的,什么人能被称之为所属物,有没有什么特定的要求,比如听话啊,帅气啊什么的。
“不知道。”安文姝看他不信,笑了“我真不知道,一定要找个标准大概是比起他到处乱跑,我更喜欢他在我身边待着。”
抽了口烟的安昌建询问道“这不是喜欢吗,你喜欢那个人?”
抽了口烟的安文姝回答“可能?但跟你理解的喜欢应该不太一样。”
“有什么区别?”
“属于我和自由的区别。”
“解释解释。”
安文姝想了想“就是爱情是自由的,两个世界彼此交融又独立的自由,但属于我就是属于我,没有自己的世界,只有我的世界。”
“爱情是自由的这种话从你嘴巴出来有点奇怪。”安昌建笑道“后半段听起来才像是你的爱情观。”
点头认同的安文姝“前半段是他的。”
“我就么。”了然的安昌建夹烟的手指虚点她“感觉两种爱情观不太能和平相处,你要有麻烦了。”
这点安文姝也想过“粉碎他的世界,砍断手脚,吞噬了自由,就能和平相处了。方法么,总是人想出来的。”
轻声笑出来的安昌建笑叹一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果你就这么话,那我们现在肯定不会变成这样。”转而摇头“也不是,如果第一次见面的你是这么跟我话的,那我们会更快动手,击面更大。我应该会直接下死手,倒是你的报复会更凶猛。”
“有可能。”安文姝也这么想“不过那就真的要重新开始人生,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也算是能和平相处了。”
老爷子觉得为了和平相处付出的代价有点大,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就算我始终用怀柔的态度,有一天你不耐烦了,还是会这么做的,对吗?”
“不知道。”安文姝还真不确定“可能会因为不耐烦而直接动手,也可能就一直压着脾气,安家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我没怎么接触过你们,就是安文昊那种正人君子的类型,不是很喜欢但也不上讨厌,为了不讨厌,也不会没事找事。”
惋惜的摇头的安昌建后悔道“那还是我做错了,应该一直怀柔才对。”
“我觉得吧...”安文姝笑了笑“你做不到。卧榻岂容他人酣睡,我使用这具身体,安文昊他们就把我当家人,这点会让你觉得危险。不确定的危险还是尽早消除,我也会这么想,我也会这么做。”
叼着烟的安昌建笑了“这是在安慰我吗?”吐出烟雾感叹“哎一古,好久没跟人这样聊天了,像是回到年轻的时候跟人家机锋,话里带话的,稍微错一句都要后悔半天。”
安文姝笑笑,这点她就没办法感同身受了,不过“我以为我们会成为敌人,但你直接过来认输,我倒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就代表认输了,不出现才是开战的信号。
“这个东西怎么能叫认输呢,这叫顺势而为。”安昌建不认同她的法“时不我待那就潜伏下去等着下一个机会,现在我穿着鞋,你光着脚,我要保护的东西太多,你背后一无所有,连那条命都不在乎,我没办法跟你为敌啊,你这样的,无敌了。”
安昌建是这么的,也是这么想的。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安文姝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那又如何?对别人来死亡是终结,但对安文姝来死亡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在她那个全新的开始里,是否还会有一个所谓的平行时空的安家呢?安昌建不知道,他也不准备赌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大半辈子什么都见识过了,没有赢面的赌局还是别参与的好。
其实安昌建之前赌过,他赌安文姝还是被安家的人动了,不管是安文昊、安文侑还是别的谁,这个家总有人动了安文姝,让她不会那么冷血的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越南那件事就算是做成了,也可以跟安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不是不能操作的事情。会做局的人都会留下一个活扣,死局只有傻子才做,因为谁都不确定以后会发生什么,现在是敌人的人改天变成朋友的太常见了。
但安文姝没有,至少她做的事情完全没有要顾忌谁的意思。很干脆的就是挥刀砍杀,一点余地都不留,要么战,要么降,要么死。这姑娘还弄了个慰|安|妇的路子出来,等她真的弄成了,以安家的名义弄成了,那接下来就是以安家的名义反逼国会去找日本的麻烦。这种事一个弄不好就是两国政客的敌人,两边都不讨好,那真的挖家族的根基,再怎么能出国,也不能以背弃祖国的方式出国。科学没有国界,科学家是有的,名声是文人的根骨,自古都如此。
这招太毒辣,以一己之力拖死所有人,安文姝啊~~~~
安文姝啊,安文姝,这姑娘怎么就不是他孙女呢?太可惜了!
安文姝其实也觉得很可惜,这老爷子妥协的太快,真的有这么个敌人她一定会活的更精彩的,想一想就觉得兴奋,可这位怎么就......太可惜!
同时认为对方可惜了的人虽然原因不太一样,但也是一种殊途同归了。
关键问题达成一致剩下的都是细节,安昌建问安文姝那个慰|安|妇的项目能不能调转一下枪口,别自己冒头干那么大个事,多找几个朋友么。她现在也算是在青瓦台的名单上挂了号,没事可以去青瓦台逛逛,那边风景不错。老爷子的意思是,直接找国会的人牵头做这件事,这样坏事就成好事了,
老人家都亲自上门了,安昌建怀柔,安文姝的攻击性自然就回归正常的阈值。孙女对爷爷,她不止可以让坏事变好事,还能让好事更好。当初关于日韩协议就是安文瑒跳出来的,现在牵扯到日韩协议相关的事情还可以把安文瑒推出去,之前安昌建让安文昊转述的那个计划还是可以执行,只是出头当英雄的不用是她,可以是安文瑒。
所谓家主不家主的还是可以变成安文瑒,这东西其实她一直都没什么兴趣。
“我最近倒是想,你做家主也不错。”安昌建跟安文姝“你们这代估计你是最出头的那个,等我走了,你大伯估计撑不住,他其实更适合去做研究,你爸的性格有些优柔寡断,他们两都是一直也没离开学校的人,书生气太重偶尔就会意气用事。你哥哥他们也差不多,倒是你,能稳住这个家。”
安文姝笑笑“要我,你这样就不好玩了,正常的路数应该是,你死的那天,我会陪着你才对。”
“我还真想过。”安昌建笑着承认了她的话“还是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之前你太危险,与其让不可控的危险威胁到孩子们,不如就跟我们一起走,我肯定跟你奶奶一起走,你就当陪陪我们。现在不一样了,你留下也挺好的,帮我们看看这个世界,看着这些孩子们,万一他们走歪了路,你就拉一把。”
聊天聊到现在,第一次有疑惑的安文姝不懂“不一样的意思是,在我做了这些之后,你反倒认为我没危险了?”
“如果我进不了这扇门,那我们才是同归于尽,我就是拉着全家同你一起走都是应该的。”安昌建抽了口烟按灭烟头,扫了眼安文姝也烧到烟屁股的烟,把烟灰缸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继续“但我进来了,你也就没那么危险了,我就没必要想什么同归于尽那么危险的事情。”
伸手灭烟的安文姝回忆一遍从他进门到现在的聊天,不解道“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你的所属物啊。”安昌建笑看愣住的安文姝“会跟我‘我对自己的所属物都很保护’的人,为什么要跟她同归于尽,研究一下怎么成为你的所属物不是更好,能活着干吗想着死呢,能成为朋友就没必要成为敌人不是么。”
楞了半拍的安文姝大笑,笑对安昌建“这话,太假了。”
“是吧,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安昌建也跟着笑了,顺便真话“我按了门铃,因为什么按的,你清楚,我也清楚。这个门铃按下,是我求和。如果你不开门,那我们就真的是敌人,可你开了门,你接受了我的求和,代表你也不想开战。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和平相处吧。”
这话安文姝信,信了之后就没什么好的了,笑问他“要一起吃午饭吗?”
“午饭就算了,改天你回首尔大一起吃饭,奶奶好久没见你了,我们一起吃。”安昌建按着扶手起身,要走了。
什么家国大事也就是一根烟的事情,烟灭了,事情也就消了。祖孙两出门往外走,安文姝送安昌建出门,到了门廊,伞的人还站在外面,老爷子让安文姝不用送了,外面下着雨呢别淋湿了。
挥手准备告白的安文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安昌建看向她的背后,安文姝也回头看过去,是听到动静的刘垭仁跑过来了,站在拐角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老爷子冲安文姝招招手让她靠近点,安文姝顺势靠过去,爷爷轻声对孙女。
“人生啊,别只看着前方的目标,偶尔也可以回头看看,那个站在你背后的人很可能比前方更值得你去追寻。这是老人家的经验,别忽视了愿意站在你背后的人,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