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耳边的嘈杂，叶冬凌杏眼死死盯着萧玉瑾越来越虚弱的眸子，希望从中找到一丝丝玉哥哥的蛛丝马迹。

    然而那双眸子却镇定的令她怀疑自己疯狂的想法。

    萧玉瑾的眼神太深邃了，深切的歉意拢在眼中那是多年煎熬的眼神，仿佛从灵魂里对她对不起。

    叶冬凌看不透，玉哥哥看她的时候从来都是温柔缱绻的，他们两人之间，早已不需要“对不起”这三个字。

    正在她怀疑的时候，怀中的男人眉头紧蹙，嘴角又溢出几丝鲜血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迸射出浓郁到极致的绝望和不甘来。

    那绝望和不甘渐渐化成点点怨毒，像是淬了毒的利剑，想要将叶冬凌一并带走。

    这样的眼神让叶冬凌猛然醒悟，这怎么可能是玉哥哥的眼神。

    她的一只还把着萧玉瑾的脉，感受着萧玉瑾那越来越微弱的气息，体内经脉虚弱又混乱，眼瞧着是不行了。

    叶冬凌忽然松开了把脉的，眼神微凝，缓缓将之伸向萧玉瑾脖颈。

    她只要轻轻一掐，一切就结束了。

    她再也不需要面对喜怒无常的这个萧玉瑾，并且还能救回自己的爱人。

    正如师父所言，她对这一世的萧玉瑾或许有恻隐之心，但也只是一些恻隐，比起后世所有活着的亲朋好友和天下百姓来，她知道什么重要。

    这里大局已定，万事明朗，百姓虽然贫薄积弱，却蓄势待发，繁荣丰足指日可待。

    而那边呢？皇帝中毒，太子昏迷，皇后又是个六神无主完全没办法在朝政上帮忙的，只有太后一个老人家可以主持大局。

    然太后又有四国之战时后宫干政的年禁足，定然也无法放施展。

    皇家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平息的荧惑霍乱，难道要再上演一遍吗？

    叶冬凌不能忍，好不容易盼来的天下太平就这么因她一丝恻隐付之一炬。

    心下稍定，恻隐收敛，叶冬凌不忍看那与玉哥哥一模一样却濒死的脸。

    睫毛轻颤，叶冬凌歉意道：“我知道你无辜又不甘心，可为了玉哥哥，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呵呵。”萧玉瑾笑的有些疯狂：“呵呵呵，为什么所有人都为了别人而舍弃我，我这一生，究竟是为什么？”

    浑身一震，叶冬凌低声道：“对不起。”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萧玉瑾一把扒拉开叶冬凌的，这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猛地坐起吐了一口血，失意绝望道：“我不要你对不起。”

    话音落，他便仰面倒地，昏死过去。

    叶冬凌愣怔，连忙去探萧玉瑾的脉搏，气息已绝，心脉已断。

    死了。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一个声音窜上心头。

    怎么会这样？

    他那眼神明明是不甘心死，然却在她动了杀心的时候，他了结了自己。

    为什么？

    是为了不让她背负杀人的自责吗？

    “殿下！”耳边传来寒松如雷般炸开的急呼，叶冬凌蓦然看向他。

    寒松拨开层层侍卫，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噗通”一声跪下，满脸悲怆磕头：“摄政王殿下薨了。”

    “轰！”

    叶冬凌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紧接着是心口一阵酥麻的疼痛感从心脏处袭遍全身，疼痛传来，心口宛若被千万根针刺穿。

    那毫无生的俊美容颜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地上，再无生。

    没有了不甘和怨怒，俊美无俦的男人安静的宛若睡着了。

    叶冬凌捧着心口，轻轻问一声：“为什么？”

    寒松面上并没有太多悲伤，反而是一种奇异的慈爱和怜悯，夹杂着沉痛的祝愿，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叶冬凌却看懂了。

    是怜悯萧玉瑾痛苦的生活，祝愿萧玉瑾来生不那么孤寂。

    寒松以为叶冬凌是问他，顿了顿，声音悲痛道：“殿下早知道您会回来，准备好了死在您上，可今日骤然见到您，他那颗已经死了的心突然又活了。”

    叶冬凌茫然：“死了的心？”

    她的心很痛，什么叫死了的心，这一世萧玉瑾纵然活的很委屈，至少曾经登上至尊之位的强者。

    她才是真正死了的心，很早很早之前便死了。

    “殿下他没有骗您，他登上皇位之后，便对人间一切失去了兴趣，曾几次自殇都被属下救了回来，后来朝臣们见殿下实在无法朝政，才同意他将皇位让给十一殿下。”

    “殿下一心寻死，是水镜大师告诉殿下，您还会回来一次，他这才日日盼着您归来，他想给您道歉，想让您杀他报仇，有时候殿下也会渴望您的原谅，重新跟他在一起。”

    叶冬凌怔怔地听着，那丝丝心疼又宛若藤蔓般升了上来，纠缠着她的心，绞得她心痛如被人拿锤子狠狠锤了几下般，鲜血淋漓的。

    寒松平静的继续讲述：“您总是不给殿下会，甚至连殿下的碰触也很抵触”

    顿了顿，寒松语气忽然怨念：“可您别忘了，您先嫁给的是我家殿下，是跟我家殿下圆了房之后，才爱上别的男人的，是您背叛了殿下，如今反而过来伤殿下的心。”

    “您若不回来就好了，至少殿下心里还能保留一份美好的感情。”

    “他会带着六对他的爱，走的悄无声息，也好过当着您的面，生生震碎心脏，绝望而死。”

    侍卫纷纷跪下，围成了一个圈。

    百姓们听到寒松的话，也顿时明白眼前这两人的身份和关系，震惊之下全部跪了下来。

    叶冬凌看了寒松一眼：“寒松，你知道的太多了。”

    寒松：“殿下是属下看着长大的，属下自然知道的多。”

    叶冬凌摆摆，感觉心脏越来越痛，隐隐有麻胀之感，她强撑着身体化悲痛为力量，故作凉薄道：“你从跟他一起长大，自然是向着他的，可是我并不欠他，这一切都是命运捉弄，天道不公罢了。”

    她跪坐在萧玉瑾身旁，挺直了身体，右缓缓抬起放在萧玉瑾心口，心里渐渐发出乳白色光芒，，有无数条细弱发丝的光线慢慢往萧玉瑾心口汇聚，像是在凭空吸人魂魄般，将里面的东西吸出来。

    她道：“我知道你无辜，你若不甘愤怒，死后自去质问上天吧，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