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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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听消息的人叫做墨砚,原本是薛蟠的伴读,是他乳母的儿子,如今薛蟠的奶妈早就没了,只剩下他乳父老苍头,上辈子和薛蟠第一次出去做买卖就是他跟着的,是个实心的老人家。

    因他后来不上学了,所以墨砚也没了差事,只在家里杂,他不愿掺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讨好薛蟠,所以薛蟠也一向眼里没他,如今墨砚听了这个差事,觉着是件好事,又没人愿意去做这苦活,所以他自请去探消息,如今还真被他探出个一二来。

    墨砚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多看,脆生生回道:“启禀太太、大爷、姐,奴才听出来了。这西宁郡王家和南安郡王、东平郡王、北静郡王都是一样自开国时候军功起家,封了世袭的异姓王爷,传了两代都是平袭,因今上治理有方,边境并无战事所以未有军功,降等袭了爵位,如今四家都是郡王。只是如今南安郡王今年不过二十五岁,据和忠顺王府走的近,他们家的郡主是他的亲妹子,和咱们家姐一样大,也有封号,称做修成县君,也是入宫读书的。西宁郡王之前领了兵部的差事,可是如今却没了,只在家休养,如今家里的郡主十四岁,没有封号。其余两家没有入宫读书的县君,便没听。”

    “这西宁郡王家的县君,因没有封号,所以大家只称呼西宁县君,听是极爽利的一个人,倒和那府里的三姐性子有些像,只是听是个爱舞刀弄枪的,在家里常树了靶子射箭玩儿。”

    此番话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光是听出了西宁郡王家的事情,连带着四位异姓郡王的事情都听清楚了,薛蟠听毕,拿起茶喝了一口,笑道,“难得你的清楚,听的明白,这差事办的不错。我以前竟未注意你,奶爹也真是的,我上次还让他推荐几个好人给我使,他只让我自己挑,放着你却藏起来不给我用。”

    这话的大家都笑了,墨砚大着胆子笑道,“不是我爹不肯把我给大爷使,是怕我笨误了大爷的事情。”

    薛蟠见他身材精瘦,一双眼睛倒大,透出几分机灵,嗔道,“我看你挺好,明日便跟着我去铺子里。”墨砚听了喜不自胜,忙跪下磕头,薛姨妈咳嗽一声,薛蟠便让他先下去,又令丫鬟把屏风撤了,母子三人坐在一处闲话。

    “可听清楚了?”薛蟠先问宝钗。

    宝钗点头,刚才墨砚已经的差不多了,从西宁郡主选她做伴读来看,大抵是不讨厌她的,如此就好办的多。又将皇后给的册子拿出来,看上面的内容子三人商量行事。

    薛蟠如今已经颇识得几个字了,见那上面写的意思却是:每日上午辰时从南门入宫读书,到巳时止,每隔半个时辰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午饭和休息毕,下午上学从未时到申时,也是每隔半个时辰休息一炷香的时间,每五日休一日。每个伴读在读书的芳华宫都有一间偏殿,供吃饭休息使用,笔墨纸砚都是宫内供给,每人领八品善赞之职,表明身份的玉牌一块,每月二两银子的俸禄,可带丫鬟一人入宫服侍。

    薛蟠见了这册子,心中略有一个谱儿,“辰时入宫读书,卯时就要起床了,然后咱们再坐车过去,申时的时候我再去接你。”

    宝钗点头,“从南宫门到芳华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我卯时起床梳洗,再吃饭是来得及的。”

    又商议带入宫的丫鬟,薛姨妈道,“你两个丫鬟,文杏太,恐怕不中用。莺儿是服侍惯了的,且为人机警,手脚麻利,不如就让她跟着罢。”

    宝钗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宫里头的规矩还要教一教,再有,她到底不稳重,性子也要杀一杀,别到时候得罪了贵人,我也保不住她。”因此便将莺儿叫进来叮嘱一番。

    莺儿听能和宝钗入宫,早就喜不自胜了,忙不迭点头,“请太太和姑娘放心,我一定仔细行事,好好服侍姑娘。”薛姨妈又叮嘱她几句,让宝钗尽快教他一些规矩,也就放过此事。

    薛蟠建议道,“莺儿比妹妹还,我看不中用,不如现买一个好的使,我听有宫女嬷嬷出宫,因年纪大了找不到好人家,又受聘于各人府上的,我看不如问问人牙子,或买或雇一个来倒好。”

    宝钗嗔道,“你现在又来这个,早些时候还使得,如今三日后就要入宫的,哪里去寻这样一个人来,不如就莺儿罢,也是我自用惯了的。”

    听如此,薛蟠便点头。又商议了每日入宫时要带的东西,薛蟠道,“金银稞子咱们家应该还剩些,明儿派人给你送来,你每日入宫先带在身上,暂且用着。我再叫人多些。俗话,阎王好过,鬼难缠,那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哪一个是好发的,咱们家有的是银子,宁可多破费些,也别叫人瞧了,若花完了只管发人和我。”

    见宝钗点头,又道,“宫里的公主郡主们,和那些伴读们都是年轻的姑娘家,没有不攀比衣裳首饰的,若有谁穿了什么新料子,戴了什么好首饰,也只管跟我,咱们也照旧做了,不是为攀比,只是若穿的寒酸了,别人瞧你。”

    宝钗听了这话只和薛姨妈两个人捂着嘴笑,薛姨妈老怀大慰,笑道,“我的儿,果然长进了,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只是还有一样,你妹妹如今坐的车还是我平常出门用的的,颜色老气的很,摆设也是我常用的,我冬天不爱出门那车也不暖和,以后渐渐的冷了,不如再新做一辆车来,我要是出门,也省的饥荒。还有,平日里去接的人也该仔细选着,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薛蟠忙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咱们家入京时带来的几辆车除了常用的都坏了,也该修一修,如今我出门也不骑马了,正是用的时候,明日就派人去修。至于出门的人,我平日出门跟着薛平薛安两个厮,另有四五个长随,平日我护送妹妹进宫,晚上再接回来,我们这七八个人也够了。”

    薛姨妈道,“你护送自然是可行,可是你就没有有事的时候?还是多挑几个合适的人,每日跑这个腿的好,你也省的每日点这个卯”

    听薛姨妈如此,薛蟠想了想道,“却也好,不如便派四个男人,一个女人跟着,都要咱们家几辈子的老仆,四个男人担护送之责,那个女人专管传话等,或有想买的东西传话等事,便派她去办。”

    又问宝钗的意思,宝钗便道,“我自来不怎么出门的,这上头的事不大懂,凭妈和哥哥做主了。”

    如此商议已定,便叫宝钗专心准备,也到了睡觉的时辰,各自回房安歇。

    料定明日便有太监上门传旨意送东西的,因此薛蟠也没出门,待宫里的太监来了,接了旨,给了银子才带上墨砚到铺子里,路上将原委一一的讲了,听得磨砚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大爷,您放心,这事容易,要是办不妥呀我直接撒泡尿把自己沁死。”

    这话的薛蟠倒笑了,“你可别光顾着大话,心闪着舌头,我见你会探消息,有几分机灵才用的你,这差事可是有时候限制的,年前你要是办不好,以后便去庄子上,再也不用回来了。”墨砚连连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薛蟠便也点头,带着他到了铺子里,和李富贵了是自己奶爹的儿子,如今在府里没事可做,想到铺子里学些本事,让李富贵看着安排。

    李富贵笑道,“按规矩,新来的伙计是要先干三年杂活儿才许入柜的,不过如今他是大爷带来的,又是您的奶兄弟,自然不可同等理论,不如便跟着我。”

    薛蟠笑道,“那可正好,李掌柜是铺子里的老人了,从我爹还在的时候就在铺子里帮忙,从伙计熬成掌柜,资历匪浅。”后面几句是对着墨砚的,使了一个眼色,墨砚便赶紧过去磕头,口称师傅。

    李掌柜本来就想将墨砚当做一个自己身后杂的,也好就近监管,绝不想收什么徒弟,没想到这个墨砚脸皮如此之厚,上来就要拜师,李富贵心里骂娘,因薛蟠在侧,也无法拒绝,只好假笑着认了这个徒弟,待磕完了三个头,便扶他起来。

    薛蟠肚子里暗笑,让李富贵自去忙活,自己照旧在账房处记账。

    几天下来,薛蟠的账目记得有模有样了,便是李富贵凭着良心,也得一句,他若是真把心思用到了生意上,只怕绝对不差,因此不得不更加警惕起来。

    因如今张德辉办货去了,只有李富贵一人撑着,少不得要多留几分神,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可别阴沟里翻了船,如今只怕这少爷只是一时的兴头,不得过几日找几个窑姐一勾引,他就又做回那个纨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