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
董博在奔跑。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入了万兽园之后, 很快想明白事情不至于像周嗣的那么简单, 但其实并未害怕, 毕竟即使是以命相搏,他都有自信胜算可以五五开。
只是这五五之数是他与同境界之间的,谁会想到原来他要面临的敌人不是那些人, 而是更高境界的人呢?
董博下山历练以来便不会因为境界低于他人而恐惧,但他从未预料到是这样的情况,因此措手不及, 被人抢占了先机。
董博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强敌,只能以逃跑争取反击的机会。
但那人似乎乐见他的逃跑,甚至对方的术法一道道过来,每一道都叫他流血、受伤、真气难行, 却没有一道命中要害。
他竭力奔跑, 那人只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仿佛乐见他挣扎逃窜的模样。
董博人生二十载,哪一刻不是风风光光?哪一刻受过这样的屈辱?
但董博依然只能逃,即便狼狈即便屈辱,人总得为自己创下机会,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远远就看到了术法的光辉——前边有人。他带着那个绯衣人到那里, 若术法使用者还活着, 好了他可以求助、可以联合,坏了也可以转移后边的人的注意力, 若术法使用者是死了,难道绯衣人对他们遗体上的战利品会不动心?
无论那术法的使用者是死是活, 只要他到那里,必有机会!
真气几乎断绝,凝脉过的身体也几乎无法承受住一层一层的痛楚,董博终于跑到了那里。
但没有人——草野之中一片狼藉,但是无论死人还是活人,都没有半点踪迹。
董博终究陷入了绝望之中,咬牙掏出一张符篆,就要做殊死一搏。
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笑声。尖锐的、刺耳的、女孩子的桀桀怪笑。
然后一声细微的声响,一个膝盖高的草人从不知何处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面前。
与此同时,还有手掌拍着皮肉的奇异声响。
绯衣人已察觉不对,抬起手来,法宝横架于空。手上已捏起法决,追踪释放草人之人!
那一瞬间,无人敢呼吸,连空气都是凝固的。
但机会向来只在一瞬间!
一个炮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雷云涌来!
绯衣人见雷云弹来势汹汹,弹指之间就改换法决,让法宝垂下一层半透明的水红色帘子,那帘子看来寻常,却好似能将一切隔绝于外,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但那个雷云弹的目标竟然不是他!
还未及反应过来雷云弹的轨迹,那一炮下来便将草人轰了个无影无踪!
眨眼间草人落下来,眨眼间雷云弹轰下,又是眨眼间草人消失。
这变故不过须臾之间,董博还未来得及激发符篆,却见那个一直紧追不舍的绯衣人毫无预兆地倒下了,突兀得叫他无法相信地断绝了气息。
董博却不敢放松,符篆紧紧捏着,不肯放开。
即便全身是伤,他的感觉也是极度敏锐,他听到了声音。
那些毫无规则的巨岩后面,冒出了几个人来。
为首的是一个少年身形的青衣人,身旁一群红的白的扭动着的奇异妖物,笑得万般亲切,却着叫人听不懂的话语。
“我二营长的意大利炮还不错吧?”
穆星河拍了拍他的管狐,那是一个在竹筒上蹦来跳去的白色狐狸一般的式神,通常狐狸都是美貌的,优雅的,然而这个管狐姿态神情都像个大叔一样,异常接地气。
可正是这个毫无气质的式神将那个绯衣人一招秒杀。
这是穆星河的六星管狐,带着高血线增伤30%的破势御魂,接近300%的暴击伤害,技能有266%的恐怖倍率,一炮下来,威力非同凡响。
最丧心病狂的在于穆星河并没有就此满足,他同时召唤出了丑时之女与天邪鬼赤。丑时之女可以召唤出一个草人链接敌人的灵魂,使草人所受的所有伤害都会转嫁到目标身上。且草人的防御只有目标的一半,起来更为疼痛。而后穆星河使用天邪鬼赤对草人使用挑衅,受到挑衅的草人受到伤害会加深40%。
非但如此,穆星河还犹嫌不足地给管狐上了个增加攻击力的星。
在游戏中,这一套能秒杀二十多万血的BOSS目标,在修真界里,这一招的威力,看来也是同样的恐怖。
穆星河自然也懒得一一明他那一系列操作的原因,旁人无法想象一个凝脉期的人竟然有如此威能,一时间都变了面色,默不能言。
穆星河跳下了岩块,量了一番地面。
那是一个身量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人,死得突然,没有拿出任何法器法宝,穆星河心中有些疑虑,但这些人并非全然信任他,他也就不算多什么,只对那个惊魂甫定的年轻人道:“我猜,这个人代表的是‘朱雀’。”
年轻人约莫不知道这话的含义,但其它人听闻皆是大骇!
甚有一人全然无法维持镇静,失声喊道:“你真是一个凝脉期?!可是你有如此能力,为什么会算同我们联合?”
此人不显山露水,且看修为也不过是凝脉期而已,竟然能一招秒杀比自己高一个境界的人?!
符纸化妖之术,究竟是多可怕的术法?!
有个青年一直坐在岩块上,神态冷静,他张了张口,仿佛想些什么,却被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断。
“那自然是这一招使出来不容易,”那声音还带着几分盈盈笑意,由远及近而来,“非但需要漫长的铺垫,还需要许久的观察,但凡是对方长于防御或是有所防备,更甚至是只要对手不是这个长于攻击而疏于防守的人,这一招就用不出来了。”
穆星河往声音的来处望去,空气中隐隐透出了几片红绸,红绸缓缓消失,而红绸之中,隐隐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形来。
余欢淡淡道:“他方才的确在远处观察了一会,确认对方的作战手段和特性,且推测对方的行进特征。我们猜出他会来到这一边,寻找一个截杀的机会,我们才会来的。至于你们术法的动静,却是大大帮了我们的忙。”
这两个人随口几句就破坏了穆星河苦心营造的装逼氛围,但无论如何,那也是穆星河实实的杀伤力,众人并不会因为穆星河的准备而看轻他,反倒可能会觉得此人心思缜密,谋划非常。
穆星河很自来熟似的拍了拍余欢的肩膀,道:“别那么无情嘛,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咦……一条绳上的人,唇亡齿寒,相互照应也是正常。”
他乱七八糟扯了两句,却是将目光投向了花想容,笑道:“大妹子,怎么样?我这一手,能否让你甘心放下你的大事业,做更大的事情?”
这花想容能在这样的时机出现,不知道是观察了他多久——就在他观察那个代表“朱雀”的人的时候,然而穆星河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发觉。只不过花想容走是主动走的,如今主动现身,必然有她的考虑。
花想容以袖掩口,笑了笑,依旧是那种很花想容的、毫无破绽的语调:“哥哪里的话,在这里个个都是英雄豪杰,奴家不过尽绵薄之力而已,奴家方才有四五成的把握将事情办成,见了诸位,便有九成九的把握,若你们不嫌弃奴家势单力薄,奴家当真要谢谢诸位。”
穆星河“哈”了一声,扬了扬眉。
花想容既然有如此自信,那应当也隐藏着什么手段。这个女人的野心都坦荡荡写在脸上,她不什么手段,却表明出自己的自信,大抵还是想引起别人的重视。甚有可能一直留手,找个好机会出手一鸣惊人,然后叫众人俯首。
穆星河对她的心思不大在乎,俯身看了看地面全无气息的人,他挑起面具在指尖上晃了晃,然而他一脱下此人面具,还未看清此人容颜,此人便化作飞灰,被不知道哪里卷来的风吹走。
那面具是赤红色的,没有像他们那些面具那样细致的花纹,只在边缘上镶了一道金边。他隐约觉得有些灵气在上边流转,勾动了他体内的某根弦,那感觉太轻微,倏忽而逝。
一个人就这样简简单单消失,本是万分诡异的事情,但是因为这万兽园中诡异太多,众人看着这般景象,竟没有一人陷入慌乱之中。
穆星河抬头看了看天,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有某一块区域产生了变化。
是他灵气里的感应。可等他再去看的时候,天空一如往常。
穆星河思考片刻,已有一些猜测。他招呼了众人,讲述自己的行动意图,一起去寻找其他人。
穆星河隐约成了这里行动的主导,毕竟连余欢这样的人都默默跟随着他,且他态度很友善,对他们几乎没有要求,并没有引起这些人的反感。且穆星河并不需要别人把自己取得的面具交给他,各人取得的各人自己收好,给他们留有退路,也消了他们几分疑虑。
其实人越多,劝服起来也越简单。最先的余欢是自己察觉情况不对,主动同他沟通的,然后有些是由他暴力劝架过来,然而到后来人多了,连穆星河最喜欢的武力胁迫、言语恐吓都不大用得上了。
能来到这里的没有几个是蠢货,多多少少都猜测到了诡异之处。他们最多的忌惮还是别人利用这些已知信息来欺骗他们,趁他们不备谋夺性命,带走令牌。然而人越多,他们越能清楚这个利益无法均分,只为面具的话是无法结成联盟的,而在他们之间互相欺瞒,远比一个个杀过去难度更大。
更何况,他们当初被周嗣骗过来,是因为有自信亦有野心,有自信和野心的人,怎么会甘愿做他人的猎物?
死也不能!
况且,如今远远还未到可以论死的地步,他们从无数他人以为的绝境走过来到今天的位置,自然能明白,即便毫无头绪,绝地一搏也胜过束手就擒。
穆星河一行人走了很久,终究察觉到不对之处。
穆星河当初同温行泽的约定是在天色将明之时,直接返回,到两人相见那两个树林的交界之处会合。
他感觉时间已过去了很久,然而依然看不到一点天色变化。
“回头吧,”在他沉吟之时,花想容突然道,她面上仍有笑,但那双眼睛毫无笑意,“若你方才的是真的,那这天是不会亮起来了。”
花想容想了想,又补充道:“在分出所有胜负之前。”
穆星河抬了抬头,依旧是无星无月的夜晚,仿佛永远迎不来。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这是大局,他知道。然而他却还没有见到钟子津的人影——但愿温行泽能见到。
树林与树林的交界之处。
温行泽已经在等候着穆星河。他看到穆星河的时候眼神一亮,然而之后又很快黯淡了下来。
有钟声响起。
男子微微转头,一身灰白衣衫。
树影森森。
“‘朱雀’死了?”他低下头来,微微一笑,“不……应当还没有。”
同伴的死活未能让他情绪起半点波澜,或许是明白只要一收到这个讯息,剩下所有人都会多加提防,又或许是有任何局势都可以被自己收拾的自信。
他并没有走神太长时间,复又回过头来。
地上有血迹。
血迹来源于一个剑客。
那个黑衣的少年剑修,一身伤口,剑却从未放开,眼神如同绝境里的兽,忍耐着痛楚,燃烧着烈焰。
分外好看。
作者有话要:
其实本来想昨天更新的!但是发现并没有多少人想我╭(╯^╰)╮昨天是阴阳师抽抽乐DAY,还在玩阴阳师的盆友们去抽卡了吗?收获愉快吗?
出玉藻前和雪童子的已经被我眼神锁定惹⊙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