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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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闻音知道这个消息是最晚的。

    二月又称如月,别名花朝,正是春风送暖,山花烂漫,春昼初长时节。

    主院里靠影壁的地方种着几棵桃树和杏树,正是绿芽初发,花苞初绽的时候,太阳不热不冷,姜闻音让人搬了个美人榻放在院子里,躺在上面晒太阳,脸上还盖着一本书。

    春风微拂,头顶落下几瓣杏花。

    姜闻音已经换上春衫,鹅黄色上衫襟绣着杏花,下裙是条郁金裙,裙摆曳地,在阳光的映耀下,闪烁着点点金色的光芒。

    腰间挂着香缨和精致素雅的禁步,绣鞋上缀着两颗龙眼大的南珠,光泽温润细腻。

    刚成亲那几日,姜沉羽仿佛永远不会满足,拉着她厮混了好些日子,可谓是夜夜笙歌,欲仙欲死。

    连日滋润下,肌肤本就白皙通透的她,气色变得极好,脸颊红润,突然间便多了抹成熟女人的韵味。

    姜沉羽回来时,便看到的是这幅美人春睡的景象,脚步微顿,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撑着脑袋静静地注视着。

    忙碌几日,倒是冷落了她。

    姜闻音这一觉,睡得并不久。

    把脸上盖着的书拿下来,闭眼伸了个懒腰,又在软榻上滚上两圈,嘴里嘤嘤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身体舒展到一半,她睁开眼。

    对面竹椅上坐着一个人,正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自己,黑曜石般好看的眸子里盈满笑意。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姜闻音从美人榻上爬起来,揉着眼睛问。

    姜沉羽朝她伸,“事情快忙完了。”

    姜闻音打着哈欠起身走过去,“回来的正好,你今日有口福,我刚才跟寒月姐姐一起去山上挖了篮荠菜,给你包饺子吃。”

    她的山上,是指脚下这座山。

    姜沉羽将人捞进怀里,捏捏她脸颊上的软肉,好看的眉头皱起,目露嫌弃之色,“你确定是口福?”

    姜闻音趴到他怀里,哈哈笑起来,“赵衡朋友,挑食可是不好的呦。”

    知道他对一切青菜都深恶痛绝,她是故意的,果然如愿见到他这样幼稚的一面。

    “朋友?”姜沉羽眯眼。

    姜闻音戳戳他结实的胸膛,笑盈盈地问:“不爱吃青菜,难道不是?”

    姜沉羽挑了挑眉,帮她把头顶的花瓣拿下来,意味深长道:“不如现在回屋,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

    真是胆肥了,竟敢取笑起自己。

    回屋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某种带颜色的事情,姜闻音瞬间意会,立马告饶道:“我不笑了,千万别生气。”

    他是习武之人,精力好得出奇,那精瘦的腰腹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回回妖精打架都要很久,若这会儿被他抱回去,中午的荠菜水饺便不用吃了。

    姜沉羽斜眼看着她,也不好不好。

    姜闻音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道:“赵衡哥哥,我错了。”

    她声音软乎乎的,杏眸还眨了眨。

    姜沉羽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再刻意为难下去,最后遭罪的只有自己,温玉软香在怀,再任她继续撒娇下去,恐怕原本拿来恐吓她的话要成真。

    姜闻音眉眼弯弯,头枕着他的胸膛,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身上,极尽亲昵,嘴里却是埋怨道:“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每天早出晚归,我都快要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

    打仗的事情,她是不管的。

    加上怕她担忧,寒月她们便没提过这件事,是以就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可无论如何,这事还是要告诉她。

    掌轻抚她柔顺乌黑的长发,姜沉羽沉吟许久,缓慢开口道:“我要启程去穆阳了。”

    新婚不足一月,便要带领大军出征,按理她该生气,他已经做好让她出气的准备。

    可姜闻音只是略微愣怔片刻,便抬头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好看的下颌。

    姜沉羽:“后日一早。”

    姜闻音当即心中生出不舍,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因为熟知剧情,所以姜闻音知道开春后他肯定会南下去打赵贞,只是拿不准是什么时候,所以成亲后便一直掰着指算日子。

    前几日他忙碌,她便有预感。

    里,此行是十分顺利的,他将会率领大军自穆阳出发,一路高歌猛进,直奔大周国都长安。

    兵临城下,吓得赵贞从龙椅上滚下来,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最后使出昏招,诛杀牧贵妃兄妹几人,开城门将这个煞神儿子迎回长安,并册封为豫王,期盼他能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饶过自己一命。

    最后,也确实保住一命。

    可活下来的代价,却是生不如死,不仅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接一个被杀死,还要忍受饥寒交迫,跪在陆皇后跟先太子牌位前忏悔。

    姜闻音看时,便对这个生性敏感多疑,又无能爱甩锅的窝囊废皇帝表示鄙夷。

    “我不管,你现在是我的人,去哪里都该带上我,我也不给你惹麻烦,就远远地跟着好不好?”她双合在一起,可怜巴巴地祈求道。

    军营里不许有女人,她不好光明正大地跟着,难道还不能偷偷摸摸地跟着?

    姜沉羽垂眸定定地看着她半响,慢吞吞道:“我考虑一日。”

    有何可考虑的,姜闻音瞪他。

    姜沉羽轻笑出声,搂住她:“看你表现,若想跟着一起去,就想法子讨好我。”

    “怎么讨好?”姜闻音问。

    姜沉羽捧住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滑过她瓷白细腻的脸颊,最后在柔软的唇上摁了摁,笑得愉悦,“我想你应该懂。”

    这色气满满的动作,她瞬间懂了。

    不由暗自吐槽,没成亲前还装模作样,自己是色胚,成亲后他直接就精虫上脑,跟自己待在一起就想着妖精打架。

    姜闻音瞥了他一眼,没什么。

    午膳的荠菜饺子,味道十分鲜美,姜闻音吃了不少,就连姜沉羽也在她的逼迫下,吃了一碗。

    午饭过后,两人一起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寒月来敲门宣明琅上门求见姜沉羽,有要事找他。

    姜沉羽皱了皱眉,直接不见。

    宣家窝藏逃犯,私盗庾司粮草的事情,最终以宣家被抄家,宣老爷跟宣二老爷丢了性命,其他宣家人被放为结局而结束。

    这一雷霆段,震慑到青州世家豪族,近来他们都变得安分极了,唯恐成为下一个被开刀的世家。

    不过姜沉羽对此不感兴趣,如今他粮草充沛,兵壮马强,只要这些人安安不找事,他估计都想不起这些人。

    朱光跟温岑两人被抓后,姜闻音曾问过裴夫人,想不想见温岑一面。

    裴夫人想了很久,终是摇头。

    但姜闻音还是让人把裴济夫妻俩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朱光和温岑二人,就算不替裴济夫妇报复回去,也不能让他们二人在牢里好过。

    朱光得知消息后,反应不大。

    为了温岑他甘愿背叛自己的好兄弟,所以即便失败,也不后悔。

    可温岑却反应极大,厉声不信。

    嫉妒跟不甘充斥着她这么多年,哪怕被姜沉羽的人抓住,她也无所谓,只要裴济夫妇俩不能在一起,她心里就畅快。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裴济夫妇俩都还活着,已经夫妻重逢,甚至裴夫人还怀有身孕,即将临盆。

    她怎能不发狂,怎么能甘心?

    羡慕、嫉妒与因为筹谋许久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产生的不甘,种种阴暗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大脑,还有即将被处死的恐惧,令温岑彻底崩溃。

    每日在牢里又哭又笑,自己才是王妃,又或者咒骂裴济夫妇二人。

    午睡起来后,姜闻音兴致勃勃地拉着姜沉羽去书房,让他评价自己近日学的古琴。

    那把涧素是把名琴,她舍不得放那落灰,便让卫娘子断断续续教了自己十余日,如今已经可以弹奏一两支曲子。

    她的琴技尚算得上生涩,但姜沉羽听得很认真,偶尔指点上一两句。

    明明最初是在聊乐器,最后不知怎地,两人又搂到一起,唇齿交缠,亲的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推到了地上,她则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姜沉羽腰上。

    裙摆堆起,金钗步摇散落一桌。

    两人亲的难舍难分,直到她的肌肤碰到有些冰凉的桌面,才清醒过来。

    低头望着他,咬住自己纤细的指。

    目光迷离,似乎飘在云端。

    许久之后,他望着颤抖不止的人,眸子漆黑幽深,抬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水光。

    好像最开始,两人在乐器的事。

    姜闻音见他既会琴又会吹笛子,便问他还会哪些,他:“琵琶、筝和萧都略通一二。”

    姜闻音知道,他的略通一二就是精通的意思,感叹片刻后突然就脸红了。

    姜沉羽挑眉不解,撑着脑袋望着她,“只是在谈论乐器,你突然脸红做什么?”

    姜闻音哪里好意思,她是从某种乐器,联想到了些黄色的东西。

    这就是懂太多的烦恼。

    她不,但姜沉羽却心思敏锐,目光在面前的白玉萧上打了个转,好半响才了句:“一天净想这些。”

    姜闻音哪能承认自己满脑子污秽,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想什么?”

    他应该不反思一下,为什么也能秒懂。

    姜沉羽定定地看着她,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指腹滑过她的唇,“不许想,我舍不得。”

    然后他就亲住了她,事情演变成这样。

    关键是,他这双标让人心里软乎乎的。

    舍不得自己帮他,但他却舍得下脸面,跪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

    姜闻音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明明是自己讨好他,怎么反而变成了他主动取悦自己,看了眼桌上的水渍,她闭上眼睛哀嚎一声。

    然后睁开眼睛,纤纤细在他胸膛上轻轻一推,想着卫娘子给的那两本画册里面内容,主动坐到他身上。

    撑着他的掌,用力地咬住他的薄唇。

    窗外春风钻进来,吹开地上一本原来藏在最下面一摞的画册,露出一副色彩艳丽,线条精致的画。

    是副观音图,坐在莲花台上。

    晚霞满天时,两人终于分开,姜闻音低头整理着衣裙处的皱褶,有些不好意思地声:“腿软。”

    姜沉羽捡起桌上的金钗跟步摇,动作轻柔地插进去,心情十分美妙的样子。

    “改日继续跟寒月练武,不过荒废半年,力气就这般了。”

    他拿着帕子,慢慢给她擦拭。

    姜闻音咬唇,伏到他怀里当缩头乌龟。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的?”等到他把湿漉漉的帕子扔到桌上,姜闻音侧过脸当做没看见,却看到旁边的白玉萧,便指着问。

    按理,他不该懂这些的。

    姜沉羽挑了挑眉,“你有的东西,我一样也有。”

    原来他也有,看来好生研究过。

    姜闻音摸着他的耳朵,“现在总该答应,带我一起去了吧。”

    姜沉羽轻抚她削瘦的背,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