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逼迫
这是何等荒谬的场景!
她的未来夫婿和曾经是她未来嫂嫂的人,滚在一张床上,凌乱的衣衫,交织的长发,那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达到的亲密。
秦沛只感到天在旋转,地也在旋转,旁观者们震惊的议论如同一把把尖刀,把她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怎么做出这等事来?”
“不知羞耻!”
“不准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
“那也不能”
两情相悦?情不自禁?谁跟谁?那个人跟唐凝心吗?
那个借口访友,却总是偷偷溜去院见她的少年?那个带着宠溺笑意,时常给她送东西的俊秀公子?那个悄悄递信,对她情根深种、想要迎娶她、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
秦沛脚底板子冒凉气,这凉气穿过她的四肢百骸,在身体各处川流不息,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脚的存在。
安平侯夫人震怒的呵斥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秦沛听不懂她在什么,全部的心神都被那一片白皙紧挨着蜜色的肌肤占据。
不,这一切是假的,是梦而已。
秦沛闭上眼,只要睡过去,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失重的身体被一只臂强硬地撑住,秦青冷漠的声音在她耳边道:“现在晕过去,你会后悔一生。”
放开秦沛微弱的挣扎,怎么都挣脱不了秦青的钳制。
“好好听着!”秦青道。
安平侯夫人已经叫人拉开了两人,表情迷醉的安平侯世子明显不对劲,被拉开也只是呆呆坐着。唐凝心用衣物包裹住自己,缩成一团啜泣。
“混账东西!”安平侯夫人既愤怒又痛心,她哪里还看不出来儿子是遭人算计,可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结果重于原因。
三公主笑吟吟,享受着此刻的混乱,“夫人,这回你可别又是本宫的错,世子见色起意,伤害了唐家姐,怪不到本宫头上吧。”
安平侯夫人气得晃了晃身子,鄙夷地瞥了一眼唐凝心,“殿下的话我可不爱听,谁知道其中的因由?我儿为人正派,定是有人引诱了他!”
三公主点着唐凝心的名字:“你来,事情的经过。”
唐凝心眼泪滚滚落下,“我在席上多饮了些酒,觉得头晕,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透口气,没想到世子喝醉了,抓住我就”唐凝心痛苦地抱住自己,哭声带着无限委屈。
“都听到了?”三公主道,“既然如此,世子酒后失态,犯下了过错,当罚。但男未婚,女未嫁,就让两人成亲,揭过这一遭。”
“不行!”安平侯夫人当即反驳,“我儿已有婚约在身,哪能另娶旁人!”
在场众人都看向秦沛,她们的目光令秦沛无地自容,感到自己的脸皮都被掀开了一层。
秦沛几乎恨上了秦青,什么后悔一生?现在她不想看到这一切,就让她逃避一会儿不行吗!为什么非要逼她面对这些目光!
安平侯夫人挡在秦沛身前,坚定地道:“我的儿媳,除了秦沛以外,不会有别人!”
“夫人好狠的心!”唐凝心慢慢起身,痛诉道:“世子对我做了这样的事,夫人还要用言辞侮辱!罢了,既然夫人误会了凝心,我也不愿争辩,为何我要遭受这种痛苦?祖母,恕凝心不能见你最后一面了——”
唐凝心猛然冲向旁边,一头撞在了立柱上,倒地不起。
“太过分了!”三公主佯装愤怒,眼中却抹不去兴奋,“安平侯夫人,今天我就要为唐家姐做主,两人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完一番蛮横无理的话,三公主转头看向秦沛,道:“秦沛,你可有怨言?”
安平侯夫人用希冀的目光望着秦沛,周围的宾客们等着好戏。
秦沛忽然冷静下来,明白了秦青的用意,大概就是为了这一刻。
“有。”秦沛吐出一个字。
三公主愣了一下,旋即大怒:“你什么?”
“回殿下的话,秦沛不能遵从殿下的吩咐。”秦沛面无表情地道,“我与世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婚期已定,无论如何,我都该是世子的正妻。而唐家姐今日与世子之事,属无媒苟合,就算是世子要唐家姐过门,她也只能作妾。”
秦沛无波澜地盯着倒下的唐凝心,“只要唐家姐愿意作妾,我作为世子未来的正妻,乐意接受。”
安平侯夫人狠狠松了口气,为秦沛撑腰:“正是如此。”
秦青吹了下无声的口哨,注意到“昏迷”的唐凝心身体僵硬了下。
三公主瞪着眼,憋了半晌,道:“来人,扶唐家姐去看大夫,此事待三家人聚齐之后再议!”
看热闹的女眷们见三公主拂袖离开,一个个安慰了两句才走。
安平侯夫人拍拍秦沛的臂,怜惜道:“孩子,你”
秦沛脱力般坐下,闭上眼睛垂泪。
安平侯夫人不忍再,走过去查看自己儿子的情况。这么长时间过去,世子身上的药效也差不多了,人逐渐清醒。
理智归位,世子想起了发生的一切,抬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扑到秦沛面前,哀求道:“沛儿,都是我的错,你信我,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秦沛发着抖,睁开眼看看他,从头上取下那根玉簪,放在他中,推开他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外走。
回到秦家之后,秦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进去。
秦瀚得知乞巧宴上发生的事,立刻跑去安平侯府。三位庶女缩在自己住处,不敢露头。下人们干活时蹑蹑脚,深怕惊动了秦沛。
府中气压极低,只有两个人不受影响。
秦青跟余浩并排坐在屋顶上吃早饭,清晨的凉意还未散尽,朝阳暖暖地洒在身上,眺望着高低绵延的屋顶,是个极惬意的用餐地点。
余浩吃饱后,拍拍满足的肚皮,问出心中的疑问:“青青昨天见到冉迎夏了没?”
“算是间接见到了,还在气头上,得等几天才行。”秦青道。
“那咱们去找叔叔吗?”余浩迫不及待,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明天再去。”
余浩失望:“为什么?”
秦青望向正门,秦瀚同安平侯世子一起往府里走。
“那晚在公主府中发生了点事情。”
余浩卷成卷,放在眼睛上假装望远镜,“什么事啊?”
秦青没有回答,拎起余浩的衣领,沿着房檐向秦沛的院跳跃。
“走,带你去看热闹。”
*
秦沛仅着亵衣,抱膝坐在闺床上,绸缎般的长发披在身后,泪水已经流尽了,干涸的泪痕令她两颊发紧,木然地眨眼缓解干涩到极致的眼睛,秦沛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的芭蕉叶。
“姐,都一天一宿了,您多少吃点东西啊”执棋在门外心翼翼地劝。
秦沛仿佛没有听见,片刻后执棋又张口:“姐”秦沛抓起瓷枕扔向门口。
“啪!”
响声和震动吓住执棋,外面重归沉寂。
秦沛交叉抱着上臂的指深陷肉中,白色的亵衣上浸染出点点殷红血迹。
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
她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晚的情景,英俊的脸上迷醉的表情,交缠的肢体,和那些讥讽的、怜悯的、幸灾乐祸的旁观者的神情,把她拉入了无限深的漩涡之中。
她不敢见任何人,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就怕得发抖,怕有人来告诉她——安平侯世子与唐家姐要成亲了。
——沛儿,对不起,我必须娶她
——秦沛,你还不明白吗?世子觉得我比你更好
——秦家女,端得清高无比,终究被退婚了
窗口吹进一阵风,撩动闺床边的纱帐,晃动的影子宛如一张张扭曲的恶意的笑脸。
“走开——”
秦沛双在半空中徒劳地挥舞,赤着脚跳下床,直奔平日里做针线的筐子,拿起巧的金剪冲着纱帐扎过去,锐利的剪刀划破纱帐,秦沛仍不罢休,扯住布料,一下一下的全部剪碎,连剪到自己的都没有察觉。
满地狼藉中,秦沛剧烈喘息着,脚边都是霜色的碎布条,鲜血就这么滴在上面,怔怔看着这一切,秦沛忽然掩面痛哭。
她完了。
已经没有办法再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以后她去哪儿、做什么,都摆脱不掉那一幕。
不如去死吧。
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些了,死了就能让三公主和唐凝心背上一条人命,死了,那个人就永远也不会忘了她。
秦沛扯下另一边的纱帐,抛过横梁,赤脚踩上冰冷的圆凳,把纱帐打了个结。
“父亲,大哥恕我只能想出这个蠢办法”秦沛双目重新涌出滚烫的泪水,把头伸到绳圈中。
寂静地房间中忽然响起一道童声:“的确很蠢哟。”
秦沛大惊,脚下一滑,踢到了圆凳,系牢的纱帐束缚住脖子,巨大的力道令她吐出舌头。
秦青无奈地戳了戳余浩的额头,摸出一块木片,两指弹射,割断了纱帐。
“咳咳咳咳咳”秦沛落地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面红耳赤。
秦青挠头,蹲下来帮秦沛顺气,“孩子调皮,对不住了。”
秦沛捂住喉咙无法回答。
秦青接着道:“多大点事儿,有必要寻死?干脆,我去替你把他们两个给杀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