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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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易庭北的关系,周平涛不得不对自己的人际关系进行了一次梳理,最终辗转三重关系和美术馆的一位老师搭上线。又心翼翼地和那老师接头,获得了元家最老的长辈元丛望的日常作息时间。

    周平涛坐在车里,指着破破烂烂的美术馆后门道,“没想到元夕有个那么有钱的老爹,更没想到那么有钱的老爹的老爹居然天天骑自行车来这边当返聘的老师。你这些有钱人,折腾什么不好?”

    易庭北心里装的事情多,没听见他的吐槽,只不断地摸出手机来看时间。他现在已经不管不到自己在网上的形象烂如狗了,只担心元夕回家会不会被关起来,毕竟是有前科的。

    从早七点等到八点半,终于听见巷子的那头传来清越的自行车铃铛声,然后是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飘过来。他骑至美术馆门口下车,将自行车锁在门边的车棚下,慢悠悠走进门去。

    易庭北下车,整理全身的衣服,一个跨步拦住他,“爷爷好。”

    老人家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慢悠悠抬头看他,“伙子,你干啥?”

    周平涛追着下车,点头哈腰道,“老先生,你好。这是易庭北,我是周平涛,我们是元夕的朋友——”

    “夕子的朋友?”他有点疑惑,“有事?”

    “是这样的,元夕那边有点事情想和你老人家商量一下。你看你这边放不方便?”他道,“或者就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喝茶,或者咱们去外面的酒店里谈,都是可以的。”

    老人家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易庭北,背着手往院子里走,“进来吧。”

    两人不由得对看一眼,爷爷确实没有想象中难相处。

    美术馆后门里面是个院子,有几家培训机构,附设了茶座。

    老人要了三杯茶水,招呼他们坐下来。

    易庭北帮他拉椅子,安置他坐好后自己才做下去,专心地看着他。

    老人的眼睛在两人之间巡视了好几回,最后落在易庭北的身上,和蔼道,“你们找我,是关于夕的什么事情呢?”

    “爷爷好,我叫易庭北,今年25岁,目前的职业是艺人。”

    周平涛暗笑,易庭北这是在做身家介绍吗?

    “之前因为想和元夕合作拍电影认识了,我很喜欢她,她也——”易庭北顿了下,厚着脸皮道,“她也喜欢我。因为一些事情,被曝光到网上,舆论很不友好。元叔叔大概是生气了,带了人来片场把元夕弄回家了。现在大家都在找她——”

    周平涛见老人有点诧异但不是很诧异的样子,知道这还不具备震撼性,道,“之前我和元夕合作,商量要投拍一个新电影。现在投资人的钱也到位了,前期的筹备工作也差不多了,她却不见了。老先生,这个工作上的事情,少了她真的没办法。要她一直不出现,我真要破产了——”

    老人家点点头,趁着热茶被端上来,道,“喝茶喝茶。”

    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易庭北只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叶的好坏他品不出来,只意思意思罢了。

    老人看着他道,“你你是夕的男朋友?”

    “对。”

    “那你来找我,是要帮忙把她放出来,还是授权工作上的事情?”

    周平涛想句圆滑的话,“当然是想和她先见个面——”

    “不是。”易庭北断他,道,“爷爷,元夕三年没回过家,她和家庭已经决裂了。”

    周平涛急了,这子不是在砸锅吗?

    “叔叔带她回去的原因我不去猜测,但是她本人是肯定不愿意这样的。所以,我是想请爷爷带我们去元家的别墅,把元夕放出来。”

    老人笑了,道,“她回了自己的家里,很安全,父母也会对她好。”

    “可是她不愿意。”易庭北坚定道。

    “你们两个,一个是所谓的男朋友,一个是所谓的合作伙伴,可仔细论起来,都是外人而已。”他不紧不慢道,“是想让我一个老头子,为了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外人去和自己的儿子作对?”

    这话到点子上了,两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周平涛强笑道,“老人家,你看这——”

    “爷爷,那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呢?”易庭北有点急切道。

    “伙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一家的事情算一家的事情。你,要是你的父母让你回家,结果你的朋友百般阻拦,这是什么行为?”

    “可是元夕已经成年了,她有自己的意志。你们以前逼她一次,结果断绝关系三年;这次再来,是要一辈子都不来往了吗?”

    老人家笑了笑,起身慢悠悠道,“茶钱我挂账,你们不用付了。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坐——”

    周平涛哑然,这老先生是面上和软,骨子里难搞啊。他转头看易庭北,“怎么办?”

    易庭北抿唇,半晌道,“我么直接找去元家的别墅肯定是被出来的。所以,爷爷这里怎么都要通,我会等下去。”

    老先生在一个培训班里兼职任教,负责一门木雕课,上课的时间从上午十点到十二点。

    易庭北坐在茶铺的等着,从早到中午。午间休息的时候,老先生端着一个茶杯出来,他马上迎了过去,却被笑吟吟地让开了。

    午饭是在美术馆的员工食堂吃的,一荤一素一汤套餐十五元。

    易庭北本想去帮忙,可他的身材和脸太引人注意了,被周平涛强行按在角落里,然后他包办饭的任务。

    饭来了后,老人家没拒绝,客客气气吃完便准备回家。

    周平涛提议开车送他回去,他道,“老巷子里弯弯拐拐,你的车没法开,只有我的自行车哪里都能去。”

    如此,易庭北决定和周平涛分头行动。他刷了辆共享单车跟上去,可他开车的本事一般,骑车就更一般了。勉强晃晃悠悠跟着老先生,好几次差点撞到电线杆或者路人,他这才发现自己要生存在这个社会上,需要学会的技能还有很多很多。

    元丛望骑前面很远,偶尔扭头会看一下,见他直溜溜冲着巷子拐角一个墙壁去,摔了个大马趴。他笑了,年轻人面皮薄,两句后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韧性还算不错,没有马上放弃。

    他掉头骑回去,看着懊恼的易庭北笑嘻嘻道,“不会骑车?”

    易庭北抓了抓头发,道,“时候会的,现在骑得少了。”

    “那我骑慢点,你好生跟着上来。”

    易庭北惊讶地看着老先生,他居然不嫌他这样缠人?

    最终的目的地是一个老式的四合院子,院里天井摆了些工具,宽屋檐下同样挂了很多木工的工具和半成品。老先生在易庭北的帮助下将车拎进去,随手取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道,“你试试看能不能解开呢。”

    易庭北低头看看盒子,依然是黑胡桃木的材质,光滑的外表,一些接缝隐藏在木头的纹理中。这是一个机关盒,不,这是一次考验。他抬头看看依然和蔼的元丛望,用力点头。

    “你既然自己是夕的男朋友,应该不会不认识这个吧?”

    “我认识的,她有玩给我看过。”易庭北接了盒子,直接坐在屋檐的石坎上研究起来。

    老人看他全神贯注,笑了笑,悠悠然去厨房准备消暑的饮料。

    酷日高照,野蝉恼人。

    易庭北这一座便是一个下午,中间周平涛电话来询问,他看看不急不恼的老人家,回了他一个不用担心。

    他尝试用眼睛观察机关盒,后来借了一些纸笔试图拆解结构,最后元丛望干脆让他坐屋檐下的书桌上去好好弄。

    元丛望见他有点颓丧,道,“我书房里存了好多机关盒子的图纸,你去翻翻看呀——”

    易庭北去了书房,四壁高高的书架子和堆满每个角落的各种手绘图纸,便只是搬出来翻一遍恐怕也要好几天的时间。他扭头看老人家,老人家继续乐呵呵一笑,仿佛什么都没有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既然入了宝山绝对不会空手而归,那就直接撩袖子干吧。

    元夕在房间里舒舒服服住下来了,吃顿饭都由管家从门洞里递进来。她玩笑一般道,“我这犯人的待遇还不错哟,牛奶鸡蛋管够是不是?”

    管家心翼翼,“姐还想吃什么?”

    “有没有叶酸,来点?”演戏要全套,既然了怀孕,那还是敬业一点吧。

    管家没有任何质疑,她又道,“纸笔什么的来一套吧,不然要无聊得发疯了。”

    管家从善如流,回去找韩梅报告了需求。韩梅一听叶酸就心窝子痛,狠狠地瞪着元高。

    秦方道,“我知道她要的是什么,我去送吧。”

    元高赶紧道,“是的是的,从就你能哄得住她——”

    这话出来后,大家略尴尬。待秦方走后,韩梅道,“当年你要是不那么固执,咱们不定都抱孙子了,何必呢?”

    元高嘟囔道,“崔家那边姑娘要自杀了,刀都架脖子上了 ,能怎么办?”

    “真是对不起秦,搞得他两头不是人。”

    “不了不了,等夕的别扭劲儿过去就好了,她呀,始终还是喜欢秦方的。”

    秦方再次去看元夕,不仅准备了纸笔、叶酸,还带了按照她喜好挑选的书本,以及一些制成半成品的机关盒。

    元夕拿到一大箱玩具很开心,对他道,“师兄,还是你了解我呀。多谢——”

    “夕,你不如还是向师傅服个软——”

    元夕碰地将门洞的挡板关上,一个字的废话也不想听了。

    秦方手握得死紧,他不相信她会对自己这个态度。明明,明明两人曾经暗暗地心意相通过。

    在那些年月里,他们一直在一起,自以为不用所有人都该明白。他放心地放她出去乱闯,她也放心地将他留在家里理俗务,没想到崔如玉的动作毁灭了一切。他想,就这么简单地和崔家切割太便宜他们了,一个爱的人,是什么都无法交换的。

    他长久低站在房间门外,通过透明的玻璃窗户看她趴在书桌上开心地绘制图纸。一些色彩艳丽的、边角呈现弧形、明显适合朋友的木制玩具。他的心钝痛,犹如刀割。

    秦方不知自己看了多久,直到前院管家传来消息,老爷子身体有点不舒服,让去接了来家里休养。元高和韩梅忙不迭地去安排车和司机,只有秦方知道爷爷来得太不寻常。

    老先生在美术馆干了一辈子,老友和社交全在那边,元高和秦方去接了很多次都没来郊区住别墅的意思,甚至还嫌他们烦人。他规定了自己的徒弟和儿孙,一个月轮流去看一次就可以了,再多便要生气。

    这么固执的老人家,居然主动提出要来休养,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易庭北在元丛望的院子里蹲了三天,几乎可以是不眠不休了。

    他一般早六点敲开院子门,趁上午老先生出门上课收拾书房里的陈年老图,满身烟尘;下午还是将搬出来擦干净灰尘的图纸一一编号整理;晚上继续核对所有编号和图例,并且将一部分能够确认的实物和图纸对照。三餐靠隔壁的一个保姆大妈送,晚上睡觉就近的酒店处理。

    周平涛中间来给他送日常生活的用品,见他脸上手上全是灰尘,虎口还有被一些硬挺的纸板割出来的伤口,道,“老先生真是聪明啊,什么都没白得一个免费的劳动力。陈了几十年的灰尘,都让你吸了吧?”

    易庭北觉得他刻薄了,其实自己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奇异地心平气和起来,没了焦躁的感觉,反而是有一种笃定,老先生应该是喜欢他的吧?不然怎么可能让他去动自己宝贝一样藏了几十年的图纸,不然怎么可能放放心些地把家里的钥匙给他;不然怎么可能将摆了各种贵重物品的书房任由他捣乱?甚至,连给他送饭的大妈也是照顾了老先生二十来年的保姆。

    更重要的是,他在收拾图纸的过程中发现了好几个老相册,册子上满满都是元夕和老先生在一起的场景。单就照片上的情形而言,那位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变化的老人,对自己唯一的孙女可不是一般的喜欢。

    易庭北偶尔累了就坐在屋檐的石条上,脸对着太阳的方向自拍一张发号上去。

    粉丝们问他在忙什么的时候,他,“我在追逐我的梦想,希望你们能鼓励我。”

    大部分人虽然对他的感情纠纷不太满意,但还是好心地加油。

    只有一个丈雪的号不依不饶转发道,“你对得起喜欢你的粉丝吗?对得起把所有零花钱都花在你身上的少女们吗?你欺骗了她们的感情——”

    易庭北举着手机看这个搅合了王米号的人,觉得很奇怪,自己是不是和她有仇,为什么不依不饶?

    还没等他想出来怎么客气而不失体面地回复的时候,下面来了个叫“星星”的人直接怼上去了,“@丈雪,你真奇怪。最开始的时候以公子粉的身份加入公子后援会,心机深沉地收各种资料,把杠神米翘翻了后还不满足,现在又转过来开始攻击公子本人。你才不是他的粉丝,你就是个黑。如果是真粉丝,怎么会不知道公子不圈粉丝的钱,他从来都要我们别追星的——”

    “另外,前两天飞机遇上公子,他给我合影和送帽子了,叫我好好学习。”

    “公子,好好学习做更好的自己才配得上喜欢自己的人。”

    “星星”这边开启了战场,“丈雪”那边也不虚弱,各自纠集了一帮人开始混战起来。

    易庭北无奈,只好给了星星一个私信,“你作业做完了吗?快去看书吧,别在网上和人吵架——”

    “星星”也很耿直,直接上了私信截图,然后道,“听公子话,做作业去了,大家散了吧。”

    网上的硝烟停了之后,易庭北将手机丢开,眼睛却看着那机关盒子发呆。

    翻了整整三天,找出来的相关图纸怕不下一百张。每张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样子,可做出来的成品却千差万别。作为一个有阅读障碍的人,要分辨上面的汉字就足够困难,更不用将平面的线条在脑子里转换成立体的图形。

    院门被推开,元丛望拎着几根木条从外面走进来。

    “爷爷回来啦?”他立刻起身道。

    元丛望点点头,将木条放在木工桌上,道,“今天怎么样?”

    易庭北老老实实,“还是看得不是很清楚。元夕我脑子笨,是个文盲,搞不懂这些的。”

    老人呵呵一笑,伸手道,“把盒子给我。”

    他将自己研究了了三天一无进展的盒子交了出去,眼巴巴道,“爷爷,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做这些盒子。如果是要装东西的话,带锁的或者保险箱不是更安全吗?”

    “元夕刚开始学的时候也过这话,她费劲巴拉琢磨出来了,一把锤子敲得稀巴烂,管什么用?不过她自己学会了以后,反而很喜欢了。”元丛望将盒子翻来翻去看了一下,道,“这个呢,是她三年前从家里走的时候做的最后一个,送给我的。”

    元丛望先在盒子最上方轻轻向下按了一下,一声极细的咔哒声后,他再从两边将盖板抽开。盖板上似乎连了许多细细的铜丝铜片,一拉开的时候金色的一片开,仿佛莲花盛开一般。莲瓣的中央莲台上,一个细细的白玉藕节人儿平躺着。

    易庭北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呀,不高兴秦方被两边硬压着和崔如玉结婚,到处捣乱被关起来后,气得狠了。做了这个盒子,里面是哪咤三太子,讽刺我们这些老古板。她已经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了——”

    文化人的心思,真是太难琢磨了。

    元丛望见他一半懵懂一半恍然的样子,道,“你回酒店换个干净的衣服再来,等会我带你去个地方。”

    易庭北有些惊喜,但又不太敢相信,只好强压着兴奋感回了酒店。

    易庭北没想错,元丛望是要带他去见元夕了,比他的预期轻松了很多。

    他换好衣服回院的时候,院门口等着一辆大黑车,老人在车后座冲他招手,示意他上车。上车后,司机立刻启动车,一路奔着西面的方向出城。出城后又开了约莫一个时,抵达了一片绿色和树林交错的别墅区。

    一路上元丛望没话,眯眼休息,手里把玩着两个山核桃。

    待到了别墅区门口,大门洞开,几个人的门口迎接着,阵仗有点大的样子。

    司机将车转到别墅门口的大草坪边,停车后下车,规规矩矩拉开后车门。

    老先生抬脚下车,易庭北赶紧扶了他一把。他拍拍他的手背,道,“看在你还算是诚心的份上,带你走这一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家还认这孙女——”

    秦方缓缓跟在元高夫妻身后去迎接老先生,眼见着车停,后座似乎有两个人影,心里咯噔了一下。待他看清楚陪着老人家下车的居然是易庭北后,手自然而然地捏紧了。

    这个易庭北,真是阴魂不散啊。

    如果是崔家是他最恨的人,那易庭北荣登第二名了。

    他脸上是在笑的,眼睛却是冰冷的,按老规矩叫了一声爷爷。

    元丛望拨开易庭北扶自己的手,看一眼脸色忐忑的元高和韩梅,道,“认不认识这个伙子?”

    元高怔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他没见过真人,但这几天一开网页便能看见他的各种照片,真是心烦。

    韩梅客客气气道,“爸爸带他来,是为了夕的事情?”

    “你们把夕弄回来也没通知我,我还是听别人起来才知道。”老先生脸上没什么悲喜的表情,道,“你们跟我进来,咱们得把这个事情好好。”

    完这话,老先生谁也不看,径直进了别墅。元高夫妻两人担忧地对看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秦方目不斜视,和易庭北擦身而过。

    易庭北道,“秦总,元夕最讨厌的就是被强迫。你明明就知道,但为了私心却还是用这样的方法来对待她。你和三年前压着你的人,有什么区别?”

    “少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你懂什么?”秦方咧嘴笑笑,快步走了上去。

    易庭北突然明白,秦方不是不知道,他是太过于了解元夕的本性。三年前,他的选择给了她最重的一击,他明白以她的个性两人是彻底完蛋了。可他太绝望,若是接受这事实便是承认自己和元夕再没可能,所以,他不接受。为此,他不惜用一切她所憎恨的方法来得到她。他寄望于她会软弱妥协,可易庭北知道,她不会。

    “我懂的是不多,但我懂元夕。”易庭北道,“即便她曾经爱过你,但现在肯定不爱了。”

    元丛望端坐在客厅里,他对站在旁边的元高道,“让管家把两个的请到外面会客厅去。”

    韩梅立刻冲管家使眼色,管家便去了。

    元高知道,这是要准备收拾他的前奏了。

    “是不是又把人关起来了?”老人道。

    “爸,你看——”韩梅见丈夫已经冒冷汗了,笑着圆场。

    “关起来准备做什么?”元丛望不理儿媳妇,“我让别人在网上帮我看了下最近的新闻,不就是她和那个叫易庭北的伙子在谈恋爱吗?这个事情,不丢脸的吧?”

    元高艰难道,“爸爸,怎么不丢脸了?咱们这样的,不门当户对,起码得清清白白吧?”

    “我问你关起来准备做什么?”老先生手放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拍了拍,“是准备关一辈子不出去丢你脸,还是随便找个什么人结了?”

    “怎么是随便找人呢?秦咱们看着长大的,不挺好吗?”

    元丛望冷笑两声,操起茶几上的电视机遥控器冲他丢过去。他不敢躲,眼睁睁看着那玩意撞上来,额角发痛,应该是青了。韩梅地尖叫了一声,但几十年来被压住的脾气让她也没法发火,只是叫叫就罢了。

    “三年前的事情,你来找我问话,我就了。”他道,“咱们元家人一诺千金,答应了秦和崔家的婚事便不能反悔。这个事情,本来是你自己酒后大意了,自错自担就好。可后来夕闹成那个样子我也没松口,为什么?因为已经糟糕了,就不能反悔让它更糟糕。现在秦两口子过不好离婚,你眼巴巴凑上去要接盘——”

    “呵呵,三年前两家就闹得不开心,你是要彻底结仇吗?让秦和夕结婚,你还真想得出来。”元丛望道,“这事夕怎么?”

    元高摸了摸被砸中的地方,“她不愿意。”

    元丛望点头,“是嘛,这才对。我元家的儿女,怎么能走回头路?”

    韩梅这是看出来了,老先生当年虽然是力主秦方和崔家结亲,也了什么一诺千金之类的话,但私下对秦方的选择隐约是失望并且怨恨的。毕竟,他太过教条,成全了两家的交情和所谓的承诺,却让元夕变成了一个笑话。

    “秦守成有余,魄力不足,这个事情就算了,你们再另外想法补偿他。”他道,“另外那个伙子,现在看着不怎么样,但他敢主动来找我,当个男朋友算是够格了。再了,以夕天生反骨的个性,你越拦着她越干,何必?别给他们压力,让他们自由生长,早晚有散的一天——”

    元高结结巴巴,“可是,夕他怀孕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