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二日那伤口已然好了一点, 药是极管用的, 宝钗又换了新药, 和姐妹们笑一番, 又在园中逛了一日, 因此时是冬日,园内也颇为冷寂,不过是众人闲话一回,讨论几句诗文书画罢了。
宝玉忽想着好久没见到香菱了, 便向宝钗听, “姐姐来了, 香菱怎么不见?”
宝钗捂嘴笑道, “如今再见她可是难了, 家里忙的很,妈年纪大了, 我又是个不得闲的, 家里上上下下都要仰仗她操持呢,往日只她是个诗呆子, 据我看来, 这管家的本事也很好,比凤丫头也不差什么。”
众人正笑间,听到一个爽快的声音道, “谁又我什么呢?若是坏话,我可是不依。”的众人都笑起来,探春忙将宝钗的话了, 凤姐儿笑道,“我就知道这丫头是个好的。我倒有些羡慕她,一是一,二是二的,像我如今,是骑在老虎身上,想下来也难,想有个动作也难。挨一日是一日罢了。”
她这话的伤感,兼之身上有病,不过是强撑着,如今脸色也不好,众人都安慰起来,笑笑一番夜就完了,独宝钗暗暗心惊,凤姐儿是贾府的当家人之一,如今她这样,焉知不是贾府的预兆,越发难受起来。
又过了一日便回了家中,此时手已经好了大半儿,虽未全好,略遮掩些也可过的,回来之前宝钗特意叮嘱了莺儿,让她口风紧些,不要乱。
莺儿也知道自家大爷是个做事莽撞不顾后果的,若是别人也罢了,可这回得罪的是公主,也只能忍气吞声,日后再谋了,因此便也知道不能乱讲。
两人回了府,将香菱叫过来叮嘱一番,吩咐婆子车夫之类的也不准讲,香菱原要落泪,因不能被看出也就强忍了,
偏生薛蟠如今是个细心人,晚上吃饭的讨论起宝钗的药来,是今年雪的时候可巧下雪了,已经令人收集了几坛子梅花上的雪,留着配药吃,又问宝钗的丸药还多少。
宝钗想了一想,也就忘了自己的手,顺手去接汤碗的时候碰到了伤口,面色白了一瞬,还是强笑道,“还有好些呢,来也奇怪,每年冬日比要犯病的,今年倒是好些。许是住的地方不同,这也算祖宅了,不定是祖上有灵呢。”的众人都笑起来。
薛姨妈老眼昏花没注意到,薛蟠却是问了一声儿她的手怎么了,宝钗不想他这样眼尖,只好笑着是做针线的时候不心扎了一下,莺儿却忍不住,想着姐这样老道,在家里人跟前也不能诉委屈,转过身去偷偷擦了擦眼泪。
香菱忙使了个眼色过去,莺儿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想要出去净面,薛姨妈已经察觉到不妥,叫住了她问端的。
莺儿还未话,宝钗的眼圈儿先红了,她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当日在贾府为了宽姐妹们的心,已经强颜欢笑,如今到了家中忍了半日已经是忍不住了,抹起泪来,弄得香菱也感怀不已,莺儿更是忍不住,三个人对着哭起来。
她们这样弄得薛蟠大急,就要问端的,薛姨妈也是不明原因,搂着宝钗究原因,宝钗断断续续的将事情了,果见薛蟠恨的双目血红,咒骂道,“这个贱人。”
宝钗忙捂住了他的嘴,让他不要乱讲话,香菱去看看外面,当值的丫鬟们都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想来也没有人听到,方放了心,让众人先下去。
薛姨妈和薛蟠看宝钗的手,如今虽好了不少,到底也有痕迹在,登时心痛不已,想着宝钗明日还要上课,薛蟠就老大不乐意,嚷嚷着让人去请假。
“都你如今长进了,我看还是糊涂。”宝钗认薛姨妈看着手,让香菱将薛蟠拦下,“我此回是没写课业,究竟如何谁也不是傻子,若是明日不去,不得落个怨望的罪名,便不能直,那位也不是好相与的,将来终究想法子找补回来。不如就服个软,她见我这样,不得就不计较了。我日后谨言慎行,料想也捉不到什么把柄。”
这话在理,可是薛蟠听得直皱眉,闷了半晌方点头。虽知道这个法子是最好的,也难免郁闷,第二天见到李长吉的时候不免了一回。
李长吉反而劝他,“你常和我置气,自己是个商贾,配不上我,每每拿话来挤兑我,言外之意不过是我仗势欺人,你如今细想,我何曾这般做过?”
这话在理,的薛蟠低下头来。
“我看延庆那丫头才是仗势欺人,她虽贵为公主,也要知道人无完人的道理,我们皇家人若是事事拔尖,还要大臣们做什么,她就是太心高了,又仗着皇爷爷宠着才无法无天,日后总有吃亏的时候。你也别气,她现在尊贵,将来也未可知。欺负你妹妹也就是欺负我妹妹,这笔账暂且记下,日后再也就是了。”李长吉摸摸薛蟠的头发,不忍心见他失落。
薛蟠反而摇头,“你的有道理,我们商贾,拿什么去对抗当朝嫡公主呢。之前我目无王法,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如今碰了铁板也是应该,现在碰上了,总比将来祸事大的时候碰上好些。”
李长吉笑道,“你放心,什么祸事,我总能保下你的。”薛蟠想到过去自己种种,只摇头不话。
于是又起边关战事,李长吉笑道,“听南安郡王已经在路上了,皇爷爷着我筹集粮草、药材,这也是个好差事,你不是传消息给那柳二让他置办了吗?不如我便从你这收,此次所需不少,你也能赚一笔。”
没想到薛蟠却是摇头,“我总觉着你的态度不对。”
李长吉愕然,“难道我会欺骗你不成?”
薛蟠笑道,“怎么会?我不信别人,还不信你不成?只是你那南安郡王志大才疏,有赵括之风,我看此仗未必稳妥,我想着再屯一段时间,多筹集一些,再看看情况,便是过些日子价格回落,也落不到哪儿去,这损失我还承受的起。”
他这一番话,倒让李长吉刮目相看了,想不到他竟能想到那般长远,和初见时候大不相同,可见当真是长进了不少,当下笑着点头,“你连赵括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再劝你,终究是你自己的生意,你看着办吧。”
这话的薛蟠红了脸,去推他的手,两人嬉笑起来。
薛蟠一面等柳湘莲,一面令人加倍筹集粮草和药材,好在此时战事的消息传播不多,东西还都是平价,他投了大笔的银子进去,下面的伙计们难免心惊,觉着这位爷是不是又抽了什么风。
过了几日柳湘莲回来,同时边关战事再起的消息也传到京城,众人议论纷纷,都那南安郡王是将门虎子,祖上军功起家,此去定然捷报频传,得戎族落花流水。
众人此时也知道了薛蟠囤积粮食和药材的用意,此时朝廷正在大举征购,若是能趁机出了,定然大赚一笔。柳湘莲见自己第一回帮着做生意就有眉目,自然也是欣喜,跟着劝了几句,薛蟠却只再等等,弄得柳湘莲倒诧异起来。
不过如今尤三姐去了,贾琏也不来腻烦他,出了一趟远门也难免疲惫,便自在的逛起来,由着薛蟠拿主意,也不去劝他。
当日薛蟠好了张德辉家的银子给他二成,后这些银子都买了药材和粮食,也是照旧卖出去分二成的收入,如今薛蟠压着不卖,他拿不到银子却也不急,又搬回了薛蟠给他置办的院子,每日只和朋友们喝酒唱戏,斗酒赏花,闲时练练武艺,也颇为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