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是这样”萧玉瑾喉咙发紧，声音中透着苍凉的沙哑，一颗心已经沉入谷底。

    萧玉瑾：“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始。”

    叶冬凌迅速接话：“便已经结束了。”

    这个场景在她脑海中一遍遍闪过，但从未像今天这般细致。

    她那颗曾经被剜过的心早已不记得这风寒月高，甚至有段时间她只记得自己痛到极致的心，哪怕后世萧玉瑾爱她如命，她也已经放下了那些不值一提的仇恨，午夜梦回时心脏的抽痛却还是那么的清晰明了。

    恨是没有那么恨了，痛却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伤口结了疤消失了，她的灵魂里却还有这一刻疼痛的感觉。

    长长一叹，她怜悯道：“殿下，早便结束了，只有你还揪着从前的旧事不舍得放下，正如你所，我们从未开始。”

    雷声阵阵中“叶冬凌”那残破的身子被雨水打湿，而林千蕊还在心翼翼地剥她的脸皮。

    雨水冲刷不掉的血迹，月华洗不净的血腥，层层乌云笼罩下的一桩惨案，悄无声息的开始又结束，人性的恶念在这漆黑的夜里彰显无疑。

    叶冬凌看着暴雨中站着的三个虚影。

    守心如磐石般沉静不语，林千蕊捧着脸皮笑的癫狂，一旁的萧云庆则是目光玩味又深幽。

    叶冬凌看着“自己的脸皮”在别人的中面目全非，扭曲的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一时间颇为新鲜。

    原来当初她死后真的被剥了脸皮，感谢林千蕊当时并没有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剥皮。

    不然该多疼啊。

    原来重生后脸上火辣辣的竟是追入灵魂的痛觉。

    她第一次在药田看到的那个血肉模糊无脸女子也是她，可笑她起初还认为是别的什么人，最后才不得不相信。

    就在叶冬凌唏嘘感慨的时候，萧玉瑾却崩溃了。

    他以为剜心之痛已经是他所能忍受的极限，却没想到还有剥皮这等残忍的事。

    丹凤眼中水光氤氲，他堂堂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自从安定归来，给自己找了个流血不流泪的路之后便没有再从眼睛里流出什么软弱的东西。

    而此时，他鼻子发酸，竟是控制不住眼睛里那乱七八糟的液体。

    强憋着满眶的液体，萧玉瑾问她：“疼吗？”

    叶冬凌从思绪中回神，无意识一笑道：“不疼。”

    谁知这一笑，像是戳中萧玉瑾泪腺了般，丹凤眼中倏然便落下两串泪珠来，清凌凌的从他那刀削斧凿的脸颊上滚落，且有越来越汹涌之势。

    他仿佛在漫天火红的彼岸花中，弥漫着腥臭味道的血池里看到了一张精灵般皎洁无暇的笑脸。

    宛若仙女下凡浑身散发着洁白的光芒，又如山间百合迎风盛开，孤芳自赏的同时又高贵美艳。

    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能从眼前女子身上看到令他心动心折的东西。

    坚强，坚毅，自信，豁达，善良，高贵，圣洁。

    萧玉瑾一生所见，没有一个人能像叶冬凌那般将困难坎坷处理的如此春风化雨。

    也正是叶冬凌所表现出来的淡然与满不在乎，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虚影中是林千蕊与萧云庆的密谋，这两人狼狈为奸着实可恶，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的所谋早已被粉碎，叶冬凌和萧玉瑾都不想听。

    于是叶冬凌问道：“你还要继续看吗？”

    萧玉瑾摇摇头。

    叶冬凌看着中已经蔫了的帝江道：“帝江，可以了。”

    帝江收了法力，顿时萎靡不振，浑身虚弱无力，叶冬凌感觉他连人型都快保持不在了，连忙给他输了点灵力。

    帝江如获新生，瞬间支棱起来。

    不理会兀自失魂的萧玉瑾自顾自的背身擦眼泪，叶冬凌调侃帝江：“你怎么这般孱弱，不过是区区一段你便体力不支，看来你得好好练练，你连九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这典型的夸一个踩一个，帝江脸瞬间垮了，哼唧唧道：“主人，我神力为空间，带您和这位殿下回到一年前所需的是时间之力，我借用九的力量当然事倍功半，真的很累的。”

    叶冬凌这才恍然，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眼神示意自己错了。

    她方才想简单了，以为帝江能将空间碎片拿出来给人看，还以为调整时间也不过是信拈来。

    经帝江这么一，她才恍然，时间和空间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就像是一条河，时间就像是河流，而空间则像是从一条河跳到另一条和，一个是前后，一个是左右，可能会相交，却无法重叠。

    拍拍帝江的脑袋，又轻轻给他顺了顺毛，叶冬凌夸道：“我们帝江可有能耐了，都能借法力了。”

    帝江脸一红，嘟囔道：“马马虎虎吧。”

    的人儿心里腹诽，若不是九阴在寒症期间躲在阴阳界里的万倍时间流速修炼数万年，法力还不如他呢。

    黑云消失，雷雨骤停，眼前还是杂乱的药田和干净纯白的积雪。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静悄悄的仿若画卷，唯有北风吹过树梢时，吹落满树积雪，发出或笨重或轻盈的声响。

    现实世界总是让人想到一些现实的问题，叶冬凌看着满目的雪，不由想起后世与父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父亲抱她飞跃，候鸟般落在崇音塔塔尖上欣赏雪景的场面。

    此时此刻，叶冬凌想陪这一世的父亲再看一次雪。

    “故事已经看完，摄政王殿下对这结局可还满意？”叶冬凌问罢，不等萧玉瑾回答继续道：“别急着话，或许你应该仔细想想，我再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如何？”

    萧玉瑾一言难尽地看着叶冬凌，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丑。

    考虑什么考虑，他还有什么资格，再考虑下去他只会更讨厌自己。

    然对上叶冬凌那双灵动的杏眼，那双杏眼仿佛再“听我的保准不后悔”，萧玉瑾脑海里突然蹦出“两天”这两个字。

    叶冬凌有事要离开两天？

    “你要去哪儿？”他干脆利索地问出心里话。

    叶冬凌一愣，施施然行了个平礼道：“还请摄政王带路，父亲在哪里我便去哪里。”

    眸子晃动了几下，萧玉瑾宛若钉子般一动不动，他道：“我想在这里多陪陪‘冬儿’。”

    眨眨眼，叶冬凌狡黠一笑道：“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殿下追忆似水流年了，先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