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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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我口中应付。看了眼王啸云,毕竟拷打诱供他是专家。王啸云会意,看看满屋病得病,气得气的人,提议将管家关到柴房,由他和孙彪轮流看守,待明日天亮,押往沧州府过堂。众人惦记着韵婷,自然没有意见,呼呼拉拉退出门外。

    我扶着韵婷往出走,怎奈她双脚无力,一个不稳朝前扑去,好在马屁管家在她身前,正好挡住,使她不至倒在地上。张鹤龄及时扶好,我连连自责,韵婷安慰的笑下,“姐姐,是妹妹不好。”

    一觉睡到天亮,伸着懒腰刚坐起身,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吵闹。

    “怎么了?一大早的?”

    “大,大姐,管家死了!”

    我腾地站起来,灭口?府里真的还有奸细?顾不得洗漱,披上外衣匆匆赶到了柴房。李摇铃早已在我之前到达了现场,千般不愿万般无奈地被孙彪逼着客串起了仵作。

    “怎么死的?”我蹙眉问道。

    “蛇毒。”

    我一愣,李摇铃勾勾手,示意我拿出瑞士军刀。迎着阳光眯眼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最后道:“哎,自作孽啊,残毒致死。”

    “怎么?”张峦问,倒是出于真心,毕竟奸细出在自己府里,他有督导不力之嫌。

    “那蛇毒太霸道,清水根本洗不干净,残留在刀……”

    “你是,他是被残毒毒死?这怎么可能!”孙彪质疑。

    李摇铃被孙彪强迫验尸本就憋气,瞪眼道:“刀上有毒,他又死于此毒,我是个郎中,又不是捕快,哪里懂得破案!”

    孙彪被噎住,和李摇铃比口才,他确实显嫩。

    众人正待争辩,却见厮神色匆忙来报,“老,老爷,有,有,有贵客来访!”

    这倒新鲜,张府家丁跟着张峦都是见过市面的,是谁来了,能让他紧张成这样。我把烂摊推给王啸云,心中好奇,尾随张峦而去。

    到了正厅,傻了眼,那个逆着阳光,负手站立的俊朗身影再熟悉不过。

    “朱,朱佑樘?你不是回京城吗?”

    “臣,臣张峦参见太殿下!”张峦拉着我给朱佑樘跪拜施礼。见我站着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朱佑樘,哭得心都有了。

    朱佑樘轻笑,“张大人免礼。”

    张峦见朱佑樘并不怪罪悄悄擦了把冷汗,起身立到一旁。

    “嫣儿,你平安就好。你去把萧飞他们找来,我有话要交代。”

    我知朱佑樘是故意支开我,却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听话去了。等我回来时,正听朱佑樘道:“张大人,即使如此,你尽快收拾行装,回京述职。”

    张峦诺诺应下退出。朱佑樘见我们几人站在门外,便唤了进来,又是一番施礼平身,当然,我只是个看客。

    朱佑樘出乎意料的什么也没,只是嘱咐王啸云和孙彪回家安顿好家,再去京城。两人不去,朱佑樘道:“京城里有更多需要你们去做的事。倘若你们家人安危无法保证,让我如何心安?”

    “太殿下……”孙彪感激得热泪盈眶。王啸云也是一脸的崇拜。

    是啊,考虑到属下家人的主,何止是罕如沙金。难怪王啸云他们以命相随,士为知己者死,满腔热情,绝非意气。

    朱佑樘抱歉的看看萧飞,“萧飞,嫣儿身边不能没有放心人,委屈你了,回京才能探访家人。”

    萧飞被朱佑樘感动得就差痛哭流涕,连朱佑樘几次暗示他出去都没反应过来。最后在我不断清嗓的声音中慌忙告退。

    朱佑樘搂住我,脸颊摩挲着我的,坏坏地问:“想我了,故意把萧飞赶走?”

    “什么嘛!明明是你暗示的啊!”我据理力争。

    “哪有的事?我还有话吩咐他呢。”朱佑樘矢口否认。

    我气结,“好!那我有正经事!”

    我如实向朱佑樘了自己的顾虑,如果没有奸细,那四个杀手为何出现,若是有奸细,为何只出现他们四个。还有马屁管家,他是何时被收买的,如今被我无意杀死,真相怕是要死沉大海了。

    “你是担心,张府中还有奸细。”朱佑樘出了我真正的顾虑。

    我知瞒不过他,只能点点头。朱佑樘拍拍我的脸蛋,安慰着:“张大人已是我的人,所以,才安排你留在张府,对他确可放心。却没料到张府内暗涌更甚,这点,我一时也参不透。”

    “那你怎么来了?”我靠在他怀里问着最愚蠢的问题。

    “你遇到苗疆四蛊后,王啸云也有此担心,飞鸽传书于我,我岂能不来。”

    “哦,”我应着向朱佑樘怀里蹭了蹭,回忆起那个被自己折磨死的女人,幽幽地问:“朱佑樘,如果我是个很残忍的女人,你会嫌弃我吗?”

    朱佑樘收紧手臂,没有回答。

    “我会下地狱吧?”

    “如果真有地狱,也是我先下,那些恶人先下!”

    “不,你不会的!”我忙捂住自己的嘴。

    朱佑樘的唇顺着我的手向下滑落,低头吻上了我的。我勾住他的脖,热情回应着。真有地狱吗?不,就算是有,我也不怕,但我绝不会让你下的,只是不忍和你分离……

    我带着朱佑樘去看了韵婷,韵婷强要下地施礼,被朱佑樘上前一步制止了,嘘寒问暖的让韵婷好生休养,还让我留下陪她,待身大安,再举家迁往京城。韵婷擦着眼泪,激动的不出话来。

    朱佑樘粘了我半天,碍于京中有事,更不能暴露了张府,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去。临走,留下了两个便装锦衣卫,和萧飞一起保护我。

    “这就走了?”我问,心里涩涩的,不是滋味,难怪人别胜新婚,确实如此。

    “舍不得我?”

    “嗯。”我诚实的点头。

    朱佑樘没想到我会诚实,微笑着咬上我的耳垂,“相信我,不会太久,我们就可以日夜相伴。”

    我脸一红,那地方太敏感了。朱佑樘见此,更加放肆,埋进我的颈窝,在锁骨上轻咬着。

    “嗯~有人。”我随便找的理由。睁眼一看,竟然真的有人,张峦站在大厅外,好不尴尬。

    朱佑樘这才放过我,我以为他会一本正经的走出去,岂料他当着张峦的面掐掐我的脸颊,:“张大人,你的女儿,本王很满意。”

    张峦老脸一红,跪在地上,磕磕巴巴地:“老,老臣,老臣谢恩。”

    我无语,有没有搞错,他非礼你女儿,居然是恩?

    朱佑樘趁机在我脸上偷香,心情愉悦的扬长而去。留下我站在原地和张峦大眼瞪眼,比谁脸更红。

    有了朱佑樘的命令,张峦第二天就带着张鹤龄和几个仆人,去到沧州府,取道大运河,坐官船北上京城。金氏带着张延龄去送行,回来后欣喜的告诉我和韵婷,百官相送的场面如何如何热烈。我喷笑,巴结京官,太正常了,有何值得夸耀。心中却想,或许张峦迟迟不肯进京,就是在等朱佑樘的旨意。

    韵婷四肢无力,难于行走,我心中自责,分析她可能是体内残毒未清,便巴巴去找李摇铃开药。李摇铃张府吃的好喝的好,还吃什么药啊,简直是浪费。我一横眼,他乖乖闭嘴,慑于我的“淫威”,咕咚着去给韵婷开了方。他,真的很不喜欢用药,这样才医生古今难觅。

    在众人的悉心照顾下,半个月后,韵婷终于能够独立行走,只是身还虚,走不了几步就要歇歇。于是,府内开始忙碌,各房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打包上京。我把烟云拉到身边,问她是否真的愿意去京城,如果不愿,我可以送她些银两,放她回家——作为张府的名义大姐,这点权,还是有的。

    烟云“扑通”一声跪下,抽泣着自父母双亡,寄居在叔父家里,受尽欺凌,入府后,日才算好了起来,可真正拿她当人看的,只有我。

    “大姐,您别不要烟云啊,不管您去哪,烟云一定跟着,伺候您一辈!求求您,留下烟云吧!”言罢,流着眼泪重重磕了个头。

    我怜惜地拉起她,她并不知道朱佑樘的太身份,他日我进宫,该如何带着,哎,还有金莲,这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难道带着一起进宫?算了,改日问问朱佑樘吧。我想着,便应了下来,不忘找到金氏,要回了烟云的卖身契,郑重交给了她。

    “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身,至于能否跟着我,走一步看一步吧。”

    烟云又是一番感激涕零,古人,真是太纯善了。

    晚上,坐在院中乘凉,萧飞正巧路过,不免坐下聊了几句,他已飞鸽传书太,太会再派人来护送张家人进京的。毕竟,张府内是否还有奸细,谁也不准。

    我颔首,又笑了出来。萧飞不解,我道:“我是觉得马屁管家死的不值,若换作我,下毒不是更快,何必战战兢兢玩刺杀呢?”

    萧飞叹了口气,“你当李郎中是白给的吗?”

    我怔住了,倒是忘记毒药在他手里都能化成补药——比如,那只恶心的大蛇,李摇铃居然把它开膛破肚,求萧飞晾在房檐上。是晒成干便于保存,搞得张府内腥臭无比,众人抱怨不已。

    到那条生前作恶,死后作呕的大蛇,萧飞告诉我,我和李摇铃能杀死它,也是奇迹。那条大蛇曾完成了无数不可能的任务,杀死了不少江湖高手,就是因为众人刺伤它后,以为它会死。哪知那个畜生,天生异形,脏器和正常蛇类的位置不一样——这也是李摇铃,解剖后发现的。所以,才让它屡屡得手。我苦笑,没想到自己不要命的犟脾气,居然救了自己,世事啊,还真是难料。

    一日后,朱佑樘派的新保镖到了,听到通报后,我本是爱答不理,以为和身边两人一样,绝对的皇家奴才相,看清来人后,一口茶喷了出去。

    “咳,咳……怎么是你?”

    夜不卑不亢地答道:“主的命令。”

    我白了他一眼,所答非所问。我当然知道是朱佑樘的命令,可他怎么会下这个命令?

    腹诽归腹诽,夜来了,张府就得动了。次日一早,8辆马车浩浩汤汤的驶出了兴济镇,我挑开车帘朝后望去,哎,这架势,奢侈啊!

    考虑着韵婷的身体,车行速度缓慢。迷迷糊糊过了4天,才进入京城范围。我嘱咐众人直奔京城,不要等我,不顾萧飞阻止,单独和夜扬鞭而去。

    路上,我问夜,“你不问我带你去哪吗?”

    夜不语,驾马跟在我身侧。我气急,死“冰山”,又和我装哑巴!

    半日后,我和夜绕到了笔架山脚下。

    “吁——”我勒住缰绳,“这回知道了吧!”

    夜直视前方,目不转睛,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我扬起马鞭,本想抽他,却狠狠落在了马屁股上。可怜的坐骑不明所以,只好奋力向前冲,希望变态的主人不要在那它撒气。

    我用衣袖掸掉墓碑上的灰尘,看着可怜的木板上腐坏的痕迹,心中酸涩。跪倒简陋的坟前,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声悲凉叹息: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可是,这个男人,我不能杀之而后快,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做,非他不可。

    擦掉泪水,起身让夜跪拜两位无辜惨死在他剑下的老人。夜眼睛微眯,转身上了马背。

    “我让你拜你听到没有!”我怒了,拦在马前。

    夜听天书一样看着我,狭长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波澜。

    “你到底听没听到!难道一点悔意也没有?!”

    “我很后悔,”夜冰冷的声音传来,“当年最该一剑了断了你。”

    “你,你……”我气的手指发抖,“你TM才该死!”

    可夜低头认错,除非太阳从北边出来。我想,我能接受,以阿Q的精神自我催眠着,直到来到永安县,在看到凋敝的福兴楼前。

    “你到底是不是人?他们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这么做?!啊!”

    我在大街上怒吼,引得路人侧目,当他们的视线转移到夜身上时,就乖乖收转移了方向,连议论我为泼妇都不敢了。

    我想没人能对着一块木头“兴致盎然”的大骂许久,即使是出离愤怒的我。这种面无表情,对我的漠视,让我忍无可忍。我把他逼进福兴楼后的巷,锋利的瑞士军刀架上他的脖上,“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夜纤长的睫毛都没有动一下。而我的手已经在颤抖,不住的颤抖。怎么能有这种人,软硬不吃!

    我颓然放弃,刀面无力的滑下,是的,我下不了手,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无论如何,夜对我有救命大恩。

    周围的空气凝结下来,仿佛结出了冰凝,如同我的心一样的寒冷,我该怎么办?夜,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天色渐暗,我没有心情赶夜路,就在永安城留宿了一晚。刻意选了当年下山后住的那间店,来迎我的还是那个二,当然,他根本认不出锦衣华裙的我了。推开窗户,望着不远处的福兴楼,下意识看着自己的双手,真正的明白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我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如果我还生活在现代,可能杀人吗,虐杀人吗?苦笑,自己早已不是良民,还装什么纯洁好人。

    晚上,萧飞来了,把张家人护送到京城,就快马扬鞭返回找我。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我吩咐二为他准备了晚饭。这,太实惠,太尽职,太难得了。

    第二天中午,我们三人来到了位于京城西部的张府。大石狮,高高的门槛,豪华气派依旧,不由轻笑,当官的就是有钱。

    我还是和韵婷霸占了一个院,新房间在她隔壁,装修的依旧嫩得不堪入目。走到花园里去感受自然的气息,抬头望天,只有四角的天空。哎,以后也只有四角的天空了吧。

    入府当天,朱佑樘没来;第二天,也没来;到了第三天,我等得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朱佑樘出现了。带着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彼时,我正坐在院里发呆。

    朱佑樘搂住我,“怎么,想我想的,心不在焉了?”

    “是啊,”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闻着心旷神怡的淡淡麝香,“想你想的,心不在焉。”

    朱佑樘吻上我的乌发,“傻丫头,我这不是来了吗。京城里遍布‘她’的耳目,我不想暴露了张大人,来这儿一次,可是够辛苦的。”

    “嗯,”我搂紧朱佑樘,“我知道,能见到你就很开心了。你一定要万事心。”

    朱佑樘也收紧了怀抱,“嫣儿真懂事。”

    “哦,对了,妹妹呢?朝鲜国进贡了三颗雪参玉蟾丸,是补身圣品,父皇赏我一颗,我特地带来给妹妹。”

    我蜻蜓点水式快速吻过朱佑樘的嘴唇,笑道:“她‘姐夫’人真好。”

    朱佑樘摸摸嘴唇,意犹未尽,低头朝我袭来,我忙推开了他。嗔道:“妹妹要紧!”

    朱佑樘不甘愿的点下头,捏着手里的药丸,有种毁尸灭迹的冲动。见我笑他,便一本正经的这颗宝贝药丸,以烈酒冲服药力最佳。我立刻抛下他朝厨房冲去,回头喊道:“你去找韵婷吧,她该在房间里,出门右转过了回廊就到!”

    朱佑樘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去找韵婷。我捧着酒坛往回走,正见张峦迎面走来,打发了厮,神秘兮兮的问我太何在。

    “韵婷屋啊!”我如实回答。

    张峦一愣,神色有些古怪,我忙解释,朱佑樘带来个什么朝鲜贡品,给韵婷补身。张峦一听,感动得要死,也要跟去亲自谢恩。

    于是乎,有了我和张峦的临时组合。出了回廊,不远处就是韵婷房间,我不自觉收敛了笑容,大开的窗户里,一男一女紧紧相拥,明知不可能,心里却别别扭扭不是滋味。

    朱佑樘抬头看到窗外的我和张峦,坦然的推开韵婷,关心了几句,韵婷的脸上泛出两朵美丽的红云……

    张峦推开门,走了进去,我忙笑着跟了上去。

    韵婷红着脸,低声解释道:“姐姐,都怪妹妹双腿无力,没有站稳……”

    “啊,没事!”我打断韵婷,“快吃药吧,朱佑樘带来的贡品哦,一定效果显著。”

    韵婷腼腆的点点头,用烈酒送下了药丸。

    朱佑樘尚有公务处理,没有久留,和我调笑一番后,急急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我心中叹息,又开始“偷情”生涯了,我还真是见不得光。

    北京的秋天阳太毒,白日里,我也没了四处闲逛的兴致,在府里专心陪着韵婷。朱佑樘带来的药丸确实好用,连李摇铃诊脉后都啧啧称奇,韵婷身恢复的更加顺利。我的自责这才真正的减轻。

    一晃又过了几天,朱佑樘没有露面,也没差人送来任何消息。若不是他那天的低调露面,我想我都会认为他和张府毫无关系。

    晚饭后无聊,就想去张峦的书房里蹭本书看看。还没走近,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饱含愠怒的从书房里传来,“糊涂!”

    朱佑樘?怎么这么大火气?我一急,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书房里,朱佑樘负手站立,张峦唯唯诺诺跪在地上,烛火幽幽跳动着,带着不寻常的气息。

    “爹爹,上秋地上凉,你怎么跪啊?”我作势要扶起张峦。

    张峦见来人是我,好不尴尬,忙垂下泛红的老脸。

    我拉不动张峦,只好转向朱佑樘,“你倒是句话啊!尊老爱幼懂不懂,总不能让我爹爹一直跪着吧!”

    “嫣儿,不得对太殿下无礼!殿下,老夫教女无方,还请殿下恕罪!”

    “爹啊!”我愁了,帮人话,反被奚落。

    朱佑樘似乎轻叹口气,转过身来,“张大人平身吧。”拉过我,对张峦道:“本王决定,让她代替张韵婷入宫参选,此事就此定下,大人务须多言。”

    “朱佑樘……”我声呼唤,这个办法是不错,可是……

    张峦恍惚了一瞬,看看不明所以的我,重重磕下头,“臣,遵旨。”起身向面色依旧不正的朱佑樘告退。

    书房大门被关上后,我才摇着朱佑樘胳膊,问他干嘛生气。印象中,朱佑樘很少恼怒,即使曾经被我撅得惨不忍睹,也没见他吼过谁。

    朱佑樘**着我的脸颊,没有话。

    “啊!”我撒娇。

    “没什么。”朱佑樘把我搂进怀里,“看到你,就什么都不气了。”

    我还要追问,就被朱佑樘的吻封住了嘴唇。唇舌相交,辗转反复,无尽深情……

    许久,朱佑樘才松开我,认真问我选妃的事做好准备没有。

    “啊?准备?准备啥?不是一大群美女站在操场,呃,广场上,你选中我就行了吗?”

    朱佑樘顿时无语。拉着我,走出书房,找到张峦,严肃道:“张大人,本王将她交给你,希望大人尽快训练,让她在选妃中脱颖而出。”

    张峦神色郑重的跪地领旨,我晕了,感觉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女人的第六感准的出奇,尤其在不好的事情上。张峦一夜之间,往我身边派了5个老妈,加上烟云和金莲,凑够两座麻将了。

    而这群老女人来的目的,就是训练我言行举止,女则礼仪。燕啊,我由衷的同情你……先是我发髻太简单,重帮我盘了花哨的头发,戴满了珠钗花朵,整的我脑袋顶上和我们祖国似的像花园;又我坐姿不稳,没有大家风范,就罚我板直地坐在椅上一整天;吃饭时,我像饿鬼投胎……我一气之下,扔下筷就走。结果被5个老妈抓了回来,我走路时胳膊扬得太高,步伐太大,强行在我脚踝上绑上了紧绷的皮绳。

    我嘴角抽搐,抬头看到来验收成果的张峦,只能认命的挪起碎碎步。步伐稍微大点,皮绳就给我弹了回来,害我第一天就摔了无数次跤,膝盖上满是青紫,每每辛苦的爬起身,最先看到的肯定是一张张郁闷苦老脸;终于,在教我《女戒》的时候,有人崩溃了……

    “卑弱……第一。古者生,生女三日,卧之下床,不,床下,弄之……瓦啊砖,而,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人也。弄之瓦砖,明,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主继祭祀,啊,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

    韵婷偷笑,我把书撇在一旁,“这什么玩意啊,太绕口了!”金莲扶着一个时刻可能晕倒的老妈,想笑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韵婷挥手打发了她们,拉我做到凉榻上,“好姐姐,你别为难她们了,好好念念,背熟了,这关不就过了?你代我入宫参选,可要使出双倍的劲才行!”

    “要背下来啊?可我不擅长文言文的!”

    “姐姐,入宫待选,这些都是必要的。”韵婷看我一脸茫然,摇着漂亮的脑袋起,洪武元年,太祖命人修纂《女训》作为管理后妃的“家法”,为防范权臣与后宫勾结,规定了“凡天、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故妃、后多采之民间。”

    我嗤之以鼻,得好听,明明就是想多泡妞,还怕自己腐败,外戚专权,整这么个噱头。

    韵婷叹口气,深入浅出的讲解起来。我理解着,选妃吧通俗点讲,就是个大规模的“八级”考试。简单来,第一级,“海选”;第二级,初选;第三级,复选;第四级,精选;第五级,留宫;第六级,晋嫔;第七级,“选三”;第八级,钦定。换言之,想成为太妃,未来的国母,我必须通过各种形式的PK,过五关斩六将。

    天杀的,之前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么难!死朱佑樘,不提前交代,可恶死了。

    晚上,我实在憋得闹心,想出去走走,逛逛夜市,可只要是个门都有人把守,逼得我没法,只好去跳墙。结果被路过的张延龄朋友当成了飞贼,他一声娇嚷,我腿一滑,半吊在了墙头上……然后,一大群护院拿着灯笼冲了过来……然后,我被张峦叫进了书房训话。

    第二天,朱佑樘闻讯赶来,我负气不搭理他,转身要走,又被皮绳绊倒,丢人的摔了个狗吃屎。朱佑樘怜惜地扶起我,帮我拍掉衣裙上的灰尘。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不领情地打掉他的手,大笨蛋,正好碰到我膝盖了。

    朱佑樘觉察出我的不适,屏退左右,一把将我抱进凉亭,挽起亵裤,心疼地检查着我的膝盖,新伤旧伤,一块压着一块。

    “怎么搞的?很疼吧。”看到我脚踝上的皮绳,“干嘛要绑这个?”

    “还不是你让的!张峦哪敢不听你的话!找来一群老婆折磨我!”

    朱佑樘哭笑不得,“可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这么可爱。”

    “呸!骂我笨直。”

    “哎,可你这个样,实在没有皇家体统。”

    “我很丢脸吗?你要是不待见我,看上别的女人就实话实!”

    朱佑樘帮我解开皮绳,“罢了,罢了,这个不要了,你这个火爆脾气啊。”

    “我脾气就这样,爱受不受!”我转头看向池塘,任朱佑樘什么都不再理他。

    朱佑樘踱步想了想,最后蹲到我身前好一阵软语温柔。见没有效果,道:“好嫣儿,我们不学了!你乖乖听话,养好膝盖,我带你出去玩。”

    “真的?”我两眼放光,承认被朱佑樘摸透了脾气。

    “当然。”

    “那我们现在就去!”

    朱佑樘吻上我的额头,“今天不行,宫中有事,我需赶回处理,明日再来寻你,可好?”

    我伸出手指,勾上朱佑樘的,“我们拉勾,定了,你要是敢不来,就别想再看到我!”

    “是,是。”朱佑樘顺势把我揽进怀里,占了一通便宜,才摸摸嘴角,满足的走了。

    朱佑樘自然是言而有信的,不过,更是狡猾多端的。他口口声声诓我出去玩,却叫我换上男装,随他去走访其他官员。

    从丘浚丘大人家出来后,又带我去了谢迁谢大人府邸。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敢情你骑马,我靠腿儿了!心中不满,脸越拉越长。

    终于趁谢府家丁去请谢迁的时候爆发出来,“骗,骗,大骗!”抓起桌上下人给朱佑樘上的茶,大口喝起来。

    “扑——咳,咳,咳……”可茶水太烫,我又喷了出来,连声咳嗽。

    朱佑樘忙帮我顺着背,“你啊,急什么嘛!”

    “哼!”我扭到一旁不搭理他。

    朱佑樘服软,把我转了过来,“好嫣儿,别气了,气大伤身!”

    “要你管!”

    朱佑樘拾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啄着,“我自有主张,断不会让你白来一趟。”

    我不解,朱佑樘轻轻环住我腰,咬着耳朵:“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朝廷重臣,我想让你提前认识一下,他日入了宫,君臣有别,就没了现在的随性。”

    我本想点点头,眼风一扫,看到门外站着一个40岁上下,颇有英气的中年人。踟蹰在原地,一脸的不自在,犹豫着走是进。

    朱佑樘也感到了来自身后的目光,放开了我。中年男人怔住了,眨眼缓过神来,给朱佑樘跪地施礼。朱佑樘忙向对待丘浚一样,亲自上前扶起他,“本王微服出巡,谢大人不必多礼。”

    谢迁连声应着,诚惶诚恐的与朱佑樘分主仆安坐下来。在朱佑樘的带动下,渐渐从容不迫的聊起国事。只是,眼风时不时的悄悄瞄向站在一旁发呆的我。

    朱佑樘轻笑,却不戳穿,任凭谢迁紧张兮兮的心偷窥。直到两人尽兴,朱佑樘起身要走,临出门才摩挲着我的头发,对谢迁道:“谢大人,她是都督同知张峦张大人的千金。”

    谢迁顿悟,忙跪在地上,“臣明白了,请殿下放心。”

    出了谢府,我声问朱佑樘谢迁明白什么了,不是带我去见识大明王朝的优等官员吗?

    朱佑樘笑而不语,见天色不早,把我送回了张府,急急回宫去了。

    往后的日,也是如此,但凡朱佑樘抽空出宫,都会带我去拜会京中各处贤臣,再不提让张峦训练我的话。日就在这种有聊无聊中度过,很快到了深秋,而这时,宫中传出消息,初选的日正式定了下来。

    也许是古人缺乏办事效率,也许该把责任推卸到古代不发达的交通通讯事业。总之,7月轰轰烈烈,搞得满城,不,满世界风雨的“太选妃”,到了11月才正式开始。

    京城里,年轻貌美的女数量急速递增——无论是出于自身“乌鸦变烧鸡”的心理,还是地方官为了政绩巴结皇室,反正无形中造就了京城大客栈人满为患的可悲现实。据,这几日才到的连城外客栈都住不进去了。规模空前,有胜于历届选美——“钻石王五”的太,多么值得投资啊,这场赌局实在太有诱惑了。我轻叹一口气,难怪人好女人无人欣赏,有攀龙附凤、胸大无脑潜质的女人谁敢轻易相信啊。

    晚上,朱佑樘来了,见我站在院里发呆,解下自己的披风把我裹住,微怒的嗔道:“心受了风寒,怎么不知道惦记自己呢!”见我失神的看着自己,关心的问我是不是担心明日入宫选妃。我摇摇头,“我是在想烟云和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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