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深山有魅
魑魅魍魉魃魈魁,正确的排序来讲应该是魍魉,魅,魑,魃,魈,魁。
魍魉无形,或是山间的一云瘴雾,或是河底的一团青黑,或者是寂岭荒屋从眼角边闪过的一抹不自然的影都可称为魍魉。
魅,从影到形,肉眼凡胎不可见,介乎于有无之间。除了吸灵纳阴,会本能的收取人或动物的阳气。被吸附者阳魂渐弱,十三次魂衰暴毙。
魅凝化魑,长四肢,生五官,开六识,觉术法。至魑始方为真正的鬼物。至于魃魈魁且容以后再表,因为今天云若所要对付的只是——魅。
星如目,漫天银亮未扫去半点夜的暗寒,反是更添了几许森然之意。漆婆山脚,回牛沟旁,一座土木垒成的破败屋孤孤单单的立着。
从倒塌了半边篱笆的庭院往里看去,破损的油纸窗内透出一点暗黄的灯光。一位满头斑白的老翁孤坐床沿,混浊的双目了无神采。
枯瘦的上捏着半个冷硬的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送着。口涎顺着几缕短须流下也无半点知觉,乍一眼看去仿若无魂的木偶一般。
破败篱笆的一角,云若收敛了气息隐在断垣之间静静地等待着。
子时,一弧勾月上中天。那一抹绽着寒芒的弯,仿佛是眯着的凶灵之眼,诡秘肃冷。一阵阴风袭来,云若只觉得身上一寒,周边的树叶草尖却都是不动半点!幽静的河谷传来低低戚戚的呜咽。
“要来了!”
满地杂草的庭院里,位于屋檐下的一口枯井之上升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雾气,募然!!一只皮肤雪白却枯如干柴的一把搭在了井沿之上!紧接着探出了一颗披着长发的头颅,长发半遮半掩下是张苍白如纸的脸,脸上没有任何五官!额前孔随着呜咽声吐纳着雾气,整张脸也随之一缩一涨。
“原来只是只低等的游魅,若是高一阶的魅灵五官至少该有个轮廓了。”
游魅已经完全爬出枯井,虚渺的身形不住的摆动着,似乎随时会随风飘去。原地飘了一圈,确定方位后才往土屋的纸窗飘去。
接近窗口之时,长发飘摆,“吱咿”一声纸窗应声而开。昏暗的油灯之下,老翁仍是那么呆呆的坐于床沿,中的半个馒头仍未吃完,掉了一地的削沫。游魅从纸窗飘入直接扑向老翁,从老翁的胸腔一穿而过!
霎那间老翁脸上涌起一团黑气,斑白的头发也化做了一片银霜。馒头从中滑落也不知去拾,木讷之色更甚。
云若在游魅入窗时就要起身,可是!可是肩上悄无声息地出现的一只,生生地把他压下了。
云若头皮瞬间炸开!募然转身才要话,肩上的突然就到了自己脸前轻轻一挡。这只离的太近,以至于指腹都触到了自己的唇缘:“有温度,是个人。还有一点幽香,嗯?是个女人。”
来人一袭纯白色的绸裙,齐刘海,眼如杏,面上一席白纱遮掩看不出样貌如何。女子明显也感觉到了指腹间的异样,慌忙收起拢入衣袖。即使是蒙着脸,眼中的那一抹娇羞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好一双会话的眼睛。”云若暗暗想道。
娇羞一闪而逝,眼睛立刻就出了凶狠:“你!哪门哪派的?修为不高胆子不哈。,来这儿干嘛的?!”
我蹲这好好的,是谁突然蹦出来的啊?!云若很想反问,可是那只出现的悄无声息的。很明显人家的修为要高出自己一大截。“在下云若,宣岩七玄门下,为除魅而来。”云若选择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七玄门?云若?”女子微微点头:“名字不错,本姑娘就不怪罪你冒犯之礼了。”
名字不错?这能是种理由么?云若无语。
“我观察这些游魅好些天了,它们出现的时间和遁去的方向都很有规律。我觉得它们之中定是有一只魅灵,甚至会是魑鬼为主导。敢不敢跟来,看本姑娘将它们连根拔起!”白衣女子一心二用,早已察觉到游魅从屋中出来,枯白的掌上已多了一团魂火。
游魅额间的孔微微一张,那团魂火就被吸入了孔之中,慢慢向下停留在腹脐处。游魅本是无形之物,在凡人眼里怕是只能看到这团忽明忽暗的“鬼火”了。
这时游魅已经渐渐飘远,女子一个旋身就飘然追去。
“姑娘!这老翁。。。”
“放心,死不了!”
女子曲指一弹,一枚的药丸就破开纸窗稳稳地射入老翁口中。是个善良女子,只是你打掉老翁一颗门牙是什么道理?云若摇摇头,拔身跟上。
游魅的速度虽是不快,碰到山石树木却都是一穿而过。两人收敛气息,仅凭脚力也只是勉强跟上。足有个把时辰之后,游魅在深山之中的一块土坡边上停了下来。
那片地方竟已经有数只游魅同样怀着魂火静静的立在那里,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看来这里就是它们的聚集之处了,快藏好来!看看它们的主子是个什么角色。”白衣女子传音匿身与一块巨石之后。
土坡之上的游魅越聚越多,整齐排列着,连魂火都似乎串成了一条线,犹如鬼火排灯。盏茶时间,已经来了二十八只游魅,围着土坡成了一个半弧形。
突然!刮过一阵十倍于前的阴风,渗入骨髓的阴寒。云若紧咬着颤抖不止的牙关,偷偷探出头望去。只见土坡之上喷气了一柱泼墨似得浓烟直冲云霄,遮掩得方圆几里都是日月无光。隐隐绰绰间升起了一块三尺大的青碧石碑,透着阵阵幽光。碑上无字,仅有一些血色的线条勾画出一个婴童模样。
“嘻嘻。。。”
“呵呵。。。”几声仿若孩童的嬉笑声传来,在这漆黑的夜,墓冢零落的荒野,显的越发的阴森。
石碑上的血色线条越来越多,慢慢地绘全了孩童的五官,却是一副闭着眼睛的模样,嘴角还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蓦然!一双半透明的脚从石碑里伸出,接着是头颅、躯干,一个三四岁大的孩童便生生出现在土坡之上。
二十八只游魅同时发出呜咽之声,将取来的魂火从额孔中喷出捧在上,同时恭敬地俯下身躯。
“原来是一只才成形的低阶魑鬼作祟,你且藏好不要出来,等这灵魅吸食魂火时,看我斩杀此邪物!”女子一边传音一边悄悄地祭出了飞剑。
孩童模样的灵魅看见游魅献上的魂火,显然颇为高兴,舞足蹈的嘻笑着,不停地在二十八只游魅中间嬉戏穿梭,半响才在一只游魅身边停了下来半透明的脸往魂火上凑去。
白衣女子御剑而出,剑在前人在后,化一道白练瞬息间破开黑色雾气,直直向灵魅刺去!
魑鬼专注于吸食魂火尚未有所反应,那些游魅却是发现了危险,额上的孔齐齐的一张发出一串凄厉的尖哨,在灵魅身边的几只游魅更是长发暴涨连同身躯一起在魑鬼身前织成一张黑白相间的,死死的护住了孩童。凌厉的剑气被阻了一阻,女子一声冷哼,飞剑上白芒再涨,护顿时片片破裂,夹杂那几只游魅尖锐的悲鸣中化成阵阵轻烟。可仅这么片刻,护之内却是失去了灵魅的踪影!
白衣女子双眉微频,细细地感应了一下,转过头双眼直盯着土坡之旁的密林中。“嘻嘻”“嘻嘻”又一阵笑声传来,魑鬼捧青色石碑,身后跟着剩下的几只游魅从密林中飘出。仍旧是笑着,可声音却已是出奇的阴冷!
白衣女子已是筑基三层修为,初阶魑鬼也就相当于堪堪筑基。魅鬼一类最是胆,怎么会如此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云若脑中一闪募然惊觉:“姑娘心,那些游魅恐怕是魑鬼分出去的魂识。这只魑鬼恐怕已入中阶!”
话音才落,灵魅一直紧闭的眼蓦然撑开,一双眼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脸庞!眼中无瞳,就像得了白内障的凡人一样一片纯白。
“呱”随着一声犹如老鸦悲鸣似的一声啼叫,魑鬼将嘴张的极大,剩下的游魅竟然都化成了一条白色丝线从灵魅口中钻入!每进入一条,灵魅就胀大几分,二十来条白线全部进入之后,灵魅从原来的三,四岁大孩童,瞬间成长到了十一,二岁的模样。
“不早!”女子斜挑着眉毛瞥了云若一眼,再无半点保留,中长剑华光爆涨往灵魅当头劈下!魑鬼一举青色石碑,石碑顿时变成了磨盘大悬停在魑鬼头顶八尺之处。
“轰!”长剑击在了石碑之上,石碑纹丝未动,反倒是长剑华光一黯。石碑上泛起了一阵黑雾,几条指粗细的黑色藤条从石碑里疯狂的生长出来,往半空的白衣女子缠去。女子眼神稍显几分慌乱,指掐法决在长剑之上猛然一弹。
“嗡。。。”一阵龙吟之声响起,声波犹如实质一般向四周荡开,涌上来的黑色藤条顿时寸寸断裂。云若看准会旋身而出,挥间大量霜寒之气往魑鬼压去。所过之处草木凝霜一片晶莹!
魑鬼无处躲闪,寒霜扫过身形微微一顿。白衣女子如何能错过这般会,长剑横劈就往魑鬼颈项斩去!
长剑入颈七分,魑鬼一声凄厉的吼声响起,无瞳的双眼一道红芒闪过。两滴血泪从眼角滑下,血泪划过的痕迹竟然在脸颊之上画出一道魔纹。
突然间从魑鬼身上燃起一阵碧色火焰,火焰所到之处冰霜尽去。魑鬼一张嘴冲着白衣喷出一团碧火,白衣女子聚起护身罡气,碧火却在刹那间爆裂开来。白衣女子只觉得一股威力奇大的气浪直冲内府,嘴角已溢出了一丝鲜血。指从剑柄渐渐滑开,身体倒飞而出,这最后三分竟是无力斩开。
一道斜影从旁边冲出,云若左挽住白衣女子的腰肢右掌心飞出一道乙木青藤,青藤的另一头赫然缠在剑柄之上!
“拉!!!”云若一声爆吼,白衣女子使出最后的真气,将双叠在云若右掌之上齐力一荡!
“哧!”魑鬼的头颅冲天而起,
整个身躯缓缓跪倒,跌落,化做青烟消散。仅剩下的一个头颅,颈项下挥洒出大片鬼气,没有半分迟疑,飞快地遁入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