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大苍蝇和小苍蝇的悲剧
关于最后是如何查清楚了钱汉寿是怎样买炸药的情节,我是通过采访负责调查侦破这项工作的何涛处长得知的,那天我们约好在他的办公室里详谈。
我进门的时候,何涛处长非常热情地迎了上来。
何涛:“不好意思,工作太忙,让你等了这么多天。听你去了一趟香港。收获大吗?”
我:“收获不。特别是到香港实地察看后,增加了不少感性认识。”
何涛问:“今天我们从哪儿谈起?”
我:“从钱汉寿回到汕尾买炸药的事谈起吧。”
何涛:“好的,这些情况我们都完全搞清楚了,钱汉寿在澳门和刘鼎勋分以后,就回到了汕尾”
何涛一下就进入了主题。
其实,钱汉寿在张子强面前打下包票,他能搞到炸药的时候,他还没有门路。不过他认为他能找到,因为他在家乡除了看到有人用炸药炸鱼,还看到有不少采石场,采石场都是要用炸药的,所以,他敢接下这个事。
钱汉寿离开澳门以后,就直接去了汕尾。还是我前面讲过的那句话,叫作蛇有蛇路,鳖有鳖路,老鼠有老鼠的鼠路,他回汕尾要去找一个“老鼠”去了。
那天钱汉寿走在汕尾老镇的一条巷里,他边走边在寻找一个门牌号码。终于找到了,这个门牌号码一大长串:汕尾市城区盐町头管理区尾社xx巷号,一栋有些年头的青砖老房子。
钱汉寿上前敲门,半天没有人应声。钱汉寿知道人就在家里,又敲,过了好一会儿,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神情恍惚地开了门,就像那个地址很有些地方色彩一样,他的名字也有些特点,叫江才古。
江才古一见钱汉寿非常高兴地:“阿来,是你!”
钱汉寿一看江才古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吸毒,就:“大白天的,又在家里吸上了。”
江才古笑笑:“就吸了那么一点点。”
毒瘾者和酒瘾者不同,毒瘾者总自己吸得不多,不像酒瘾者会夸大自己的酒量,喝了半斤,一定会喝了八两。
钱汉寿进屋,见房屋破旧零乱,里间屋子的床头地上,扔着一张包香烟的锡箔纸,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吸过毒的。
钱汉寿见江才古的家里实在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坐坐,就:“走,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两人走出巷,在老街上找到一间酒楼坐下,钱汉寿点了几样菜,当然都不是什么高档菜,然后要了两瓶瓶装的广东特有的米酒,这种米酒可不是北方人喜欢吃的那种醪糟甜米酒,而广东特产的米酒,也有30度左右,基本是白酒。两个人一人瓶,喝了一圈后,钱汉寿言归正传:“你能不能帮我弄到‘鱼炮’,我有一个香港朋友急用,价钱的事不会让你吃亏。”
江才古一听是“鱼炮”,喝了一口酒,拍着胸脯:“这个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哥哥江荣长承包了一个采石场,每天都要用很多‘鱼炮’炸石头,到他那儿买一点不就行了。”
钱汉寿最大的特点,就是混得人头熟,他记得曾听江才古过,家里有一个人,能搞到“鱼炮”,所以,今天就找上门来了。没想到,竟然就是开采石场的,这样买炸药就有门路了。
钱汉寿一听很高兴,:“那好,你先问问,然后把情况告诉我。”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因为江才古是个吸毒的,吸毒的人,讲话有的不靠谱,所以,他让江才古先问实了。
江才古又吃了一大口菜,一连声地:“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
钱汉寿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递给江才古:“当个车马费。”江才古正伸来接,钱汉寿又将缩回来了,:“别都拿去吸了。”
江才古不好意思地笑,:“不会的,不会的,我就吸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钱汉寿和江才古又扯了一会儿闲篇,酒足饭饱后,两人一同走出酒楼。
然后两人分别朝着不同方向离开了。
写到这儿,我仿佛看到了他们离去的背影,又想起了前面已经过的一个感慨:人的一生,会走许多弯路的,可有的路却是走不回来了。现在钱汉寿和江才古离去的背影,都是无法回头的路。
当张子强犯罪集团案件侦破后,曾是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媒体热点,作为一个媒体人,我当然也是知道这个信息的,那时就有人提议我去采写,因为我曾写了一系列的大案,他们认为我是一个写案件的高。可是当时我并不太愿意,原因在于,那些年我虽写了不少案件,但基本上都是与经济有关的大案,而且我主要是写经济案件中的人。我写案件的特点是,借案件为载体,主要剖析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期中,人的异化和欲望伸张后的悲剧,这些真实故事我以后会给大家听。我认为,案件是一个极端的载体,在这种极端的载体中,人更为典型,只有人物命运故事才是人们关心的。
后来我应邀接受了这个写作任务,但一开始并没有太大的创作冲动。但,随着采访的深入,我渐渐改变了看法。我觉得这毕竟是一群人,而不是一群动物,每一个人都不同,每一个人的故事也不同,例如现在的江才古,例如那正一摇一摆着离去的钱汉寿,剖析他们有一定的意义。
所以,写到钱汉寿找江才古这一节,我这种感受更深。
我从内地到广东工作以后,这些年来见到社会上有不少像江才古这样的人。他们没有正当的职业,也没有谋取正当职业的技能,但他们时刻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赚到大钱,再加上江才古吸毒,为了能有钱买到毒品,他对钱的欲望比别人更强烈。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有赚钱的会,哪怕只能赚一点点钱他们不问后果就会马上参加。
钱汉寿一找到江才古,江才古马上就答应了,他根本没有去想一想炸药不是爆竹,要炸药干什么?香港人要,难道他们也要炸鱼?
江才古在其中也只是吃了一顿饭,收了几百块钱的车马费。可他后来不但把自己卷进了案件,还把他的哥哥江荣长也拉了进去,最后都逃不脱牢狱之苦。
钱汉寿更是如此,他不仅送上了生命,还害苦了他白发苍苍的老母和发妻。
钱汉寿和江才古都属于社会苍蝇,只不过是大苍蝇、苍蝇的区别而已。只要是苍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即盯着臭肉,逐利而来。
钱汉寿的故事更典型,我们往下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