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谣

A+A-

    有的人一生顺遂,合该不知愁。

    比如金九龄。

    他少年得志,青云直上,功名利禄于他不过唾手可得,原本再没什么闲愁可以记挂在心上。

    直到遇见杨牧之。

    那颗骄傲的心学会了酸涩,学会了思念,学会了妥协。

    现在他看着床上这个让自己尝了情滋味儿的人,手和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花满楼……花满楼……”神智不轻的人轻声唤着。

    金九龄低下身子,附到他耳边轻哄:“我已经发人去请了,牧之别急,别急。”

    嘴上着要杨牧之别急,其实自己心里是急的,还有怒。

    若不是看在杨牧之着实倾心于花满楼,而花满楼也对他一往情深,金九龄怎么可能甘心不争,怎么可能甘心后退到底线?

    可现在花满楼没有保护好他心尖尖上的人,所以他怒。

    不仅怒,心里还有个声音一直在喊:“抢过来!把他抢过来!好好护在自己怀里!再也不松手了!”

    这样发自心底的声音让金九龄有一丝怔愣,随即被床上人的动作惊醒。

    杨牧之不知怎的把自己整个人都团了起来,金九龄以为他冷帮他又盖上了一床被子。

    靠近了才听见他咬着牙发出的微弱痛呼声,一直感觉他不太对劲的金九龄皱起眉头。

    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才盖了被子,金九龄还没来得及远离就被杨牧之抓了一下。

    当即脸上就见了红。

    金九龄也不在乎自己脸上的伤,只看他的样子实在吓人,怕他动作太大伤着自己就拿自己的手压住他的。

    又听到他喊痛,不禁心疼地问:“牧之,你告诉我,到底是哪里痛?牧之,你告诉我。”

    不满意自己的手被控住,杨牧之想挣扎没挣开,刚要用腿踢又被金九龄压住。

    最后实在没什么能动的,干脆狠狠地用嘴咬!

    直接咬在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人的本能都是趋利避害的。

    乍一被咬,金九龄的下意识应该是松开制住杨牧之的手,但是他没有。

    直到被咬得鲜血淋淋他都没有松手。

    他轻声唤着心上人的名字,话里带了疼惜和怜爱,期盼他醒来:“牧之,牧之,牧之你看看我,我是金九龄啊牧之。”

    不知道这么僵持了多久,或许是听到熟悉的名字,杨牧之的心智终于有一些清醒松了嘴:“花满楼……不要告诉……花满楼……”

    哪怕心智只有一丝清醒,手和脚都被制住了,嘴里被鲜血染红了,他满心满意想的还是花满楼。

    金九龄静默,哄他一句:“我不告诉他,你别担心,睡吧牧之,睡醒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话一完,点上他的睡穴。

    折腾了半晌的人终于没了力气,乖乖由金九龄摆布。

    先前去合芳斋送信的探子已经回来了,不明里面情况也不敢进去,只用内力传音:“花满楼一个人去了南王府,陆凤知道了去追他了。”

    金九龄眨眨眼,如果花满楼现在赶不过来,那他就不用赶过来了。

    横把杨牧之抱在怀里,又用毯子盖住,金九龄心里有了计量:“备马。”

    骑在马上的人面上还是云淡风轻,下马时候的动作却很急。

    大跨步走到客栈二楼推开门,里面却已经空了。

    跟在后面的陆凤傻了:“牧之呢?金九龄呢?难不成是有人借金九龄的名义给我们递了假消息?”

    走到内间细细查探的花满楼摇摇头:“不,我闻到了牧之的味道,他的确曾经在这里待过。”

    下意识地用鼻子跟着闻,陆凤皱眉道:“可我只闻到了血腥味。难不成是牧之受伤,金九龄带他去找大夫。”

    排除了这种情况,花满楼道:“不会,只要不是重伤,牧之完全可以自己给自己诊治。若是重伤,金捕头是不敢轻易移动牧之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房间里也没有斗的痕迹,怎么活生生两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两个人都没猜出个所以然来,花满楼沉不住气了:“陆兄你接着推测,我去楼下找老板问问。”

    就这么些线索能推测什么呢?陆凤叹了口气,索性跟着一起下楼了。

    胖胖的客栈老板原本正在看账本,瞧见来了两位仪表不凡的公子摆出了热情的笑容:“两位是尖儿还是住店啊?不是我吹,全京城跟我一般好的客栈没我便宜,跟我一般价的一一”

    听不下去这磨磨唧唧,花满楼直接拿了张银票压在柜台上:“我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我,这张银票就是你的。”

    视金钱为粪土的那是清高的读书人,客栈老板他可不清高,只一眼瞟见银票上的数额就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连连道:“您问,您问,只要的知道都告诉您。”

    “二楼天子一号房的客人是什么时候入住的?”

    往外面瞧了一眼日头,客栈老板回答:“不久,不久,还不到一个时辰。”

    “那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疑惑地挠了挠头,一时间客栈老板有些回答不上来,又怕惹恼了这位有钱的爷所以忙解释:“您稍等,我找二来,他准知道。”

    一面赔心一面大声喊了二到跟前。

    别看这二瘦瘦弱弱的,脑子却好使,一经问就爽爽快快答了:“天子一号房的客人走了也就半炷香的功夫,我当时亲眼见了的,错不了。”

    知道花满楼心急,陆凤帮他问:“当时两个人是怎么走的?你看两个人表情有没有一个不情愿的?”

    二一挥手:“一个虽然不是不情愿但是脸黑得紧,要不是大白天我还以为见阎王了呢。”

    又问了这个人的大致相貌,陆凤可以确定二的这个人就是金九龄。

    随即,花满楼紧跟着问:“那另一个人呢?他是什么表情?”

    瞧着两个问话的一个比一个急,二也就歇了卖关子的心思,直了:“另一个人我也瞧不着啊,他被头一个抱在怀里还用毯子盖住了,我哪能看见?”

    被抱在怀里还用毯子盖住了?

    用毯子盖住了肯定是不愿意让人瞧见的,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瞧见?是怕人看着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不成体统吗?

    被抱在怀里?为什么被抱在怀里?是因为身体虚弱到没法子自己走了,还是被金九龄控制住了?

    短短一瞬,花满楼心里闪过无数个心思。

    站在一旁的陆凤也是一惊,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是朝哪个角度发展了,回过神来抓着二问:“那你瞧见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没有?”

    被抓得直接离了地,二很没安全感大喊:“哎呦!我就是一跑堂的,有客人来我关心,有客人走我关心,但是人家跟哪来往哪走我怎么会关心?快放我下来喂!”

    胖胖的客栈老板见这样也知道面前两位财神不是好相与的,一边劝陆凤先把二放下来,一边自己当时随意瞟了一眼,瞧见他们往东走了。

    一句话把花满楼重新唤活了:“你确定看到他们往东走了吗?”

    客栈老板堆着笑:“那肯定是确定的,我没事儿骗您干什么?再了我跟谁过不去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啊,您是不是?”

    陆凤大手一松,不着地的二被摔得哎呦一声,捂着自己摔疼的地方叫个不停。

    可花满楼和陆凤哪还有心思管他呢?早就没了身影。

    瞧见他们什么都没就双双运起轻功,照顾马匹的厮在后面追着喊:“客官!客官您的马!您的马不要了吗!”

    当然没有回应,又拿马草喂了这匹通身雪白被主人遗忘的马,厮哼哼两声:“看来只有我是你的伯乐咯。”

    客栈里,刚刚还直叫惨的二身手矫捷地一个跟头翻起来,听着有喊续酒的客人,麻溜地赶过去招待了:“来了~客官,您的酒~”

    胖胖的客栈老板把压在柜台上的银票随意放到下面的盒子里,朝两人消失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

    等叶孤城回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不知曾去过哪里还沾了酒气。

    给西门吹雪闻见了狠狠皱皱眉。

    孙秀青原本正心神不定地走来走去,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万分惊喜地回头去看,看到是叶孤城黯下了眸子:“叶城主,你回来了。”

    看两人这架势,叶孤城有些想不通。

    有了自己的吩咐,就算阿齐再不愿意也不会对欧阳情和杨牧之下手了,为什么他们看上去还是这么忧心忡忡的?

    心里疑惑,话里就带了点试探:“陆凤回来过了?”

    本来分配给他的任务是去找陆凤,他也的确去找了,只是待他赶到的时候陆凤已经离开了。

    有人陆凤是朝着合芳斋的方向走的,他也就没再追。

    更何况,后来他还有自己的一些事情要处理。

    西门吹雪向来是个话少的,最后是孙秀青回答了他:“回来过了,又出去了,到现在都没音信呢。”

    这就奇了,陆凤天天在外面跑也没见孙秀青这姑娘这么担心过,难道一一陆凤和花满楼强闯南王府被扣住了?

    仿佛从他的表情看懂了他的心思,孙秀青搓着手苦笑:“他和花公子没去南王府,而是接到了消息去找杨先生了。出去了好一会了也没回来,怪叫人担心的。”

    谁知这一担心就担心了一整夜。

    九月十四日夜,花满楼与陆凤彻夜未归。

    作者有话要:  杨牧之:渣作者你终于对我这只猫咪下手了QAQ

    作者君:你是鸽子来着,我只是把你扔锅里,放上水,开火……

    杨牧之:QAQ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