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番外
谢立微的满月酒, 沐沉夕没有喝上,这百日宴堪堪是赶上了。
恰逢唐国动荡,朝廷事忙, 她就没有大肆操办。
但军中的将士们闻讯,递了折子, 八百里加急赶了回来。约好了似的一起登门拜访。
一年多没见,他们都颇为激动。有些难以想象那个横刀立马, 得大家伙儿满地找牙的姑娘, 当了别人娘亲是个什么模样。
他们预想之中,那肯定是在家作威作福,哪有人敢得罪她。
一群当兵多年的将军聚在一起, 话声震耳欲聋。整个谢府的书香气都被冲散了不少。
众人正议论纷纷, 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八百里外就听到你们吵吵嚷嚷, 怎么, 来我家中叫阵?!”
听这熟悉的声音, 众人齐齐转头,便瞧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娘子单手抱了个婴儿出来。
沐沉夕在家中照顾儿子,本顾不上扮。这有客人要来,被丝萝按着好生拾掇了一番, 便被扮成了娇俏可人的模样。
看得一群大老粗眼睛都直了。
“这是…是老大么?”杨奎揉着眼睛不敢认。
丝萝瞪他:“胡什么,这是我家夫人,也是郡主。”
众人这才回过神,抱拳行了军礼。
“行了行了,都是自家兄弟, 别拘着。丝萝,看茶。”
丝萝领了命正要去泡茶,又听沐沉夕吩咐道:“就大麦茶就行,别泡碧螺春,他们反正不会喝,平白浪费。”
“郡主这话俺们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浪费?俺们是粗人,那也想尝尝首辅家的好茶是个什么滋味。”杨奎叫嚷了起来。
忽然被一声断喝制止:“老杨,不得造次。”
沐沉夕抬眼,忽然惊喜道:“贺贺。”
张毅贺虎躯一震,赶忙起身拜道:“郡主慎言!”
“都是自家兄弟,没这么多礼数。”
沐沉夕大马金刀地坐下:“听你子当了将军,厉害啊。”
“都是钟将军和郡主教导的好。”
“那也得你有治军之才。”
杨奎忍不住插话:“郡主,将军前些时日也当爹了,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这么一真是双喜临门啊!”其他人再是大老粗,也知道沐沉夕被张毅贺退婚的事情,纷纷咳嗽了起来。
沐沉夕笑了起来:“咳嗽什么,以前那不都是闹着玩儿。钟将军乱点鸳鸯谱,我跟贺贺那是从认识,亲兄妹一样的,即便我不回长安,婚我也会退的。”
张毅贺也露出了一丝憨笑:“可不是么,郡主自就对首辅大人一心一意的,虽然经历了些波折,如今总算雨过天晴了。”
“哟,读书了。会用四个字儿的成语了。”
杨奎抢着道:“俺们都读书了,将军读得多些。现在大家都能写些字了。就是比不得郡主的男人,那可是大文豪。郡主,你跟那白脸——”他瞧着沐沉夕微微眯起的目光,赶忙改口,“首辅大人在一起,之乎者也的,是不是不上什么话?”
其他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沐沉夕翻了个白眼:“老子以前也在太学读过书的,怎么就跟他不上话了?”
“那这谢府现在都归郡主管了?”杨奎一脸好奇。
以前的弟兄们面前,沐沉夕自然是要些面子:“当然。不是我吹,我夫君对我那是言听计从,骂不还口。当然了,咱们学过拳脚功夫的,不能仗势欺人。平日里我也会让着他一些。”
众人露出了崇敬的目光,不愧是以前带他们仗的老大。权势滔天的首辅大人,那在家还不得是他们老大的裙下之臣。
“老大,干坐在这儿也无趣,要不咱们喝酒去?”有人提议道。
这一句话直击沐沉夕的要害,今日谢云诀临走前听他们要来,特意叮嘱她不许出去喝酒。她对外逞威风也就是过过干瘾,在谢云诀面前那是言听计从。
倒不是因为她怕他,而是不过他。她在宫中吃了那么久的亏,身体还未恢复。那天诛杀清浅的时候,旁人看着不费力。但那清浅之所以被裴君越派来看她,也是因为她功夫确实是高。
了一架,一交手,又受了些内伤。
所以别是谢云诀了,这会儿她连风裳都不过。
但她可不能在昔日战友面前失了面子,要是让人知道她被夫君吃得死死的,传入军中那是颜面无存。
于是沐沉夕一手抱着儿子,大手一挥:“走,去酒楼喝酒去。”
杨奎不解:“为什么要去酒楼了?”
“谢家禁酒。”
“你不是谢家主母么?禁不禁还不是你了算?”
“是我了算,但现在家里也寻不到酒。走走走,我知道一家酒楼的酒特别烈,今儿我保证把你们全放倒!”
一群人顿时吵嚷起来,摩拳擦掌地不服气。
忽然,门外传来了幽幽的一声:“你要放倒谁?”
沐沉夕腿一软,又老老实实坐了回去。谢云诀大步上前,众人纷纷跪下行礼。他抬了抬手:“诸位将军不必多礼。常听内子在家中讲诸位边关如何骁勇善战,唐国有诸位将军,才有如今的安定。为表敬意,我备下了薄礼,请笑纳。”着抬了抬手。
丝萝立刻带着下人备好了几大箱子的礼,当着众人的面开。
几人脸上变了,这箱子里的东西,恰巧和当初他们送来贺沐沉夕新婚大礼的财物等价。
杨奎拍案而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送老大的礼,你凭什么给退了?”
谢云诀不疾不徐道:“你们送夕儿的礼,她自然是收着留给她自己用。这份礼,是感念诸位对她长久以来的照拂。不过从今往后,她有夫家照顾了。要给她撑腰,也该由我来。夕儿,你是不是?”
沐沉夕狗腿地笑了起来:“是是是,你的都对。”
杨奎被沐沉夕忽然变了的脸色惊得下巴都掉了。
“对了,方才你们要去喝酒?”谢云诀瞧了沐沉夕一眼。
她慌忙道:“我…我没有,他们要喝酒,我做东。”沐沉夕瞧向众人,“对不住了,我家儿离不开我,你们去喝,酒钱我出。”
杨奎挺着腰杆子:“老大,你怎么怂了?家里爷们儿不听话,教训一顿就是了!”
沐沉夕瞪他:“你教训谁?你以后娶了媳妇儿,不听话你也教训么?我们边军不兴虐待家属!”
杨奎撇了撇嘴,心下嘀咕。其他几位将军也都偷眼瞧着,沐沉夕几句话就要看自家夫君一眼,那副耙耳朵的模样,看得人简直要怀疑人生。
他们在座的,谁没挨过她的。演武场上比划起来,棍子都能折,到最后大家都叫她老大。如今哪有老大的样子,比起那在家相夫教子的娇娘子还要乖顺。
谢云诀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既然诸位将军远道而来了,也不好让你们败了兴致。今日就在谢府设酒宴,不醉不归。”
沐沉夕顿时两眼放光,她哄好了儿子,便乐颠颠地入了席。
丝萝站在一旁斟酒,她豪气干云道:“这酒杯子像什么话!换个碗来!”
丝萝瞧了谢云诀一眼,他点了点头。丝萝换了碗来,放在沐沉夕面前。一碗酒斟满,她迫不及待要喝。却忽然被谢云诀拦下了,他递过来一盏茶:“这是凝神的茶,喝这个。”
“可是——”
谢云诀捧起她的碗,对众人道:“内子身体不适,不能陪诸位饮酒。今日我陪你们尽兴!”
边军之中在长安待过的都知道,谢云诀从不饮酒。如今居然为了沐沉夕破了例,也是稀奇。他们赶忙一同喝下一碗,一口气干到底。
谢云诀也不含糊,仰头而尽。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群人就开始轮番敬酒。沐沉夕捧着茶碗还有些生气,这会儿发现故意灌谢云诀的酒,又不干了。
“你们悠着点儿,这可是我夫君。”
“就因为是姑爷,咱们才要敬酒。当老大的男人,可不能喝不了酒。”
“就是就是,怎么着?老大心疼了?”这群家伙喝醉了酒,都撒开了,什么话都敢。
“老大以前可没少灌我们的酒。”
“我一个人,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还我灌你们酒?话出去丢不丢人?”
“那你倒是喝啊!”
沐沉夕的手伸向了酒坛子,身旁谢云诀轻咳了一声。她手一颤,捧起来给他斟了一碗。
杨奎看不下去:“老大,有血性的,咱们今天就喝它个不醉不归。”
谢云诀微微皱起眉头:“我看这位杨将军酒量不错,敬你三碗。”
杨奎自然是不服,连干三碗,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坐了下去,惹来一众嘲笑。
于是当天晚上,兴冲冲来见沐沉夕的昔日同袍,全都不省人事被扛回了各家。谢云诀脸色微红,沐沉夕嗔怪道:“我问过大夫了,他我少喝一些是可以的。你何必一力替我都挡了?”
“你的少喝一些是多少?”
沐沉夕撇了撇嘴。
一旁忽然传来了张毅贺的声音,他显然是醉了,大着舌头:“我以前想过大姐以后成婚会是什么模样,却从未想过你也可以这样温柔。”
沐沉夕转过头瞧他,谢云诀眯起了眼睛:“他就是张毅贺?似乎并不像你的那般是个粗人。”
沐沉夕干笑了一声:“那是,他在将军府里也读过书,肯定不会像杨奎那子一样。”
张毅贺笑了起来:“是啊,我读了许多书,但或许永远都比不上谢公子了。今日见了谢公子,我才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什么叫自惭形秽。我那一封退婚的信,是我今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沐沉夕扶额:“还提这做什么,我都不计较了。”
“我——”张毅贺顿了顿,猛地又灌了一杯酒,晃了晃,终于倒下了。
沐沉夕吩咐道:“来人,将张大人送回他府上。”完扶着谢云诀的胳膊,“最后一个也倒下了,回去吧。”
谢云诀却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轻声道:“娶你,也是我一生之中最正确的决定。”
沐沉夕抿唇笑了起来,正要扶起他,却被谢云诀一把抱了起来,大步回了房中。
他将她轻轻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呼吸之间还带着些酒香,双眸低沉着捏住了她的下巴:“近来朝中事忙,冷落了你,是我不好。今日不如补回来?”
沐沉夕回想起那一阵子腰都直不起来的日子,忙不迭便要找借口。谢云诀在这件事上哪里由她,借着酒劲按住了她的双手。
这一通狂风暴雨,不可描述,让沐沉夕仿佛觉得自己就是怒海中的一叶扁舟。
翌日清,她醒来的时候,谢云诀已经换好衣裳备好了早膳。他拍了拍她:“今日有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沐沉瞧着他这精神抖擞的劲儿,便气不一处来:“起不来。”
“是想我喂你?”
“好啊。”
她翻了个身,只觉得浑身骨架子都要散了。看来谢家禁酒是对的,酒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谢云诀扶着她坐起身来,瞧见昨晚留下的些许痕迹,眼眸又有些低沉。沐沉夕慌忙扯了衣服裹上:“你朝中事情忙,就让丝萝来就行。”
“其实也没有那么忙。”
“我…我下午还要跟长公主她们去骑马踏青…”
“还有精神骑马踏青,看来是为夫的失职。”
沐沉夕欲哭无泪,谢云诀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你现在体虚,好生歇着。”
他将吹温的粥送到她嘴边:“太后如今垂帘听政,是有许多事不太明白。你与她交好,若是有空可以去宫中寻她。”
沐沉夕喝完了粥,舔了舔唇:“朝政上的事情,别她了,我也不懂。”
“你去见见她。”
“好吧。”
谢云诀正要起身,顿了一顿,又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嘴,这才起身走了。
沐沉夕扯了被子捂着脸偷笑,丝萝进来,忍不住道:“我看少夫人和少爷如今真是蜜里调油,羡煞旁人。”
沐沉夕心中觉得,这大概就是别胜新婚,除了腰受不了,其他都挺好。
下午,她辞了长公主的邀约,去了宫中寻赵太后。
太后给了她自由出入宫禁的腰牌,沐沉夕来到慈宁宫,就看到两旁堆了一大群宫女太监。手里捧着各种绫罗绸缎和美味佳肴。
赵太后见她来,喜不自胜,拉着她道:“郡主,你瞧瞧,这都是上好的衣料,你挑一些回去?”
沐沉夕摆了摆手:“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听太后近来有些烦心事,不知道是何事?”
赵太后松了口气,忙命人把东西收起来。
沐沉夕使了个眼色,太监立刻带着宫人离去了。沐沉夕无奈道:“太后,如今你执掌六宫,以后好东西多着呢。怎么才这么些时日,宫中的珍宝阁都快被你搬空了?”
“你都了,哀家执掌六宫,那这些都是哀家的。”
“是是是,都是你的。你从自己的左口袋倒腾到了右边的口袋里,都是图个乐?”
“我…不是,哀家…哀家也是以防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我儿龙椅坐不热乎就得禅位了,我给他留点后路。”
沐沉夕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味儿。她思忖了片刻,取出了一个荷包丢给了赵太后。她疑惑地瞧着她:“这是…”
“半块虎符。”
“你——你这是——”
“你若是不放心,这几十万大军自己可以攥在手里。他日若是其他皇子不满,要起兵,自己应付。”沐沉夕罢起身便要走。
赵太后慌忙追了上去,扯住了她的衣袖:“别走别走,我这不是…一时糊涂么。”
“一时糊涂?我看是有人在耳旁吹风吧。”沐沉夕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那把龙椅,坐上去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守住。”
赵太后将荷包塞回了她手里:“这虎符还是交给你,哀家才放心。”
沐沉夕笑了笑:“我只认边军,另外那几十万的大军留给你傍身。”
赵太后咬了咬唇,良久,长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日子我总是想着,还不如就去守帝陵呢。我坐在那朝堂上,文武百官跪拜的时候,如坐针毡。总觉得江山是我偷来的。”
“江山是不是你偷来的,得看咱们这位皇帝将来是不是一位明君。”
“可哀家就是…就是害怕…不如垂帘听政的时候,你陪我坐着?”
“不行,那是僭越。”沐沉夕顿了顿,“何况我看太后您坐在那儿,偷吃水果还偷吃得挺开心,不像是如坐针毡的样子。”
赵太后干笑:“这不是…太无聊了么。朝廷的事情我也不懂,插不上话。”
“多学学不就懂了。”
“好吧…”
“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先告退了。”
沐沉夕走到门口,赵太后忽然道:“你放心,那个胡言乱语的宫女,我明儿就斩了她!”
听到这句话,沐沉夕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她回头看着她:“那个宫女在何处?”
“在废帝以前住过的宫中当值。”
沐沉夕推开门大步走到了裴君越以前住过的宫中,这里她也住过大半年。那些被割了舌头的宫人都被妥善安置好了,给了许多银两放出了宫去。
这一段时光像是一场噩梦。
多少次睡梦中,她又回到了这里,裴君越逼着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她不愿意再回来,可还是回到了这里。
推开门,沐沉夕看到了黑暗中的一道身影。
“叮咛?”她问了一句。
女子缓缓转过身,见到她,露出了一丝笑意。沐沉夕的印象里,叮咛还是那个会为了谢云诀亏待她,便偷偷抹眼泪的丫鬟。她如何也无法相信,最后叮咛会背叛她。
人心有时候隔着一张面皮,实在是难以琢磨。
叮咛静静地看着她:“少夫人。”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您应该问,为什么我背叛了你。”她垂下眼眸,“我也是金国人。你还记得你杀过的金国太子么?”
“记得。”
“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娘是太子府的下人。生下我以后,我爹就去世了。太子给我娘许多的银两,让我们娘俩能活下去。可是你杀了他。”她抬起眼,双眸通红。
“那又如何?”
“我来是为了替他报仇的。”
“你倒是藏得很深,连我都以为你只是个单纯的丫头。”
“其实你初回长安,谢云诀对你下药的那一日,我就想对你动手的。可那时候裴君越联系到了我,让我隐藏在你身边。我以为他是要杀你,可原来他只是在满足他的一己私欲。你杀了金国那么多人,是我们的敌人,为什么他偏偏爱上了你?”
沐沉夕皱起了眉头:“不要提他。”
叮咛眼中泪珠滚落:“你这么恨他,是不是也很恨我?”
“当然,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陷入那般无助的境地。想来裴君越有药,也都是你给他的。”
“是。我本来算杀你,是清浅阻拦了我。我们真是不该相信他,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死了。”
沐沉夕嗤笑了一声:“这么,我还得谢谢他。”
叮咛的声音愈发虚弱,她捂着心口吐出了血来:“少夫人,其实你待我挺好的。与你相处的时日里,我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丫鬟。你虽然看起来凶,可内里是个极温柔的人。若是…若是没有这些杀戮就好了…”
沐沉夕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是啊,若是没有杀戮就好了。”
“可惜…”她又吐出一口血来,趴在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沐沉夕沉默良久,关上了门,轻声呢喃:“可惜,金国不灭,永远不会停止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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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沉夕自宫中回来,就有些心事重重的。她吩咐丝萝将儿子抱来,丝萝却道:“公子在老夫人那儿呢。最近老夫人含饴弄孙,精神百倍,病都好得差不多了。”
“是么?那我也去瞧瞧娘。”
她换了身衣裳来到老夫人处,果然见她举着个拨浪鼓在逗谢立微。然而沐沉夕的儿子,别的没学,偏学了他爹的老成持重。才百日的婴儿,面对拨浪鼓便一脸冷漠。
沐沉夕走了进去,向老夫人福了福身。老夫人笑逐颜开:“你这身子骨还没恢复,得多歇息歇息,不必老往我这儿跑。”
“我是来看看这臭子孝不孝顺。”沐沉夕轻轻拍了拍他,“你看他,都不会笑。”
刚拍完,儿子便冲她露出了甜甜地笑意,还有两个酒窝。
“到底是亲娘,此前在府中养着也是,不哭不笑的。虽然能吃能睡,但我还怀疑过他是不是不足月,生下来有些傻。现在瞧着这眼睛,多灵光。”
沐沉夕俯身将他抱了起来:“可不是么,您看这酒窝,笑起来像不像我?”
“我看像阿诀。”
“还是像我多一些。”
“我看像他爹多一些。”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都较起了劲儿来。恰好,谢云诀回来,听婆媳俩在一处,便匆匆赶来。
他一进门,两人便迫不及待将这个难题丢给了他。谢云诀无奈地自沐沉夕手中抱过孩子:“眼睛像夕儿,鼻子像我,嘴巴像我们俩。”
沐沉夕撇嘴:“你这就是和稀泥,分明像我。你看看他这骨骼清奇,将来肯定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老夫人摇头:“成日里舞刀弄剑的伤了自己,还是跟着他爹识文断字为好。”
婴儿什么也不懂,瞧了瞧他爹,哇哇哭了起来。沐沉夕接了过来,他又不哭了,舔着手指头很快沉入了梦乡。
“他将来如何,看他自己如何选。你们这会儿操心也无用。”
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坐了一会儿,沐沉夕抱着儿子回去。她单手稳稳地托着毫不费力,一路走一路对谢云诀道:“我今日从宫中回来,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什么?”
“我想去雍关带兵灭了金国。”
谢云诀停下了脚步:“为何忽然有次想法?”
“国仇家恨还没有了。”
他搂着她的肩膀:“我私心里是不愿意你去的,只是也知道金国不灭,唐国永难安宁。但,你可以再等一些时日。等养好了身体,兴许还会得到些好消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沐沉夕点了点头,唐国的内部还没有安定。她虽然不掌什么大权,可如今在唐国是举足轻重。她此刻离开长安,畏惧她的各方势力就会蠢蠢欲动,想要夺了新帝的位置。
于是她好生将养着,每日谢云诀起喝茶看书,她就在院子里练武。经过一番波折,她的功夫愈发精进。
期间长公主和钟柏祁成婚,夜晓也和风裳也得了太后赐婚,夜晓成了神武军的都统。
沐沉夕颇为欢喜,可对于她那个弟弟是担心不已。沐沉夕原以为自己不会做那等催婚的事情,可看着她弟弟这一副醉心功名的模样,只得操起了当娘的心,三天两头劝他。
沐沉念如此也就罢了,凌彦也是一头扎在公务上,根本对自己的婚事不上心。
气得沐沉夕指着他俩鼻子骂:“要不然你们俩搭伙过得了!”
沐沉念冷哼一声:“有何不可,分桃断袖古已有之。”罢扯着凌彦喝酒去了。
两人仕途上倒是一路顺畅。并不是因为谢云诀有意提拔,而是两人确实有真才实干。
转眼过了一年,金国传来消息,金国皇室操戈,内部了起来。沐沉夕远准备孩子过了周岁就去边关熟悉战务,谁承想金国自己就乱了。
她与谢云诀听,他笑道:“你真觉得金国自己平白就乱了?”
她愣住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这事儿与你有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谢云诀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塞了一颗剥好的荔枝,“如此一来,你可以再在长安待些时日了。”
沐沉夕揽着他的脖子:“好,坐山观虎斗。”
“不过还得劳烦夫人明日去宫中一趟。”
“赵太后又怎么了?她不是不搬国库了么?”
“她别的都算消停,只是…最近在朝堂上垂帘听政,嗑瓜子的声音实在太大…不少朝臣颇有微词。”
沐沉夕无奈道:“她又听不懂那些,让她坐着也是煎熬。”
赵太后先前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如今骤然发现没有管她了,彻底放飞了自我。每日在宫中锦衣玉食享受着,垂帘听政也是嗑着瓜子听朝臣争论。
沐沉夕如今倒是盼着那皇帝赶紧长大亲政了。
一年以后,金国大乱,米粮价格疯涨,不少商贾囤货居奇,发国难财。谢云诀趁机让本国暗探平价卖米粮,成功把握了金国的命脉。
沐沉夕便去了边关,带领着边军大举攻金。这一路势如破竹,基本没有遇上什么像样的抵抗,便一路长驱直入来到了金国的国都。
谢云诀给了她一份名册,全部是金国的贪官污吏。她照着名册一个个斩杀,枭首示众。忠臣良将则采取怀柔政策,能劝降的劝降,不能劝降的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
金国国君捧着国书前来投诚,沐沉夕骑在马上,第一次瞧见金国这位穷兵黩武的皇帝是什么模样。
看起来是个微胖的糟老头子,她扬起嘴角:“君王死社稷,国都破了,死了那么多百姓,怎么你还有颜面活着?”她罢□□一刺,当胸穿透了金国的国君。
自此金国破,结束了唐国和金国几百年的战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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