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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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战展示了结魄期极高的水准, 无论是高阶符灵的掌控和使用、术法与剑术并行的技巧, 还是战机的把握和转换, 都堪称精彩绝伦。

    最叫人惊叹的还是封途毫无犹疑地自毁符灵,以符灵之力作为铺垫施展的红轮西坠术,大日之力几近转换, 回归海上仙山之意,无论是气势还是壮阔之意,今次论道大会还无人能与它比肩。

    这样的战斗, 即使是各派宗师都称道不已,瀛洲仙派不愧大众,底蕴深厚,封途年少能有此悟道之心, 前途不可限量。但也有瀛洲剑派可惜的, 温行泽术法很好,剑法也很好,但很可惜……

    人们讨论着,却有一名女子站起身来,独自离座而去。中场休息时间,宗师们出去走动走动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这个宗师面罩寒霜, 隐带怒气,叫人心头一凛。

    “两仪宫派头大, 宗师脾气也大啊……”贺秋生看着脚下生风离去的女子,仍是笑呵呵地。

    “哎呀。”花想容手上缠着红绫, 看着女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穆星河是同钟子津一起看温行泽比试的,到比试中途,钟子津就不再话了,一直静默到比试结束,他看着温行泽离开,忽然道:“我去看看他!”

    穆星河看着他的神色,本来是跟了过去的,然而想了想,他待会还有点事,让钟子津先去看,他一会跟上。钟子津点点头,疾步分开人群离去了。

    穆星河心头有些隐忧,但却是是想——这时候或许钟子津独自去看温行泽好一点。

    只是没过多久,钟子津却又回来了,神色里带着十分的担忧和慌张:“河,师兄没在那里!”

    方才温行泽没有受外伤,之后也不会再有他的比试,不在休憩之处其实也不算奇怪。穆星河想了想,应道:“大约温师兄想自己静一静?”

    钟子津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他这样的时候,肯定只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穆星河诧异地望了钟子津一眼,这个少年的面容在微薄的日光中有种奇异的忧伤,那样的担忧神色沉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叫他和平日里那个或是装酷、或是全无心事的少年截然不同。

    钟子津可能迟钝了点,粗线条了点,但是不是傻瓜,他大概不会像自己那样想到就直接去问,但是穆星河想,他应该也能明白这一次比试对温行泽的意义的。

    穆星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扯过钟子津:“走,我们分头去找找,把温师兄找出来,约他晚上喝酒去。”

    他也没想到这里哪能找到酒,就起身拉着钟子津出去了,钟子津这回听到喝酒却没有那么精神振奋,反倒是有些犹疑:“……你的比试怎么办?”

    穆星河摆摆手:“我心里有数的有数的。”他着,就指了两条道和钟子津分道扬镳,待到他的身影远去,钟子津却忽然停下来,如梦初醒:“……等下,穆星河又迷路了怎么办?!”

    今天的钟子津,格外操心。

    钟子津或许有一千一万个地方不靠谱,但他的直觉却是万分灵验的——穆星河的确是迷路了。

    好在穆星河的方向感不怎样,但其他器官还是十分正常的,他走着听到了些声响便走了过去,结果便撞见了一个修罗场。

    温行泽与他母亲在一起的场面已经够尴尬了,他们身边还有个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的花想容。

    他走近的时候正好听到温行泽母亲的质问。语气凌厉,还带着点冷笑的意味。

    “……你试的结果便是在论道大会中没经几轮便输给旁人?我给你胡闹那么多年也该胡闹够了,你归根结底是我儿子,我没必要眼睁睁看着你自毁前途,比我死得还早!”

    穆星河赶紧走过去,此时花想容却是完全状态之外地开了口。她大概刚来不久,身后那几个童还在七手八脚手忙脚乱地解开挂在树枝上的毛皮披风,她还是笑眯眯地,带着一点礼貌到虚假的笑容,还有些特别浮夸的热情:“——骆前辈你原来在这儿!我是昆山派的管事花想容,今次带着弟子前来论道大会,仰慕您威名已久,有一道拙漏术法想要请教一二,不知您是否可以赏脸?”

    女子突然被断,脸上神色依旧难看,拧着眉看了她一会儿,花想容笑得恭顺无比,却毫无变化。

    沉默了一会儿,女子才冷声道:“你修为如此浅,应当一心修炼,心思用在太多外物之上,一辈子也只能是个不知名门派的管事罢了。”

    她罢便转了视线,好像看她一眼都懒得的样子。她什么都没有言明,花想容的笑容却终于显出了一丝僵硬。

    “——我知道了,娘。”是温行泽的声音断了此次的尴尬,温行泽面色如常,但是眉眼间神采已经黯淡许多,那双如同静湖如同秋水的眼眸,此刻却好似深潭,里面皆是涌动的暗流。

    此时穆星河正巧走近,三人都朝他望去,他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了个招呼。

    修罗场成员之一并不理会他的礼貌,抿着唇量了他一会,冷声道:“穆星河?不去好生准备比试,来这儿瞎晃?”

    穆星河只好苍白地解释:“那啥,前辈,我迷路了。”

    “温行泽,你带他回去,”骆明霜本身就要走,如今也毫无要与穆星河同行的意思,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又看了温行泽一眼,淡淡道,“搏二兔不得一兔,你过后必须跟我回两仪宫,瀛洲派那边我会帮你明。”

    她罢就转过头去,不带走一片叶子。

    穆星河看着她走远,瘫在了树上:“……天啊,两仪宫的宗师大大记得我。”

    花想容抿唇笑了起来:“什么呢,兄弟此番论道大会上的表现可是叫诸多宗师们眼前一亮呢,此次论道大会之后兄弟必然名震四海,届时可不要看不上女子这般卑薄之人。”

    穆星河赶紧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他们一来一去得如此热闹,温行泽却始终沉默着,穆星河知道他心下郁气难解,却也不知道这种情形该如何安慰,更别提他好像再次看到了温行泽比较难堪的时候。

    然而当他的眼神落到温行泽身上的时候,温行泽却好像蓦然清醒过来的样子,满腹心事都强压在眼底,他摇了摇头,语气仍如往常一样:“星河,你来到这里不会耽搁吗?”

    “时间应该还够。”穆星河笑嘻嘻,揽过温行泽的肩膀。

    花想容看了看温行泽,终究没有起叫人难堪的话题,而是道:“不过,六壬书院那个姑娘倒是同你同祝雍比试那一场展现的特征很像,缺乏杀伤力,但是也几乎没有破绽,难以击破。兼之她还有些能阻碍行动的手段,你当真那样有信心?”

    穆星河眯起眼来,阳光经由叶子间隙落到他的睫毛上,投入眼中:“这种类型,应当算是我曾经最常见的对手了。”

    温行泽微微一笑:“我想,你还是会用出旁人见所未见的手段。”

    穆星河看了看温行泽,他在心平气和同他着接下来的比试,那些郁郁的神色终究伴随着这些不痛不痒的言语,消融在了温行泽的眉宇间,他想钟子津不愧是同温行泽一起成长的人,对温行泽的确了如指掌。在那之后温行泽也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同他们谈论着比试和术法。

    花想容身份终究同他们不同,是先行告辞,穆星河心中千头万绪,却终究没有谈起上一场比试或者他母亲之类的事情,一路着不咸不淡的话语,回到了论道大会的会场。

    温行泽尚未站定,却猛然被穆星河推了一下,而后他看到一个人往他袭来,一面还喊道:“师兄!”

    他的身体原本还有些僵硬,听到这一声却是蓦然放松下来。钟子津来势汹汹,却在温行泽面前突兀地停下,注视着温行泽,两人相对而立,半晌之后钟子津却是一拳袭向温行泽的肩头,笑骂道:“叫我好找!”

    温行泽看着他,弯了眉眼,神情中还有些郁色,但很快被浅淡笑意所覆盖:“我的错。”

    穆星河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发觉自己这一去一回终究耽搁了些时间,因此晃了晃钟子津:“我准备去比试,钟子津,温师兄交给你了。”

    钟子津面上的担忧尚未全然褪去,似乎也听不懂穆星河话语里的深意,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穆星河路上竟然又碰到了花想容,她在咯咯笑着和一个宗师话,花想容同他了个招呼,依然是她平素那模样,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光芒:“那么……期待兄弟在此过关斩将,登上顶峰。”

    无论谁同穆星河这件事情,他都不会谦虚,有时候相信自己也是一种力量。

    “那是当然,”穆星河看着不远处那一抹墨发白衣,微微一笑,“毕竟这里很多人看着呢。”

    或许那只有穆星河才能明白其中的意味。不过,从踏上比试台开始,他就是展现在许多人的眼光之下,来到这里,他所为的也不是仅仅他自己,他所背负的也不是他自己的重量。

    但是在比试台上,他所依靠的也只有他自己,能利用的也只有他自己。

    这叫他觉得安心,也叫他万分兴奋。

    穆星河前往比试台之时,隐约听到了一个名字,“方雪溪”。那是他接下来的对手。

    “你六壬书院也是,为什么非要参与这种比试?上一次不是也自动放弃叫另一个宗门补上了吗,辅助门派本来就不适合这类战斗,何苦占了这个名额!”

    “嘿,你别,就算是主修这样的疗愈功法,方雪溪那也是赢了啊。”

    “这赢得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恶心人吗?”

    “修习疗愈就不要挂念这种杀杀的事情,就算在这里赢了,以后遇到事情,难道她还会出去同人单挑吗?还不是累得我们这样的去保护。”

    那几个人原本议论得热火朝天,到一半忽然住了口,穆星河往周围望了望,原来是一个白衣少女从另一面走来,她好像没有听到之前的话语一样,只是笑了笑,一声“借过”。

    穆星河看了那么多场比试,知道她就是六壬书院的方雪溪。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