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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傅老夫人的猜想,多半是哪个有上进心的丫鬟嫉妒立夏当上老二的通房,这才除掉她,想自个攀这高枝。

    谁知凶揪出来,竟然是大孙女的奶娘钱氏。

    钱氏年纪比老二还大一岁呢,家里男人也活蹦乱跳的,显然跟上进心不搭嘎。

    且钱氏自打柳氏去世后,就一直潜心照顾大孙女,为人也谦逊随和,向来少与人有纷争。

    在这个当口,她突然将立夏勒死,图什么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孙女对提立夏当通房之事心怀不满,指使钱氏对立夏下了死。

    毕竟,立夏是二孙女跟前得用的大丫鬟,自就服侍二孙女的,她若当上通房,必定会成为裴氏母女的助力。

    傅老夫人脸黑如锅底。

    糊涂啊!

    大孙女素日沉稳有度,竟也有干出这般蠢事的一天。

    她不乐意立夏当通房,与自个便是了,立夏虽生的有些姿/色,但也不是甚天仙似的人物,寻个差不多的来顶替她也不是甚太大的难事儿。

    偏她招呼都不打一声。

    现下可好,被二孙女将死因破,李富荣两口子又大张旗鼓的拿人,府里仆从们全都知道缘由了。

    她想悄悄按下去都不成。

    钱氏,怕是保不住了。

    傅谨语见傅老夫人神色变来变去,想必是猜到此事跟她疼爱的大孙女脱不开干系,为免丫偏袒傅谨言,她果断道:“将人带上来。”

    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去请二老爷过来,就凶抓住了。”

    傅二老爷闹腾累了,又不肯回自个院子,这会子正在松鹤堂的厢房里歇息呢。

    很快钱氏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进来。

    傅二老爷也被请了来。

    一见到威顿在地的钱氏,他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钱氏,怎么是你?”

    钱氏立时挣扎起来,求饶道:“老爷,老爷,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一时气急,这才干了蠢事”

    “一时气急?你一时气急就勒死立夏?真是好大的气性!”傅二老爷听到她的话,顿时厉声指责,又冷哼道:“要是你哪天再一时气急,勒死言姐儿这个主子怎么办?”

    傅谨语不禁在心里为渣爹拍称赞,怼的好。

    钱氏立时表衷心道:“奴婢是大姑娘的奶娘,大姑娘是奴婢一带大的,她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就是勒死自己,也断不可能勒死大姑娘的。”

    傅二老爷瞪眼:“立夏明儿成了老爷我的通房,就是你半个主子了,你还不是勒死就勒死?”

    顿了顿,又眉头一皱,后知后觉的问道:“你,立夏是怎么招惹你了,让你对她下此狠?”

    在被李富贵家的抓住之后,钱氏就知道自个此番是断然不能善了了,为了家人的安危跟前程,她只能替大姑娘背下这个黑锅。

    故而在来松鹤堂的路上,她就已经斟酌好了辞。

    此番傅二老爷一问,她就立时狠狠的“呸”了一口,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作死的昌妇,通房还没当上呢,就摆上主子的款了,动辄对藿香打骂不,竟然还拿开水烫她!我替藿香出头,她不但我不买我的账,还扬言等她当上通房,就把我们一家子卖去盐场晒盐!”

    藿香是钱氏的女儿,在松鹤堂当差。

    到这里,她冷笑一声,阴狠道:“想当通房?到地下当去吧!”

    傅谨语“哼”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一家子是先二太太的陪房,卖身契现下在姐姐里。立夏就算当上通房又如何,只要姐姐不发话,她如何卖的了你们?”

    傅二老爷一琢磨傅谨语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立时威胁钱氏道:“快点老实交代,再漫天扯谎,仔细一顿好打!”

    傅老夫人瞪了傅二老爷一眼,淡淡道:“她的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老二你糊涂也不是一天了,万一被立夏哄的迷了心窍,跑去跟言姐儿讨要钱氏一家子的卖身契,言姐儿是个孝顺孩子,还能忤逆你这个当父亲的?”

    钱氏立时顺杆爬,还把早已“病故”的韩姨娘给扯了出来:“当初韩姨娘在世的时候,老爷就被她哄的晕头转向,就连她想要二太太陪嫁里头价值千金的古墨,老爷不也替她弄到了?”

    傅二老爷被戳到肺管子,顿时跳起来,一脚踹到钱氏肩膀上,骂道:“贱/人,竟敢攀扯起死人来,是不是你也想当个死人?”

    “父亲何必跟个奴才动气?”傅谨言人未至,声先到。

    片刻后,她才搭着心腹丫鬟彩屏的走进来。

    傅谨语立时先发制人:“姐姐是来替你奶娘求情的?”

    傅谨言先给傅老夫人跟傅二老爷依次行了个礼,这才转向傅谨语,哼笑道:“她虽是我的奶娘,但她是她,我是我,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又何必为个杀/人凶求情,没的带累坏了我自个的名声。”

    傅谨语呱呱呱的拍掌,为傅谨言叫好道:“姐姐这般明白事理,当真叫妹妹刮目相看。”

    样儿,面上装的满不在乎,心里只怕要滴血了。

    丫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个竟然通晓验/尸断/案之法,虽只是些皮毛,但揭穿她跟钱氏的阴谋却尽够了。

    傅谨言不理会她,转身看向傅老夫人,严正言辞道:“钱氏犯下大错,祖母该如何发落就如何发落,不必顾忌她是孙女奶娘的身份,否则府里人有样学样,岂不乱了体统?”

    傅老夫人还以为大孙女会哭着替钱氏求饶,到时自个就假装被她哭的动了“恻隐之心”,对钱氏开一面,从轻发落。

    谁知她竟然选择大义灭亲。

    傅老夫人不禁对自个先前的猜测产生怀疑,莫非钱氏果真是因为私怨对立夏下的,实则此事跟大孙女并无任何干系?

    傅谨语心里也在合计此事。

    傅谨言如此大方,连替奶大她的奶娘句好话都不肯,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除非,她已经替钱氏想好了退路。

    果然,下一刻就听傅谨言道:“钱氏如此歹毒,孙女为着自个的性命着想,不但不会替她求情,还想求祖母命人唤人牙子进府,将他们远远的发卖了,免得再横生是非。”

    傅谨语扯了扯嘴角。

    果然是有别的想头。

    主动要求发卖奶娘一家,如此钱氏就可免受棍棒之罪。

    人虽然让人牙子领走,但可以让崔瑛打发人出面买下来,暂且安置到外地避避风头。

    回头傅谨言出嫁后,就可以将他们接回京,继续在自个身边做事。

    真是打的一好算盘!

    如此也好,自个就给她来一招釜底抽薪。

    等会儿离了松鹤堂,她就叫谷雨去一趟靖王府,请崔九凌打发人截胡崔瑛。

    等傅谨言发现奶娘一家不知所踪后,想必脸上表情会十分精彩。

    傅老夫人并不傻,看傅谨言这态度,又想到她背后有宁王世子当靠山,必定是有了妥善的安排。

    便干脆利落道:“她到底是你的奶娘,若叫人扒/了/裤/子打一顿,你脸上也不好看。索性就如你所言,将他们一家子远远的发卖了,眼不见为净。”

    完,便吩咐李富荣家的:“打发人去叫王牙婆进来。”

    王牙婆住的离傅家不远,没多久就赶了来,喜笑颜开的将钱氏一家子共计十二口人给领走了。

    能不喜笑颜开么?

    五两银子一个,这价钱就跟白送无甚区别了。

    转一卖,就是好大一笔进项呢。

    不光王牙婆满意,傅家人也都甚是满意,只除了傅二老爷有些微词。

    不过在傅老夫人将针线房的枣花开脸给他当通房后,他就不吭声。

    枣花虽脸蛋不及立夏,但身段前/凸/后/翘,可比立夏强出不少,让他简直爱不释,恨不得夜夜歇在她房里。

    *

    从松鹤堂离开后,傅谨语借口自个的双肩包落在靖王府了,里头有她的胭脂水粉,等闲离不得,然后打发谷雨去往靖王府,给崔九凌送信。

    她自个则直奔裴氏所住的春熙院。

    一见到她,裴氏眼圈就红了,控诉道:“你这死孩子,一走就是三四日,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担忧的心都碎了”

    傅谨语忙替她擦眼泪,嬉皮笑脸的安慰她道:“女儿去的是青云山行宫,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的荒僻乡下,怎可能会少了服侍的人儿?”

    又兴奋的道:“哎呀,这几日服侍女儿的乃是素日在皇上的寝宫乾清宫服侍的宫女,人家不但规矩好,样样都料理的妥妥帖帖的,女儿半点苦都没吃,甚至比在家还享福呢。”

    裴氏被她逗笑了,点着她的鼻头,笑骂道:“竟然嫌家里磕碜,有本事你别回来。”

    傅谨语两揽住裴氏的肩膀,笑嘻嘻道:“我倒是想不回来,只是舍不得母亲。”

    裴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事无巨细的询问了一番傅谨语在行宫的吃穿用度,确认她果真没受委屈,这才放下心来。

    片刻后,眉头皱了起来,问傅谨语道:“听桑儿你一进府就直奔松鹤堂,是听了立夏的事儿?”

    着着,叹了口气:“立夏向来心气高,不乐意给你父亲当通房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乐意有不乐意的法子,千不该万不该,走这样的绝路。老话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裴氏这消息有些落后呢。

    傅谨语将自个是如何发现立夏颈后异常的,如何指导李富荣家的捉拿凶的,傅谨言如何大义灭亲的,傅老夫人又是如何拍板定论的,都一一与裴氏详细明。

    裴氏惊的目瞪口呆:“竟是这样?”

    傅谨语冷哼一声:“面上是这样,谁知私底下姐姐跟立夏有甚勾当?”

    裴氏静默,脸色有些不好看。

    傅谨言这个当姐姐的,跟妹妹跟前得用的大丫鬟私下有勾当,这可不是甚经得起推敲的事儿。

    通过立夏掌控傅谨语的行踪,谁知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甚至发散的想到了先前傅谨语在安平长公主落水那次。

    毕竟那日,傅谨语就只带了立夏一个丫鬟出门。

    要算计她,简直易如反掌。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没隐瞒,将自个的猜测给了出来。

    傅谨语闻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原主落水,的确是傅谨言推的,但是原主先算计傅谨言在线,傅谨言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真要计较起来,显然原主错处更大。

    不过她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算是扯平了。

    不过这是自个单方面认为的,傅谨言可不知道这幅身体里头换了人,还记恨着原主想坏她清/白让她嫁给个纨绔子弟的仇呢。

    她记恨自个,崔瑛这个爱慕她的男主,自然惦记着要取自个的项上人头。

    这也是她果断选择抱崔九凌大/腿的原因。

    电可以不充,但脑袋不能不要。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几个月过去了,她仍然活蹦乱跳的。

    她含糊其辞道:“无凭无据的,不好随意猜测。”

    又乐观道:“横竖立夏这个钉子是拔除了,之后女儿会叫谷雨盯紧秋枫堂的下人,不让姐姐再钻空子。”

    裴氏叹气道:“也只好这样了。”

    然后她朝外唤了声桑儿,吩咐道:“把表少爷的信拿来给姑娘瞧瞧。”

    傅谨语“咦”了一声:“表哥来信了?”

    “对。”提到裴雁秋这个侄儿,裴氏眼神都柔和了,笑道:“你表哥来信他已登上进京的海船,不日将会抵京。”

    傅谨语:“”

    她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到头顶上,整个人都懵了。

    裴雁秋去岁在京里过的年,年后运河开始化冻后,才坐船回了泉州。

    本以为他两三年内不会再进京了。

    两三年后,如无意外,她都当上靖王妃了,谁还怕露馅不露馅呢?横竖有崔九凌罩着!

    谁知这才九月下旬呢,裴雁秋竟然又要进京了?

    而且还是坐的海船。

    裴家的海船可都是能下南洋跟西洋的大船,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普通船只能比的。

    根本原主往返泉州的记忆推算,普通船只到泉州得一个半月,裴家的海船只须二十天。

    足足快了一倍!

    虽然他是临出发托义兄泉州知府姚广禄用官驿送出的信件,但官驿比裴家的海船也快不了多少。

    只怕过不了几日,他就抵京了。

    那些他替自个背的黑锅,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遮掩呢。

    硝/酸/甘/油、柠檬、口香糖、辣椒、布洛芬、电筒以及铅笔,这些或是在外人,或是在崔九凌跟前露脸过的物什,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能让裴雁秋这个懂行的生疑,更何况是这么多加一块儿?

    真的是要完!

    现下只能希望裴雁秋进京有要事要办,办完后立马登船回航,半天都不停留。

    然而亲眼看完裴雁秋的信,她险些一口气没喘匀厥过去。

    裴雁秋此番进京,一来是给裴氏送催生礼;二来是打算在京里开间洋货铺子,往后下南洋跟西洋的船队,会分出三成直接停靠津州港。

    也、就、是、、他、起、码、要、在、京、里、待、大、半、年!

    让她死了吧,没活路了!

    *

    垂头丧气的离了春熙院,傅谨语整个人都颓了。

    就连崔九凌派人替她截胡钱氏一家子成功,傅谨言遭了打击,整个人比她还颓丧,都没能让她高兴起来。

    偏在这个时候,她签到系统奖励抽到了马铃薯。

    马铃薯可不简单,曾经是欧洲许多国家的主食,以一己之力养活了千千万万的欧洲人。

    其在明末清初传入中国,在清朝乾、嘉年间广泛种植后,与玉米跟红薯一起,养活了无数的贫苦百姓。

    且相比玉米跟红薯,马铃薯更耐寒、耐旱、耐贫瘠,在高寒山区的贫瘠土地上都能存活。

    简直就是神物!

    然并卵,她前头屁/股上拉的屎还没擦干净呢,这会子哪敢再雪上加霜?

    只能等她搞定裴雁秋后,再折腾这个不迟。

    横竖现在马上入冬了,也不是种植马铃薯的季节,倒不急于一时。

    想来想去,她还是坐上马车,去了靖王府。

    一来,她现在只有55%的精神力,得找崔九凌充电。

    二来,争分夺秒去他跟前刷刷好感度,这样回头裴雁秋那头糊弄不过去,为免被当成妖怪烧死,只能将这一切都推到他头上了。

    好感度刷高一些,回头东窗事发,她的存活率才能更高一些不是?

    到靖王府后,她照例先去正院拜见靖王太妃。

    正院里头,靖王太妃、秋钰芩、梁嬷嬷以及东亭四个正稀里哗啦的挫着麻将牌。

    见傅谨语进来,秋钰芩率先站起身来,笑道:“语妹妹来了?我今儿才将应承你的画带来,可巧你就来了,莫非咱俩心有灵犀不成?”

    傅谨语给靖王太妃行了个礼,然后回了秋钰芩个半礼,眯眼笑道:“辣椒还没给你呢,倒要先收谢礼了,得亏我脸皮厚,换了旁人,怕是不好意思伸接呢。”

    李庄头那里尚未有动静,大约辣椒还没晒好。

    秋钰芩嗔道:“凭咱俩的交情,就算没有辣椒这茬,我送你副画又如何?若再跟我客套,我可不给了。”

    傅谨语笑道:“那就多谢芩姐姐的好画了,我回去后一定挂到书房里,闲来无事便好生欣赏一番。”

    靖王太妃生怕傅谨语记不起自个儿子似得,突然插嘴了一句:“阿凌的书画也是极好的,连皇帝/都隔三差五求他给自个写副字或是画幅画呢。”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虽然自个在书房见过不少崔九凌的字画,以她浅薄的文学素养也能看出来水准十分高,但太妃娘娘您这般王婆卖瓜,是不是忒不谦虚了些?

    腹诽归腹诽,面上她附和道:“王爷的字画自然是极好的。”

    想了想,又关切的问道:“不知王爷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恢复的如何了,姑娘自个亲眼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梁嬷嬷也忍不住插嘴了一句。

    傅谨语正有此意,笑道:“同太妃娘娘完话,就去瞧。”

    靖王太妃立时道:“本宫忙着打麻将呢,哪里有闲心同你话?你赶紧去阿凌那里吧,他那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话的人儿都没有。”

    完,又吩咐四月:“你领傅二姑娘去见王爷。”

    四月一福身,笑道:“傅二姑娘请跟奴婢来。”

    傅谨语也没矫情,再次冲靖王太妃行了个礼后,便跟着四月出了正院。

    *

    今儿九月二十八,正好是节气里头的霜降。

    天开始冷了起来,这会子傅谨语穿了中衣跟夹衣,外边还套了件双层的长比甲,出门后仍瑟缩了一下。

    不过走到日头底下后,身上就暖嘘嘘的了。

    一路沐着阳光,来到了后花园。

    然后就见到坐在湖边,斜靠在木栏杆上垂首看锦鲤的崔九凌。

    他头发用支玉簪在头顶绾了个纂儿,下剩的披散在肩后,漆黑如墨的发丝,柔顺的贴在他月白的锦袍上。

    白/皙如玉的脸蛋,被阳光一照,近乎透明一般。

    搭在木栏杆上的指葱碧细长,指甲修剪的整齐,泛着淡粉色的光泽,上头个个月牙分明。

    美人就是美人,当真是无一处不精致。

    她走到他面前,福身行了个礼,笑道:“恭喜王爷康复如初。”

    崔九凌余光早就瞧见她了,闻言哼了一声:“谁本王康复如初了?若是康复如初的话,早去衙门坐班了,又怎会闲坐在这里看这些蠢鱼?”

    蠢鱼?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无语道:“鱼的记忆只有三息,指望它们聪明,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崔九凌转过头来,看着她,狐疑道:“鱼的记忆只有三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淡定笑道:“忘了从哪本古籍上看到的了,未必作得了数。”

    鱼的记忆是否只有三秒这个问题,严格来,可能是个谬论。

    她不过顺嘴一。

    不,严格来,是顺嘴了。

    肯定是她自个杜撰的!崔九凌白了她一眼,懒得跟她掰扯这些无关紧要的,转而道:“你是来问钱氏一家子的事儿的?”

    傅谨语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嗔道:“问他们做什么,王爷办事我还能不放心?”

    崔九凌又问道:“那你是来讨要本王欠你的那一千两银票的?”

    “你看我身上的穿戴,像是缺银钱的?”傅谨语伸在他胳膊上推了一把,立时被电的抖了一下。

    崔九凌哼了一声:“本王身上长刺了么?”

    哼完,抬眼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她发顶戴了顶赤金镶红宝的牡丹花冠,右边发侧斜插一支赤金镶金珠的三尾凤钗,左边发侧则别了朵橙黄色的金丝菊绒花。

    身上穿着藕粉立领斜襟织金缎长袄,外罩茄紫镶花领子的锦缎长比甲,下头是黛绿五谷丰登织金马面裙。

    鞋子是素缎绣折枝牡丹花,每朵牡丹花的花/心,都镶嵌了三颗粉色珍珠。

    从头到脚,都写满“富贵”。

    偏她长相艳/丽,这身衣裳不但没喧宾夺主,然而衬得她艳/光/四/射,容/色/逼/人。

    他收回目光,轻哼一声:“奢侈。”

    傅谨语笑嘻嘻道:“那还不是你跟太妃娘娘宠得?”

    崔九凌疑惑的看着她。

    她一指头上赤金镶红宝的牡丹花冠,道:“这个,太妃娘娘赏的。”

    又一指赤金镶金珠的三尾凤钗,笑道:“这个上头的金珠,王爷赏的。”

    拿从脖子往下一划拉,道:“这一身衣衫的布料,都是太妃娘娘赏的。”

    最后指了指自个的鞋子,笑道:“这鞋子上头的粉珠,也是王爷赏的。”

    挨个扒拉了一遍后,她笑嘻嘻道:“怎样,我没错吧,可不就是你跟太妃娘娘宠得?”

    崔九凌:“”

    这家伙可真是够心的,来王府一趟,竟然故意挑自个跟母妃赏赐给她的物什上身,又故意歪扯到这上头。

    是想叫自个感动?

    哼,他才不感动呢!

    他轻哼一声:“旁的本事没有,捞钱的本事倒是一个顶十个。”

    “那也是王爷乐意让我捞。”傅谨语拿肩膀撞了他的胳膊一下,顿时又被电的抖了一抖。

    崔九凌站起身来,无语道:“让你装俏不穿棉,这会子知道冷了吧?”

    完,率先抬脚往回走。

    傅谨语也没辩解,立时跟着跟了上去。

    *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崔九凌的院子。

    崔九凌扭头看了她一眼,哼道:“本王坐累了,要去卧房躺一躺,你跟来作甚?”

    傅谨语一本正经道:“来拿银票啊,莫非王爷想赖账?”

    心想,去卧房才好呢,正好方便她揩油。

    先前她还担忧他在镜湖边坐着,四周空旷,仆人们又来来去去的,自个怕是不好充电。

    谁知他竟然误会自个害冷,自个送羊入虎口。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崔九凌“嗤”了一声,不过并未再赶人,信步迈进了东次间。

    他往罗汉床的靠背上一歪,吩咐跟进来伺候的许青竹道:“去找韩蘅拿一千两银票来。”

    许青竹应声而去。

    一刻钟后返回,将银票呈给崔九凌。

    崔九凌没接,朝坐在太师椅上的傅谨语抬了抬,道:“给傅二姑娘,这是本王欠她的。”

    许青竹将银票转呈给傅谨语。

    傅谨语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确认是户部旗下宝通大钱庄通存通兑的银票后,将其收进了荷包里。

    许青竹替他们两人上了茶,然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傅谨语慢条斯理的喝了大半杯茶,将茶碗搁下后,笑道:“钱氏的事儿,还要多谢王爷援,这才破坏了傅谨言跟崔瑛的计划,让傅谨言自断一臂。”

    崔九凌轻哼一声:“举之劳而已。”

    “对王爷来是举之劳,但对我来,却是莫大的功劳。”傅谨语满脸感激。

    随即话锋一转,道:“王爷立了大功,我如何都得犒赏王爷才行。”

    然后利落的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往他怀里一扑,抬头嘿嘿一笑:“不如,就让我好好亲王爷一回?”

    崔九凌:“”

    见她满脸感激,他正心里得意呢,谁知下一瞬她就原形毕露。

    甚感激,不过都是她占自个便宜的借口。

    亏自个还当她有些良心,谁知她竟是如此“知恩图报”的!

    他没好气道:“这是犒赏本王,还是犒赏你自个?”

    傅谨语挤眉弄眼道:“横竖都是唇/齿/交/缠,我亲王爷,还是王爷亲我,有甚区别?”

    “打/情/骂/俏”的间隙,傅谨语又被电了三次,不过这回她忍住了没抖。

    五次一垒接触达到上限,她精神力恢复到了60%。

    崔九凌冷哼道:“若不是本王身/子尚未完全康复,动用不了功夫,这会子你已经被本王踹出三丈远了。”

    这话也忒假了些。

    距离他退烧已经过去五六日了,就算是身/子虚弱之人,也该完全康复了,更何况是他这等常年习武身/子壮的跟牛犊一样的家伙?

    闷/骚的家伙,装虚弱,不就是希望自个对他为所欲为么?

    那她就如他的愿好了。

    于是她没再啰嗦废话,伸揽住他的脖颈,将自个的唇对着他的薄唇送了上去。

    辗转研/磨,时而轻时而重的允吸。

    然后她伸出/舌/儿,撬/开他阖的并不如何紧的齿/门,钻进了他的嘴里。

    灵活的与他的舌/头共舞。

    崔九凌闭上了眼睛,两紧握成拳。

    躲避,被捉住,被迫勾/缠,反抗无力,任她挑/弄、剐蹭以及允吸。

    麻/痒的冲击从脊背升腾而起,直奔脑门而去。

    不可言的部分也有了变化。。

    他放在身侧的也不知何时揽住了她的脊/背,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至结束时,两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傅谨语趴在他的肩膀上,嘴里喘的跟个破旧的风箱似的吗,身/子抖的好像帕金森病人跳广场舞。

    嘴巴跟舌/头都麻木了。

    心想,亏了亏了,普通亲/嘴跟法式二垒,恢复的精神力数值没差别,都是2%一跳,跳五次达到上限。

    但法式二垒可比普通亲/嘴辛苦多了。

    尤其是她还得抵挡充电时雷劈一般的并发症。

    简直是地狱难度。

    崔九凌这丫倒是爽了,亲着亲着,竟然都主动搂/住自个了!

    哼,下回自个可不做这些无用功了,坚决只亲/嘴拉倒。

    崔九凌睁眼,瞅见自个揽住她脊背的,顿时吃了一惊,忙不迭的松。

    傅谨语哼了一声:“你以为松了,抱过我的事儿就能一笔抹去了?”

    崔九凌静默片刻,似乎找到了托词,冷哼道:“本王抱你,是怕你像先前那回一样,摔到地上摔个头破血流,你以为本王稀罕抱你?”

    傅谨语失笑:“可是这回是在床/榻上,就算我后摔,也只会摔在靠垫上呀。”

    崔九凌斜眼瞪她:“你就这么确信自个只会后摔,而不会侧摔?”

    傅谨语扫了眼身侧的塌沿,“啧”了一声:“恭喜王爷,您找到了妥当的借口,堵得我无话可,你赢了!”

    这傲娇货,比死鸭子还嘴硬。

    崔九凌面上八风不动,心里懊恼的不得了。

    自个这,怎地就失控了呢?

    转念一想,连嘴巴跟舌/头都沉/沦了,失控又有甚好奇怪的?

    他没好气道:“赌注就不用给了,你快滚吧。”

    “啧,方才还一脸陶醉的搂/着我,这会子就翻脸不认人,真真是难伺候。”傅谨语斜了他一眼。

    这怨念的眼神看的他心里颤了一下。

    片刻后,他缓和了声音,道:“还趴在本王怀里,叫人看见了,成什么体统?”

    傅谨语将脑袋埋进他怀里,蹭了蹭,哼道:“在你府里还能被人闯进来的话,你这个王爷当的也太失败了些。”

    仿佛立了个fg似的,下一秒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太孙风一般卷进来,里拎着个鸟笼,兴奋道:“曾叔祖,看我给你寻了只”

    话音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猛地一下捂住眼睛,边从指缝里偷看边心虚的大声嚷嚷道:“我什么都没瞧见,真的,什么都没瞧见!”

    崔九凌脸黑如锅底。

    伸掐/住傅谨语的腰,上一使力,将她拎起来放到床/榻旁的太师椅上。

    嘴里冷冷道:“堂堂太孙,连敲门都不晓得,何太傅也忒失职了些,合该打进天牢,秋后问斩。”

    太孙半点都不惧怕,笑嘻嘻道:“我也觉得,何老头既古板又学究,成日还得我这个太孙哄着,简直是不知所谓,早该拉出午门砍头了。”

    傅谨语:“”

    自家孩子不学好,家长不知道反省,反还怪老师没教好,还要将老师拉出去砍头。

    真是孩子、家长熊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也知道他们不过嘴上,太孙对那何太傅还是很迁就的,为了不伤他脸面,明明学会了的知识,偏还得装不会,可谓尊师重道的典范。

    崔九凌白了这顺杆爬的家伙一眼,哼道:“你不在上书房读书,又跑到本王府里来作甚?”

    “何老头闹头疼,告了病假,我今儿不用上书房。”太孙将鸟笼子提到崔九凌跟前,笑嘻嘻道:“我怕曾叔祖养病太无趣,替你寻了只八哥来解闷。”

    他吹了声口哨逗/弄那只八哥,哄道:“红红,刚才跟你的什么来着,给曾叔祖听,好了我给你吃好吃的。”

    那八哥似乎能听懂人话似得,立时张口就道:“傅二姑娘,我心悦你。”

    “噗”傅谨语猛的将嘴里的茶水跟喷了出来。

    崔九凌嘴角抽了抽,赶苍蝇似的一抬袖子,没好气道:“什么糟心玩意儿,拿走拿走!”

    “别呀。”太孙献宝似的将笼子往前递了递,嘿嘿笑道:“我辛苦教了两日才教会,曾叔子就留下它呗,红红可聪明了,只要肯耐心教它,它什么都能学会。”

    然后又吹了声口哨,道:“红红,那句,我教的最多的那句。”

    红红听话的张嘴道:“语儿,嫁给我!”

    傅谨语:“”

    崔九凌:“”

    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屋子,然后朝外吩咐道:“许子,把本王的鞭子拿来,本王要抽死这不学好的狗东西!”

    太孙不怕死的反驳道:“曾叔祖,你骂我就好好骂,别连自个都骂上呀。我是狗东西,那曾叔子岂不是也是狗东西?”

    傅谨语干脆利落的把茶碗给搁到了高几上。

    太孙真是噎死人不偿命,她若是继续吃茶,恐怕真的会呛死。

    见曾叔祖开始找鞋穿,一副要下床揍自个的架势,太孙果断将鸟笼往傅谨语怀里一塞,扭头逃之夭夭。

    傅谨语眼睛跟笼子里的红红对上。

    红红张嘴就道:“亲亲我。”

    傅谨语:“”

    这不是只正经鹦鹉。

    不对,孩子是好孩子,不正经的是孩子的家长——太孙。

    她将鸟笼子往崔九凌怀里一塞,无语道:“这八哥欠调/教,正好王爷得空,可得好生教一教它,别叫它不学好。”

    崔九凌瞪了她一眼。

    跟她求亲就叫不学好了?

    那她可别指望自个会有向她求亲的这一天了。

    然后又嫌弃的瞪了笼子里的八哥一眼。

    红红张嘴就道:“口是心非。”

    崔九凌:“”

    这该死的八哥,成精了不成?

    “哈哈哈”傅谨语喷笑,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流出来了。

    崔九凌把鸟笼子往八仙桌上一放,吩咐信以为真的抱着鞭子送进来的许青竹:“把这八哥送去厨房,晚上炖八哥汤喝。”

    许青竹再次信以为真,提起笼子就往外走。

    然后就被崔九凌给唤住了:“罢了,到底是阿檀的心意,暂且留它一条命吧。”

    许青竹忙将笼子放回八仙桌上。

    崔九凌瞪着红红,冷冷的威胁道:“再敢胡八道,立时送去厨房炖汤。”

    红红张嘴道:“美人儿。”

    “哈哈哈不行了,这八哥太逗了”傅谨语笑的肚子疼,捂住肚子“哎哟”直叫唤。

    崔九凌垂眼,瞧她笑的花/枝/乱/颤,满/脸绯/红的模样,这叫“红红”的八哥倒也不无是处。

    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养它一养又何妨?

    就是“红红”这名字忒村气了些。

    他对傅谨语道:“你给它取个新名字。”

    傅谨语随口就道:“叫八吧,一看就跟王爷是亲兄弟。”

    崔九凌疾走到她面前,抬掐/住她的脖颈,冷冷道:“什么都敢,你活腻了不成?”

    傅谨语斜眼瞅他,笑靥如花的挑衅道:“那你掐死我呀,只要你舍得。”

    啧,上力道拿捏的真好,她半点呼吸不畅的状况都没有。

    片刻后,崔九凌放开她。

    转头冲笼子里的八哥撒气道:“蠢货八。”

    傅谨语:“”

    你还可以再口是心非一点!

    作者有话要:  日万进度条2/,下周末再战。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