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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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庭北动作很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将托盘砸向旁少平的头。

    这反应不对啊,按照大众的理解,他不该是找欺骗自己感情的元夕算账吗?

    别王米呆了,就点元夕自己也有点被震住,幸好她回神快,见飞溅的木头渣子过来,眼疾手快将傻不隆冬看热闹的王米给按桌子下面躲起来。同时,她一手抓起手机开录像键盘录影。

    屏幕上的易庭北没废话,使出了全身的劲儿。元夕心惊了一下,这架势,看着都痛,旁少平可别被成傻叉了才好。

    易庭北眼睛血红,完全没了往日温和高雅的风度,仿佛外面罩着他的壳子被一层层撕开,露出里面柔软却疯狂的自我来。他用力摔,直到手上只剩下木片,尤嫌得还不够过瘾,干脆上脚去踢。

    旁少平被第一下重击给懵逼了,完全没法做出反应,MB,这和好的不一样啊。他心里疯狂叫嚣,高声道,“把他拉开,拉开——”

    他身边那个一直没话的律师这才站起来,用力隔在易庭北和他中间,劝道,“误会了误会了,是在那边——”

    “没误会,我要的就是他。”易庭北以前所未有的声音吼起来。

    元夕站起来,护到老先生身前;王米从桌子底下钻起来,眼睛咕噜噜转,同样是懵的。

    姚东也是满脸震惊,这真的和好的不一样。他本能地扭头去看门口,果然看见秦方站在那边,他手撑在门框上,一直胜券在握的表情垮成了疑惑尔后是愤怒。

    “你都对我干了什么?”易庭北嘶哑着嗓子,“你是旁博哥为了救我才没命的,我不能忘恩负义让公司垮了,我同意啊;你你和博哥一样带我,肯定把我带成影帝,我信你呀;你公司发展要钱,我不做流量没办法生存,拍电影什么的等以后再,我也没不可以啊。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做了,结果你呢——”

    他大概是积蓄了太久了痛苦和郁闷,一下子被撕开后便全部倾泻出来,如决堤一般。他眼睛四处搜寻趁手的东西,抓了一把实木椅子用力摔过去。幸好那椅子太沉重,律师又拉了一下,没真砸过去,不然旁少平彻底嗝屁了。

    “你扣我钱,我没话;我有钱花,我不在意,你要拿了钱能把公司弄好我也乐意啊。你让我和叶司静搞什么CP,我也没不要啊。结果呢?”易庭北全身发抖,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因为血气充盈而浮在面上。他怒道,“你给我下药,我要签那种狗屁终身合同?”

    “你这个畜生,你丢博哥的脸,我要杀了你——”

    野兽挣扎求生,发出的嘶吼也不过如此。

    元夕有点动容,手抬着拍摄,可眼睛则落在他扭曲的脸上。

    如果之前的易庭北用尽全力在维持一张完美的脸和周到的脾气,那现在的他已经顾不到了。她隐约讨厌他那种和自己想要的爆发力不同的隐忍,用尽各种方法尝试着破坏那假面具,可现在却有点触目惊心。

    王米比她心软脆弱,已经受不了,开始默默抹眼泪,声道,“公子真可怜——”

    原本要走的谢老停了下来,看看场内混乱的状况,再看看拍摄中的她,道,“你在搞什么?”

    元夕抱歉地笑笑,道,“谢爷爷,你看,他现在是不是光彩夺目?”

    谢老看着伤心到不能自己的年轻人,那种强烈的情绪感染力,连他这种老家伙也挪不开眼睛。

    易庭北似乎还没够,干脆丢开木头椅子,两手将律师拉开,又是一脚踹上去。旁少平没躲得开,撞到墙壁上。易庭北压过去,“旁少平,你搞我就搞我,为什么要搞到元夕头上来?”

    “你管她爱不爱我,你管她要不要我,你根本连她一个指头也比不上——”

    “不管她对我做什么,从来没瞒过我啊。就算是骗我,也是为了拍电影,我就是想要拍电影。你呢?你都是为了钱钱钱。我跟着她死了又怎么样,我愿意啊——”

    谢老再看了一眼元夕,伸手揉了下眉心,“丫头,你可真是祸害人了。”

    元夕心里泛起一点潮水,温柔地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他,道,“好像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居然这么好。其实我只是想让他更具有爆发力,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惊人,并且美丽到了极点。

    “祸害——”王米站起来,“我有点后悔啊,不该和你疯的。现在怎么办,他嗓子都吼坏掉了——”

    “现在别去断他,让他发泄出来。”谢老还是清醒的,“他自己会慢慢冷静,情绪潮过去以后,再有意识地去掌握,以后表达起来就顺畅了。这伙子,我看他是憋得够久了。”

    姚东真是彻底呆了,他无措地看看元夕,再看看谢老,头痛欲裂。

    旁少平被掐得满脸青紫,眼看着翻白眼要死了,律师顾不得再多,用力将易庭北给撕开了。

    易庭北犹如狂暴中的野兽,必须要找个对手。他慢慢转头,血红的眼睛瞪着姚东,姚东心底了个寒战,没敢动;他慢慢挪开,视线移到门边一直安静的秦方身上,确认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嘴角挂起了一点笑。

    王米捂嘴,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就是这个表情,点中了她的G点。

    谢老“咦”了一声,点点头。

    姚东干巴巴道,“谢老,咱们还是去拦着吧,这要出事了——”

    “我担着。”他干脆坐到椅子上,“和你没关。”

    元夕看一眼姚东,道,“这不是你们想要的么,怎么又怕了?”

    姚东心里暗骂,这事情跟他根本就不搭嘎,还不是你们师兄妹闹出来的。一个要抢师妹,一个要调教什么狗屁主演,他才是招了无妄之灾。

    易庭北转身走到秦方身前,两个男人身高相仿,一个气质成熟昭昭如日月,一个俊秀阴郁离离如星辰。他们站在一起,这天下的光华便去了大半。

    “秦方。”他开口道,“我想拍电影,做影帝,要自由,可我光明正大。”

    一瞬间,宇宙中的星辰爆亮,那光华居然掩盖了日月。

    “我知道元夕不喜欢我,我知道她用精神把我囚禁起来,可我更知道,她也不喜欢你。”易庭北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你和旁少平,在背后算计她,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米用力鼓掌,“得好。”

    元夕动了动喉咙,感觉心脏有点被捏住了。

    秦方下巴微微仰起,内心有一瞬间计划失控的慌张。他眼角余光看到了元夕,她的视线全落在对面人身上。他无端端地恐惧,也许就是今天,她才正眼看到了易庭北。他极力冷淡道,“那又如何?”

    “你不配她——”易庭北两手成拳,用力的时候才发现掌心疼痛。他低头看了看被木渣刺出来的伤口,甩开血滴,“就算是她不爱我,我也不会让你这种人渣去祸害她——”

    他提起拳头,冲着秦方的下巴揍过去,想要掉他的自以为是和虚伪。

    是的,易庭北突然理解了元夕所的,和这个世界每个人干到死的感觉。以前的他顾虑重重,担心被白眼狼,担心没了贵公司的壳被人看穿懦弱,更担心完全表现真实的自我被人拿住。

    秦方侧身避开他的攻击,反手冲着他的后背便是一拳。两个男人在包间门口缠斗起来,吓得姚东再不顾得谢老的话,冲出去硬夹在两人中间。

    王米死死抓着衣领,眼泪汪汪道,“公子好单纯啊,明明听见你是利用他了,还无条件维护你呢。”

    元夕收起手机,没话。

    谢老四处看看,准确找到了几个隐藏的点位,道,“你是发现被套路了,故意那么的?”

    “他以前那脾气不瘟不火的,除了天天叫嚣要演电影,一点爆发力也没有。我试试看咯——”

    老先生是老导演,调教演员很有一套,自然懂她的意思。每个导演对自己的电影有要求,在演员无法进入状态的时候,会帮忙调整。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某些导演会在最开始不和演员接触,不话,造成精神压力紧张,甚至刻意施压试探其极限,最终爆发。不过这样的方式非常冒险,要么双方具有极大的信任,要么单方面的地位无可撼动。

    他抬头对被困住不能动弹姚东道,“你去把旁少平的事情给解决了,今天晚上就不追究。不然这电影我不拍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姚东满头冷汗,心里叫苦,结结巴巴道,“晋叔,我只不过——”

    只不过是帮秦方这个大老板一个忙而已,结果自己兜了一身的屎尿屁?

    王米暗暗笑出声音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家伙,活该。

    “他不是咱们剧组藏了他的艺人吗?我老头子这么多年来就没受过这窝囊气,既然都这么了,不做好像就不对了。”谢老手落在桌面上拍了拍,“我今儿还偏就用他了,怎么着?”

    旁少平满脸淤青,脸色崩溃得和死了祖宗一样,他欲争辩几句。事情根本不对啊,他明明确定谢老是个怕麻烦的人,绝对不会让任何事情扰到自己的电影;他也明确地通过姚东和秦方接头,摆了这个局,以他对易庭北的了解,知道自己被骗了,第一反应除了爆炸绝无它想。可每件事,每个人,完全脱出了轨道。现在看元夕,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根本就知道了什么?他想奔过去反踹易庭北几脚,被见势头不对的律师强行拉走。

    元夕将手机揣包里,看着老夫卿发少年狂的老先生,道,“谢爷爷,我替他谢你了。”

    “不谢。男人嘛,总得有点脾性有点狠劲,不然能成什么事?这年轻人,我喜欢——”

    元夕绕过圆桌,走到完全沉浸在愤怒中的易庭北身后,看见了他右手滴落的血珠子。她伸手拍拍他肩膀,道,1“易庭北——”

    易庭北耳朵动了动,但架着姚东的手劲没松。

    她更用力地拍拍他,“易庭北,听见没——”

    他微微转头,对上她的视线,眼睛里的愤怒迅速退散,涌上来的却是悲伤。

    她抿嘴,道,“走了。”

    他似乎有点不明确,她干脆伸手抓着他工装的衣领用力往外拖,高叫道,“让你跟我走了,走了,没听见吗?”

    易庭北嘴微微张开,狂喜在脸上蔓延,那些悲伤迅速褪去。他松口,甩了甩指尖的血滴,一把拽住元夕往外走。元夕没有挣扎,回头冲王米做了个拜拜,人影慢慢消失在门框处。最后一眼,她看见了秦方不可置信的眼睛,以及追悔。

    人生只有来不及,没有后悔药。

    元夕一直觉得易庭北美则美矣,但有点软,可能连她都比他爷们些。可现在才觉得自己有偏见,男女在身体力量上的差异始终存在。譬如他捏着她的手腕,她挣了好几次都没挣脱。

    这死子,根本就是兴奋过头了吧?

    她用力抬手,“喂,松开,我手要被你搞断了。”

    易庭北终于停下来,转头看着她,没话,但眼神极其锐利危险。

    元夕胸口憋了一下,瞬间被煞到了。她头皮隐隐发麻,感觉自己也许极有可能在无意间放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他对她笑一笑,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没关系——”她抬抬手,“你放开我就行了。”

    他的手松了松,血顺着缝隙落下来,“我不可能再放开你的。”

    这是在酒店的走廊里,脚下是柔软的地毯,身边有快速而安静来回的服务员,她们用眼神关切着两人的情况,手里捏着对讲机不停地和上级报告。

    易庭北仿佛对这一切根本不在意,是的,所有的外部环境全部无法撼动他,他的全部精力专注在自己和她的身上。他依然拉着她,转身进入电梯厅,引起一片惊呼也不在意。

    等电梯的不少人开始发现是一个身上带着血迹的工装男人,惊吓地往后躲避;可多看几眼后发现居然是长相酷似易庭北的男人,犹犹豫豫,半晌弱弱地发问,“请问你是易庭北吗?”

    他没有回答,仰头专注地看着电梯数字变化。

    元夕从不觉得自己是害羞之人,可此刻也不由得皮薄了。她动了动手向走开一点,不料又被握紧,同时被他拉了过去。

    没有得到答案的路人尤不死心,“是易庭北吧?是吗?是吗?”

    易庭北终于低头,他看着那人,微微一笑。

    那人捂住胸口尖叫一声,连同周围的人也开始骚动起来,立刻摸出手机要拍照。

    元夕实在不能再忍了,这家伙是嫌事情还不够大,要搞更大的事吗?

    “走楼梯。”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易庭北屹然不动,道,“有什么可怕的?”

    元夕痛苦的抚额,她就知道,释放了他任性的天性,他尝到了这种爽感,根本停不住了。

    算了,已经被很多人拍下照片来了,再阻拦没有任何意义。她耸耸肩,任他拉着自己。

    电梯到,门开,易庭北道,“抱歉,我要进电梯了。”

    拍照的男女粉遗憾的叹息,有个女生跑上来大胆道,“易庭北我好喜欢你你一定要加油哦。”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和第三个。

    “谢谢。”他点头,“我要去处理伤口,抱歉,不能停留。”

    最后有个女生挤开人,冲到元夕身前,道,“易庭北,她配不上你,你换一个吧。”

    易庭北微笑的脸冷下来,凤眼微眯着看过去,睥睨之气控都控不住。他一句话也没,干脆直接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进了电梯。

    大概是摄于他这眼神的威严感,直到电梯门关也再没人进入。

    元夕已经放弃了抵抗,破罐子破摔,就这样吧,纠结已经没有了意义,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想如何面对网上的舆论了。

    电梯下了地下室,元夕刚要走出去,结果身边的人发力,直接拽着她的手往外走。出电梯厅,推开消防楼梯的门,一下将她推到墙壁上。

    易庭北这动作太突然,元夕还没来得及回神,整个人被他咚在怀里了。

    身后是冰凉的白墙,身前是带着血气的他。

    他低头,黑幽幽的眼睛盯着她看。她张口道,“易——”

    彻底不出话来了,因为她的唇被堵上了。

    带着淡淡柠檬的味道,柔韧的触感,仿佛果冻一样;可逐渐的,强势的进入,纠缠着她的舌尖,深深含入口中夺取;最后加深,几乎要将她吞噬一般。

    她被黑色的深渊给缠住了。

    良久,他抬头看着她道,“元夕——”

    元夕伸手摸了下被咬得红肿的双唇,这臭子,到底会不会接吻啊。她伸舌头舔了下唇,淡淡的血味儿,显然被咬破了。

    易庭北似乎又受不了了,还要低头亲她。

    这次有了准备便没那么容易了,她一巴掌抽在他肩膀上,道,“你到底会不会亲?妈的,都咬破还怎么见人?”

    他不管,固执地低头,亲在她脸上,逐渐转移到双唇。不过这次温柔了很多,也没像头饿狼那样用咬的了。他轻轻含着,心翼翼地舔,生怕再把她弄痛。元夕刚开始嫌弃他不会亲,现在又觉得他这不够过瘾,干脆双手楼在他颈项上,主动出击。

    易庭北感受到她的舌尖轻轻勾了一下自己,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动也动不了了。

    元夕暗笑一声,果然是个初哥啊,仅仅只是这样便受不了了。

    年轻人气盛,又有刚才那一场热血沸腾,受不得女人挑衅。他双手捧着她的后脑勺,直截了当来了个深吻。

    又不知过了多久,元夕已经被搞麻木了。她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趁他沉醉的时候用力推开,道,“易庭北,你这是吃了这次就没下次了吗?”

    易庭北抬手抹了下唇,依然盯着她看,还是没话。

    元夕被他这样搞得有点,嗯,不出的心痒,身体也有发热了。她掩饰一样道,“走吧,咱们找地方把手弄了。”

    他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什么?”

    “做你的演员,你满意了吗?”他的声音抖了一下。

    元夕点头,“可以。”

    其实,让他体验生活只是其次,更主要的是给他营造封闭环境的压力,想要引导他的爆发性。既然他——

    “那男朋友呢?”

    她当然没忘记两人在进入影视城的第一天有过这样一个约定。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答应的事情就是必须做到,对不对?”他终于挪开了视线,“所以,反正我现在就是你男朋友了。”

    元夕张口,他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好了,你不要话,事情就这么定了。”

    包间里一地狼藉,谢老铁青着脸拂袖而去,显然不给自家制片和投资人面子。姚东拉着秦方,两人对坐抽烟。

    王米摸出手机来喜滋滋地翻看刚才趁乱拍下来的美照,偶尔丢出去一个白眼,“活该啊!”

    姚东对这女人真是没好感,见面两次,全是坏事。

    他道,“你出去。”

    王米还不想和俩满肚子坏水的人呆一起,立刻抓了自己的包包走出去,最后还丢下一句,“姚总,谢老让你把旁少平处理好。咱们易庭北,就拜托你照顾啦!”

    秦方转眼看着她,杀气十足。

    她鸡皮疙瘩抖了满身,伸手拍拍,做出很怕的样子来,冷哼一声跑掉了。

    姚东气得要命,忍不住喊了一声,“别得意啊,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吗?”

    王米无所谓,她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事情就了了。不过老先生开口要姚东介入,至少事情有了大大的转机。她抱着乐观的情绪,准备回片场去。

    酒店一路上来往的服务员非常多,抵达电梯厅的时候更是人群汇聚。她有点诧异,有人在收拾地毯上的血迹,又有人交头接耳,似乎在着“易庭北”的名字。

    她暗叫一声糟糕,刚才易庭北拉了元夕便走,她只帅气得要死,却没想到这是在公共场合。他肯定被气昏了头,没遮掩,于是——

    想到此节,她马上摸出手机来刷微博。

    果然,这一刻的微博,崩溃了。

    她连刷了几次都卡得要死,没办法,只好先上群。结果群里面已经炸锅了,不少人道,“又出实锤了,看——”

    易庭北眉目冷凝地拉着元夕站在电梯厅前,他的手上满是血,连地板上都是赤红色的液体。

    这照片不知是哪个真爱粉拍的,居然极其具有艺术范儿。环绕在周围的人群,头顶上洒下来的射灯光芒,居然将完全没有妆发极其邋遢的两人拍出了大片的感觉。照片上易庭北依然眉目如画,但表情完全与往日的海报不同,多了锐气,以及人气。

    “那个女人是谁?”

    “长得一般啊。”

    “尖叫,公子好男人,好帅气——”

    立刻又有一张电梯照被分享出来,易庭北这次是直接搂着元夕了,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神情,更凛冽了。

    “据现场有女粉女的配不上他,他没反驳但是直接把女人拉他怀里了,帅气不帅气?”

    “羡慕嫉妒,恨——”

    “那女人是谁?+10006——”

    “快去找现场实锤的人问啊。”

    “圈米神,她有内幕消息,肯定知道的。”丈雪发言道。

    王米憋了一下,乐了,她就算是有内幕,也不能啊,姐姐们。

    “其实,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公子这一波的形象恐怕是真的要崩了——”有人道。

    下面一群附和的人。

    王米收了手机,深深叹一口气,谁不是呢?大众情人,迷妹们的王子,突然大摇大摆地和一个女人亲密同行,这是最高明的公关也搞不定的事情啊。元夕压死骆驼的这最后一根稻草,把人弄疯了,结果自己也陷进去,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包间内因王米的离开彻底安静下来。

    姚东摊手看着沉默抽烟的秦方,他下巴上一点淤青,因为愤怒到了极致反而彻底冷静了。他道,“我就你家师妹难搞,你不信。我这次帮你,不知道谢老要生多久的气——”

    秦方深深抽一口烟,道,“我还是太急躁了,没软化她就出手。”

    “还摊上个旁少平的事情,还让老先生起了心赌气要用易庭北。”他苦笑,“兄弟,不是我不帮忙啊,是天意如此。”

    秦方的安排算是周密细致了,但算来算去,就算是算到了元夕大大咧咧实话,也算不到人易庭北心甘情愿啊。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傻蛋,不要到手的名利,偏要铁了心跟个女人一条道走到黑。还能什么呢?

    再了,以姚东个人的看法,真没必要挽回师妹了。人从第一次见面后,每次碰头都表现得十分疏离抗拒,世界上又不缺女人,何必跟这样的石头死磕?

    “别愁了,走了走了,我给你找个妞儿散心——”

    秦方站起来,将烟头扔地上,道,“你处理谢老的事情,后面的不要管了。”

    姚东无语,他这样表现,还真没完没了了?

    元夕在手机上查了个距离酒店最近的医院,一出门车奔过去。幸好这是城偏乡的医院,没有彻底排队等候的病人,只有值班医生还在。

    两人挂号后走进去,年轻的女医生在认出易庭北后,整个人表现是冷静中压抑着热情。她检查了伤口后,发现木刺很大很深,略麻醉后取出,消毒,甚至还缝了两针。行驶完职业后,她心翼翼道,“可以拍照吗?”

    元夕黑线,拒绝道,“医生,你看咱们这一身工装,穿得跟逃难一样,拍照不好吧?不如这样,你给个名片,等他以后电影放了,给你个首映票啊。”

    交换条件实在太棒了,医生忙不迭答应着将名片递了出去。待人走后,她忍不住在自己的微博上分享了这件事,最后期待道,“陪公子来的女女真棒,她承诺会给我邮寄以后公子电影的首映票,期待中。今天晚上真是个神奇的夜晚,大夜班也不痛苦了——”

    这条不起眼的微博被几个互相关注的熟人转发后,不知在哪里被一个大V转发出去,结合刚爆开的消息,成为了又一个实锤刺激着粉丝们已经摇摇欲坠的心。

    周平涛自然也看到猛然爆发的舆论,易庭北和元夕搂在一起的照片满天飞。这次是正面清晰□□照,已经不能装看不见了。他估摸着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处理,明天早,绝壁会有人开始爆元夕的真实身份。

    他急得跳脚,在这种准备和旁少平撕逼的关头,出现如此麻烦事,简直是找死啊。

    他全身气得发抖,摸出手机来翻到元夕的电话,刚一接通,兜头就是一阵骂,“元夕,你个疯子神经病,都干啥了?为什么搞成这样了?”

    电话那头只有呼吸声。

    “话啊!你是不是觉得项目稳了就无所谓了,我告儿你,要是那个财神爸爸看到舆论发展的势头不妙,把钱全撤回去了,你等着哭——”

    “涛哥,是我。”易庭北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周平涛顿了一下,不去管元夕的电话怎么在易庭北手里,他心里的火被撩得熊熊燃烧。

    易庭北在电话里好脾气道,“涛哥,不关元夕的事情,是我自己——”

    “你知不知道我刚给你找好律师?”

    他没话了。

    “你知不知道我刚和人家好了绝对不会有任何新闻和爆料影响整个解约期?”

    “抱歉——”易庭北好像除了道歉没别的办法。

    “抱歉有用吗?”周平涛吼得竭斯底里,“你们提前跟旁少平撕了,网上又搞成这个样子。今天晚上要是不拿出对策来,明天你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就算要找人公关,你知不知道半夜把人抓起来加班是什么滋味?”

    “真的很对不起,所有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你承担个鸟啊你,你要完蛋了,咱们三一起凉凉你信不信?”

    周平涛还想骂的,他就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果然单独出去才而十来天搞出这么大的事情。这还是有王米在一边看着,要是没有,是不是已经给搞出个娃来了?不不不,王米本身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她即使跟着去也就是宅在房间里舔二次元世界,根本就是没用的蛆。

    他真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眼见着抱上半根金大腿了,居然来了这么一下?难道他这辈子注定不能飞黄腾达了吗?

    心累。

    电话那头传来一点杂音,而后是元夕的声音,带着一点笑,道,“涛哥,竭斯底里了啊?”

    换人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事你就别管了,抓紧给他解约是正经。旁少平现在差不多就是疯狗一条了,谢老那边也发话让姚东帮忙——”

    “谢老?”

    “具体情况你问王米,总之没你想的那么悲观——”

    “就算是不悲观,今天晚上的黄金公关时间怎么?”

    “其实,已经来不及了。”元夕依然气定神闲,“就刚才你给我们电话之前,我已经看到有个号爆了我的真实消息。所以,事情已经发生了,东想西想没意义,还是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情。别的,我和庭北看着处理吧——”

    周平涛嘴角抽了几抽,这女人为什么从一开始道现在都表现得那么淡定,就好像天塌了也有她顶着一样。她这种全世界我最屌的气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是她自己已经气糊涂了,所以根本不在意。

    可事情如果真如她所言,确实再多的公关费再强的公关团队,也没办法扭转绯闻带给亿万网民的第一印象。

    他只好挂断了电话,去联系律师,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元夕挂了电话后没关机,只直接屏蔽了全部来电,她需要认认真真研究一下微博爆料的传播途径。

    两人刚了出租车回片场,心里知道网络会爆,一路上都在刷新网页。几个熟人有电话来问,她目前还没想清楚怎么回应,因此全给挂掉了。最后等周平涛也来电话了,易庭北不让她挂,非得接了。

    她在旁边听了会儿,这子爆发了一回,就还真以为自己是男子汉可以怼天怼地了,居然全部一力承担下来。她听不下去,直接又将手机给夺了回来。

    最开始消息爆炸是从易庭北的粉圈开始的,他们在酒店电梯厅的照片被圈内分享后以光速传播。这个时候大家都还只是震惊于这惊天的转折,一片哀嚎,直到一个公子后援会的号在微博上直接圈了王米,她问,“今天公子抱着的女人是不是就是上次停车场那个?她是谁?”

    这个时候所有人似乎才被点醒一样,纷纷道,“对啊,这么猛的女人到底是谁?凭什么她搞定了公子?到底使了什么龌龊的手段?”

    元夕不理这些评价的正负,她只点了那个号,名字果然是丈雪。

    这个话题被炒起来后,所有人真的又开始翻元夕的身份,其程度几乎不亚于全网人肉了。

    然后,又是这个丈雪发布了关键的信息,她道,“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在这个话题下面,她截了元夕的微博上发布的那个民工照片,杠神米微博上撮合男神女神的发言,以及种种蛛丝马迹,最后断言,“勾走公子的那个女人,显然是导演元夕,她和杠神米互相关注,应该是认识的。研究她们微博最近的消息可知,似乎是去某个影视城工作,这是不是代表公子其实是和她们在一起?”

    得出这个结论后,她直接圈了易庭北大号,易庭北几个官方后援会和非官方的公子粉后援会。

    最后,她单独发了一条,“杠神米,你一向最坚定地公子粉,每次发言和帮公子怼人的时候都很积极,这个时候站出来句话吧。”

    丈雪将王米堵死在舆论上后,又圈了元夕微博一条,“元导演,你是不是在潜规则咱们家公子?”

    这两条微博发出的瞬间,丈雪的粉丝暴涨到百万,连同杠神米和元夕的粉丝也翻倍上升。并且,所有人都在下面刷一个话题,“出来句话。”

    元夕道,“这些人还真是火眼金睛啊,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我和米只是互关而已,只要发了关于你的照片都是虚化再虚化,居然还是被翻出来了。”

    易庭北伸手盖住她的手机,道,“别看手机了,没什么好看的。”

    她抬头冲他笑,道,“看看嘛,还挺好玩的。哈哈,他们我潜规则你呀——”

    他闷了一下,道,“我还巴不得呢。”

    “行了吧,你潜规则我还差不多。”元夕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幕,车行驶在省道上,距离片场越来越近,“其实涛哥的也没错,错过今天晚上的黄金公关期,你的形象岌岌可危。那些姑娘肯定不接受的。你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觉得谈个恋爱挺正大光明,没必要遮遮掩掩。”他想了想,又道,“你把手机给我。”

    “你的呢?”

    “一直关机呢,干脆就没带。”

    元夕将手机递给他,他退出元夕的号后,尝试着登录自己的大号和密码,结果居然密码不对。他道,“旁少平改我大号的密码了。”

    “这是多正常的事情,你还看不穿?”

    易庭北有点气鼓鼓地嘟着脸颊,显得有点稚气。他低头,挺翘的睫毛眨了又眨,两把扇子一样。元夕有点手痒,去碰了碰,他偏头让了下,但没拒绝。他道,“我还有个号。”

    易庭北的大号是为了工作,随便发个什么信息都得先给策划和公关审核文案,特别麻烦。所以他自己偷偷摸摸注册了一个号,偶尔发现心情,或者悄悄蹲在粉丝圈里看动向。

    上次就过,他偶尔规劝粉丝们好好学习不要追星,被嫌弃得半死,好几次差点被踢出群。后来他进行了深刻的检讨,被群主暂留下来看表现。

    因此,他也不啰嗦,直接换了号“易家NO1”微博,顺便进了自己潜伏的一个粉丝QQ群,群里的名字和微博名字一样。

    群里果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无数人在哀嚎,誓言要把元夕这个丑女人臭女人拉出来剥皮。

    还有几个积极的妹子已经开始分工了,谁负责搜元夕的资料,谁负责出文案,谁负责联系各路大V,俨然不把元夕从微博赶出去誓不罢休的摸样。

    易庭北手指动了几下,发出几个字,“我是易庭北。”

    一直光速水群的所有人几乎没发现这条消息,直到有人,“黑人脸问号?你是易庭北?”

    “滚,我还是元夕呢——”

    然后,他就被群主踢了。

    元夕一直在旁观,目睹这惨烈的状况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易庭北其实很无语,伸手将她的头拉过来,咔擦拍了一张两人脸贴脸的照片。他手指飞快地将照片发微博上,下面配了同样一句话,“大家好,我是易庭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