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南柯梦 第二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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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脏女人!!”及近暴怒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绵软无力的倒回了床上,吼吧,叫吧,嚷吧,骂吧,反正也习惯了。巴图蒙克能好好说话,地球就不转了。

    见我合上双眼,爱答不理,他转身去骂熬药的兵士,“你配得是什么药?喝了就吐!接着熬!”

    “是,主子。”兵士郁闷的退了出去。

    我倒在一旁听得直皱眉,这男人是猪头吗?是想救我,还是想我早点死?你家不吃饭直接往肚里灌药,那么刺激胃,谁受得了啊?不过也只能想想,如今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更是懒得和一只长得猪脑的野狼沟通。

    “你——”巴图蒙克转过身,又开始向我开炮,“又装死!给我起来!起来!!”

    靠!马景涛吗?我把头靠向床里,整个一咆哮教主。哎,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够安静下来,病人需要静养啊……

    “主子,饭,饭来了。”巴鲁听见房间里的吼声,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谨小慎微的伺候着。

    “放下吧!”巴图蒙克草草下着命令,见巴鲁执拗着不走,蹙眉问了一句。

    “回,回主子,奴才看来,这位,呃……”想了想,含糊其辞地说:“她,她也饿了四天了,汉人女子本就身子弱,不吃饭恐怕会熬不住,坏里主子的大事。”

    巴图蒙克浓眉一凛,认真点点头,抓起一块拳头大的酱牛肉扔到了被上,“吃!”

    我气得差点没过去了,饿了四天的人,胃都萎缩了,啃这么硬的酱牛肉,不是要命呢吗?

    “吃啊!听到没有!叫你吃呢!”

    见我毫无反应,巴图蒙克又把我拉了起来,拿起牛肉直接往我嘴里塞去。干裂的嘴唇再次被撑破,丝丝腥甜渗入了口腔,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家伙是猪头虐到狂!连巴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着,“主子,这肉是不是块大了些?”

    巴图蒙克恍悟,把硬塞进我嘴里的肉又拽了出来。沉声吩咐:“去,那刀切成小块!”

    我被他粗鲁的动作折磨得嘴角含腥,半死不活,真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愤愤不平的瞪着他表示强烈谴责。

    巴图蒙克把头扭向一边,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小块牛肉很快被送了回来,巴图蒙克破天荒的递给了我一碗温水,让我就着吃。我简直受宠若惊,颤颤巍巍接到手里,轻嚼慢咽,又听见了他的聒噪——

    “怎么吃得这么慢?”

    “少在本汗面前装秀蜜,你什么样,本汗岂能不知?”

    “就吃这点?再吃!全部吃掉!”

    有生以来第一次萌生了杀人的冲动!丫的,更年期?,怕是会加重风寒,更不易治疗。”

    巴图蒙克瞪着我,啐了一口,“真麻烦!”

    我小翻着白眼,麻烦也是你自找的。

    巴图蒙克在隔壁换了身干净衣服,似又和属下商量了什么。荒郊野店虽然隔音效果不容恭维,可他们压低了声音我也只能听到隐隐人声,却偷听不到内容。负气的撇撇嘴,接坐,走回了床边把我放下。听着那一声声远去的咒骂,我疑惑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久,那个粗通医术的兵士又被找来为我搭上了脉,做着毫无意义的诊断。

    “能走吗?”他全程只问了一句。

    “回主子,走,怕是会加重风寒,更不易治疗。”

    巴图蒙克瞪着我,啐了一口,“真麻烦!”

    我小翻着白眼,麻烦也是你自找的。

    巴图蒙克在隔壁换了身干净衣服,似又和属下商量了什么。荒郊野店虽然隔音效果不容恭维,可他们压低了声音我也只能听到隐隐人声,却偷听不到内容。负气的撇撇嘴,接着装死。回来后,第一时间让兵士给我灌药,歹苦歹苦的破草药汤又把我折磨得够呛,胃里极不舒服。

    “你再敢吐一个试试?你吐多少,我给你灌多少!”

    我闭目养神,权当没听见。巴图蒙克决定上路,定不会因我个要死的小女子有所改变。晌午一过,大部队上马起行。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待遇有了质的飞跃,他没有半死不活的把我扔在马背上,而是裹进厚实的皮裘,抱在了怀里。

    我扬高嘴角,果然怕我死,怕少了威胁朱佑樘的筹码。

    夜里,监视我吃完肉、喝完药他才出去,我本以为可以安安静静的睡个好觉,怎料他转了一圈,又杀了回来。

    大手抚上我的额头,眸色一凝,钻进了被窝。

    即使说话很吃力,我也不得不发出抗议,“你非得和我挤一张床吗?”

    “不要废话,女人,你还在发烧!”言罢硬把我按进怀里暖着。

    我无语了,这算什么?精神分裂外又多了双重人格吗?

    以后的几天也是如此,只是考虑到我随时挂掉的可能,巴图蒙克不得已放慢了行进速度。白天和他共乘一骑,晚上同床而卧,被他死死抱在怀里。

    一天晚上,吃完药后,他不解地问:“这么多天了,你身子怎么还没见起色?”

    “嫌我烦,耽误了大汗的行程,大汗大可以将我抛弃在此,自生自灭。”

    “废话!”翻身上床,猿臂一伸,把我搂在了怀里,“你成天发烧,身子冷得要命,拖着也不是办法,我想尽快回鞑靼,让族里的神医帮你医治。”

    巴图蒙克凶归凶,狠归狠,除了我鄙视他和他的高龄妻子满都海生孩子那次挨了打外,就再没动过粗。呃,当然了,他的动作也从没温柔过,和正常人动粗是一个概念的。不过,我向来给脸上鼻梁子,从不会顺了他的心,每次都会成功的把他黝黑的肤色气成其他颜色。今次,也不例外——

    “我如此死了不是干净?若是回了鞑靼,无论是生是死,少不得战火连连,生灵涂炭。”

    手臂一紧,我有点吃痛,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一个女人闲操这些心干嘛?懂不懂你们汉人常说的三从四德!”

    “反正我生不出孩子,不如学着你们男人忧国忧民!”

    “生不出就生不出吧,我又没有逼着你生!”

    “啊?!”我一惊,猛地抬起头撞上了他的下颌——不对啊,这不是我的剧本啊,按照我的完美计划,再来几句就会把他气到吐血了呀。

    “唔。”他闷哼一声,“你这个笨女人!蠢死了!”

    “你,你刚说什么?”我警觉的追问。我是不在意贞操,但这不等于为了活着,可以委身任何男人。

    “闭嘴!睡觉!”他强把我的头按下的一瞬,借着烛火微弱的光芒,我彷佛看到了黝黑皮肤上泛起的不自然红晕。

    那双布满坚实肌肉的铁臂,我自然无法挣脱,想了想,决定以退为进,娇声唤了他两声“大汗”。

    估计是没听我如此示弱的尊称过他,巴图蒙克也跟着放低了姿态,别别扭扭学起了文化人,问我何事。

    我咧嘴,口中道:“人家双手好疼,可不可以解开?我一个要死的人,也无力逃脱的。”

    “不要动不动提死!乱讲话!”

    “那你松不松人家嘛。”我坏心眼的在他胸前“可怜巴巴”的画着圈圈,忽轻忽重,暧昧缠绵。感受着男人身体的变化,我在心中笑翻,你折磨我,我就折腾你,看咱们俩谁更毒!

    “不要乱动!!”巴图蒙克忍不住警告我。

    我委屈的抬起小脑袋,“可是,人家真的很疼。”

    “呼——”他长嘘一口气,“你们女人真麻烦!”坐起身,从怀中掏出牛角弯刀,抬手挑开了我手腕上的束缚。

    看着早已被粗糙麻绳磨得血肉模糊的纤柔细腕,他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翻身下地,招呼人打来一盆水,亲自帮我清理伤口,又从怀中摸出一瓶药,轻轻为我擦上。纵然小心翼翼,可他那带着厚茧的指腹,笨拙的动作,还是免不了让我疼得倒吸冷气。我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呻吟,心中滑过一股异样的暖流,无关乎爱情,却淡淡的自责,或者,我不该诱惑他,用这种方式报复他。

    脚踝的情况要好许多,毕竟是隔着衣裤绑的,他仔细上过药,微微叹息,又很冒昧的问了句,“你们汉人女子的皮肤怎么这么嫩?碰一下就青就紫的。”

    我嘴角抽搐,这是碰一下的问题吗?靠,还得继续虐!继续调教!

    眼珠子一转,嗲声嗲气地问:“你们鞑靼女人的皮肤很粗吗?”

    “她们可不比你,脆弱得和瓷器一样,稍不小心会出现裂痕,中看不中用!”他收拾药瓶,随意应着。

    鸡同鸭语,我发现自己很难和他正常沟通,当然了,我也没打算正常。

    等了半天,见我不吭声,巴图蒙克抬起头,伸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又把我塞进了被里,“说是瓷器吧!还发热呢!没见过你这么娇贵的!”

    “还不是你害的。”我小小活动着重获自由的手腕,嗔了一句,猫进了被窝。

    “你废话真多!”

    我咕咚着嘴,每次说不过我,他都会用“废话”二字,一言以蔽之。

    良久,他被我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恢复了平顺。我被他箍得无法翻身,便报复性的再次开口,“喂,睡了吗?”

    “嗯。”巴图蒙克慵懒的应着,声音充满了疲惫。

    “放我走,好吗?”

    他哼了一声,“白日做梦!”

    “现在是夜里,做梦也不行吗?”我咳了两声,弱弱地说:“留在这儿,我或许能活,出了关,便是死路一条。你也说了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必咄咄逼人,非取了我的性命?”

    “谁要取你的性命?不要胡思乱想!”

    “你啊!就是你嘛!”我假意抽泣,在与巴图蒙克的斗争中总结出最宝贵的经验是他喜欢征服的快感,我强,他更强;我弱,他随我弱。

    “不会的!”

    “可是,人家再怎么不堪,也是大明皇后啊,你们鞑靼人如何容的下我?呜呜……”哭是哭不出来的,为了效果,我紧着把口水粘到脸上。

    铁臂又紧了几分,声音多了警告,“忘了你大明皇后的身份!!”

    “非我不愿,而是世人不肯忘记啊!”

    “不要紧!回去后,我和满都海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异族女子,让她好生照顾。我会以达延汗之名为你赐名,在草原上,重新开始人生。”

    我心中慌乱,下意识咽了口干沫,完了,玩大发了,这小子竟然认真了!

    “嗯,叫可可西里可好?”巴图蒙克自顾畅想着。

    我满脸黑线,可可西里?名导大片啊!

    “要不,要不,咱叫香格里拉?”我试着提议。

    巴图蒙克“咦”了一声,并没在意,兀自说道:“可可西里,在我们蒙语中是‘美丽的少女’的意思。”

    我汗颜哪,我满打满算23了,还少女呢?在这个早婚早孕的年代,我都快成少女她妈了。

    见我没了动静,巴图蒙克以为我在担心,宽慰道:“满都海人很好,巾帼爽直,处事端正,恪守妇德,是族中女子的典范,断然不会为难你的。”

    我无语了,动真格的了,这我可玩不起呀,莫说无情无义,就算我变节爱上了他,到了鞑靼,就是完全意义上的“三儿”了。哎,闭上眼睛,装睡吧。

    巴图蒙克“自言自语”了半天,才发现我已“熟睡”,似叹了口气,往上拽了拽被角,也慢慢睡去。

    女人示弱的最大好处就是能够麻痹自信满满的男人。巴图蒙克也不例外,对我放松了警惕,早饭后,房内竟一度无人。我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冲到马桶旁压着舌头把草药汤和饭菜全呕了出来——我不能康复,绝对不能,哪怕用身体,用性命做赌注。

    身子好两天,坏两天,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偶尔还会咳血,巴图蒙克只得一再放慢速度配合我,索性找来一辆马车,抱着我在马车里缓缓赶路。这在百十来人的精锐队伍中,引起了不少非议。大汗身处大明,本就危机重重,竟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放慢速度,置于危险之中,有损英明啊。

    我淡淡笑着,了无生机的偎在他的怀里,果然,他一早就藏下了心思,为了避免身边有其他部落的奸细,除了心腹几人知道我的身份外,别人只道我是个普通的汉人女子。

    我是很想良心发现的帮他分析下对我的感情,征服的快感,源于男人与生俱来的霸道,和真心真爱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渴望据为己有,独自享受;后者是给予、是守候,将对方幸福快乐视为最大的追求。可实在有心无力,如今,说话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巴图蒙克好像是担心我会一睡不醒,常常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讲讲他的身世,他和满都海的故事——其实他不知,我向来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冒,眼下更是只关注如何能够逃出升天。

    简单来说,巴图蒙克三岁的时候,先汗满都鲁汗中了亦思马因太师的离间计,逼死了他的父亲博勒呼济农副汗,无耻的亦思马因更是抢走了他的母亲失吉儿哈屯。致使幼小的他连续失去了父爱母爱,家庭的温暖。寄养在巴勒哈真人巴海家里时,无人照管,受尽虐待,甚至得上了痞疾。后来几经辗转,他被送到满都海的帐下抚养,才获得了精心照顾,重拾健康。心抚育巴图蒙克,将其抚养成人。

    每每讲到这里,巴图蒙克幽深的双眸中都会闪过由衷的崇敬,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单纯情感。我轻叹口气,或者他对满都海的感情,是爱非爱,自己也说不清楚。从一个当成母亲般热爱的女人,救世主般崇拜的对象,转换为自己的爱妻,自己的女人,这样的跨度未免太大了。

    人说自信和自卑是对儿密不可分的孪生子,强烈的自信下,必然有着不可磨灭的自卑阴影;而深深自卑的人,也有属于他的骄傲。有时想想,巴图蒙克和朱佑樘是一类人,有着引以为傲的血统和惊人的智慧,凄惨的童年赋予了他们政治上的早熟。可是,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个野心勃勃,妄图靠铁骑征战一统天下;一个忧国忧民,只求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我有点同情的看着搂得自己浑身发疼的男人,哎,或许他是马背上上的英雄,草原的霸主,民族的希望,却也因为扭曲的人生经历,不懂得爱情,不会爱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虚弱的告诉他,自己不会和他回鞑靼的。

    他似乎没有听见,许着遥远的心愿,“草原很美,虽不比中原繁盛,却有着青青绿地,潺潺流水,远山美景淳朴自然,你一定会喜欢的。白日里,我们可以一起放马牧牛,打猎暇趣;归来时,坐在毡帐前观赏落日余晖映遍的绿地,感受着伟大的腾格里,赐给我们的勃勃生机!”

    眼睛发酸,这种生活真的很好,却是我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缓缓合上双眼,如果和他能够过上这样的日子,哪怕仅有一天,今生今世,再无遗憾……

    “醒醒,醒醒!女人!醒醒!”剧烈的摇晃打破我美好的幻梦,我不情愿的张开了眼睛。见我醒来,巴图蒙克长嘘口气,略带警告的说不许我睡着。

    我浅笑着再次闭上眼睛,将男人的暴怒声抛在脑后,默默回忆着与他的故事,从雷击穿越,青涩少年,一吻定情开始的故事——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唇片上一暖,药汤又被他用这种粗鲁的方式灌入嘴里,我下意识一咳,呕了出来……男人再接再厉,无数次的灌入,无数次的呕出,直到他的声音越发歇斯底里,我再也听不到为止。

    睁开眼,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阴蛰黑眸,心中一软,轻声说着:“没有用的,我一心求死,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不许你求死!不许!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数日前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回到鞑靼,请神医为你治疗。”

    我漠不关心,鞑靼是蒙古,神医是大夫,所以鞑靼神医等于蒙古大夫,能治好我才怪。

    巴图蒙克握住了我的手,“再过两天,我们就到太行山了,神医也会赶到那里,到时你就没事了。”

    太行山?我轻咬下唇,是要从娘子关出关吗?哎,时间不多了,可身子这个样,难道真是在劫难逃?

    一切如巴图蒙克所说,两天后,队伍抵达了太行山脉。可那位传说中的神医似乎迟到了。

    “再等等,神医马上就到。”

    我苦笑,不知这话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我的确不想死,但事已至此,早已由不得我。

    “来人!快去四处找找,神医是否在路上耽搁了!”

    把头扭向床里,这个男人每天大呼小叫的,累不累啊。

    傍晚,郎中终于来了,巴图蒙克亲自迎了上去,“李神医,你可到了,快帮本汗看看可可西里身体如何?”

    “大汗稍安勿躁。”

    我心一惊,好熟的声音,神医——会是他吗?费力张开眼睛,不由失笑。李摇铃看到床上气若游丝,面色惨白的我,也在瞬间呆若木鸡。

    “李神医,有何不妥?”巴图蒙克紧张的追问。

    李摇铃定了定神,回道:“大汗多虑了,草民只是没有料到,竟有女子病成这样还能面带微笑。”

    巴图蒙克将信将疑,看了我的笑容,也有一瞬的失神,忙请李摇铃为我诊治。

    熟悉的手指搭在了脉上,略有所思,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起身开药时,巴图蒙克问起我的风寒为何久治不愈。

    “风寒只是表象,本是郁结攻心,又遭五脏淤气,邪寒入体才会如此的。哎,五脏淤气,真不知如何造成的,一个女儿家,罪可遭大了。”

    巴图蒙克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我忙使了个眼色,李摇铃会意,掏出银针,诓说自己施针治疗时不能被人打扰,把巴图蒙克打发了出去。

    本想逗笑几声,可使不出力气,李摇铃边施针边习惯性的摇头叹息。

    我笑下,告诉他自己咳过血,问他是不是得了肺痨,没得治了。若真如此,就不必辛苦,让他赶紧逃生,免得巴图蒙克一股邪火撒到他身上。

    “什么痨病?咳破了嗓子而已!有我在,死不了的。”

    “呵呵,演技还是那么差。”

    李摇铃探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柔声安慰,“就算是痨病,我也能够治好!”

    我拉下他的手,认真道:“有办法带我离开吗?留在这里命纵然被你救回,人也会死的。”

    李摇铃刚要回答,被一个尖利的女声打断,“啊!奸夫**!”一个身披红裘的少女冲了进来,掰开我握住李摇铃的手,一把甩了下去,挡在李摇铃身前,恶狠狠的看着我。

    看看被甩在一旁的手,我微微叹息,自己还真是不检点,堪称狐狸精中的典范。

    “锁布德,不要胡闹!”

    “大汗,她抓住我讷呼日的手不放!”少女的汉语说得也不错,我开始怀疑巴图蒙克在族内开展了双语教学。

    “锁布德,你私自离帐我可以不管,但她是我的女人!注意你的言行!”巴图蒙克冷声说着,坐到床边,把我的手塞进了被里。

    少女一愣,显然是不可置信,看李摇铃不帮自己说话,一跺脚跑了出去。

    我轻笑,敢不给巴图蒙克面子转身就跑的女人,不简单哦。

    “锁布德是满都海的表妹,在大帐里长大,难免有些被宠坏了。”

    我“哦”了一声,心虚的闭上眼睛——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向我解释,对于时刻想要逃离的我来说,绝不是好事。

    巴图蒙克排除众议,充分尊重李摇铃的意见,在太行山下安顿了几天,调养我的身体。这期间我问了李摇铃怎么成了鞑靼神医。

    李摇铃自那日离京后,继续游学四方,来到了关外,机缘巧合救了被毒蛇咬伤的锁布德。锁布德感激之余,又见李摇铃仁心仁术,便芳心暗许,不,是芳心明许,倒追李摇铃满草原跑,成了家喻户晓的秘密。

    李摇铃一提到锁布德,就是一脸的无奈。我嗤笑,就需要“说不得”这样豪爽的女人对付你这种死闷死扛的笨男人。

    而这几日最大的收获,就是和他悄悄商议了逃亡大计。

    计划并非万无一失,巴图蒙克生性多疑,更是不会轻易相信汉人。他对我看似放心,实则心存芥蒂,只是因为我的身体现状和那层略有似无的自责;对李摇铃,则碍于“说不得”的百般“呵护”,也确实钦佩他高超的医术。

    “你身子没好,如何走得?”

    “我不管!我要走,必须走!巴图蒙克逼我逼得太紧,晚上的小动作也多了,我快应付不来了!”我顾不得脸面实话实说出来。

    是了,李摇铃针灸加汤药确有神效,该说他治疗很有方向,先用药物调理了我的脾胃,利于食物药物吸收,恢复体能,再施针配合退烧,之后才正式展开治疗。而巴图蒙克死缠烂打的成天搂着我睡,自然知道我有没有发烧。见我体温趋于正常,就按耐不住,开始了一些暧昧的小动作,让我疲于应付——这个时代的男人根本没有禁欲的概念,加之对子嗣的狂热追求,纵欲者甚多,地位越高的越是风流。算下,他远从鞑靼而来,足有两个月没碰女人了,对我又有着真真假假的感情,怎能老老实实的抱着一下不动?更何况在他看来,已经许我了未来——汗妃的未来。

    李摇铃没料到我说得如此直白,脸色一红,接不出下话。许久后,才道:“你的身体状况你该清楚,绝对不能长途跋涉,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那就等着他把我带回鞑靼吗?他已经着手安排出关路线了!我到了鞑靼便会天下大乱,你一个郎中,悬壶济世为本,怎能忍心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李摇铃刚要说话,“说不得”冲了进来,指着我的鼻子半蒙半汉的破口大骂,能听懂的部分,无非是说**不要脸的,勾引大汗不说,还勾搭他的讷呼日私奔。听得我和李摇铃直掏耳朵,骂人就不能有点创意吗?

    骂累了,骂不动了,才喘着粗气掐腰瞪着我。李摇铃轻叹口气,不紧不慢的解释说我们是旧识,我在家乡已经嫁人了,此次是大汉强迫我随他出关。

    我笑了,性格互补,一个直爽活泼;一个沉稳内敛,很适合做夫妻哦。

    “你当真不愿?可我见大汗每晚都在你屋过夜呀!”

    我撇撇嘴,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夜夜春宵似的。不过以巴图蒙克的性子,鞑靼人的习惯,也确实没人能相信我们的“清白”。

    “我身子这样,大汗体贴,如何能用强?”——假话,昨晚他还想用强来着,被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糊弄过去了。

    巴图蒙克是鞑靼女人心目中的英雄霸主,只要我往好了夸,她们没理由不信。我装成三从四德,继续说:“我们汉人女人讲究从一而终,贞洁为天,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背叛我男人的,何况,我崇拜满都海汗妃,不愿去破坏了她和大汗幸福。”

    “说不得”将信将疑,定睛打量着我,看我坦然面对,有些发蒙。单纯地问:“大汗那么英武、那么伟大,你不想嫁给他,做她的女人吗?”

    “但他有很多女人,我寻求的幸福是两人携手共创的辉煌,而不是于众分享的喜悦。”

    “可可西里,你真的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我浅笑,“我只是清楚的知道,我想要什么。”

    满都海是“说不得”的表姐,在她眼中,大汗如此宠我,回到鞑靼后,势必对自己的表姐产生影响,所以打从心里愿意我离开。但也有让我大跌眼镜的,她竟然提出,要和我们一起走,否则就说出去。

    我无语,排除我,他们俩才像私奔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李摇铃竟答应了下来,我不知是缓兵之计,亦是发自真心。总之,逃亡队伍中多了一个美丽少女,不过正因为这位心思简单的少女,才使我们的逃亡大计得以实现。

    后来,李摇铃对我解释,“说不得”的额吉是个汉女奴隶,现实点说,她属于春风一度,或者被强暴的“产物”,在族里丝毫没有地位可言,善良的满都海看她可怜,才带回自己帐中抚养。女大十八变,貌美如花的“说不得”引起了他那无耻的阿布注意,许给了瓦剌某部一个可以当她爷爷的老男人做侧室。当日,“说不得”正是负气逃婚中,心中焦急才不小心被毒蛇咬伤的,而后的故事不用多说,她被李摇铃所救。巴图蒙克见识了李摇铃的医术,将他强行留在鞑靼为己效命的。哎,回想一下,其实巴图蒙克也并非真正残酷无情,若非他一再压制此事,“说不得”哪有机会满草原追着李摇铃不放。

    我微微叹息,历史的背后是女人,女人的背后是眼泪。外表的嚣张任性的女人,有几个不是在掩饰内心的无助?

    李摇铃配药,“说不得”下药,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可他为了不引起怀疑,配置的蒙汗药是“慢性”后返劲的,会在饭后两个时辰内不断加重疲惫,加深困意——这就造成了我眼前的窘况。

    巴图蒙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像老夫老妻间的磕话一样,自然地说:“这两日不烧了,李神医说不过度操劳,病情便稳定了。我想明日启程,回鞑靼后再让他给你好好治治。”说罢,伸直双臂示意我帮他宽衣,我忙装作不懂,坐到椅子上梳头。

    他倒是毫不介意,自己脱了外衣,凑了上来,从背后抱住我,灼热的鼻息喷上了我的耳廓,带着无尽的欲望,“今晚从了我吧,我会很轻很温柔的,不会伤到你。”

    我一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有没有搞错,我还在重病期间啊。

    我小规模活动,试图脱离他的怀抱,“不行,我身子没好,没有那个体力。”这是实话,连逃生的体力都不充足,何况ML?

    “从了我吧,不用你辛苦。”吻落上我的脸庞。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靠!不用我辛苦,难道**不成?不敢过激反抗,心中郁闷,李摇铃啊李摇铃,你下的是春药吗?怎么不见他困,倒见他兴奋呢!

    不能坐以待毙,我一狠心,咬破了舌头,硬挤出了两滴眼泪,嘤嘤抽泣。

    “怎么了?弄疼你了?”巴图蒙克不解,却也停止了动作。我借机蹲到地上,“抱头痛哭”,哽咽着说:“人家身体没好,很难受,你还欺负人家,呜呜……”

    巴图蒙克有点慌神,忙随我蹲了下来,笨拙的安慰着。

    “蒙大汗不弃,妾身愿意以身相许,今生今世侍奉大汗,以图回报,但大汗如此轻薄,妾身纵是失贞之身,也断然不可!”

    我说得自己都想吐了,可巴图蒙克竟信以为真。他扶起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是我急了,你们汉人女子讲究多,为难了你。待他日迎娶你进了大帐再行夫妻之礼,也不枉对你的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