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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郎儿伸手过去,奇诺下手很轻,划了浅浅的口子,以血刚刚渗出为止。他将两人双手合十,血口相交,血液渐渐混合在一起,顺着手掌的缝隙渗了出来。

    伤口有些刺痛发痒,但并不难过,奇诺将两人相交的双手举在心口,低头颔首,喃喃低语了几句他听不明白的胡语。

    他默默注视着对面的男人等对方抬头才问:“你刚才了什么?”

    奇诺笑笑道:“犬戎人的誓语。我对天神:今后若弃你而去就让身躯为狼豸啃食,魂魄流浪荒野不得转生。”

    见他如此郑重的誓言,陆郎儿怎能不感动,问道:“那我呢,这段犬戎话我不会,你教我。”

    奇诺却摇摇头轻轻一笑:“不了。我已经将两人的心意对天神过了。”

    陆郎儿动动眉头,觉得哪里不妥,奇诺却话锋一转:“今日真是流了好多血啊!”

    “哎呀!”陆郎儿惊呼了一下,眼前男子肩头被血液浸了许久,鲜红已经转成暗红色,伤口似乎已经凝结,不再流血,但污血在上面形成血痂,光看就知道很痛。

    “我去取点干净的布和水来。”着他便要抽回自己的手。

    “不必了!”奇诺轻轻一带将他揽在身前道:“外头黑了,这里是荒郊野外,不安全,这点伤,明日再。”

    陆郎儿嗯了一声,将他手掌扳开,只见厚实的掌心间多了一道伤口,口子不深割破了皮,先前流出的血基本凝固了。

    他解开自己外衣,翻出雪白的里衣的衣角,用力一扯,撕下一整条,又扯成两段。接着他心翼翼的扯开奇诺的衣领,将被血染红的衣服和沾粘的皮肉分开。因为怕弄痛对方,他只能放慢动作一点一点完成,待全部弄妥,已经满头大汗。

    奇诺放松身体,看着他为自己忙碌,便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心满意足。他闭起眼睛,放任他做,只有痛极时才会皱皱眉毛。两人虽不话,呼吸间的气息却相融相交,不分彼此。

    陆郎儿将他肩膀稍稍处理好,又拿起他的手掌,放在嘴边,竟用舌头舔舐起那道伤口。

    湿漉软滑的舌头滑过伤口的皮肤,叫人从手掌酥痒到了心里。奇诺眯起眼睛看他。

    陆郎儿专心将他掌心中的血迹一一舔去,直到伤口发白再看不出有血丝涌出才罢手,抬头时见奇诺目光烁烁的盯着他,脸色薄红道:“我很的时候,特别顽皮,身上总会弄出些伤口,我娘就是这样帮我将污血舔去,她人的唾液有让伤口复原的功能。我也不知道真假,只是手是要拿东西的,越早处理越好。”

    奇诺听他这样,便学样如法炮制,将他手掌举起也舔弄一番。只是他动作里疗伤是假调情是真,舔完手掌又将他的指尖含在口中吮吸。

    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此时稍一撩拨又心猿意马。不过陆郎儿还有理智,便对奇诺半是哀求的:“今日真不能再弄了。”奇诺虽然心底痒痒,但也知道轻重,念念不舍放开他手道:“明日见了郑侯爷,我便去和他商量,向太子要你。”

    陆郎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皱眉:“那汝南王那里……”

    奇诺道:“我虽在军中时间不长,但郑侯爷还算看重我。如今他重兵在握,即便皇亲国戚也要让他几分,汝南王想必不敢惹他。到时候我沾他的光,带些兄弟将汝南王围了,迫他交出解药不是不可能,再你也知道他谋逆之事,鱼死网破都没有好处。”

    “假如真是那样轻松倒好了。”陆郎儿苦笑,又:我听你们满口郑侯爷,他当真如此威猛?”

    “这…”奇诺似乎是对他口中的“威猛”之词略有犹豫,想了想:“以我来看威猛可作两解:像我这样的,可带数十人或百人冲锋陷阵、突围奇袭。而他……他可领千军万马。”

    “哦?”听他如此高赞,陆郎儿不禁乍舌道:“难得听你褒扬他人,我还以为你们看不起汉人。”

    奇诺摇头道:“犬戎人只看勇者不分种族。”

    陆郎儿点头不禁有了一丝期盼道:“还望你口中这位大人物与太子早日相会,明断这笔糊涂账!”

    随后,一夜无事,天光微亮。

    第38章 火眼金睛辨狸猫,波谲云诡不识侯

    奇诺所领的轻骑队大约三十余人,此刻已经整装待发。奇诺上马扬鞭,陆郎儿也策马跟在身旁,而唐武则一人落在最后,善公公年迈体弱,安排在中间。

    此间离凉州不过一百多里路程,他们马不停蹄,半晚时分已经到了凉州城下。

    凉州是中原西北边邑最大的县城,占地广袤,人口众多,也是各族人通商交易的地方,和平繁盛时常常见到不同种族的人在城中走动,热闹不比京城。

    皇帝即位后,顺天十年开始,边境大战事连绵,中原朝周边部族蠢蠢欲动,皇帝发过几次驱逐令,将凉州的外族人赶的赶杀的杀,此时白日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外族商人的行踪。

    陈塘关距离凉州莫约90余里,郑飞扬退敌后将大军驻扎在关内,自己则暂居城中县府衙。

    轻骑队进城,已经有人前去通报,奇诺顾不上休整,带着陆郎儿、善公公和唐武直接去了城中的县府衙。

    凉州县令以慰军之名让出了自己的府邸给郑飞扬居住,自己则举家搬到了别馆,现在县府衙是重兵把守,连只苍蝇也难飞入。

    陆郎儿跟在奇诺后面,不免忐忑,脚步细碎轻浮,他身后跟着的便是唐武和善公公,两人都没有话,气氛沉重。

    穿过重重护卫,便是前厅,远远就看到一人负手立于屋中,远远眺望。他衣着出奇的简单,深青色的短上衣配上腰带、长裤,脚下是沉重的皮靴,腰配了一柄长剑,并不是中原朝王公皇臣喜欢的繁复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