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我？”

    “家里的事情全部处理好了吧？”

    “为什么没戴我送给你的手表？”

    “你再晚点回来真的连第三轮复习都赶不上了。”

    发现两个人完全是在鸡同鸭讲各各的之后，高珣暂时放弃了沟通，还是先解决一下被况淮夜以双脚离地的姿势抱在怀里的情况：“你要一直举着我话吗？”

    况淮夜的手松了松，让高珣得以降落在地上：“高老师瘦了。”

    高珣刚想你不也是，况淮夜却握着他的手腕亲了亲：“手腕这里，特别明显。”

    他的唇贴上自己腕侧的桡骨时，高珣看着他灰绿色的眼睛，那里像他第一次在医务室吻自己时一样，藏了一片引得他想伸手去接一接的泉水。

    真的是况淮夜回来了。

    “我这次是溜回来看你的，只能待一晚，明天就又要走。”况淮夜的手始终不肯从高珣身上拿开，搂着他叹了口气：“学校这边，要先办休学了。”

    “国内的新闻况家已经……是假的吗？”高珣听他要休学，心里沉了沉。

    “新闻当然是真的。”况淮夜笑了一下，语气略带残忍地：“他们三个正暗无天日地守在一起呢。三口之家就应该这样相亲相爱不管贫穷还是疾病，永不分离地守在一起，对不对。”

    “那你还要休学去干吗？”

    “去给人看孩子。”

    这是什么烂借口，高珣冷了脸就要推开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但况淮夜一身蛮力，他没有成功。

    “真的。”况淮夜正色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过的Cyrus吗？他爸前几天去世了，他们家内部很快就会发生乱斗，他顾不过来他妹，所以只能是我去帮他照顾。”

    “……会很危险吗？”

    “我应付得来，高老师放心吧。”

    况淮夜得很自信。可是家族乱斗这个法让高珣没法放心。

    他自己家的情况高珣觉得就够复杂的了，结果他好朋友那边似乎更是危机四伏。况淮夜曾经过他们是在非常危险的集训营里认识的，或许也只有在那样的地方才能培养出可以把自己最重要的人交给对方的信任吧。

    “你把休学要的资料给我，周一帮你交上去。”

    “嗯。没想到被高老师中了，果然还是要高复一年。”况淮夜在高珣耳边蹭了蹭：“等我回来的时候还要把我分到你班里，行不行？”

    不行吧，因为你回来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这里了。

    “怎么不话？不行？怕我一直追你？那不分到你班里我也是这样。”

    “……这种话你怎么得这么理直气壮的。”高珣真是服了他。

    高珣带着况淮夜去了教学楼最高一层的走廊尽头。

    因为况淮夜很遗憾没能在高考前的最后一周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在这里泄愤一样地撕书撒卷子，高珣忍不住刺他，怎么你这样每天来学校都是睡觉的人也有愤要泄吗。

    况淮夜勾起嘴角，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调戏高珣的机会，高老师明知故问啊，我来学校主要是为了追你，睡觉不过是副业，但又一直追不到你，所以当然也有很多愤要泄。

    这天夜里晚一些的时候起了雾，他们站在学校最高的地方，周围一片漆黑，空荡而静谧。

    远处区楼群里发出的光，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衬得他们两人像被时空抛弃在了未知的星球上。

    高珣侧身去看况淮夜，况淮夜也正看着他。

    他记得他们第二次上床，在他的教师宿舍里，况淮夜压在他上方进入时，曾那么深切地，热烈地望着他。他当时只觉况淮夜的眼光，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后来他才知道，这另一个人不是别人，也是自己。

    而现在，另一个自己也不存在了。

    他非常清楚，非常确定，况淮夜此时深切又热烈地望着的，就是站在他面前的高珣。

    不是十年前的一个美好幻影。

    而是在他面前哭过的，任性过的，隐藏脆弱失败的，真正的高珣。

    “像一个单独的星球。”高珣含在唇间又没头没尾的话被况淮夜听懂了。

    他一点一点缩减着二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近到两唇相触，才：“这颗星球上只有我和你，它只属于我和你。”

    高珣知道马上将要发生什么了。

    况淮夜弧度华丽的睫毛正在对他发出邀请。

    于是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可能拒绝星球上唯一的另个人的，亲吻呢？

    况淮夜的吻落下时，高珣怀疑有只住在他心里的，从今天看见况淮夜后就一直撞着他心脏的鹿，终于成功地冲破了他的身体，亲自把这颗心举到了他的耳边，要他清清楚楚地听到，此时此刻它正为况淮夜快速跳动的声音。

    “真想在这个只有我们的星球上做点其他事。”感觉到自己和高珣的那里都有了抬头迹象后，况淮夜结束了这个吻。

    他的手指抹过了高珣带着湿意的嘴唇，见高珣像没回过神一样，声喘着气呆呆地由着自己的手指摩挲，心里不能更喜欢地又贴上去轻啄了他几下。

    这间隙里高珣模糊了句什么，况淮夜没有听清，只得退开一些嗯了一声问他。

    高珣摸了摸他的脸，眼角有未散去的粉色，微仰着脸：“要做吗？”

    况淮夜一怔，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在这里？真的可以？”

    高珣用抬手圈住他脖颈的动作来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没带东西，你会痛的。”

    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且那里更是……明明已经是非常想要做的状态了吧，却还是先考虑了他的身体。

    真温柔。

    “这段时间你有和别人做吗？”高珣问他。

    他果然立即生气了：“怎么可能？！”

    真可爱啊，高珣笑了，他的唇贴上了况淮夜的耳廓：“我也是。我只想和你做。”

    没有润滑，也没有套子，尽管高珣的身体几个月前是完全习惯了男人之间的情事的，尽管今天这次的前戏已经相当漫长，况淮夜甚至不顾高珣的反对，埋在高珣的腿间来回的舔弄……但况淮夜进入的时候，高珣依旧被痛激得咬住了嘴唇。

    “别咬自己，痛就咬我。”况淮夜把他的手指放进高珣的嘴里。

    高珣却舍不得咬，只是垂着眼睛吸吮着他的手指。

    那样子煽情又动人。

    好不容易适应了况淮夜在他身体里的那一部分之后，高珣放开了他的手指抬着脸就要况淮夜吻他。

    他们做过许多次爱，这绝对不是最激烈的一次。

    但高珣却觉得是最亲密的一次。他们从没像这次一样，如此贴近着彼此，感受彼此。

    “再……再里面一点……阿夜……”他扭着腰要求况淮夜。

    况淮夜喘着粗气重重地吮了他一口：“会弄伤你的。”

    “没、没关系……”

    没关系呀阿夜。

    因为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所以，贯穿我吧。

    高珣看着这个把他密不透风地抱在怀里的男孩子。

    况淮夜。

    他知道能让况淮夜这样子的，不是肉体的错觉，也不是时候的执念，都不是的。

    是喜欢。况淮夜是的的确确，实实在在地在喜欢着自己。

    他确认了。

    他同时确认的还有，自己也是同样的在喜欢着况淮夜这件事。

    可是这件事大概只能烂在他的心里了。

    他实在是一个差劲又懦弱的大人，不愿受伤地吝啬着自己的感情，即便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孩子现在是这样炙热真诚的喜欢着自己，却依旧不敢相信这场喜欢可以长久。

    况且喜欢是娇贵而易碎的，它抵不过的东西太多，时间只是其中的一样。

    横在两个人之间的种种差异并不会因为喜欢就变得倏忽不见了。

    况淮夜还只有十八岁，无论他此前经历了多少同龄人没有经历的变故，生活在同龄人不可能面对的复杂与心中，可他始终只有十八岁。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未来会遇到更好的人。他也值得拥有更好的人。

    他应该和同龄的男孩子一样，谈一场开心的，轻松的，青春洋溢又漂亮的恋爱。

    而不是费尽心思与精神来面对一个自己这样的人。

    一个自己这样的人。

    况淮夜要把自己从高珣身体里抽出来的那瞬间，高珣缠住了他，不让他离开。

    况淮夜的热流涌进来时高珣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到底是舍不得。

    “痛了吧？眼睛都红了。”况淮夜在他身上略休息了片刻，赶紧退出来：“难不难受？别动，我给你简单弄一下。”

    他毫无一丝别扭地在自己身前蹲下来，高珣推了他肩膀几次都没用，有些着急道：“……别瞎弄，这里什么都没有，没办法处理的，弄到地上明天被人看到了更麻烦。”

    况淮夜抬头望着他：“那我们回宿舍去。”

    “……我想回家。”高珣猜，况淮夜今天应该会赖着他想一起睡觉的。那样的话他希望他们能一起睡在他的房子里，而不是在宿舍。

    如果况淮夜没有主动要留下来睡觉呢？

    这算什么问题，高老师总有高老师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