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瞬间爆炸
那一夜穆星河和沈岫竟然聊了很久。
沈岫起了当年他在论道大会的事情, 其实当年的沈岫未曾脱离云浮的时候, 永远是春风得意, 心想事成,好像全世界都把东西捧在他面前等他去取。他心里还是颇有些傲气的,自然是也势在必得。然而中间的过程总不会事事如他所料, 但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总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他认识了一些人,后来甚至成了朋友。看到了很多令人高兴的东西, 也学会了曾经没想过的一些事情。
来到论道大会本身就很好,若是胜了自然锦上添花,但荣誉也好,痛苦也罢, 百年后或许如同浮云, 留下来的总归是别的记忆。
穆星河表现一直很自信,也很淡定,一直没有向任何人——无论是身为朋友的温师兄和钟子津,还是身为前辈的柏青阳透露过一丝的不安和不确定,但他心里或许还是有所动摇的,否则也不会无法安然冥想, 而是选择大半夜出去瞎晃。
然而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沈岫却能够明白。
他那些无人知晓的不安与压力在沈岫的话语中消失殆尽,他不明白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大佬长得好看,或许是因为大佬声音好听, 或许是大佬的经历很有趣,或许是因为大佬能理解他。
一晃就是第二日,沈岫与他分别,而他晃到那个写着比试安排的石壁面前,炼魂期的人比结魄期要少得多了,这大概是因为修炼每个关卡都比之前更为艰难,修真之人中,能凝脉的,或百有其一能够结魄,但到了结魄,能够炼魂的更少。
但比试之人不多,看比试的人却多了数倍,穆星河旁观了一阵,便知晓为何如此。
能来论道大会的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些炼魂高手更是如此。在他们比试之中,穆星河能看出一些接近于“道”的东西,他虽修为尚浅,不能十分明白,却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术法更接近本源,且已经或深或浅上了自己的烙印。
那是更高处的风景,更微妙的术法之境,更接近大道之所在。
在激烈的争夺之中,是沈岫那个叫萧准的朋友和柏青阳厮杀到了最后,两人之间的胜者将是这六十年一度的炼魂期比试的魁首,但在最终比试之前,会先决出结魄期的胜者。
在他们休整之时,钟子津突然跑过来牢牢握住穆星河的手,还疯狂摇晃了几下。
“……你在干啥?”
钟子津一脸正气:“师兄我运道好,那我便把运道传一点给你好了。”
穆星河回忆了一下这子的人生,确实运气还算不错,于是干脆把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一起摇晃:“那再来多点,我要刀刀针女!次次出被动!”
钟子津压根不明白他的是什么,但还是很配合,跟他一起舞动。众人都纷纷后退,离这两个人能远则远,唯恐被这般可怕的心智侵袭。
温行泽站在他们身边,难为他没有因为丢脸而去装作不认识,依然温和而包容地看着他们,看他们闹得差不多了,才道:“尽力而为就好。”
穆星河放开了钟子津的手,笑道:“何止尽力而为,我准备全力以赴,看好我的全部本事吧!”
穆星河带着两手欧气和满腔豪情壮志走向比试台,却见柏青阳和谢春荣在道旁话,谢春荣看着他,依然是平日里那样的笑,的话可不太温和:“你记得了啊。”
柏青阳倒是笑嘻嘻的,过来揽了他肩膀:“就等你回去给我下手了。”
他们的事情可真是一点都不温情,但穆星河知道,像谢春荣这样到了论道大会就放生他们的宗师,如今特意在这里等着他,已然是一种鼓励。
穆星河告别了同门,路过宗师的席位的时候,习惯性地望了沈岫那儿一眼,却见沈岫也在看着他,穆星河一怔,沈岫却是微微一笑,唇齿微动,穆星河能看出他的是——
“一言为定。”
那一刹那穆星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变得很柔软,盈满了午后的阳光和黄昏的晚霞,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如何会想到自己有那么一刻,在万众瞩目之下,有师长,有朋友,或者是他不想做朋友的朋友,为他祝福,为他等待。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比试台,迎着无限的日光。
他曾经想过很多次这个神秘的严君伐是怎么样的人,但知道亲眼看到才发现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有所误差。
那是个特别耀眼的人,他的相貌大概只是寻常的英俊,但眉眼间却别有锋利而激扬的锐气,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闭关多年的人。他身着两仪宫冰冷而庄重的道袍,整个人像是被切开的宝石一样,璀璨、锐利而冰冷。
他在量别人,别人也在观察他。然而别人观察他的结果却显然不太理想,只听严君伐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冷笑,引得穆星河都中断了思考。
严君伐冷冷量着他,他身量要高一些,因此这居高临下的目光分外明显。
“我听闻你与沈岫有交情。”
穆星河虽不知道此人为何如此八卦,但还是骄傲地点了点头,严君伐冷笑更甚,却没有继续话,只是冷冷道:“我让你一招。”
有耳目灵敏的人听闻严君伐这样的话语,不由十分讶然。看过穆星河上一次出手的人会知道穆星河占据了节奏之后场面是何等难以应付,看过穆星河其它比试的人会知道他即使未得先手,其它手段也十分棘手。严君伐如此,若非是他的确十分强大,不惧任何手段,那便是他久在闭关,不闻窗外事,狂妄过头!
很快,人们知道了,严君伐是前者。
当比试开始的声音落下,严君伐身上好像有什么外壳被剥落一样,本就锋锐的气息更为汹涌,带着叫人心惊的强大压力,非但笼盖了比试台,还一点一点压向外围——!
穆星河感受到那晴朗的天空仿若片刻之间被乌云遮蔽,而后那些密密的云层渐渐压下,便连空气也变得稀薄。
穆星河暗自心惊——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压力了,这是境界的威压!能叫他感觉到这样的压力,那便明,他离炼魂不过是一步之遥。
“严君伐此人……如果有适合的契机,他会步入炼魂期。当年你我皆是对他满怀期待,他沉寂多年闭关而出,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骆明霜轻笑一声,她看着台上的弟子,终于神色稍霁:“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是把利剑,”有宗师接口道,“可惜他受了伤。”
“但光论术法修为,穆星河依然不会是他的对手,”欧阳弘化摇了摇头,低笑道,“羽扇,你出手了?穆星河凭空多了五年的修为。这灵丹可是不好炼制……”
谢春荣闻言笑了笑,不话,众人也当她是默认。谢春荣此人一贯护短,想叫弟子比试中不显得那么劣势而赐予灵丹,似乎也并不算很难想象。
“此子手段诡异,我是万不希望他是此届结魄期之首的,”一个老者冷哼一声,“凭借算计玩弄对手拿到胜利,若是夺下桂冠,以后的论道大会该赢来多少心术不正之徒?”
比试台离宗师席十分近,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严君伐之前问穆星河那句话,便有好事者转头问沈岫:“临渊君觉得谁会胜出?在下觉得严君伐更有胜算,穆星河手段再多,但一者是严君伐修为高绝,一力降十会,二者严君伐也不是莽撞之人,战斗经验超出穆星河不知凡几,穆星河如今恐是要苦战。”
“是苦战,”沈岫看着比试台,那少年迎着漫天的阳光站立着,沈岫忽地微笑了起来,“但是他会赢。”
别人疑惑地看着他,沈岫却不以为意,缓缓道:“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人,想做什么,便能做到什么。”
人们并不知道临渊君为何会这样的话,但是却能感觉到原来那个临渊君与云浮一名很邪性的弟子过从甚密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穆星河手上拿着符纸。严君伐让他一手,他不会推辞,符纸出手,燃烧落地,青烟之后,式神显形。
这些式神他大多以前用过,比如姑获鸟,比如追月神,比如丑时之女。
但也同样有两个第一次召唤出来的新面孔,两个皆是样貌出众的青年,一个带着眼镜、手持长卷,俊秀而又温和,一个却是盘坐于棋盘之畔,虚悬于空,气息清冷,容颜英俊。
这两个式神,一个名为书翁,一个名为弈。
穆星河不知道严君伐所让他一招是多少个行动回合,他不想浪费一秒时间,心念微动,丑时之女登时便扭动着身躯,往严君伐身上连接草人,而后书翁展开长卷,执笔虚写,数只飞鸟从卷上飞出,化作乌金牢锁,萦绕在严君伐的周围。
这是两个强势的增加伤害的式神,丑时之女的草人非但可以降低对手的防御,在使用群体攻击式神的时候,群体攻击对草人造成的伤害同样可以转移到对手的身上,那相当是对对手造成了双倍伤害。而书翁则是使用技能便开始为对手记录对手所受伤害,而当书翁的下一个行动回合开始,对手受到的伤害的90%会再度降临对手身上。
穆星河同时使用这两个式神,还使出了同属于针女输出的弈和姑获鸟,意图就是快速对对方造成巨额伤害,重创对手!
只见弈抬起手来,九连棋子从天而降,气势汹汹地落到草人与严君伐身上!
棋子带着万钧之势,如同冰雹纷纷而落——
姑获鸟手持伞剑,疾风一般奔出,一时间不见她的身影,只能听到剑锋划动所带动的风声,和一抹冰冷的红色剑锋残影。
但就在这样汹涌的攻势下,那草人与严君伐依然屹立如故!
“还好没用鬼使黑……”穆星河自言自语道,他未及细想,新招又出,他心念一动,将手一挥,姑获鸟仿佛意会,再度飞出!
无尽剑锋切碎凝固的空气落下,冰冷的剑气带着锋锐的杀伐之意,仿若无物可阻、无物不破!
这是一把曾重伤强敌、斩杀敌首的伞剑!
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伴随着一阵破碎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姑获鸟的剑锋中撕裂,炸开了无数尘埃!
当姑获鸟的伞剑回到她的腰间,那些尘埃也纷纷落定。
只见尘埃之中,严君伐就好似比试开始前那样站着,竟然是毫发无损的样子!他拂拭着自己的衣角,瞥了穆星河一眼,竟是淡淡地笑了:“本事不过如此?”
“什么话,”穆星河的接连两波强力攻势没有倒严君伐,他面上却没什么慌乱之色,面对严君伐的嘲讽,反是笑了,“我把你护身法宝碎,这也叫‘不过如此’吗?”
“哼……”严君伐神情冷淡,一副不愿同他多作解释的样子,“那也仅止于此。”
他话音落下,法诀结出,无尽热意从地面上涌来,那黑沉沉的比试台竟然被这些热意所撕裂,刺眼的光芒伴随着灼热的真气汹涌而出!
穆星河察觉到此等威势必定蕴含不凡的力量,身化清风,躲避光芒的中心,然而式神们却反应不如穆星河灵敏,顷刻之间被那些灼然之光吞噬殆尽!
穆星河自身也没有完全躲避住,一道光芒射入他身体之中,他的真气仿佛被融掉了一部分,血脉奔涌,真气断裂。
穆星河后退一步,稳住身形,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那些式神与他的联系渐渐稀薄,支撑式神存在的真气被那道道光芒所吞噬,再无逆转之机。
式神牺牲了便是牺牲了,在一个持续战斗的状态中,他无法召唤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
最近不太话唠,感觉不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