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很好,高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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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的是个再失控不过的夜晚。

    到家后他们又来了两次,第一次甚至来不及回到高珣的卧室,是在被况淮夜曾敲得大响的门上做的。况淮夜当然对高珣的主动和配合感到惊喜,但当高珣第三次把手滑下来的时候他还是按住了他,高珣的状态不太对。

    “你怎么了?”况淮夜问。

    “嗯?”高珣不解地看着他。

    “这么拼命干什么?又不是要完成工作指标。”

    “…………我性依存啊,你忘记了。”高珣有些不高兴地挣脱了他的手,还要往下伸。

    “胡什么,跑步之后不是好多了吗?”况淮夜不让他动,盯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高珣似是败兴地撤回了手:“……没什么,不知道下次做是什么时候,提前储备一点。”

    况淮夜笑了起来,没想到高珣也会这种话,他吻了吻他因不开心而微微皱起的眉:“你的腿都圈不住我了,先这样吧。我会尽量找机会回来的。”

    高珣抱着手臂没话。

    “我们去睡觉了,好不好?”况淮夜干脆地跳过了和高珣商量能不能留下来过夜的步骤,生怕一问又生变数,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赖着不走好了。

    “不好。”高珣看着他马上露出来的失望神情,不由扬起了嘴角:“肚子饿了,你去做点吃的。”

    高珣这不常开火的厨房里能利用的材料实在太少。

    况淮夜非常凑合地往锅里扔了点东西,衣服被撕得差不多只披了个毯子倚在厨房门上监工的高珣立刻不满道:“哎,胡萝卜别扔进去。”

    “……你冰箱里为什么要摆自己不吃的东西?”况淮夜想起上回哄他喝粥里那点胡萝卜碎那叫一个费劲,还以为高老师现在已经克服了,冰箱里才大模大样地摆着一盒胡萝卜。

    因为想试试能不能做出像你那个粥里一样,一点胡萝卜味道都没有的胡萝卜啊。

    结果都失败了。

    但高珣才不会告诉况淮夜。

    “反正不要扔进去。”

    “我会切得很碎。”

    “……那好吧。要吃不出来才行。”

    他在和况淮夜任性。

    他清楚地知道。

    高老师是不该这么做的。但高珣想这么做。

    因为只要一想到,或许他们之间,只能有这样一个晚上,他就会像已经知道了死期的病人,想放纵的心情再也没办法控制。

    所以不管是任性也好,撒娇也好,闹脾气也好,高珣都想要做一次。

    等到两个人吃完收拾好回到床上躺着时离况淮夜要去机场的点,满满算也不到八个时了。他们应该尽快睡着,但是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显然都不甘心就这样睡觉的样子。

    况淮夜有些兴奋地摸摸身上盖着的被子,又拍拍脑袋下的枕头:“今天终于睡在你旁边了。”

    高珣轻笑一声:“是呀,要不要捏捏你的脸,看是不是在做梦啊?”

    “干吗要捏捏啊,你亲亲看,我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况淮夜枕着胳膊把脸送到高珣面前。

    “是不是做梦?”高珣依言在他的左右两边脸上各轻啄了一下。

    况淮夜不话了。

    “怎么了?不是你让我亲的?”高珣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我居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况淮夜捂了捂脸,对自己认为一直很厚的脸皮竟出现了变薄趋势感到不可置信。

    这下高珣大笑起来。

    他一笑况淮夜更不好意思了,为了掩饰自己难得一见的这点不好意思拎起高珣的手腕故意大声问:“刚才问你你还没回答呢,为什么不戴我送的手表?不好看吗?”

    “太招摇了,那块手表。”

    “哪里招摇了!那你把它放哪里了?情书呢?有好好收起来吗?”况淮夜想到自己倍感满意的礼物可能就被高珣塞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就很委屈。

    高珣扯了扯况淮夜的衣领,又掀起自己的枕头:“在这里。放好了。”

    况淮夜脸上多云转晴转得太快,高珣不由嗤笑一声:“孩子。”

    “是太喜欢你了才会这样。”

    于是孩子和孩子太喜欢了的人在黑暗里接了一个令两人都脸红心跳的吻。

    孩子放着自己的枕头不要睡,鸠占鹊巢地非要挤到高珣的枕头上去挨着他,还迷恋地拿手指划过高珣五官的每一处,越看越觉得,是痴了一样的喜欢着眼前的人。撒着娇要高珣伸手抱自己。

    高珣看了一眼他因为身高关系而露出在被子外面一截的腿,悄悄把被子往下挪了一些。

    “我再两个月要生日了。”况淮夜半仰着头亲了亲高珣的脸道:“问你要件礼物行不行?”

    高珣嗯了一声。

    “你画一张画给我吧。”

    “画什么?画你?”

    “画我。”

    高珣沉默片刻:“我有十年没画过了,不一定画得好了。”

    实际上他最后的画就都是在况淮夜收好的那本素描册里。

    “没关系,画成什么样都可以。只有一个要求,画上你的署名,不许是是玊,而要是珣。”况淮夜不再靠在他脖颈那里,平视着高珣的眼睛这样。

    他没有问高珣为什么十年没画过了。

    他想起高珣曾经语气平静地起自己的画被同学摊在学校的公告栏上,想起高珣放弃是为了坚持,想起大年初一的晚上在电话里听到的,高珣的眼泪……

    高珣有没能告诉他的沉重。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高珣现在还不想。

    “只有那样落款,才算你的礼物合格。”

    高珣问他:“为什么?”

    “因为这个字很衬你。最衬你。”

    像听到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高珣停顿了几秒,随即撩着自己散在额前的碎发,冷淡地自嘲道:“你是在一个控制不了身体欲望而勾引了比自己八岁的学生上床的人,和这个字很相称吗?不是上了一回,也不是上了两回,是直到今天,直到几个时前,都还在和这个学生乱搞。应该为人师表,却做尽了荒唐自私的事情,这样也算是和这个字最衬吗?我看别是这个字,就是玊字,也是配不上的,充其量不过是块鱼目混珠的绿玻璃罢了。”

    况淮夜没有断他的话,任他一字一句的全部完才握过他拨着头发的手,准确找到了那手腕上头跳动着的脉搏,轻轻吮了一口:“不是的。是我先开始的,我幼稚,别扭,自以为是。喜欢你,又像个笨蛋一样没有弄清楚正确喜欢你的方式。如果要勾引,那也是我勾引了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没有伤害过我,你一直在避免伤害我。”

    高珣手腕内侧那块原本冰凉的皮肤,还贴在他的唇上,染上了他的体温,他不肯让高珣把手移开,他要高珣能够清晰地触摸到他的话:“你很好,高珣。不管是作为老师,还是作为你自己,你都好得让我挪不开眼睛。你不是有瑕疵的,你是我心里最好,最值得珍惜的。”

    你很好,高珣。

    况淮夜这样。

    高珣借着月光看着他安然入睡的脸,想要伸手碰一碰他浓密的眉,过长的睫毛,又或者是令人艳羡的高挺的鼻子,可最后在距离它们还有几公分时还是停住了。

    他宁愿自己是一块石头,因为只有是一块石头才可以在听到那样的话还能保持若无其事。

    他却是不能的。

    和况淮夜相处得越深,他越发现他需要况淮夜的程度或许远远超过况淮夜需要他。

    他不太清楚这种依赖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发的,他粗心地疏忽了它的存在,即便他甚至算得上是随心所欲的在况淮夜面前流过眼泪,发过脾气。

    现在他发现了,却也早错过了最好的,把它掐断在土壤里的时机,它已经长得颇像样子,并且似乎还有想要越长越高的趋势。

    如果没有喜欢况淮夜,那么高珣可能可以再自私一些,不去想况淮夜的以后,不去想况淮夜还会遇到谁,不去想况淮夜要飞去的更高更广的天空,而把他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像攥住一只最漂亮的闪蝶,然后冷静地制作成标本,让永远他属于自己。

    可是他偏偏是喜欢况淮夜的。

    喜欢况淮夜,所以他要想着况淮夜的以后,想着况淮夜还没有遇见的人,想着况淮夜应该飞去的更高更广的天空。

    所以他只能这样,只能带走这样一个失控的,两情相悦的夜晚。

    这样也够了吧?至少他拥有过真正两情相悦的夜晚。

    早上况淮夜要走的时候,外面下雨了。

    高珣要送他,况淮夜不愿意他难得一天的休息日还要赶来赶去,但又正是和他分不开的时候,加上这次出去不好要拖上几个月才能回来,心里更是舍不得。想了想便那就陪他去学校转一下吧。

    他得去教室拿上同学们给他准备的那些笔记。

    昨晚他问高珣要礼物,高珣后来跟他,班上的同学倒是给你准备了一堆,按着日期和科目,每天都没落下的复习笔记,整整齐齐在你桌上摞着呢。

    况淮夜一愣,然后对不能在高考前一周和七班的同学一起在教学楼的最高层扔书撒卷子这事感到更加遗憾了。

    从教室里出来,雨不仅没停,还变得更大了。

    他们来时是两个人共撑的一把伞,况淮夜正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服高珣别把伞让给自己,高珣就从包里掏出一把折伞撑开了。

    “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况淮夜问。

    高珣笑了笑没话,把手上原来的长柄伞递给他。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雨天,现在分开又是在雨天,倒也算是首尾呼应有始有终。

    “借你挡雨。”高珣。

    上一次况淮夜用了十年才把挡雨的工具还到他手上,这一次会是多久呢?他们还会再见吗?

    的车距离他们还有两百米,况淮夜把伞略往下压了压,达到刚好可以遮住两个人的脑袋的效果,随后拉过高珣,在他的唇上轻啄三下,像一个约定。

    “等我回来。”

    高珣摸了摸他的脸:“心一点,照顾自己。”

    “嗯,会的。”况淮夜拉下他的手指,落下一吻。

    高珣眼里有来不及被况淮夜捕捉到的一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