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人各有志
“届时我夫妇二人给你偿命也可。”
来来回回欠下的债,总是还也还不完,但每个人都有身死魂消的那一天。
叶冬凌等着,她自己做的孽,自己偿。
不后悔。
萧玉瑾已经死的透透的,哪里还能听到她的话,苍白的面色比雪还要晶莹透亮,禁闭的双眼,只有睫毛随风颤抖,像是在最后诉着天道不公。
寒松依旧跪着没有动,看着面前奇异的场景,他叹道:“本是情投意合的一对,若非天意弄人,何至于斯”
萧玉瑾是他看着长大的,前者受过的苦和不公,他全看在眼里,原以为安定之时会有那么一个善良貌丑的女人给主子一个家,却不曾想,却是要了主子的命。
他仰头望天,天空中的月亮无比的圆,比中秋的更耀眼明亮,无数星光和灯光的衬托下,透着皎洁安宁的光芒,月光如洗,涤荡着浑浊世界,还天下百姓趋近光明的希望。
然而,夜里的希望是在渺茫,渺茫的伸不见五指,夜幕如盖,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人世间,不见天日,不得善终。
主子,希望你下辈子投个好胎,不必如何尊贵,哪怕是渔樵耕椟,总好过一生孤苦。
叶冬凌中光芒越来越强,慢慢往萧玉瑾心口聚拢,而后有又一团微暖的光芒缓缓从萧玉瑾心口飘出,那暖光的一团外,奇异的环绕着金光。
“怎么会这样?”她有些疑惑,她要拿的是萧玉瑾的灵魂。
阎罗之毒蚀骨销魂,身体上的损伤还可以用灵药来慢慢温养,可灵魂的损伤并非轻易便能修补好的,除非用另外一个相同的灵魂来填补,这是妙云所能想到的最完美的方法,也是效果最好的。
因此叶冬凌回到前世的目的,只为萧玉瑾灵魂而来。
然妙云曾跟她过,每个人的灵魂都是有颜色的,都是单独的色彩,据心思越纯正,心地越善良的人,灵魂的颜色便会越温暖,趋近于太阳光,是暖黄之色。
而那暖光之外的金光是怎么回事,宛若金子被洗涤之后,璀璨耀眼。
且不提这一世的萧玉瑾,他的灵魂颜色如此纯净。
只那金光,到底是什么存在?
她想将那金光撇下,然而黄光和金光却像是同根同源般,根本无法分离。
怀着疑惑,叶冬凌将这光芒尽数收起。
她的碰触到这金光的瞬间,本就剧烈疼痛的心脏顿时如被人徒撕裂般,疼得她呼吸都是颤抖的。
“啊”
终于忍不住,叶冬凌叫出声来,而后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骤然炸开,她在这白茫茫一片中,撕裂的疼痛下,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死死握着那团暖光,暖光灼热,更灼心。
人山人海的街市上,众人恭敬叩拜着那发光之处,一些老人颤抖着嘴唇,看着叶冬凌一遍遍喊着“神仙”,虔诚的跪拜,磕头。
“天佑天擎,降下仙人拯救黎民苍生。”
“上天终于终于睁开眼睛看我们了”
月亮之下不远处,最亮的一颗星星忽然闪了闪,措不及防地从天空划过,成了最耀眼的流星。
“流星,快许愿,大家快对着神仙许愿。”
有流星,又有神仙,他们许愿定然能成。
这都是百姓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并没有什么神仙成全他们的愿望,他们的愿望注定落空。
不远处的崇音塔顶,水镜和沈先生站在其上,还有两人正在提着下摆,缓缓走向他们,那人正是落知秋和林熠。
沈星河一身道袍很是随意,沉肃的面容不再,而是满脸慈悲,水镜雪白了头发,苍老了容颜,倏忽间他已是耄耋老人的模样,浑身透着行将就木的苍老。
落知秋和林熠朝两人行了礼,站在两人身边,看向繁华街市中最亮的地方,那光芒将整个街巷覆盖,亮如白昼,令人不得不注目。
落知秋问:“启明星落,紫薇星斜,乾坤移位,暗夜白昼,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星河长长一叹:“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们几个,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林熠心中一动道:“是冬儿回来了吗?”
水镜点点头道:“是啊,她带走了摄政王。”
眼前风影晃动,林熠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崇音塔顶。
水镜满脸仙风道骨的超然,叹息道:“这又是何必呢,便是赶去也不一定能见到。”
一扫拂尘,水镜对月自怜:“可怜贫道我修炼百年,正直凝聚金丹之际,终是欠缺了点运气,如今好不容易囤积的灵力又被尽数吸走,哎”
算了算了,死就死吧,左右人生几世,能成神成仙的只有一个,那边的“他”成了,自己就注定成不了。
落知秋看着水镜,心里有些打鼓,故作平静问:“这算是吉兆吗?”
“摄政王乃祥瑞之星,启明星,此星今日陨落,帝星移位,咱们的新皇有了紫微星照拂从今日起便算是真正的皇帝,得上天认可,至于暗夜白昼,不过是上天对摄政王殿下这身龙气的怜惜吧。”
当了皇帝之后,自有上天庇佑,龙气护身,这龙气一般为金色,是无比贵气的颜色,一如星辰般耀眼。
若非摄政王殿下如此悲惨遭遇,他本应该是天擎最伟大最圣明的君王。
落知秋忽然想起早上御书房发生的事,似有所悟道:“有人为权力丧心病狂,自然也有人为儿女之情舍生忘死,摄政王殿下活的纯粹,有舍有得,总比一世优柔的人有魄力。”
他是渊明五大渊主之一,自然知道摄政王殿下的悲惨童年,凄惨少年和阴差阳错的情缘。
只望殿下不论如何坎坷,死后终得平静。
这话不知道触碰到水镜哪根神经,他老顽童般羡慕嫉妒道:“是啊,他太有魄力了,向死而生,今日之后,他已得圆满了。”
落知秋:“嗯?!”
忽然想到了什么,落知秋张了张嘴,感觉所有汗毛都立起来了,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水镜。
水镜胡子翘了翘,淡然平和道:“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做的,是那边人动的。”
沈星河总结道:“人各有志,他想去就去吧,他们本就是一人,那里总有他的容身之地。”
总算明白了这两人为何一点都不伤心摄政王的死,落知秋震撼良久,朝泰然自若的两位竖了竖大拇指:“两位前辈当真是想得开。”
希望那里的他们,也能想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