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6
“他现在的确就在我们的手上, 聪明如你, 你会明白, 他为什么在我们手上的。”那边的女人想了很久,语气中有些犹豫。
也许, 她也不知道, 究竟苏裕雪会不会相信。
电话那边听不到呼吸的声音, 似乎电话那边的苏裕雪,一点都不紧张。只有,沉静地, 清晰的滴答声。
苏裕雪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盛央瀚的声音——等我回来。
什么都不要相信。
他是否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呢?
一瞬间, 她仿佛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在跳动, 遥远的那一头,传来了“砰”地一声。
她的一生很少面对过那些黑暗的事情, 也绝不想与那些事情有关系,但是她仍然清楚地记得, 她与傅城在美国某街头的与黑帮的恶战。
响起的枪声,如此熟悉, 她感觉此刻自己冰冷的脸上,像是有子弹急速地擦过一样,火辣辣地疼痛。
那声音,像是在了她的心上。
她伸出右手,慢慢地,慢慢地掩住了眼眸,泪水在她的手中肆意地流淌, 但她却忍住了,不让自己出一声。
电话的那头感到了一丝丝地满足,她定是害怕了,长久地沉默,苏裕雪的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
“杀了他吧。”苏裕雪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地平静。
“什么?”
“我,杀了他!”苏裕雪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着暴怒,她大吼了一声,“杀了他!”
她抬起手,眼下再无泪水,她完,挂断了电话。
她将灯熄灭了,示意别人不要再来扰她。坐在窗户前面,远方的夜色浓重得如同墨水,仿佛能吞下一切,留下的,只有恐惧。
苏裕雪看着窗户下面,那是夜色下的陷阱。下面有一个声音响起,苏裕雪,下来,我在这里接着你。
三层的楼,可此刻,下面深不见底。
她不害怕困难不害怕敌人对手,可此刻,她对自己,我好害怕。
害怕那些不存在的东西。
她听到下面那个诱人的声音,仿佛下去了就是安全。回过头,她看到了桌子上的那瓶安眠药上的标签。
她知道,自己要疯了。这一切都是假的,都不存在。
深夜里静悄悄,不知道什么会出现。她披着睡衣站在窗户外的阳台上,双手抓紧了栏杆,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去一样。
看向远方的群山,群山之后会有日出。她在等她的日出。
一个人拿着高脚杯,里面斟满了葡萄酒,依靠在栏杆上,等待着希望。
她一杯一杯地喝着,告诉自己忘记这一切,过了今晚,一切都会过去的。
同时又盯着远方的远方,等待着日出,不要在日出前醉倒。
恍然间,她看见了。群山之上一点点被金色的光晕笼罩住,一点一点的,像是点燃起的万家灯火,温暖而令人向往。
那光点越来越大,将河谷点亮,将山头罩住,将一望无际的森林都覆盖了。
她看见有车驶入了别墅的大院,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从车里出来,转动着手中的车钥匙,苏裕雪看到他,又惊又喜,“央瀚!”
苏裕雪扔掉了手中的酒杯,冲出了阳台,蹬蹬蹬地跑下楼梯,惊到了正在楼下喝茶的Jack和Ken。
盛央瀚已然快到了玄关处,看到苏裕雪一副醉醺醺又惊喜地样子,快步走上去,边走边,“苏裕雪,我现在真想好好教训教训你。”
“啊?”苏裕雪怔住,只见他将上衣外套脱下将苏裕雪裹住,又把她的浴袍地衣领紧了紧,“你以为你是在赤道上居住吗?”
苏裕雪被他揽住,整夜的紧张情绪都得到了舒缓,她想她多么多么地想念他,一个人的挣扎与痛苦,但此刻却踮起脚,让他凑过来点。
苏裕雪没穿高跟鞋,加上盛央瀚挺拔的身姿,他若不想让他碰到,她很难够到他的脸。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似是惩罚的她的过错,苏裕雪有点尴尬,又羞又气,“你过来!”
盛央瀚非但不理她,反而放开了揽住她的手,兀自地拿着资料向前走。
看来,盛央瀚是真的生气了。
他生气的时候,一句话都不会的。苏裕雪心中有点委屈,难受,眼眶湿了是,却不愿让外人看到两人的不合。
“我在楼上等你,早点休息。”她手挡在浴袍的胸前,避开了他们诧异的眼神,极力忍着伤心,上了楼。
盛央瀚没有话,Ken看出了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示意盛央瀚赶快上楼,盛央瀚却全当没看到。
拿着资料进了书房,两个人紧紧跟在后面。
盛央瀚和他们没有太久,因为他知道,苏裕雪那个女人肯定在楼上难过的睡不着觉。
他只是做个样子,当然不忍心让她难过太久了。
换了衣服,洗了澡,回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人,窗帘有条缝,盛央瀚拉开窗帘,看到苏裕雪在阳台上,手撑着栏杆,极目眺望着远方,脚边是空了或是没有空的酒瓶。
他站在她的身边,将她揽到了怀里,破晓时的这个温度并不温暖,但是他的怀抱,让她舍不得离开。
苏裕雪偏过头,发现他也在眺望着远方。
忍不住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是什么吸引了我太太……”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长久的凝望?”
苏裕雪收回目光,“我们回屋吧。”
她将身上披着的她的外套扔在了沙发上,蓦然听到他冷冷的声音,“以后不要穿那么少。”
他的话,是肯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裕雪想了很久他生气的原因,大概是办事回来虽然看到自己的太太很高兴,但她不知为何穿那么少,或是关心,或是吃醋,惹得他不高兴。
她拉开衣柜,找法兰绒的睡衣,要换上,他走了过来,拉开了她的浴袍,然后将她抵在了墙上。
“不用换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扯出了一抹笑容,踮起脚想要吻他,他先是高冷地不肯低下头,忽然低下了头,攫住了她的唇。
不想往常一样温柔,像是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想要发泄。
苏裕雪想要推开他,可她犹豫了……
那晚,他没有过多的前戏,他一次一次地在她的身体中释放,仿佛觉得这一切都不够。
他们在所有的地方都做了,却唯独不在床上,最后,两个人在床上沉沉睡去,第一次没有洗澡。
大概是受了不好的事情影响,苏裕雪的睡眠很少,几个时便醒了,她看着手表上的日期,心中唉声叹气。
浑身都很难受,她想起床,再也不想看见盛央瀚。
起身的时候,盛央瀚也睁开了眼睛,大概是两个人都很狼狈地没有穿衣服,苏裕雪无奈地捂住额头,“别动,我去洗个澡。”
“我动也不碍你洗澡,”他看她害羞地样子,笑了,“一起啊。”
苏裕雪飞快地下床拿睡衣,却觉得腿一软,差点没摔在地上,盛央瀚赶紧扶住她,“我不放心你。”
她很生气,“都是你!”咬牙切齿。昨晚,不,凌的盛央瀚像是不知满足的野兽一样,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盛央瀚,也是舒服久了,第一次感觉到温柔人骨子里隐藏的凶残。
他把浴衣松松垮垮地换上,揽着苏裕雪去浴室。
他锁上门,忽然俯下身,吓了苏裕雪一跳,以为他又要乱来呢,结果他却侧过头,温热地呼吸洒在她的脖子上,他,“昨晚辛苦你了。”
很轻地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像是风吹过湖面一样。
苏裕雪又气又怒,不知道自己怎么生气的时候就这么懦弱,声音中哽咽着颤抖着,“盛央瀚!我要是怀孕了……”
他想了一下日期好像是很危险,没想到唯一一次的放纵,还碰上了危险期。
“算我的。”他笑了,但心中有点难受,虽然两个人暂时都不想要baby,但她就这么讨厌有个他的孩子吗?
“当然算你的!不然还能算谁的!”苏裕雪转过身,眼泪像豆子似的就掉下来了。
盛央瀚看着她哭,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作为一个医生,他不想让她吃药,所以一直都是他克制着自己,昨晚放纵了一次,没想到惹来了心上人的眼泪。
他俯下点身子,将苏裕雪揽住,“哎呀……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都好难受。”
“我是个混蛋,嗯?可以我骂我不能哭和不理我哼……?哭什么,有孩子我养不算你的……”
“那如果有孩子我们就把他扔了,我还是你的啊……哎……Shirley我的灵魂好痛……”
他对于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总要做出让步。大丈夫能屈能伸。
苏裕雪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不会怀孕的。一次而已,没事的。
两个人洗完了澡,盛央瀚又去给苏裕雪准备早餐去了。
毕竟心怀愧疚。
苏裕雪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到了放在药箱子里的避孕药,看了明,吃了一片。
吃完了之后,她感觉安心了很多,心平气和了。
饭后,盛央瀚把自己查到的资料都交给了苏裕雪,并且告诉她,也许她不相信,他还在正在搜索着线索。
资料里有院长签名的诊断书,证明傅城在去世之前确实在这里还来看过病,也被医师怀疑为还是有问题的。
盛央瀚没有把苏昊风不是苏裕雪亲兄长的事情告诉她。
苏裕雪将资料合上,“盛央瀚,你知道昨天晚上,电话里的人跟我什么了吗?”
他怔了怔,“你哥在他们手上?”
看来苏父下狠手了。
苏裕雪将目光移向窗外的远方,“我告诉他们,杀了他吧。”
眼神的深处,是彻骨的寒冷。
盛央瀚终于明白,她望向的远方是什么了。
他竟然,漏掉了这一条。
他没有话,苏裕雪也没有话,两个人仿佛一瞬间都明白了什么。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深夜,苏裕雪在书房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写论文,完成剩下没有完成的事情。
她翻开资料,一句话跃入了她的眼中——
上帝的磨盘一直在转动,只是磨得很细、很细。
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她知道,只有一个人会在第二个夜晚依旧给她电话,她接了电话,然后将这句话读给了那个人听。
那边的人像是受到了惊吓,许久没有话。
她将书中加了一页纸合上,扭灭了台灯,留给了书房一片寂静。
还有一个人在床上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