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春寒料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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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动!”林沐冷着脸, 画笔尖指了指严峻,“你什么毛病,长虱子了?”

    严峻脸上的五官都挤成一团了, 郁闷的问:“快好了吗?都几个时了?”

    林沐从画架前抬眼瞅了瞅他, “表情放松,你想让我把你的脸画成狗吃.屎吗?”

    “这样行了吧?”严峻迫不得已把五官开, 却因为心情不爽,开的距离有点儿大。

    林沐视线挪回画布上, 一边儿刻画着细节, 一边儿讽刺他:“刚才像狗, 现在像驴。”

    “哎林老师,商量一下。”严峻实在忍不住了,“你现在不是画脸呢么, 我能先穿上衣服吧?怪冷的。”

    “不能。”林沐偷笑一声,没得商量的:“烤着电暖气还嫌冷?别找借口,屁股那块儿我还没画完呢。”

    严峻糟心的快背过气去了,“林老师, 我就想让你给我画个肖像,我没想要裸体!”

    “我对你脸没兴趣,不让画裸体, 那我连脸也不画了。”林沐挑挑眉。

    “画画画。”严峻无比心酸的叹口气,“求你幅作品,怎么就这么难?”

    林沐没吱声,眯着眼睛审视起了作品的整体感。

    身形矫健的男人摆了个非常刚劲的美姿, 协调的比例性感的身材,身前摆着一株仙人掌,身后映着一盆金盏菊。

    其实这两盆植物都没画进去,林沐是逗严峻上瘾,他求他画幅肖像,他就想借机逗逗他。

    严峻对林沐是一点儿辙都没有,外表强大的汉子遇到内心强悍的真爷们,输的光溜溜。

    严峻一直认为自己被坑了,被林沐的暖男外表给蒙蔽了。

    当初犯花痴的追人家,追到手才知道,他根本不是林沐的对手。

    林沐一瞪眼,严峻就怂了。

    哎!谁让这就是爱呢。

    “林老师,能快点儿不,下午咱们还得去给作品分……”

    严峻又找了个正儿八经的借口,主要是他再这么抬胳膊扭胯的待下去,估计要疯。

    “好了,穿衣服去吧。”林沐笑了笑,在一块布上抹了抹画笔,收拾画具准备去清洗。

    严峻像被解放一样,立刻放松僵麻的身体活动了活动,到床边儿去穿衣服。

    他扒了扒衣服,皱了皱眉,朝钻进洗手间里的林沐喊:“哎我裤衩呢?”

    “你最后脱的放哪儿了?”林沐从洗手间里提醒他一句。

    严峻抓抓耳朵想了想,“最后你给我拿走了呀。”

    “哦,那就在画架旁边儿,你找找看。”林沐。

    严峻郁闷的走到画架附近,低头四处瞅了瞅,忽然瞅见一团深蓝色的布料上,抹了许多油画颜料。

    “我……”严峻特别的想蹦起来抓狂,一想到为人师表又强忍住没蹦成,“林老师,你毁我三条裤衩了!”

    林沐从洗手间里纳闷的探出头来,眨了眨眼,一脸波澜不惊的:“哦,那明天我再去给你买一条。”

    严峻超级闹心,一直到下午坐在大办公室里给考生们的作品评分,都时不时追忆一下那条被林沐糟蹋了的新裤衩。

    林沐却悠闲坦然的端坐在椅子上,像朵娴静的暖棕水莲,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浅笑。

    大办公室里还有几位南英美院的教授导师,大家逐一欣赏着考生们的作品,自认为公平公正的给出合理的分数。

    今年的考生有点儿多,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全部评完。

    “今年考生的水平,比往常年要高啊。”有个老教授欣喜的赞叹一句。

    “是啊。”一女教授笑着回复,“可惜咱英美名额有限,要不真想多录取几个。”

    林沐又扫了一眼那些被判完分数的考生作品,不疾不徐的问了句:“分数还是再重新一遍吧?”

    “啊?”老教授有点儿纳闷,疑惑的:“林老师对大家评的分数有看法?”

    “没有。”林沐低头笑了笑,忽然又问:“南英市有几个名额?”

    严峻直起身看向他,皱了下眉。

    他很清楚林沐这是怎么了,忍不住胳膊肘碰了碰他,“林老师,南英市历来只有8个名额。”

    林沐没吱声,朝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出去话。

    严峻在大办公室外面点了根烟咬在嘴上,侧脸瞅着林沐,“他分数不高,你是在替他担心吧?”

    林沐收敛起笑容,平静的看向严峻。

    “梁越也是你的学生,他水平到底怎么样你心里有数,难道你就不替他担心吗?”

    “担心有用吗?”严峻见怪不怪的吐出口烟,“没发挥好吧,运气这东西没法,你看那个苑阳不就没事。”

    林沐没吱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挺可惜的。”严峻捏了捏手里的烟,低头瞅了眼掉落的烟灰,“他专业分确实不高,如果文化分再低,是有点儿悬。”

    林沐很是担心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学习成绩怎么样,早知道那时候就问问他了。”

    严峻瞪着眼瞅了林沐老半天,“林沐,你就这么喜欢他?”

    “别开玩笑。”林沐指了指旁边的垃圾筒,示意严峻把烟掐了,“我真的觉得挺可惜的。”

    严峻掐灭烟,想了想,“你还有李新泽电话吗,要不给他电话问问梁越文化成绩怎么样?”

    “也是,我都忘了李新泽这茬儿。”林沐舒心的一笑,掏出手机给李新泽拨通了电话。

    严峻在一旁瞅着他,听不见电话里李新泽的什么,只能听到林沐嗯嗯啊啊的回应了几声。

    “怎么样?”严峻见林沐挂了电话,紧忙问了句。

    林沐平静的看了严峻三秒,忽然抱住他脖子,在他嘴上猛亲一口,笑着:“这下放心了,李新泽梁越的文化成绩是三中普高的学霸水平!”

    ……

    陈醒走了。

    这个和他们一起称兄道弟的好朋友,临走前竟然没跟他们电话。

    而是发了一条相同的信息,大致意思是,他要带着李非出去闯一闯。

    苑阳和梁越收到信息的时候,俩人刚放学回到家不久,正在聚精会神的复习着功课。

    这条信息让他们同时蹿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换衣服,算去送送陈醒和李非。

    “苑阳,上次我拿回来的烟你放哪儿了?”梁越边穿外套,边朝外走。

    “在冰箱顶上呢。”苑阳回一声,拉上外套拉链,又从衣架上摘了条厚围巾,这才出了卧室。

    梁越从冰箱顶上把那几条烟拿下来,招呼苑阳,“快点儿,别晚了再赶不上。”

    “来了。”苑阳奔到梁越跟前,把围巾套在梁越脖子上,架着他的肩朝外走,“他跟李非的电话都关机了,咱们去哪儿找他们?”

    “先去琴行看看吧。”梁越提议。

    俩人风驰电掣的赶到琴行的时候,天刚刚擦完黑。

    这条本来行人就不多的街上,霓虹灯也少的屈指可数。

    轨迹琴行这家在整条街算得上最干净最洋气的店面,黑着灯,卷闸门上挂着一把陌生的铁锁。

    不是他们来晚了,是陈醒并没算让他们送。

    发出那条信息的时候,高铁刚好启动。

    李非扒着车窗朝外看着来往的旅客,“陈醒,你梁越他们会来送咱们吗?”

    陈醒把胳膊肘搭在李非肩上,也朝外看了一眼,笑了声:“会的,不过咱们跟他们碰不上面了。”

    李非很是不解,转过脸来纳闷的问陈醒,“你为什么不提前跟他们,咱们还能再见一面。”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陈醒笑了笑,收回胳膊靠在了座位上,“不为什么,不喜欢那种分别的感觉吧。”

    “也是。”李非点点头,“万一再弄得哭唧唧的,多丢脸了。”

    “也就你会哭。”陈醒宠溺的揉了把李非的脑瓜顶,“人家苑阳和梁越才不会哭。”

    “哎!”李非不高兴的把他手扔去一边儿,“我就这么一,我意思是真挺舍不得他们的。”

    “是啊,舍不得。”陈醒感叹一句,靠回座位上,闭上了那双帅气的深邃眼眸。

    陈醒,是苑阳在低潮时期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却也是他,歪正着的把苑阳和梁越速配到一起。

    现在,陈醒走了,苑阳和梁越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儿,没着没落的。

    卷闸门的铁锁上,挂着一个花艺造型的门牌。

    梁越走过去,摘下那个门牌看了看。

    原本‘梁越与狗不得入内’的字样,被陈醒改成了‘这里曾是我们的家’

    苑阳却一直盯着那个好久不见的卷闸门。

    他记得当时,喝过酒的陈醒撞了他,扶着他来到这个卷闸门前的时候,轨迹琴行还没装修好。

    没想到不过错眼之间,就这么匆匆的关门了。

    半年,足以改变许多事情,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梁越跑到隔壁卖部,想问问那个独眼龙老头儿知不知道琴行什么时候关的。

    进去没两分钟走出来,发愣的盯着苑阳。

    “怎么了?”苑阳见梁越表情很是错愕,关心的问了一句。

    梁越走到他跟前,垂着头低声:“那独眼龙的老大爷,前几天没了。”

    苑阳愣了愣,抬头瞅了眼卖部的招牌。

    那招牌上的‘日’字都不亮了,只剩下了一个‘走’。

    ……

    封闭了一个冬天的教室,带着些许沉闷的酸腐味道。

    外面虽然春寒料峭,但毕竟开始刮东南风了,有同学提议,开窗户换换气。

    于是,教室里的窗户被一扇扇推开,乍暖还寒的细风带着初春的气息吹了进来。

    苑阳的课桌正在窗户边儿上,吹得他有点儿凉。

    回身把舅妈给他买的那件蓝色羽绒服披在肩上,转头望向了窗外。

    树木的干枝开始抽芽,地上也泛起一层生机盎然的颜色。

    “还是春风舒服,闻起来都一股泥土香。”

    郝甜哆嗦两下,在脖子上裹了条大红色长毛围巾。

    这围巾是杨威送给她的新年礼物,也是她正式收下的第一件礼物,因为她喜欢红色。

    红色多好啊,代表着奔放、激情、热烈、奋斗……

    嗯,红色太好了!

    郝甜不经意的抬眼,扫见楼道口有个穿红衣服的人在朝教室这边儿跑过来。

    细看,那是件红色的羽绒服,而那个人,是梁越。

    哎,可惜了。

    可惜人家梁越喜欢的是苑阳,不是她郝甜。

    要是自己多好啊,红配红……

    郝甜感叹的回头瞅了一眼苑阳。

    哎!自己这自作多情的念头可赶紧住吧。

    你瞅瞅人家情侣装穿的,那才叫天生一对儿。

    “苑阳!苑阳!”

    梁越高声叫喊着冲进教室,直奔后方的一角扑过来。

    “过了,过了啊!”

    苑阳转头看他,见他跑的脑门上一层细汗,忙从桌堂里抽出张纸巾递给他。

    “喘口气再,什么大惊怪的?”

    梁越接过纸巾抹了把脑门,“我刚才遇见李老师,他咱俩的专业分,都过了英美分数线了!”

    “真的?!”苑阳激动的站起身,身上披的羽绒服要朝下掉。

    梁越一把给他接住,又帮他披回肩上,“真的,咱俩都过了。”

    “梁越!”苑阳喊了一声梁越,忽然不知道该什么了,嘴唇有点儿发抖。

    “天呐!”郝甜也跟着激动的叫喊一声:“英美啊!你俩真的太厉害了!”

    周边的同学们也兴奋的不行,一个个全都羡慕不已的仰视着他俩。

    梁越眸光灿烂的望着苑阳,忽然一把捧住他的脸,使劲在他脸上嘬了一口。

    不知道是激动过度还是嘬的方式不对,梁越飞快的嘬完撤离,惊悚的发现,他竟然在懵逼状态的苑阳脸上,留下了一只红草莓。

    死苑阳都没想到梁越会在教室里,众目睽睽的围观下就敢这么放肆。

    “我操……”回过神来的苑阳,赶紧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口水,忍不住低声提醒他一句,“疯了?”

    梁越盯着那只红扑扑的草莓,想笑却不敢,更不敢出来,都快憋成神经病了,才崩出一声:“呃…哈,我是疯了。”

    “搞基,搞基,搞基!”有个男生开玩笑的起了句哄。

    四周围一片哈哈大笑声,都跟着开起了玩笑,“草莓,草莓,草莓!”

    苑阳一下囧了个满脸通红。

    这帮孙子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竟然敢喊着问他们操没,操没?

    梁越知道大家到底在喊什么,所以比苑阳坦然多了,回身朝他们哈哈一笑,大胆的:“就搞基了,怎么样?”

    “哎哟喂,真的假的?”起哄的男生笑着问。

    梁越仰起头,一本正经的:“当然真的,看不出来我俩早就好上了?”

    苑阳愣了三秒,噗嗤一声,“梁越,我真是服你了。”

    两人现在都觉得,大家知道了那就知道吧,无所谓了。

    可惜同学们的脑回路都比较单纯,梁越越是的一本正经,他们反而越不相信。

    还以为他们也在开玩笑,继续叫喊起来,“亲一个,亲一个。”

    “亲就亲!”梁越灿烂的一笑,回身又去捧苑阳的脸,准备给他的另一半脸蛋上,再嘬个草莓。

    苑阳见他噘着嘴朝自己凑过来,笑着一瞪眼,上手捏住他下巴,迅速在他脸上反亲了一口。

    同学们瞬间炸了,好像这种激情澎湃的互动都应该共享似的。

    好几个同学都抱着旁边的嘬起了草莓。

    没一会儿功夫,十几个人的脸上都长了草莓。

    有的在下巴上,有的在脑门,还有的嘬在眼皮上,眼一闭是个整的,眼一睁变成两个。

    满教室都很欢乐,没人在意苑阳和梁越的搞基事件,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郝甜却是满脸羡慕的笑容,因为只有她知道,苑阳和梁越是真正相爱着的。

    因为相爱,让他们手牵了手,肩并了肩。

    然后一起变得强大,又一起突破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也让他们在冲刺高考的最终阶段,对彼此充满了信心。

    “只有你玩命的拼,以后才能拼命的玩!”

    迷死人再一次振振有词,她的目光炯炯,心满意足的看着美7班的学生们。

    绝地反击的学生她见过不止一个两个,但整个班都在抱团努力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美7班,原本在迷死人所教的几个班级里,属于那种很不起眼的存在,甚至懒得用心。

    但后来,这个班却成了她引以为傲的教学标杆。

    她愿意去尝试不同的教学方法,帮助他们百炼成钢。

    最为关键的高考在即,所有的事情一概让步。

    苑阳和梁越埋头复习的时间越来越多,对视的时候越来越少。

    偶尔一个稍作休息时,看向聚精会神的另一个,也不忍心出声扰。

    只是深感幸福的,喜欢的,凝视着对方。

    苑阳每次这样看梁越的时候,都会发出情不自禁的微笑。

    因为他喜欢的这个优秀的百瓦灯泡,彻底照亮了他。

    而梁越对苑阳的感受是,苑阳是这世界上,真心真意给予了他爱与关爱最多的人。

    天气一天天的逐渐升温,黑板左上角的倒计时却在一天天减少。

    这样奋战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高考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