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乾坤移 第一百四十三章

A+A-

    林菲箬叹了一口气,道:“好啊,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来看我,我当然高兴了,朱佑樘他也一样,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昊天,别为过去的事情,失去朱佑樘对你的这份真挚的友情。”

    “朱佑樘和我的友情。”明昊天苦笑一声,咬牙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把他当成朋友,何来友情。”

    他瞧着林菲箬,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嫣儿,也许,你真的只是把我当成朋友来看,但是……但是我却不止把你当成朋友来看,还记得我们在酒楼中一起打架,在河边一起许愿,在太师府一起罚跪,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都让我刻骨铭心,不难忘却,那时,我真的很开心,几乎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我原本以为,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几乎让我忘了一身的血海深仇,但是,朱佑樘,因为他是皇帝,竟然狠心的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了,若非如此,我倒是不至于这么早向他下手,所以,我恨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友情可言了。”

    他瞧着林菲箬,眼中一阵朦胧的痛意,忽然,手指情不自禁的向她脸上身手。

    林菲箬向后退了一步,道:“昊天,你别这样了……”

    明昊天挥了挥手,眼中掠过一阵锋锐的痛意,终于,苦笑一声,放下伸出的手指,别开脸去,道:“嫣儿,朱佑樘的父亲杀害了我最敬爱的父亲,而他,则抢走我一生最爱的女子,我和朱佑樘,注定这一生,都不共戴天,迟早会有一天,我们两人中间,会死一个人,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林菲箬摇了摇头,道:“不,不要,昊天,你不觉得你现在变得好可怕么,你们两个人谁受到伤害,我心里都会难过,请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明昊天咬了咬牙,恨声道:“嫣儿,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失去他今日所有的权力和地位,把你从他的身边抢回来,如果因为他是皇帝,你最后选择了他,那么,我明昊天发誓,我一定会让他失去今天的一切。”

    林菲箬心中一阵难过,高声道:“不,不是的,我选择了他,是因我真的爱他,并非因为他是什么皇帝。”

    于她而言,如果朱佑樘不是皇帝,两人爱情,反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曲折,自己也不用躲躲藏藏,不用装死不能出去见人,如果他不是皇帝,找到白玉古佛,她完全可以和朱佑樘一起离开,即使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她也可以和朱佑樘一起隐居塞外,牧羊放马,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但是,就是因为他是大明王朝的皇帝,所以,她才不能这样自己私,和他离开,弃大明江山千万百姓不顾。

    明昊天痛苦的笑了两声,瞧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嫣儿,不管你为什么选择了朱佑樘,都是他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所以,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嫣儿,那一天,不会太远了,不会太远了。”

    明昊天痛苦的笑着,忽然,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一个纵身跃上花后的断墙,回头向她看了一眼,远远去了。

    林菲箬心中一阵难过,她无力的靠在身边的花树上,怅然若失。

    “菲箬,你怎么了。”

    忽然,朱佑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菲箬回过头去,不知何时,朱佑樘来到自己身后。

    她颤抖着声音道:“朱佑樘,昊天来了,昊天他来了。”

    朱佑樘一惊,道:“什么,昊天他来了,他在哪里,我要和他说话。”

    “不用了,他已经走了。”林菲箬摇了摇头,失落道:“我没事,朱佑樘,你们以前是最好的朋友,如果日后两人兵戎相见,那该怎么办。”

    朱佑樘微微一笑,扶着她的秀发,道:“嫣儿,不会的,你别想太多了。”

    他见林菲箬神情有异,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惊道:“嫣儿,昊天他对你怎么样吧。”

    林菲箬摇了摇头,道:“他没对我怎么,只是,我觉得他的眼神好可怕,似乎完全不是我当日认识的那个明昊天了。”

    朱佑樘点了点头,放心道:“昊天他没对你怎么样便好,他那么恨我,是我父子对不起他,他要恨我,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怕他会因为我,对你不利,菲箬,我们现在便换一个住处吧,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如果你的行踪透露出去,便大大不妙了,到时,只怕李孜省这些人,又要找借口为难你了,哎,都怪我,一个皇帝,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保护好,真是没用。”

    “不,朱佑樘,你很好,你一直在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伤害。”林菲箬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这里不能住了,我想起昊的眼神,都有点害怕,如果他下次再来找我,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是,若大的皇宫,人我眼杂,我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朱佑樘皱了皱眉头,忽然,身手在腿上一拍,道:“有了,我想起一个地方,一定不会有人怀疑。”

    林菲箬好奇道:“什么地方。”

    朱佑樘一笑,道:“兴王府。”

    林菲箬迟疑道:“兴王府,这个兴王,可以信任么。”

    朱佑樘点了点头,道:“别人不能相信,不过,佑杬一定可以信任了,而且,他一个人住在兴王府中,没人作伴,我国事繁重,没时间去看他,正好让你陪陪他呢。”

    林菲箬咯咯一笑,好奇的瞧着朱佑樘,笑道:“朱佑樘,这个兴王什么人,他长得如何,又是一个帅哥吧,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兴王府中,你难道放心,你一向说我是个花心大萝卜呢。”

    朱佑樘哈哈一笑,道:“这个……这个我绝对放心,绝对放心,佑杬虽然生得讨人喜欢,不过,菲箬,你再花心,也不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花心吧。”

    林菲箬一愣,随即好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朱佑樘,真是没想到,你还有一个弟弟呢。”

    朱佑樘叹了一口气,道:“佑杬体弱多病,平时又不愿和别多说话,我平时事务繁重,几乎把他忘了,因此没提,哎,可怜这孩子一个人住在兴王府中,无人作伴,一定很孤独,菲箬,你性情开朗,说不定,他会喜欢你呢。”

    林菲箬嗯了一声,笑道:“别看我平时凶巴巴的样子,哄孩子,倒是有一手呢,他不喜欢我才怪呢。”

    林菲箬一面说,两人相视而笑起来。

    林菲箬和朱佑樘二人,第二天来到兴王府中。

    林菲箬瞧着椅子上,眉清目秀,身体瘦弱的孩子,在朱佑樘耳边低声道:“他便是你弟弟,很可爱的一个小孩呢。”

    朱佑樘向他一笑,道:“当然了。”

    他弯下腰,向朱佑杬一笑,道:“佑杬,皇兄这么久没来看你,你没生气吧。”

    朱佑樘轻轻一笑,道:“皇兄国事繁忙,抽空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怎么会不高兴了。”

    林菲箬哇的一声,暗道,好懂事的小孩,不过十一二岁,说出来的话,竟然像个大人了。

    她向朱佑樘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意思是,瞧吧,人家年纪小小,便这样懂事了,比你强多了。

    朱佑樘苦笑一声,在他耳边低声道:“别看他很懂事,其实个性很古怪,有时,我都拿他没没子了。”

    林菲箬一笑,道:“一定是你不会和人相处,竟说人家古怪,我倒觉得,佑杬很可爱呢。”

    朱佑樘摇了摇头,轻声道:“哎,你在这里多呆几天,便知道我说的不错了。”

    他向朱佑杬一笑,道:“佑杬,皇兄知道你一个在很闷,因此,特意让这个姐姐来陪你,呵呵,这个姐姐很好的啊,你有空和姐姐多聊聊。”

    朱佑杬向林菲箬看了一眼,道:“谢谢皇兄。”他言语客气,但是,神情冷漠,似乎全不关心。

    朱佑樘和朱佑杬兄弟二人闲谈一阵,朱佑樘因为朝中有事,匆忙离开。

    林菲箬送他到门外,朱佑樘拉着她的手掌,轻轻笑道:“菲箬,你先在这里住几天,过一段时间,时机成熟,我便恢复你林菲箬的身份,呵呵,朝中文武,不是一直反对我和张嫣的婚事,呵呵,反正你又不是张嫣了,到时候,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菲箬轻轻一笑,道:“这事,你说了算吧,反正,我现在是一个死人的身份,你要怎么样,随你好了,我没意见。”

    朱佑樘哈哈一笑,轻轻扶着她的长发,道:“菲箬,真是对不起,让你跟我在一起,受了这么多苦了。”

    林菲箬呵呵一笑,道:“是啊,我跟着你受了这么多苦,你日后要对我不好,我恨死你。”

    朱佑樘重重一点头道,笑道:“菲箬,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两面人说了一阵话,林菲箬目送他离开,这才一个人回到厅中。

    她见朱佑杬一个人还坐在椅子子,轻轻一笑,道:“佑杬,一个人发什么呆呢。”

    朱佑杬向他看了一眼,目光仍然冷冷淡淡,道:“菲箬姐姐,我先回房了,你有什么事情,吩咐下人便是了。”

    他不等林菲箬说完,竟然吩咐身后的两名侍婢,推着他离开。

    林菲箬这才发现,朱佑杬竟然不能行走,难怪,朱佑樘和他说话时,他也没有起身了,原来如此。

    她微微一阵叹息,见他走远,向一名侍婢道:“兴王他是怎么了。”

    那侍婢一愣,道:“这个……我们做下人的,主子的事情,不便多说了。”

    林菲箬一连问了几个侍婢,均是如此,从她们眼中惊慌的眼神中,林菲箬已然看出,朱佑杬似乎不喜欢她们说自己的事情。

    林菲箬轻轻叹了一口气,朱佑樘说他性情古怪,她还不信呢,如今看来,果然难缠,不过,不禁对这个孩子更加好奇起来。

    林菲箬在兴王府住了几天,她和兴王府中的侍婢混熟,这才从她们口中知道,朱佑杬体弱多病,双腿又不能行走,从小便十分孤僻,最近几年,病情加重,朱佑樘小小年纪,竟然变得更加古怪了,除了皇帝,几乎不愿意和其它人说话了,更不许下人谈极自己的事情,如果听到下人在背他议论,便会重罚,因此,林菲箬问起此事,婢女们都不敢说了。

    林菲箬叹息一阵,朱佑杬年幼体弱,又足又不能行走,性情孤僻也不奇怪了,他又不愿和人说话,小小年纪,便如此乖张,长大了,岂不是更不妙了,得想个办法,打开他心结,和他勾通,说不定,还可以让他敞开心扉,慢慢好起来。二十一世纪,很多心理疗法,便是从勾通开始。

    她几回试图接近朱佑杬,朱佑杬都是爱理不理,反而碰了一鼻子灰,不过,面对一个小孩子,她火辣的脾气,全然无用,总不能对一个小孩子挥手用粗吧,一时,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了。

    这天,林菲箬闲来无事,在花园中散步,忽见朱佑杬一个人坐在花下发呆,林菲箬轻轻一笑,坐到他身边坐下,笑道:“佑杬,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

    岂知,朱佑杬向她看了一眼,便不做理会,抬头瞧着满天的落花,愣愣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菲箬吃了一个闭门羹,干笑两声,暗道,这孩子果然难缠啊。

    她随着朱佑杬的目光,瞧着满天落花发了一阵呆,叹了口气,道:“真无聊啊。”一面叹息,一面在身上拿出几张纸,百无聊奈的折叠起来,不知不觉折成一只纸飞机,随手一挥,随风飞起。

    朱佑杬漠然的目光轻轻一动,随着纸飞机的方向追随而去。

    林菲箬见他所反应,心中一动,又在身上拿出一张纸来,折成纸飞机,向他一笑,道:“怎么,你喜欢这个么。”

    朱佑杬向他看了一眼,随即转过面去,不再理采。

    林菲箬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喜欢,好啊,你不喜欢,我一个人玩好了,呵呵,反正,我还会折很多东西呢。”

    她让一名侍婢,在自己的房中拿了一大叠纸来,任借着幼年时候的记忆,折了一大堆玩物,放在他身边,记得小时候,父亲还在的时候,总是给自己折好多玩物,因此,她还记得。

    开始,朱佑杬还忍住不来看她,后来见她折出来的玩物越来越多,稀奇古怪,自己从来没见过,终于,忍不住身手拿起一只纸飞机,向空中一挥,见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穿过满天的落红,远远飞去,终于,面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来。

    林菲箬向他一笑,身手拿起一只纸折的纸飞机,在他面前一晃,笑道:“你喜欢这个。”

    朱佑杬点了点头,道:“嗯。”

    林菲箬一笑,道:“你想学么,我可以教你折。”

    朱佑樘抬头向她看了一眼,见她向自己微笑,犹豫一下,终于,重重点了点头,道:“我想学,你教我折好不好。”

    林菲箬一笑,道:“好啊。”

    她不禁心想,机会来了,只要他愿意自己说话,便不怕打不开他的心结。

    林菲箬拿起一张纸,向朱佑杬一笑,道:“这个很简单的,是这样的,你看我折。”

    她一面讲解,一面仔细折给他看,笑道:“看明白了没有。”

    朱佑杬点了点头,道:“看明白了。”

    林菲箬一笑,道:“看明白便好了,来,你自己折一只。”

    一面说,一面拿了一张纸给他,让他自己折。

    朱佑杬把纸拿在起中,想了一想,便低头折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折好一只纸飞机。

    他轻轻一挥手,手中的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飞了出去。

    终于,朱佑杬瞧着自己折出来的纸飞机飞上天空,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喜悦的笑容。

    林菲箬轻轻拍了拍手掌,道:“哇,你很聪明啊,这么一会,便学会了,我小时候,我老爸交了我半天,我才学会呢,看样子,你真的比我聪明哟。”

    她抿嘴一笑,身手拿起一只青蛙,轻轻一吹,纸折的青蛙竟然轻轻跳了起来,朱佑杬看看林菲箬,又看看地上的纸折的青蛙,开怀大笑,道:“这个更好玩呢。”

    林菲箬呵呵一笑,道:“当然好玩呢,不过,这个折起来,可比纸飞机难多了。”

    朱佑杬呵呵一笑,道:“难我也要学呢。”忽然,他低下头去,低声道,“没人陪我玩的时候,我就折这个,就不会闷了。”

    林菲箬一愣,身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笑道:“以后姐姐倍你一起折,你就不会闷了,一个人有什么好玩。来,我教你折,这里所有的东西,你要是都学会了,姐姐请你呼吃东西。”

    朱佑杬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好,我一定全都学会了。”

    两人一面说笑,林菲箬一面教他折这些玩物。

    从纸飞机,到纸船,再到青蛙,灯笼,这些二十一世纪,小孩子看多了的小玩物,竟然把朱佑杬这个十分内向的孩子逗得十分高兴。

    往日,林菲箬几乎没会机和他说知,今日,因为这些小玩物,不到半天的时候,便和朱佑杬混熟了,一大一小,竟是无话不落。

    朱佑樘最喜欢纸折的飞机,他用各色的纸张,折成大大小小的飞机,让它们在风中飞往来去,不时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

    兴王府侍婢和丫环只瞧得目瞪口呆,她们从来也没见过兴王,如此开心的笑过。

    林菲箬挥手把手中的一只纸飞机掷上天空,向朱佑杬看了一眼,笑道:“哎,佑杬,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我所会的东西学完了,哎,姐姐还真不知道教你什么好了。”

    朱佑杬瞧着满天的纸飞机,向她一笑,道:“姐姐,你说过,我学会了,你便请我吃东西,你要请我吃什么呢。”

    林菲箬侧头想了一阵,道:“你想吃什么,我请你便是了,臭豆腐,你吃不吃,可好吃了,虽然不是很好闻,不过,吃起来可香了,我想你们兴王府,肯定没有这个。”

    朱佑樘瞪大了眼睛,不信道:“闻起来很臭,吃起来很香,有这样奇怪我东西么,我都没有听说过。”

    林菲箬呵呵一笑,道:“当然有了,要不,我带你到街上去吃好了。”

    忽然,朱佑樘低下头去,道:“不了,我不去了,太傅不让我乱吃东西,我怕……我怕……”

    话没说完,忽然伏在林菲箬怀里大声哭了起来,道:“菲箬姐姐,我害怕,我好害怕。”

    林菲箬见他刚才还玩得好好的,忽然哭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佑杬,你怕么,说给菲箬姐姐听,菲箬姐姐帮你。”

    朱佑杬在他怀里重重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稚嫩的面上,满是恐惧,道:“菲箬姐姐,我害怕,为什么别人总是可以用自己的双腿到处去玩,而我,总是这样坐在这里,从小到大,我总在吃药,虽然,下人们没当着我的面说,可是,我不是聋子,我听到他们在背后里议论,我我活不过十五,呜,我不想死呢,我好想向其它人一样,可以到处去玩,可以不用吃药,可是,他们总是避着我在低声议论,所以,我讨厌他们,所以,我不愿和他们说话,也不许他们在背后说我了。”

    林菲箬鼻子一酸,难怪,朱佑杬性情如此古怪了,从小,他便活在自己寿命不长的阴影中,任何人也不会快乐了,何况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他对未来,还有好多憧憬。

    终于,林菲箬重重一点头,道:“胡说八道,谁说你活不过十五岁了,姐姐觉得,只要你开心起来,别说十五岁,便是五十岁,一百岁,一样可以活的。”

    朱佑杬用泪光闪闪的眼睛望着她,不信道:“真的么?”

    林菲箬重重点头,道:“当然了,菲箬姐姐怎么会骗你。”

    林菲箬眼见朱佑杬笑了起来,忽然,身后一名小侍女捧了一碗药过来,低声道:“兴王,在外面玩得太久了,我们回去吧,别着凉了,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朱佑杬刚刚透出笑意的脸又沉了下去。

    林菲箬瞧了那小婢一眼,接过药碗,道:“你先下去吧,我来喂他。”

    朱佑杬见小婢走远,深深叹了一口气,失望道:“我每天都要吃药,我看我一定活不过十五岁了。”

    林菲箬皱了皱眉头,忽然挥手把碗中的药液倒在花丛中,笑道:“谁说你天天要吃药了,咱们今天便不吃了。”

    她一面说着,抱起朱佑杬往背上一放,笑道:“走,姐姐带你出宫去玩,咱们吃臭豆腐去,很好吃极了。”

    朱佑杬不信道:“真的,他们都不让我出宫。”

    林菲箬叹了口气,道:“当然是真的,走,咱们这便出宫去玩。”

    一面说着,一面大步向兴王府外走去。

    朱佑杬确信林菲箬不是在骗他,终于,一声欢呼,啪的一声,低头在她面上亲了一下,道:“菲箬姐姐真好。”

    林菲箬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道:“你才知道我好啊,我一直都是很好呢,偏偏你不理人家。”

    朱佑杬咯咯一笑,道:“以后不会了。”

    两人一路说笑,从兴王府后门出去,倒了京城的街道上,天已经是黄昏了。

    繁华的天街上,透出朦胧的雾气。

    林菲箬背着朱佑杬,一面说笑,一面穿梭在挤满小吃的街道上,林菲箬深深吸了一口街上的香气,向路摊上的老板笑道:“老板,给我来两串臭豆腐,越辣越好。”他回头向朱佑杬看了一眼,道,“你要什么口味的。”

    朱佑杬呵呵一笑,道:“跟你一样。”

    林菲箬一笑,道:“好呢,来两串麻辣臭豆腐。”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引得朱佑杬一阵咯咯直笑。

    朱佑杬一面咬着臭豆腐,一面捏着鼻子,道:“好臭,好臭。”一面大吃。

    林菲箬抹着嘴角的油渍,笑道:“我没骗你吧,是不是比你们兴王府里的东西好吃多了。”

    朱佑杬呵呵一笑,用力点头,全然不似林菲箬第一回见到他时的样子了。

    两人吃完臭豆腐,林菲箬带着他到大街小巷四处转悠,朱佑杬手中提着林菲箬给他在小摊上买的灯笼,火光映在他瘦小的面,竟是无限的喜悦,似乎觉得,自己的未来很好很好,不认为自己活不过十五岁了。夜渐渐深了。

    林菲箬和朱佑杬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河水一了阵阵掠过,拂动着二人的长发,清爽宜人。

    朱佑杬向林菲箬一笑,道:“菲箬姐姐,想不到,皇宫外面,这么好玩。”

    林菲箬一笑,道:“你要是觉得好玩,姐姐以后常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朱佑杬重重点头,道:“好,姐姐说过的话不许抵赖。”

    “哈哈。”林菲箬向他伸出手指,笑,道,“好,来,拉勾上吊。”

    朱佑杬咯咯一笑,道:“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话音不落,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什么接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了。”

    朱佑杬和林菲箬回过头去,只见朱佑樘带着几名随从亲信,出现在身后。

    林菲箬呵呵一笑,道:“朱佑樘,你怎么来了。”

    朱佑樘笑道:“我到兴王府,找不到你,又见不到佑杬,便知道你们两人偷偷跑出宫来玩了。”他瞧着林菲箬,苦笑道:“菲箬,你若出宫,好歹给我说一声,害我到处找呢。”

    林菲箬抿嘴一笑,道:“不过是出来走走,你不要这样着急好不好。”

    朱佑樘耸了耸肩膀,苦笑道:“你是我未来的皇后嘛,我怎么能不着急了。”

    话音不落,朱佑杬大声嚷嚷,道:“皇兄,你要娶菲箬姐姐做皇后么。”

    朱佑樘向林菲箬看了一眼,道:“最啊,菲箬姐姐这么好,我不娶她做皇后,岂不是亏大了。”

    话音不落,朱佑杬大声道:“是啊,菲箬姐姐很好呢,我长这么大,除了皇兄,就是菲箬姐姐对我最好了,长大了,也要娶她呢。”

    朱佑樘和林菲箬对望一眼,哑然失笑。

    朱佑樘紧张道:“这个……这个不行,菲箬姐姐是皇兄我的皇后嘛,你怎么能娶呢,佑杬长得这么俊秀,长大了,还怕没女孩子喜欢啊,皇兄送一群美女给你啊。”

    朱佑杬倔强道:“不好,我就要菲箬姐姐。”

    林菲箬听他兄弟二人一翻对话,禁不住笑了起来,道:“佑杬,你都还没长大呢,等你长大了,再来娶姐姐好了,到时候,只怕姐姐都已经老了。”

    一翻话,说得几人同时大笑。

    朱佑杬面上一红,不再说话,忽然,他身手在怀里拿出林菲箬教他折的纸飞机,向朱佑樘笑道:“皇兄,你看,这是菲箬姐姐教我折的,可好玩了。”

    他一面说着,挥手掷出。

    纸飞机在河风中划出一道弧形,远远飞了出去。

    朱佑樘向林菲箬看了一眼,道:“哈,菲箬,想不到,你还会这么一手呢。”

    林菲箬秀眉一挺,笑道:“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包你这个古人,吓一大跳。”

    朱佑樘哈哈一笑,道:“呵呵,别小看我这个古人,我会的东西一样不少,同样吓你这个未来人一大跳呢。”

    两人一面斗嘴,一面大笑。

    朱佑杬见二人斗嘴,没有理他,便自顾自己的玩了起来。

    他折起一只只纸飞机,向空中抛去。

    终于,两人斗完了嘴,蓦的发现,河面上起起落落,竟然飞满无数的纸飞机。

    星空下,竟是别有一翻味道。

    朱佑樘张大了嘴,笑道:“哎,还很好看嘛。”他向朱佑杬伸出手去,道:“给我玩一只。”

    朱佑杬一侧身,道:“你们两个玩得高兴,都不理我,皇兄自己折去。”

    朱佑樘叹了一口气,道:“我不会。”

    忽见林菲箬折好一只,挥手掷向空中,笑道:“笨啊,连个纸飞机都不会折,在我们哪,三岁小孩子都会了。”

    朱佑樘笑着靠近她,嘻嘻笑道:“那你教我,我岂不是便会了。”

    林菲箬向他横了一眼,道:“那你看好了。”一面解说,教他折叠。

    两人一面说笑,一面向空中掷去。

    朱佑樘瞧着满天飞舞的纸飞机,笑道:“你说这叫做纸飞机,飞机是做什么用的呢。”

    林菲箬嗯了一声,道:“这个啊,人坐在飞机上,便可以飞上天了。”

    朱佑樘瞪大了眼睛,不信道:“这么厉害,哦,未来人,居然可以在天上飞。”

    林菲箬仰起头来,笑道:“那当然了,在二十一世纪,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嘛,哎,也是白玉古佛不见了,如果找到,倒是可以带你去看。”

    朱佑樘悠然神往起来,道:“别说,我还真想去看看呢。”

    忽然,朱佑樘咦的一声,似乎想起什么要紧事情,道:“菲箬,你说这飞机是怎么做的呢,既然你见过,何不咱们也做他几架,岂不是可以到天上去了。”

    林菲箬一愣,瞪大眼睛道:“什么,真亏你想得出来,别说我不会设计飞机,便是会了,也没那材料嘛,一个明朝人,想坐机上天,真是疯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抿嘴笑道:“不过呢,你要想飞,也不是没有办法,还记得咱们在吴县的时候,给满庭芳的打手追得无路可逃,不是用一块长大的布条飞上天去了么。”说着,想起当时的事情,禁不住笑了起来。

    朱佑樘也是悠然神往,道:“改天有空,咱们再来,呵呵,到时可得找一块结实的布了,不然,又掉进河里,可不好玩了。”

    林菲箬掩嘴大笑。

    两人坐在河水边,一面谈话,一面赤足拍打着水面,溅起一片片水花来。

    夜渐渐深了,一旁的朱佑杬,早躺在草地上,沉沉睡去,睡梦中,面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幸福笑容。

    朱佑樘瞧着朱佑杬,忽然向林菲箬一笑,道:“菲箬,谢谢。”

    林菲箬不解,道:“谢我什么?”

    朱佑樘道:“佑杬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高兴过,有时候,连我这个做皇兄的,都觉得对不起他呢。”

    林菲箬挥了挥手,笑道:“这个啊,其实,我倒是觉得佑杬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是因为太孤独,因此,性情古怪了些,不过,让他解开心中的结,自然会好了起来。”然后,她把朱佑杬的心事说给他听了。

    朱佑樘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从来也没有给我说过,我只道他不愿和人说话,是因为性子古怪的原因,原来竟是这样,不知道是谁在兴王府中说出这样不知轻重的话来,让我知道了,不能轻饶。”

    林菲箬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倒是不用了,以后我多陪他说说话,他自己便不会疑神疑鬼了。”

    两人抬起头来,但见掷出的纸飞机都落到了河水中,天上,满天的星斗闪烁不定,四周一片寂静。

    两人见天色不早,便抱了朱佑杬,放上随从准备好马车,缓缓向宫中行去。

    马车在京城的青石路面上行走,发出微微的响声。

    沉默了片刻,朱佑樘笑道:“刚才玩得高兴,我倒是觉然忘了一件事情。”

    林菲箬好奇道:“什么事。”

    朱佑樘呵呵一笑,道:“当然是你的身份的问题,要让你在众人面前露面,自然得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了。”

    林菲箬一笑,道:“那你给打算给我一个什么身份了。”

    朱佑樘一笑,道:“刑部主事王守仁,王大人的妹子,你看如何。”

    林菲箬呵呵一笑,道:“你是想让王大人认我做义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