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A+A-

    “娘娘,奴婢把《女则》收起来吧。”婵娟心疼的看着被我撕得七零八落的《女则》。

    “行,放好啊,等我回来折纸船!”

    “啊?!”婵娟想哭。

    推开文华殿殿门,举步向前,象征性的跪地施礼,“臣妾参……”

    “梓童不必拜了,快快过来!”朱佑樘笑得很灿烂,灿烂得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我眨眨眼,这才发现偌大的文华殿内再无一人。“怀恩呢?怎么没见其他人?”

    “来,”朱佑樘伸手拉过我,一本正经地说:“今儿个呈上来的折子,嫣儿看看学学,总好过你无聊的在坤宁宫里折纸吧!”

    “呃,好啊!”满脸堆笑,心中怒吼:丫的,哪个三八说出去的?敢打我小报告,活拧歪了?

    随手捡起一本翻看,眼珠子差点没登出来——惊现春宫图?!合上奏章,看了看,没错啊,是奏章啊。狠狠眨眨眼睛,鼓起勇气再次翻开,靠!还是春宫图!而且画工精细,图案真切,姿势,不,体位相当诡异……脸一红,蹙眉细看,旁边还有一趟文字注解,再翻一页,惊现另一种奇特的体位……我无语了,彻底无语了……

    把奏章往桌上一砸,恍惚看到最后一页上赫然署着“臣安进”三个大字。

    “这,这,这,这……”

    “学会了吗?”

    “学?学,学什么?”

    “算了,你不是说‘实践出真知’吗?我们试试好了!”

    “啊!”我一声惊呼,人已被拦腰抱起,步入了侧殿的暖阁……

    “不是吧!昨晚才……我,我现在还乏着呢!”

    “乖,就试试,试试。”某人开始诱骗少女。

    身下一软,我被放到那张梨木雕花的罗汉床上。下意识按按,敢情是早有预谋,竟然加了天鹅绒厚软垫。一只大手带着不自然的温度滑过我的腰际,解开裙带,我心中凄然,腰还疼呢,这关又躲不过了,有个身体强壮的老公是性福,不过,也很辛苦……

    不久后,暖阁里传来女子幸福的呻吟和**……

    云罢雨收,我疲惫的窝在朱佑樘的怀里,体贴的帮身旁假寐的男人擦掉额上的汗滴,也合上双眼休息。

    “留着他,也挺好。”依旧闭目养神。

    “你敢!?”我怒目圆瞪,留着这么个奸臣祸国殃民,看着还闹眼睛。他喜极我假装凶巴巴的样子,笑着又覆了上来。“你,你不是吧?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你,你是皇上,九五至尊,身系天下……唔。”我试图晓之以理,可为时已晚。

    灼热的身体再次压上我的,朱佑樘的喘息越发沉重,“这次,我们不玩花样,比比耐力。”

    “不比!”我撕心裂肺的抗议声消失在缠绵的深吻中……

    激情欲望将秋高气爽的天气笼罩在一片旖旎的春光里……

    我忽然意识到,“我爱你”不是挂在嘴边的虚伪承诺,而是在每个细节上都可以深刻体会到的深情。

    朦胧中,有人帮我盖好了被子,翻身下地……文华殿里断断续续有人声传来,“怀恩,去内阁,还给那厮,问他此大臣所为耶?”

    “皇上圣明,老奴遵旨。”

    我腹诽,人前装成柳下惠,堪比文征明,实则无耻腹黑,害我起不来床!可恶!

    明朝内阁设在圣济殿,地点就在东华门内,文华殿后。距离不远,怀恩很快去而复返,向专心理政的朱佑樘汇报情况。

    我倒在被窝里听着,不由失笑。万安本是通过巴结万贵妃,乱攀亲戚,厚颜无耻的谎称侄辈才发迹起家的。后来屡献“房中术”,靠溜须拍马,歌功颂德博得了贪图淫逸的明宪宗喜爱。其人胆小怕事,毫无能力可言,更是劣迹斑斑,声名狼藉。一见怀恩去了内阁,以为朱佑樘和他爹一样吃他那套,好“房中术”,呃,其实,也好,非常好,但外人不知道……兴奋的迎上前接过小木盒,以为是打赏。打开一看竟是将他的奏折原封奉还,心中大窘。怀恩当着众大臣的面,训斥道:“皇上龙颜大怒,问你‘此大臣所为耶’?”

    万安羞得汗流满面,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众大臣看看掉落到地上的奏章,嗤之以鼻,消息很快从宫中,传到了朝堂……民间,万安向年轻的新帝进献“房中术”,被驳斥回来……

    晚上,朱佑樘看我爱答不理的靠在软榻上发呆,走上前问我原因。

    “你什么时候收拾他?”我单刀直入,“该不是真惦记他那点龌龊的手段吧?”

    “怎么会。”朱佑樘笑着坐到我身边,“宫中不乏彤籍,再说~我们自己钻研不是更好?”

    我狠狠掐了他一把,嗔道:“你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能不能正经点!”

    “呵呵,嫣儿莫恼,时机尚未成熟,稍安勿躁,看朕如何处理。”

    我不解,答案很快揭晓。次日早朝,参奏万安的奏折如雪片般飞来,墙倒众人推,更何况新帝和万氏一族有仇,市侩的官员们巴不得和万氏余党撇开关系。朱佑樘顺水推舟,让怀恩当众了几个。万安跪地求饶,却绝口不提辞职一事,怀恩索性上前,摘下了万安的牙牌,冷冷地说:“可出矣。”万安这才迷茫接旨,灰溜溜的走出了金銮大殿。

    我喷笑,这脸皮厚的,堪称厚脸皮中的战斗机。

    罢黜万安的同时,朱佑樘将李孜省等人贬戍边疆,谪芳居南京。朝臣们恍悟,皇上是借刀杀人啊——如因“房中术”罢黜了万安,有碍先帝名誉,即使明宪宗钟爱房中术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可以此罢黜万安,则名正言顺。

    第二天一早,那些有着诸多劣迹的官员们为了自身安危,不知受了谁的撺掇,竟集体罢朝,呃,请假,请假理由花样百出——病假,事假,产假,婚嫁……让人哭笑不得。所谓法不责众,誓要给登基不久,根基不稳的新帝一个下马威,以证明他们的力量是多么巨大。

    我怒极反笑,敢给皇上吃瘪,人脑猪脑啊?真真活腻了,阎王不叫自己巴巴去呀。

    “婵娟!”

    “奴婢在。”

    “传出话去,不来正好,眼不见为净!最好死绝了,省得留下祸国殃民!记住,华夏民族唯一的优点就是人多,人厚!”

    “娘娘,这,这,奴婢不敢。”婵娟“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让你去你就去,本宫自有主意!”

    “奴婢,遵旨。”

    皇宫是何许地方,简直是各种信息批发零售的集散地。如果说百韵楼的谣言传播速度是平邮,那么这里就是航空快递。加之人云亦云的变了若干个版本,第二天,不,准确的说,当天下午,请假的全体官员就哆哆嗦嗦的回岗上任——政客之间本就没有真正的友谊,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关系。他们会相会利用,却不会肝胆相照,彼此信任,听到宫里的消息后,都怕有人弃己先去复朝,把他们卖了。

    我嗤笑,就这选手,我都不待见,能入得了朱佑樘的法眼?等着一锅端,下岗吧!

    “嫣儿传什么话了?”晚膳时朱佑樘问我。

    “啊?有吗?”我装傻,毕竟身为皇后我的用词实在太粗俗了。

    “呵呵,你啊!”朱佑樘笑下。

    “皇上,娘娘。”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呈上一盘精致细腻的豆腐,清透的让人不忍下箸。

    婵娟盛了一勺放在我的小碗里,我接过一尝,清新圆润,口感绵软,是豆腐更不是豆腐,丝毫没有豆腥残留,原来豆腐可以如此经典——这大概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御膳了。刚想招呼来御厨夸奖一番,却因朱佑樘一句话呕了出来。

    “百鸟脑髓,提炼凝华,花香添酿,入口即化。”

    原来,不是豆腐,是小鸟的脑髓……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哎呀,快传御医!”

    坤宁宫里顿时乱成一团,我有心无力,其实,只想告诉他们,我没事,只要别让我再看到这盘鸟脑就成……

    从此,这道耗资巨大的奢侈菜肴,成为了宫中的禁忌——美其名曰,慈悲,节约。

    无论在影视作品中,还是现实里,皇上都是惜字如金,很少说话的人。原因很简单,皇上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在朝中都起着风向标的作用——大臣们习惯于见风使舵,使得参政议政失去了原本的意义。罢黜万安,这是何等警钟,次日一早,上疏说纪淑妃死得不明不白,万贵妃等人有重大嫌疑,应彻查,将万贵妃开棺夺谥的奏章如雪片般飞来……

    朱佑樘眸色一凝,沉默了一瞬,最终淡淡地说:“先帝在世时已经定案,外间传言不足以信,此事到此为止,以免先帝泉下难安。”思索一下,下旨在奉祀帝后的奉先殿旁,另建一座奉慈殿,来供奉母亲的灵位,聊以**,以尽孝道。

    消息传到坤宁宫,我微微叹息,佑樘啊,你太仁孝了,为了你昏聩的父皇,你承担的太多太多。

    朝堂平静了几天,百官以为天下太平了,岂料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朱佑樘大刀阔斧的整肃朝纲,连续罢免了右通政任杰、侍郎蒯钢等千余名奸佞之徒。一时间,满朝震惊,留任的官员活得更加谨小慎微,生怕雷厉风行的皇帝下一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可是,忧虑和担心也随之而来,谢迁几人联名上书,国不可无君,朝不可无臣,这些官员虽罪有应得,却在朝中占据了重要位置,如无人替补,则朝廷必乱。

    朱佑樘浅浅一笑,当即下旨选徐溥入阁,擢升王恕为吏部尚书,统领六部,位列九卿之首,丘浚为詹事府事;徐溥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时,整理阁务;李东阳为太常少卿;召南京兵部尚书何乔新为刑部尚书;南京兵部尚书马文生为左都御史……百官恍然大悟,又是早有预谋,这个看似温文儒雅的年轻新帝太厉害了……

    偶一日,我例行公事去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归来,因一直没碰到奉公职守的萧飞,便问起婵娟。

    “娘娘,萧侍卫一早神色匆忙的和孙侍卫出宫去了。”

    “和孙彪?去哪了?”

    “奴婢不知。”

    我好心泛滥,担心是萧飞家里出了事,才和孙彪擅离职守的,便去找王啸云一问究竟。可王啸云远远看到是我,像耗子躲猫似的,扭头就往回撤。

    无语了,我有这么可怕吗?想着不能问牟斌啊,万一萧飞真是擅自离宫,那奖罚分明的牟斌不得收拾死他啊。无聊之极,又晃回了坤宁宫。却见一个小太监左顾右盼的往外走。

    “手里拿的什么?”梁芳那个窃国大贼虽然被朱佑樘谪居南京,却给我留下了阴影,如今,我是看到鬼鬼祟祟的就以为是偷儿。

    “娘,娘娘。”小太监一哆嗦就跪了下来。

    那种畏惧,不,恐惧的表情让我回忆起了百韵楼里的员工。那时是千年狐狸精,现在也是吗?哎,闭了闭眼,恍如隔世。

    “呈上来,嗯?”

    小太监执拗着,婵娟看不过,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小包袱。打开一看,是染着鲜血的白布和几瓶伤药。

    “萧飞受伤了?”

    “回,回娘娘,是,是。”

    “退下吧!”

    “啊?”小太监一愣,大概以为我会狠狠罚他。

    “娘娘让你退下,还在此作甚?”

    “是,谢,谢娘娘恩典。”

    走过回廊,转身让婵娟在阁楼下守着。

    “娘娘……”婵娟不放心。

    “我去去就来。”

    见我坚持,婵娟只好应下。

    走进大敞窗门的房间,仍能闻到淡淡的药味。萧飞一见是我,有些失神,马上恢复常态,跪地请安。

    “说吧!在哪儿整出的一身伤?”

    “不知娘娘从何得知微臣身上有伤,臣并没受伤……”

    “闭嘴!萧飞,你有几根花花肠子?能瞒得了我?”

    萧飞垂下头,默不作声。许久,当我又要发飙的时候,才低声说:“继晓被抓住了,现关押在诏狱。”

    “啊?”我怔住了,就凭他和孙彪?莫忘记继晓妖法虽破,然其深谙阵法符咒,能凭空让轿子自己挪动滚下山崖的诡异道术啊。

    “是,是他吗?”我底气不足。

    “是。臣的命,也是他救回来的……”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寝宫的,只是坐在桌旁发呆。直到午膳时,朱佑樘回来了,才强迫自己回过神笑着去迎接。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呃,有吗?呵呵……”我讪笑。

    “嫣儿,继晓被抓住了,如今我们便可安枕无忧了。”

    “是吗?太好了!”我知道自己该表现得更强烈,可一想到子夜身负重伤,就无论如何做不出来了,即使明知他早已属于历史,不该再挂心。

    “怎么?朕看你并不开心啊。”

    “呃,我是想起朝臣们的上疏,你,你真想派人去找母妃在世的亲人吗?”

    “嫣儿,朕已经听你的,没有为母妃追封太后的谥号,但她在世的亲人总该去寻,那也是我们的亲人啊。”

    我想起了《还珠格格》里紫薇唯利是图的穷亲戚,想去劝慰,抬头看到朱佑樘眼中希冀的光芒,便说不出口了。是了,人活着就是因为一个个的希望啊,我的希望是梦幻泡影,怎能让他也主动放弃?转念想起那个高大的身影,哎,或许他是朱佑樘在民间唯一的亲族了吧,汪子夜,不,纪子夜……

    十月,朱佑樘一举将明宪宗朝所封的法王、国师、真人、国子等封号一律革除,处死了妖僧继晓,诏令朝中不可崇佛信道,随后罢免了千名毫无建树的传俸官,一改前朝因崇信佛道而荒误朝政的混乱局面。天下人无不拍手称快,尤其他在罢斥奸佞的过程中,非常注意方式方法,没有大开杀戒,除了处死继晓一人外,其他人只是罢官免职,从轻发落。仁慈孝义之心昭显天恩,举国上下,天下万民对新帝无不感佩崇拜。

    梁芳他们费尽心思编造的谣言,以另一种形式,不攻自破,没有人相信新帝不是先皇的血脉——没有人肯,更没有人愿意。

    转眼入冬,十一月又录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刘健入内阁,至此,朝廷步入正轨。不过,朱佑樘依旧很忙,面对堆积如山的国事,每天只能睡3、4个小时。原以为当皇帝很轻松,没事南巡个,塞外避暑个的,竟没想到是如此辛苦的活计。

    新年快到了,各种庆典祭祀接踵而至,宫内开始繁忙起来,我也挥泪告别了睡眠充足的幸福生涯。

    朱佑樘心疼的抱起累得在软榻上睡着的我,往龙床走去。

    我本能的向温暖的怀抱蹭了蹭,含糊不清的问了声,“回来了?”

    “嗯。”他轻轻应着,把我放到了床上。却被金玉玲珑簪勾住了衣襟,不得已俯下身去解。

    “咦?”我睁开朦胧的睡眼,试着配合他动了动脑袋,下意识摸着他身上的衣料,迷迷糊糊又摸摸自己的。

    “怎么不一样啊?”我傻乎乎的问。

    “哪有不同?是嫣儿太困了。”

    “说谎!明明不一样嘛!”我脑残不等于手残,明明我身上的布料更加细腻光泽。

    “好了,睡吧!”朱佑樘亲亲我的脸颊,帮我掖好被角,放下幔帐,接着去书案前批阅奏章了。

    心疼是心疼,可我实在太累了,每日周旋于宫里的太妃、太后、太皇太后之间,很快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只有余温尚存的被窝证明他曾来过。起身,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彼此不同的衣料。问过婵娟,她一脸茫然。我不甘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便让她悄悄找来怀恩。

    怀恩愣了下,跪地答道:“娘娘所穿乃松江府所织的大红细布,而皇上所穿,只是普通的锦缎。”

    “什么意思?”我疑惑,对布匹委实没有研究。

    “回娘娘,娘娘所穿名为布,实则为细绒所织,任何一件,足以抵得上几件锦缎衣物!皇上十分注重节俭,早已下令停止为宫中织造这种昂贵的细绒布料,因知娘娘与先帝一样,喜好此布,才特意为娘娘留下几匹。”

    我心里一酸,眼圈跟着热了起来。

    轻轻叹息,“哎,怀恩,烦请转告皇上,即是夫妻,便该同甘共苦。更何况,身在紫禁皇城,锦衣玉食,情深意重,更无辛苦。”

    “娘娘圣明啊!”怀恩叩首。

    新年时,朱佑樘为了显示对皇后一族的厚爱,将张峦一家招进宫里同聚。此一举,深得太皇太后之心,她一个老太太,毕竟在宫里孤独久了。她毫不掩饰地对朱佑樘说,欣赏张峦的内敛、金氏的雍容、张鹤铃的才智、张延龄的活泼,但最喜欢的,还是被全宫上下惊为天人的韵婷,不但美艳妖娆,更谦虚有礼,温婉贤淑。太皇太后特旨,让韵婷每月进宫伴驾。韵婷受宠若惊,施礼谢恩落落大方,更是惹得太皇太后合不拢嘴。

    我也笑了,看着自己家人被认同,被夸奖,心里真的好高兴。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眼睛会时不时落在我的身上,呃,肚子上。我不解,下意识摸摸,没发福长出小肚腩啊?用得着这么看吗?

    十五晚宴时,太皇太后终于憋不住了,直接问我,“皇后,你的肚子可有动静?皇上不是日日宿在你坤宁宫吗?”

    哦,我说的嘛,敢情是惦记孩子啊。我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朱佑樘忙替我答道:“皇主母,朕朝政繁忙,皇后天生畏寒,朕只是宿在坤宁宫,并未日日行夫妻之礼。”

    “嗯,皇上要爱惜身体,切不可像先帝一样。”

    “朕谨遵皇祖母教诲。”

    我偷偷嘘了口气,语带双关啊。既提醒我该生孩子了,又暗示我和朱佑樘不可恣意胡为,**宫廷。

    哎,老太太果然不待见我,即使我做得再好,专宠,独宠在她封建的思想中就是女人一辈子最大的罪孽,有胜于红杏出墙的罪孽。

    我有点泄气,好像我无论怎么做,太皇太后摄于万氏的阴霾都不会厚爱于我。即使我曾经三番五次阻止朱佑樘晋升张峦,想想真是对比起张家,跟着我这个皇后没讨到半分好处。

    回到坤宁宫,朱佑樘见我闷不吭声,便笑嘻嘻的拉我去做“造人运动”。

    “嗯~不要,没见我心烦呢吗?”

    “呵呵,动一动就乐了。”

    “胡说!动一动会累,会疲惫!”

    “哎,嫣儿,只有动一动才能解决你的心烦啊!”说着,已经栖身上前,伸手滑入衣襟,然后,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诉的事情,嘻嘻。

    “啊?!”我强烈怀疑两者间的联系。

    被扑倒的同时,耳边回荡着深情的话语,“给我生个太子吧,我和皇祖母都盼着呢!”

    哎,轻叹一声,环住了他的脖子,这小子,当我母猪吗?三句话离不开要我生。心中却也疑惑,虽然我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瓣算着安全期,可朱佑樘从来不按牌理出招,每次都会趁我意乱情迷,如愿射入我身体,眼看1年了,怎么还没中奖呢?

    火热的激情很快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再不能思考,我全情投入到性福的享受中。心中偷笑,不记得谁说过,找老公,最重要的不是看脸蛋,反正关上灯全一样,关键是看体力,看腰力。难得我这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白天晚上,如一钟情,更是要体力好,能力强……

    弘治元年,初雪刚过,朝鲜国王派遣使臣卢思慎,不远千里,浩浩荡荡带着数百名美女,进献大明天子,以示忠贞友好。

    朝鲜向明国进献美女是历史悠久,早有传统。最著名的大概就是明成祖朱棣宠爱的权贤妃了,可惜她红颜薄命,年方20便仙逝而去。朱棣为她屠杀宫女三千余人,成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最早版本……

    话题扯远了,朱佑樘也没料到朝鲜国王毫无前奏的来此一招,面对殿外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却规规矩矩侯旨的数百名美女,头疼欲裂。

    索性以长途跋涉为由,草草打发使臣带着美女们先回去休息。下朝后颠颠跑回来向我邀功。

    我抱着暖炉,嗔道:“还好意思说?你倒是第一时间打发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呀!”

    朱佑樘沮丧,“梓童,朕已经推脱了,你就不能哄哄朕?”

    “哄,哄!”我把暖炉递到他手里,挑挑眉毛,“素闻朝鲜出美女,你真舍得?”

    一句话,就让朱佑樘负气坐到我身边不说话了。我自知理亏,赶紧软语温柔,一脸的谄媚。

    哎,和他说话,没深没浅,没大没小,怎么都行,唯独不能提别的女人,彷佛那是对他的亵渎,对他忠诚的爱我之心的亵渎。

    也许是我太矫情,鸡蛋里挑骨头,可朱佑樘对这个敏感话题的排斥程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哎,想想他确实不易,作为一个古代男人,一个男权世界的霸主,经受着无以伦比的香艳诱惑,却能做到始终专一,何止难能可贵?堪称古今无双。

    晚上,朱佑樘带着满朝文武宴请朝鲜使臣。我换上翟衣,披上霞帔,戴好凤冠,刚要走,却被小兴王朱祐杬缠住。我翻着白眼,哦,天啊,11、12岁的小孩吵着闹着看美女,究竟谁教的?

    好不容易哄走了朱祐杬,掐算时辰,已经晚了。刚到殿外,就听到一个蹩脚的汉语发音传来,忙挥手阻止了内侍的通传——即使朝鲜国王的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也想看看这个使臣能玩出什么花花样。

    “皇上,一位云游四海的智者,为敝国国王出了一道题目。国王日思夜想,未得参透,特命微臣将此题带给英明伟大的明国皇帝陛下,恳请睿智尊贵的陛下帮助解答。”

    “哦,说来听听。”朱佑樘的声音带着几分王者的慵懒。

    “智者的题目是,在某个遥远的国度里,有着这样一条法律:所有罪人,只要通过诚实之门的考验,便可无罪释放。而所谓的诚实之门,是两扇一模一样的大门,一扇生门,一扇死门。门前有两个守卫在把守,这两个守卫,一个人无论问什么问题,只说实话;另一个只说假话。罪犯当如何在三个问题内,从守卫口中获知真正的生门,得以逃脱?”

    哇哦~脑筋急转弯,没想到古代也兴这个。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来,朱佑樘饶有兴致的看着群臣,淡淡地问:“众爱卿可有应对之策?但说无妨。”

    众大臣左顾右盼,却无一人站出,我在心中叹息——程学朱理,子曰诗云,八股儒文也不好,读多了,人容易变傻。

    眼见朝鲜使臣开口发难,我缓步踱入大殿,“只要先问两名侍卫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诸如,你的性别,你的职位,分析出孰说真话,孰说假话,再问那个说真话的哪扇是生门,便可以逃出生天了。使臣,本宫的答案是否正确?”

    使臣怔怔的看着我,眼中充满着惊艳,两撇羊角胡一颤一颤的,颇为滑稽。怀恩上前道:“卢大人,这位是我们明国的皇后娘娘。”

    “啊!哦,哦,臣,臣失礼了。”震惊中,带着一众朝鲜官员,跟着满朝文武跪地叩首。

    一扬手,“众卿平身。”尽显高贵,我果然是最能装模作样的。

    望着羊角胡说:“尔等甘冒严寒,千里迢迢远从朝鲜而来,为我新帝朝贺,孝心可嘉。”

    “娘娘言重了,朝鲜永远是大明帝国最忠诚的藩属国。”

    我雍容的笑着,举步走向御座侧下方的后位。

    “朕的皇后让使臣见笑了。”

    “皇上圣明,皇后娘娘仪态万千,举止大方,实有天朝国母风范。”

    朱佑樘因这个奉承居多的答案轻笑,我听着顺耳,不免回头小嗔了他一眼。朱佑樘敛住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适才使臣的题目很好,难得众卿雅兴还在,朕想考考皇后,如何仅靠一个问题,走出诚实之门?”

    我小脸一拉,打击报复啊,不就是白了你一眼嘛!转回头面对朝鲜使臣时,已换回笑颜如花。

    “娘娘竟有如此智慧?微臣敬佩。”

    笑容带着苦味,完了,骑虎难下了。略微思索一下,朗声答道:“皇上,臣妾驽钝,臣妾的答案是,问其中一名守卫‘如果我问另一人,他会告诉我哪扇是生门?’然后,朝着他给出答案的相反方向去走,即可通过。”

    答案一出,满堂哗然,我浅笑着拿起酒杯,欺负我没看过《脑筋急转弯》吗?

    朝鲜使臣再次跪地好一顿歌功颂德,然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再次华丽丽推出了朝鲜美女御前献艺。

    我笑得越发虚伪,无视我啊,真真的无视我啊。

    燕瘦环肥,抚琴吹箫,轻歌曼舞,书画才技,一应俱全。

    朱佑樘笑看殿前美女,不置一词,侧身对我道:“梓童,来,坐到朕身边,这里看得更清楚。”

    “臣妾遵旨。”起身,大大方方坐到了宽大舒适的龙椅上。

    满朝文武习以为常,见鬼不怪,依旧谈笑风生;唯独苦了一个个卖力表现的朝鲜美女,震撼到不知所措,忘记了在御前争宠;可怜的朝鲜使臣,嘴张得老大,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我这才满意的笑笑,敢和我抢老公,活拧歪了!心中却也无奈,朝鲜国王的这招太恶毒了,颇有“远见”的说——皇帝唯有一后,再无妃嫔,且尚无子嗣,送来的美女若是被宠幸,生下一儿半女,那便是母凭子贵,运气好的话,兴许和朱佑樘一样,虽非嫡长,仍能登基继位,一统江山,那么,朝鲜在无后顾之忧,而大明王朝,实则政权旁落……

    宴会在朝鲜美女们的失态中,草草结束了。朱佑樘并未责怪,只是当着众人面,挽起我的手,体贴的亲自帮我整理好裘衣,一起回到了坤宁宫。

    我本以为这样明确的答案能够让朝鲜使臣知难而退,可没想到遇上个越挫越勇的主儿,非但厚颜无耻的留下,还积极的上下活动,求群臣帮忙通融。

    而朝中不乏为皇家子嗣着想的“忠臣”。弘治元年二月,御马监左少卿郭镛请旨,预选淑女,以备皇帝从中遴选出两名端庄贤淑的,封为嫔妃。

    朱佑樘眸色一凝,也不开口。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读谢迁上言:“六宫之制,固所当备。而三年之忧,岂容顿忘。今山陵未毕,谅阴犹新,奈何遽有此事?”此事,借由谢迁的台阶,轻易搁置了。

    消息飞一般传到了坤宁宫,彼时,我正在一大群宫女的伺候下,梳妆打扮。挥挥手,打发她们下去,心如明镜,兀自沉思:佑樘,难怪你当日不顾辛苦,带着我东奔西跑,拜会群臣,原来,你早料到有此一天。

    也许上天刻意砥砺年轻的帝王,设下重重考验,弘治元年注定不是个安乐年——吐蕃部在阿黑麻的带领下聚众造反,阿黑麻自称可汗,试图分裂朝廷。急报传到京城时,朝廷上下正在纠结着数百名朝鲜美女的安置问题。

    我气结,从不知道他有这么迂腐。于是,那天据理力争的我和严守祖制的他发生了一场小小的家庭战争。吓得怀恩和其他在文华殿伺候的奴才猛着跪地磕头。晚上朱佑樘回来,见我仍没有消气,好一番软语温柔。最后叹息一声,服软向我保证,在位期间,绝不会无缘由的吞并百姓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