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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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蟠自是想不到李富贵还想着让自己回归从前,他好从中取利,只是算一算账,又拿出往年的来对比一番,心中冷笑。

    如今铺子规模不见,甚至比起二十年前来还大了许多,不光是做当铺,还兼做南北货物往来等,一应买卖支出,大头都是从这铺子里出,怎么每日的流水不见多,反而和二十年前相比还少了一些。

    更何况,二十年前那是什么时候,纵薛蟠没出生,也听过边疆战乱多年,戎族屡屡来犯,国家并不太平,近十来年才好些。

    怎么如今天下太平,生意反而没以前好做了?

    他虽粗鲁,浅近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但是只不做声,慢慢的收集证据,等着一齐发落而已。

    待中午吃过了午饭,便借口上街走走,随手指了一个人道,“这街上的铺子我都不太熟悉,不如让他带着我逛逛,日后我若常来,也算是邻居,不好不知道的。”

    李富贵定睛一看,正是张吉,心下有了算,便派张吉跟着,只是走之前,不免叮嘱几句,以免出了岔子。

    张吉为人机警,好讨好人,否则也不会连宝钗都知道他们家庄子上出好大的螃蟹,因此由他跟着,李富贵是放心的,料想定能照管周全,至于张吉是否会被薛蟠收买之事,他是极为放心的。

    因为张吉此人最是机警有野心的,薛蟠是什么为人,斗鸡走狗,吃喝嫖赌的纨绔一个,对于他的德行,铺子里的伙计们是最了解的,因此,一个是有本事的掌柜的,待捞够了本就能带着一票伙计重新开个铺子,一个是什么都不会的纨绔,不定什么时候就败了家业,对于一个有想法有眼光的伙计来,选哪个是想都不用想的。

    李富贵自以为得计,因此放心的让张吉跟着去了。

    薛蟠带着张吉和薛平薛安一道上街逛着,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这条街都走遍,在张吉的介绍下,也对街面上的铺子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走到最后,薛蟠拐进了一间茶楼,要了个雅间,细问张吉。

    不问不知道,原来这街上的铺子都是卧虎藏龙,京城生意难做,表面上是普普通通的店铺,实际上背后都是有人撑腰的,或者有干股,或者同哪个权贵家交好。

    薛蟠叹道,:“往日是我自误了,竟然不知道的生意后面有这么大头。”

    张吉笑道,“爷,您这话的有趣,不别的,咱们走商需要通关文牒,若没个关系,卡上一二年也所有的,等这文牒下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再有一个,阎王好过,鬼难缠,除了各项税收和对官府的孝敬,这衙役捕快、市井无赖,哪一个是好缠的,不得要背后有人才行了,否则光是秋风,就能穷了。至于那些将生意做大的大商人,又有哪一个是没有靠山的。”

    薛蟠点头,总算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道道,想到此又不由着急,“咱们当铺也是如此吗?那岂不是都便宜了外人。”

    张吉陪笑道,“爷,您亲舅舅王大人乃是九省统制,又和荣宁二府是表亲,如今宫里的娘娘是您亲表姐,大也算个皇亲国戚了,又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来秋风?何况咱们薛家的关系是老了的,别人生意难做,咱们却是顺当的很。”

    薛蟠用扇子敲了敲掌心,不错,薛家靠山如此,又有哪个敢来欺负。想起上辈子夏金桂挤兑他,是仗着好亲戚胡作非为,他还不以为意,如今看来,果然是仗着好亲戚了。

    想及此,不由睥睨了张吉一眼,笑道,“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做生意,我不太行,正需要有个好掌柜帮忙才好。可这掌柜的若生了异心,别的本事没有,借着亲戚的势力报仇雪恨还是可行的。”

    张吉听了这话,心中一凛。

    是啊,那李富贵虽然有本事,可到底不过是薛家手里的一个蚂蚱,若真是没了身后的靠山,再加上薛家和姻亲的报复,那李富贵又岂能长久?何况,薛蟠为何来京的缘由他也是略知一二的,连人命官司都能随意了结,何况别的。

    思及此处,张吉的目光不由变了,更为恭敬的躬身道,“大爷,您的是。”

    转了转眼珠儿,张吉已然想到这次薛蟠特意叫他出来的,就是为了有事吩咐,想到刚才薛蟠缺好掌柜,他的心也不由热了起来。

    他自问自己是也不是没本事的,只不过李富贵仗着当差的年头久,且在主家和张德辉面前得脸,才牢牢的把持着掌柜的位子,乃至于后来欺上瞒下,不仅欺骗主家,隐瞒生意从中牟利,连他们的赏钱也敢克扣,有了功劳也是自己抢过去,丝毫没有顾念他们。

    这样的人,纵然出去开了铺子,跟着他又能有多大的好处呢。

    薛家的大爷虽然混不吝些,可这些日子看着,着实是个爽气之人,虽对生意有些不通,大概不过是年少无知,如今也渐渐的上了心。

    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学做生意,自然是稳坐中军的,薛家许多店铺,薛蟠自然不能挨个都去做掌柜的,想来是和薛大老爷在世的时候一个样,只一总管理罢了。

    想到那铺子上掌柜的位置,张吉一激灵,激动的心砰砰直跳,再不迟疑,跪下道,“大爷,您有事尽管吩咐,的一定竭尽全力。”

    薛蟠扫了一眼,薛平薛安两个即刻出去,掩上了包厢的房门。

    “也没什么,只是我观近些年的账本,觉着有些不大对劲儿,怎么这太平盛世,生意反而不如二十年前了,这对比着,流水少了三分之一不止。”薛蟠抿了一口茶,随意道。

    张吉心中一凛,越发明白这薛蟠是真的长进了,只怕李富贵是不好随意糊弄他的,到头来恐怕结局难料。

    因此,张吉越发恭敬,声道,“大爷容禀,实际上我细看咱们的生意,自然是不错的,只是那日伺候您的时候略看了两眼近两个月的账本,似乎是有几样做成的生意没在这上头。”

    薛蟠目光微冷,却是漫不经心的道,“哦,还有这种事?”

    张吉点头,“确是如此,听有一种人,专门有一明一暗两套账目,这明面上的账目是假的,暗地里的账目才是真的。”

    薛蟠笑道,“我若是这使坏的人,自然就记在心里了,立个账出来,岂不是留了把柄与人。”

    张吉磕头,“大爷自然是英明的,可是一来账目繁多,若不记下来自然是混了,只怕没那个脑子;二来自来这偷鸡摸狗、欺上瞒下非一人能为,只有串通好了,才可实施,因此便要记下来,便于分赃;三来,便是习惯,若是习惯记账的人有什么不记,那就浑身难受。”

    他这么一,薛蟠也想起来了这李富贵是账房出身,后来巴结上了张德辉才慢慢的做到掌柜的位子,然后便是两人勾结,弄了假账目,若非账房出身,只怕这假账也是做不来的。

    一想到只这两人,这些年就不知道从薛家捞了多少银子去,薛蟠便觉得牙根痒痒,恨他们拿自己当猴耍,枉费了自己的一番信任。

    只是他前世因气死了二,才惹了牢狱之灾,终至丧命,今生便下定决心,再不莽撞生事,若有气愤之处,只狠拧自己大腿根,以让自身清醒。

    因此薛蟠猛灌了一大口茶,拧了大腿一下方道,“李富贵勾结张德辉谋夺我们家产业的事情我已经尽知了,只是如今还缺证据。这样罢,如今谁能把他们的暗账找出来,这铺子里下一任掌柜就是谁。”

    张吉一听,便觉欣喜。虽今早薛蟠带了墨砚过来放在李富贵身边做学徒,可是他在明处,又是薛蟠的人,必然是李富贵重点提防的对象,只怕连账本的影儿都摸不着。

    而自己在铺子里当差多年,又一向勤谨,对李富贵的了解也是极深的,因此若是去找这暗账,自然是有极大把握的,若真能找到,这掌柜之位岂不是尽在手中了。

    因此,张吉激动不已忙跪下磕头道,“是,大爷吩咐莫敢不从,的一定尽力。”

    薛蟠点点头,让他先回去,只告诉李富贵自己还有事,今日便不去铺子里了。

    张吉答应一声,刚走了两步,便听见薛蟠叫他回来,“我可告诉你,你可要仔细,若不但找不到账本,还走露了风声,心你的皮。”

    这话听得张吉悚然一惊,忙收起兴奋之情,认真答应了。路上细思了一路,整理好了表情方进店告诉李富贵,是薛蟠有事先走了。

    李富贵点头,居然没有追问今日做了什么便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薛蟠发了张吉,发了一会儿呆,想着这是凤姐儿前日教的离间和恩威并施之法,也不知道用的对不对,回去可能还要讨教一番。又想到一日没见到李长吉了,上次竟然忘了问如何再找他,等衣服做得了可给谁呢?总不能去皇宫门口蹲点罢。这一日比一日的冷,他可不要挨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