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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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瀛洲剑派分外热闹。

    剑客们的住处门扉砰砰作响, 奔出一道道身影。他们疾行在夜色中, 穿过径, 分开枝叶,跃上乱石,一路奔向观澜崖。

    他们一路窃窃私语, 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抑制不住原本的兴奋。

    “你也是为那个来的吗?”

    “是啊!千载难逢啊!”

    “那位前辈为何会来到这里?”

    “听是在指点某位师兄……!”

    “那位师兄是不是可以把剑供起来了,那可是和沈岫前辈比试过的剑啊!”

    “起来那把清梦,听是绝世名剑, 不知道今夜可否看它出鞘的风采……”

    但任凭他们如何道,一旦临近观澜崖,都自觉噤声,放缓呼吸, 退到一旁, 远远望着那个月下执剑之人。

    传言临渊君所习练的是天下第一剑法,化尽寒露霜雪,切断春风秋月,一剑生万物,一剑斩虚空。世上传言总有言过其实之处,然而今日一见, 却发觉, 此人手中之剑,向来名副其实。

    然而第一个被沈岫指点的人却是坐在崖边, 双眼放空,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

    有人坐在他的身旁, 手臂放在他肩膀上,支着下巴,长吁短叹:“哎呀呀,本来不是指点你的吗,喊了温师兄来一起也就算了,怎么还来那么多人啊……大佬魅力真吓人。”

    对方还在梦游,穆星河十分不满,又放下手来捅捅对方:“你呐,他们这样切磋,你也不多看几下吗?”

    “不是……”钟子津如梦方醒,摇了摇头,“已经不需要看别人的了,那几剑,对我而言,足够了。”

    钟子津完又陷入了沉思之中,穆星河回头望了望那人山人海,自言自语:“那么厉害的吗,我也不是没请教过修炼的问题,怎么就没有这样。”

    但叫他像剑客们那样去崇拜沈岫、听从沈岫的教导,他是做不到的。他向往沈岫那样的境界,却偏生更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自己凿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或许那只是有些愚蠢的自尊,但他想,有时候不那么聪明也不重要。

    钟子津望着远处的海岸思考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穆星河本以为他会再几句难以听懂的剑术体悟,他却了一句几乎可以算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难。”

    穆星河疑惑地看着他,他也在看着穆星河,眼瞳漆黑,映着穆星河的身影,神情很认真:“你知道的,我之前看到沈岫前辈,一直期盼能同他交流,也一直不敢提起,但今日一旦出口,才发觉事情并没有那么困难,你也……”

    穆星河很快就想明白了钟子津想的是什么。

    可是对他来,事情并不是钟子津所想的那样简单。最关键的问题在于,钟子津可以直接将他的欲求出口,可他自己呢,难道要“大佬我要泡你”吗?他想要破坏沈岫,却也想要保护沈岫,他不明白这样的感情是不是所谓的爱慕。

    对于穆星河而言,这件事的结果比原因和过程更重要。

    更何况,即使是了,那也不能怎么样。

    穆星河数着手指,认真同他分析着。

    “这不一样,大佬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脾气非常好,切磋对他来其实只是举手之劳,但一个人脾气再好,把一辈子交托给另一个人,都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出来的。”

    钟子津思索了片刻,又道:“至少……可以表明心意?”

    “那倒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穆星河双腿挂在崖边,晃来晃去,“可是其实没有什么作用。”

    “我可以每隔一个时辰就向他提一遍,时时提,日日提,提到他夜里发梦都能听到,可是那又有何用?表白不是一个行为,是一种期待确认关系的仪式,没有不需要语言就能感受到的心意,没有双方秘而不宣的默契,一千句一百句那也只是唐突,不叫表白。既然如此,此时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吸引大佬的注意,但我不需要用这样的话语来吸引他的注意啊。”

    “轻率的态度带来的无非是随便的结果,可我待此人珍而重之,不容有失。”

    钟子津听得目瞪口呆:“原来你那么成熟!”

    穆星河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赞美,尤其是在他如此陌生的领域,于是十分得意,揽过钟子津的肩膀,深沉地:“所以在这个方面,你还是个弟,多学着我一点。”

    他转过头来,不远处隐隐有剑器交击之声,海浪拍岸,声响不绝。

    温行泽越众而出,手握长剑,神情中带有许久未见的酣畅。

    月光洒落在人们脸上,伴随着海风。人们细微的交谈声与兴奋的神情,给这个夜晚增添了许多温度,让人不由期盼明日,让人相信不久后必然是个云开雾散的好晴天。

    穆星河的岁月静好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当温行泽离开之后,沈岫也不算为其他人多费心思,收住了剑离去。钟子津异常狗腿,一见人就问饿不饿累不累需不需要揉肩膀,也不知道是在问温行泽还是沈岫。

    这两人还没有回答,却又是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灰袍剑者踏上观澜崖,白须白发,恰是当初在论道大会见过的瀛洲宗师白木则,他是长辈,对他们无需论礼,见到沈岫点了点头。

    “临渊君经年不见,风采不减。”

    他看了看沈岫,眉头微微一皱,显现出困惑的神色,又很快压了下去:“你的状态……”

    沈岫未作回答,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他也没有在沈岫身上停留注意力太久,看向温行泽:“你回来了就好,你师父在等你。”

    钟子津神情复杂,嘟囔道:“师兄,我害怕……”温行泽面上倒无异色,低声应是。

    而后白木则目光锐利,盯着沈岫,又道:“此事若是和临渊君有关,不妨一起前去一叙?”

    “也好。”

    沈岫去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彼时穆星河正在眼巴巴地望着,他朝穆星河抬了抬下巴,穆星河颠颠地过去,只听闻他低声道:“一个魔宗之人,深入此处,难保居心叵测,提防之下想要找机会永绝后患一点也不奇怪……你不算做些什么吗?”

    其实穆星河很清楚,瀛洲剑派第一没空做这样的事情,第二沈岫也压根不会害怕,可是他看着沈岫的眼睛,却是作出了一百分义正辞严破釜沉舟的模样:“得对,没准我们大佬被偷袭了,没我在可怎么是好!我肯定要寸步不离保护大佬的!”

    他目光坦荡又清澈,出这样的话竟然一点都不心虚。

    耳力极好的白木则:“……”

    他们理所当然没有去什么龙潭虎穴。那是一处亭台,草木掩映,一个少年人端坐亭中,低头擦拭着自己的剑。

    看身量少年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穆星河却不敢认为他会是什么剑童。

    少年不过是低着头,敛着气息在远处,便已经有隐约的压制在其中。穆星河原已做好此人必不简单的心理准备,然当他抬起眼来,看着他们的时候,依然是惊了一惊。

    好清冽的一双眼!

    那气息且清且湛,是沉于水中的利剑,隐而不发。

    而后穆星河才注意到他的样貌,那是粉雕玉琢的、因为年纪尚和容颜精致显现出几分雌雄莫辨的样貌,可是神态沉稳,不显一点稚嫩和轻浮。

    钟子津跑上来喊道:“师父!”

    ——这个年纪看上去还没有钟子津大的少年人竟然便是钟子津的师父!

    “还可以,突破了,”少年人看了钟子津一眼,“没有毫无意义的乱想也没有毫无脑子的乱玩,看来你还知道自己的寿元少得可怜。”

    穆星河突然感觉自己那个有事没事使唤自己的师父十分和蔼可亲了。

    少年人很快转眼看向温行泽,寻常人看到温行泽都会有些惊讶,他的神情却没有半点波动:“能过此难关,于心境而言已经是你的突破,可惜修为还是低微到可以无视,身体也弱到两根手指就能掐断。”

    “是……”温行泽低下头,低声应道。他那一句“是”后面原本想接一句,又被他生生吞下。

    少年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接道:“有我在,你无论待在瀛洲剑派,还是想要出走,都没有人敢你什么,关键是你怎么想,长那么大了还是如此婆婆妈妈,出去莫是我门下弟子。”

    温行泽苦笑着再次应道:“知道了,师父。”

    “这些时候我不会离开瀛洲。”

    少年的声音虽然清冷又疏离,但是话语中却透露出不一样的信息,他罢移开目光,望向自己的弟子身后之人。

    白木则却是大大咧咧瘫坐一旁,没有半点引见的意思。

    温行泽意会,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云浮派穆星河,这位是临渊君沈岫。这是我师父,姓徐,名绪照。”

    少年看着沈岫的目光便古怪了起来:“……想不到临渊君也有如此吃亏的时候。”

    沈岫状态之差,对他们这样的高手来几可是千疮百孔,沈岫倒是不以为意:“夜路走多了不碰到鬼,岂非是对不住鬼?”

    在不久之后,其它人才经由穆星河和温行泽的穿插描述知道原来那鬼便是蚀命镜,神情不由更加复杂。沈岫仿佛茫然无觉,些蚀命镜的温养之法,被徐绪照截断。

    “临渊君,”徐绪照道,“我们欠你一个大人情。”

    沈岫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穆星河原本在一旁走神,闻言望了望沈岫,沈岫面上平静如水,微光勾勒他的轮廓,睫毛投下的光影切割眼底的流光,看不出半点情绪。

    而后他又听闻沈岫道:“既然如此,听闻瀛洲有一处千世界,可否让我进入一观?”

    原来沈岫不喜欢跟人牵连的时候是这种模样——穆星河回想起之前一些事情,自个儿便低低笑了起来。

    其它人倒是不如穆星河那般开心,只听徐绪照道:“不错,只是恰在十年前千世界入口已移交瀛洲仙派,还需周旋一番。请临渊君稍待。”

    瀛洲剑派很快遣人去往瀛洲仙派,徐绪照同自己的弟子也有许多话要,沈岫与穆星河先行告辞,在剑派里游荡。

    瀛洲剑派和云浮派同样居于山峦之中,却和云浮派是完全不一样的风貌。穆星河信手摘过一片叶子,含在嘴边啊呜啊呜地吹,看沈岫略显无奈地应付自己的崇拜者——哪怕沈岫已然足够冷若冰霜,也架不住剑修们的热情和毫无原则的直率。

    待到人走了,穆星河才笑眯眯道:“太受欢迎也不好。”

    “……的确有一阵子没见过这般架势。”

    穆星河看着他的神情,心情更好了:“为啥提起千世界,来时也没啊。”

    沈岫顿了一顿:“他们觉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那我要求他们立时两清,皆大欢喜。”

    穆星河几乎完全猜到了他的回答,一双眼闪闪地看着他:“我欠了你很多人情,还没有还,那可咋办呢?”

    沈岫瞥了他一眼,眉梢似乎微微扬起,他神情舒展的时候,好似春风拂过梨花,开了一树一树的雪。

    “你如何?”

    “做牛做马任君驱驰……?”

    穆星河一点都不在意做牛做马,得顺口无比,结果沈岫却已是转过头去:“可你已经许过了。”

    穆星河顿住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那个做牛做马是当初他第一次见到沈岫的时候信口求饶的词,没想到这个人还记得,他疾步跟上沈岫,苦着脸道:“大佬,你不能没事那么记仇……!”

    无论是沈岫还是穆星河,本身对瀛洲派的千世界都没有抱以太多期待,因此瀛洲剑派的宗师满怀歉意地请他们去告诉他们和瀛洲仙派交涉失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而如今发觉温行泽在瀛洲的处境还好,穆星河很干脆便要告辞离去。

    钟子津倒是有些不放心:“你不用稳定境界?”

    穆星河的确境界不大稳定,只不过此时他觉得沈岫比他更不安全——沈岫在瀛洲剑派大出风头,总有人能把握到他的行踪。因此即使如此,他也是坚持要离开。

    离去那一日钟子津与温行泽前来送行,约莫是因为时间,约莫是因为距离,看上去他们已经不如往前一般,钟子津却好似没有发觉,趁温行泽不注意,把穆星河拉到一旁。他刚如愿让沈岫斩下他一片衣角,陶醉地感受了半天残留的剑意——虽然穆星河是完全不知道那会有什么剑意。

    穆星河以为他又要做请偶像签名一类的事情,不料他却是神秘兮兮掏出一个锦囊。

    穆星河还没问那是什么玩意,钟子津已然开了口:“你不是要走了嘛,我刚刚突破,还有许多体悟需要积淀,师兄状况不好,我觉得也该陪着他,就不能照顾你。”

    穆星河对这个照顾十分不服,并且进行了猛烈的嘲笑。

    大概是因为离别在即,钟子津终究没和穆星河闹起来,一本正经道:“……总之!锦囊里边,我写了些很重要的东西……还请教过师兄师姐的!你就好生带着吧!”

    穆星河见他神神秘秘,接过来看了一眼,不由睁大了眼睛。

    锦囊里无非一些纸条,叠得还挺整齐,也不知道钟子津哪里学来的锦囊妙计,内容写得十分潦草,穆星河还来不及看,钟子津就阻止了他,并义正言辞道:“这是我连夜找师兄师姐们听的,追逐爱慕之人十八式,都是真知灼见,日月精华,你不知道该咋办的时候看一眼,如我亲临!”

    穆星河脸上轰地一下有些热起来,突然想起来今早听闻一些钟子津师弟有心上人了的传闻,他张口结舌,最后感叹道:“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穆星河带上钟子津的日月精华与沈岫踏上了旅途。

    “其实我可以腾云驾雾。”穆星河。

    “嗯。”

    “不过我境界不稳定,可能会坠机。”穆星河。

    “嗯。”

    “……所以你不能嫌弃我们坐马车没有排面!”穆星河大声。

    沈岫终于转过头来,莫名其妙看了穆星河一眼:“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穆星河沉默,反省出自己实在也有些扭捏,他现在是沈岫的保护伞,沈岫在他面前是不敢大声话的,他做些啥都应该有底气。

    于是穆星河开始东拉西扯营造其乐融融的氛围。

    “我跟你,上次我也是同钟子津走这条路,那时候更惨,坐的还是牛车。”

    “那时候我修为被归零了,还好碰见钟子津。这家伙居然在卖身,还好我人美心善,没有让这傻子卖给富婆。”

    “这里我见过一只野猪你敢信,真奇怪你们居然不猎吗。”

    “当时我还没凝脉,看着来往的人,觉得个个都是高手,如今发觉大家都不过如此。”

    穆星河以为沈岫听着听着是睡过去了,他自己也有些困乏,算冥想片刻,却发觉此刻沈岫却是微微睁开眼睛,他做过一些变装,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光彩流离:“……当时你用咫尺千里符之后来到了这里?”

    穆星河点头,沈岫问道:“修为归零怎么回事?”

    沈岫的眼瞳幽深而沉静,在专注地看着他。穆星河话向来想就,不想便胡八道,可如今对上沈岫的眼神,却是有些少见的犹豫。

    面对穆星河的沉默,沈岫转过头去,重新恢复之前闭目养神的状态。

    穆星河似乎受不住这样的静默,低声道:“做错了事情会受到惩罚……你能懂吗?”

    身边的人过于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那一点泪痣红得像血一样。

    在他们的旅途中,偶尔能够听闻一些消息,比如魔宗先天灵宝蚀命镜将他人逼入幻境,吞噬诸多性命,比如临渊君降伏蚀命镜,与蚀命镜两败俱伤,又比如临渊君突然现身瀛洲剑派,展现绝世剑术。一路上有人逆着方向过去,想去看看临渊君的风采——又或者是试探临渊君是伤损到何等的程度。而穆星河和沈岫早已变幻样貌,悄悄潜入见狸集一带。

    路途上不少风尘仆仆的来客仿佛预示着见狸集要迎来一年一度的盛会,但穆星河却偏走入山峦之中,来到一个草庐之前。

    一个把褐色麻布从头披到脚的女子拉开了门,探头看着他们,她先是目光在穆星河身上一凝,语气随意:“是你啊。”而后她看到穆星河身边的人,便皱起眉:“……怎么还有生人。”

    穆星河笑了起来——这个商吹雨,多年不见,话还是一点都不客气!

    不过他和商吹雨接触许多,对于这个炼器师虽然不感情亲厚,至少也是对她的脾气了然于心,于是笑嘻嘻道:“那是我朋友,不会扰你的,也不会多找你话——我的法宝又进阶了,要不要再来考察一下?”

    商吹雨来了精神,拉他进去,讨论起法宝。许久之后,穆星河才有机会起自己的来意。

    商吹雨还比划着法宝的构造,闻言道:“玉泉谷吗?最近的确将近开谷了,怎么,你们那么大的人了,还准备去欺负孩子吗?”

    “我怎么可能那么无耻呢?”穆星河正气凛然道,“当然是让他们先欺负我我再欺负回去!”

    商吹雨摇了摇头,没理他的厚颜无耻,只是道:“既然要入谷,你们云浮派的会馆应当有地图吧,怎么找我?”

    穆星河笑嘻嘻指着一旁望着炉火的沈岫:“这位大大不方便,我猜你毕竟是地头蛇,这边最近的动向知道的不会比云浮派少。”

    商吹雨嘟囔了一声“我要收钱”,转头就在自己那堆放着各种类型的杂物堆里搜寻,摸出一张地图来,拍拍灰尘,交到穆星河的手中,穆星河接过转手掏出一个法宝,丢给她:“之前遗迹里捡到的,送你玩呀。”

    商吹雨捧着法宝,穆星河则捧着地图,指给沈岫:“我与玉泉谷一位大人物有些约定,他有办法从玉泉谷带你去往别的世界,你觉得如何?”

    沈岫从始至终一直静静待在他身边,此时听到他的话也不过是低声道:“你觉得如何便如何。”他距离沈岫很近,能清晰感觉到沈岫的力量若续若断,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临渊君,然而他却并未显现出半点畏惧与警惕,长睫毛掩住他宁静的眼眸,一点流光凝固其中,沉淀的是莫大的信任。

    ——其实穆星河突破不久之后就反应过来了,他原本不应该如此迅速突破到炼魂期,因他哪怕修为足够了,心境也未曾合格,但却是先天真魔谱硬生生制造出心魔幻境,叫他找到困锁自己的东西,提前突破。此举并非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沈岫,他是先天真魔谱选定来当沈岫的保护者的人。

    穆星河几乎出了神,终究是被商吹雨断了。她并没有顾及到这边的气氛,沉浸在器物的世界里,含混不清地问起这个法宝术法枢纽的原理。

    穆星河对自己修习的术法原理精通,也能使用一些旁的通用术法,却也并不意味着他对其它领域的术法有同样的眼光,而此时沈岫却是接口解释了几句,商吹雨两眼发亮,又是一连串的问题。

    穆星河见这两人相处没什么问题,便算出门探听些消息,他走出几步,耳边还是沈岫和商吹雨讨论的声音,脑中却是有机械、漠然的系统音响起。

    他许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但也并不陌生,在他四处历险的年岁里,许多险境之前之后也会有这样的声音,给他带来一个个任务,也给他带来叫人丰富的奖励。

    任务无关痛痒太久,没事的时候他很少惦记,然而今天的任务内容却是使他呼吸几乎要停止。

    “【主线任务更新:杀死沈岫。】”

    穆星河蓦然回头,沈岫还在低着头同商吹雨解释着术法的原理,他为了回避他人找寻而稍加变幻外貌,但即便如此都无法掩盖他苍白的面色和虚弱的气息。

    的确是很好的下手时机。

    “【任务奖励:太虚星辰元丹。】”

    “【失败惩罚:抹杀存在。】”

    穆星河敛下眼神,声音很轻,随时要被吹散。

    “……这一次,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吧?”

    他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半点回应。

    作者有话要:

    感谢洒家头上有只喵的地雷~感谢漠的地雷~感谢沈廿九的地雷又有一点存稿可以浪,更新最近可以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