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容瞧到石观音的神态,自知失言。她又不善言辞，只得讷讷低首。

    石观音娇笑道：“看来冯姑娘，不仅是无花的朋友,还是无容你的朋友。”

    但下一刻她面容阴沉，冷冷道：“你不要和她交往了,此女巧言令色,颇有心。”

    曲无容心里不赞同，冯露虽然审时度势，多话圆滑,但是为生存所迫,其人并不失本心。

    她在生存和自我之间,找到了平衡点。

    待石观音和曲无容的对话,彻底消失后。冯露眼前出现亮光,石观音一身白衣，姿容绝世，像看狗一样看她。

    她取下她口中白练,“纵使我儿以及我疼爱的弟子，喜欢你又如何？”她轻轻抚摸她的脸,她命仍是掌握在自己里。

    冯露摇摇头：“不过是夫人嘱托，或是利益纠缠。女自知身份。”

    石观音大笑,慢慢往下移，“有时我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逐渐用力，掐住冯露的脖颈。

    “怎么能每次回答，都叫我这么满意。”石观音笑靥如花，然后沉下来，“可是我一想到,不仅男人爱你，女人也能爱你。”

    石观音身为世间顶流美女，裙下之臣无数，但许多为利益为美色，并不纯粹。正常女子皆畏惧厌恶她。

    就连她的女弟子们亦是如此。

    她看脸色通红，如蝼蚁挣扎的冯露，神情云淡风轻：“我做不到的事，别人也不用在我面前做到了。”

    忽然外面的门又开了，石观音蹙眉，松落冯露。

    冯露大口口喘息，眼眶不禁渗出生理性泪花，这是她离人为死亡最近的一次。

    石观音给她塞上白练，出了密室。

    凭她深厚的武功，和对谷内弟子的了解。她自然知道来人是曲无容。

    石观音不悦道：“何故去又折返？”

    曲无容“噗通”一声跪下，剑也放在了地上。她弯下头，请求：“还请师父放了冯姑娘。”

    石观音气愤不已，指责她道：“我以为你孤傲独往，原来竟能掌控谷内所有弟子吗？”

    是谁给她透露，冯露在自己这儿？

    可石观音没有嘱咐弟子忽泄，屋外守卫的芙蓉和并蒂，自然不敢隐瞒。

    曲无容指

    尖微动，心中悲鸣，师父还是对她起了疑心。

    就算自己没有绝色容颜，师父依旧会有其他想法。

    似带着决然，她又伏跪道：“请师父放了冯姑娘。”

    石观音大怒，“我若不放了她呢！？”她走到床边，再次开启密室的门。

    昏暗的室内，一位白衣少女，衣衫皆乱染上尘埃，头发披散。被人捆绑塞口。

    曲无容还是一眼认出她。

    冯露见到她，先是期望，后又灰败，脸上流下两行眼泪。

    就算自己与无容交好，但她也不能为自己与师父敌仇。

    石观音神色淡淡道：“拿起你里的剑，杀死冯姑娘。”

    她不仅不会随她愿，还要让她亲杀了冯露。

    让这个背心的弟子，明白谁才是掌握她命运的主人。

    那双眼睛借着外面光线，仍是琉璃清澈，平波无澜之下，是掩藏不住的恐慌。

    曲无容闭上眼睛不去看，害怕影响心境。她抽出佩剑，以现在实力，黑暗中也能杀死移动的活物。

    更何况被人捆缚，无寸铁，如待宰羊羔的冯露。

    在努力表现镇静，但冯露终究是没有见过血，骨子思想“世界和平”的现代人。

    散发寒光的长剑，悬在头顶时，她不禁后退摇头，口中发出呜咽的挣扎。

    石观音甩袖一笑：“哈哈哈！”

    “高也罢，权者也罢，美人也罢，面对死亡都是一样。”

    恐惧！无比的恐惧。

    这个场面她见过太多次，早就看够了，可今日兴味十足。

    然而下一刻，石观音瞪大了眼睛，掌控他人生命几十年来，寥寥无几的惊异。

    竟然有人脱离她里的长线，执剑刺向她。

    冯露心下大定，既开心又十分忧虑。

    “师父，请指教。”清冷的声音响起。

    石观音怒极反笑，“很好，对狗太好也会噬主。”

    曲无容瞳孔微缩。

    为了培养一条听话的狗，石观音杀了她父母，抢掠自己为徒。

    她甚至不能为自己家人，露出半点的伤心之色。

    曲无容下剑光闪烁，剑势愈发凌厉。悉心培养她剑术的师父，素纤相迎，白袖翩飞，稳占上风。

    冯露目不暇接，越到后面，越看不清二人身影，几近模糊。

    石观音朱唇外朗，

    柳眉柔情，“未想我的徒儿，武功已经这么高，剑术更是了得。都快有自己的剑意了。”

    她话间，曲无容专心攻克，竟似与石观音平分秋色。

    石观音双袖一抖，两条白练如蛟龙飞出。本是柔弱的白布，竟有断木击人的厉色。

    曲无容暗觉不好。冯露不懂武功，但也感受到了肃杀之气，她心中一提。

    白练又恢复了柔弱无倚，缠绕曲无容的腕，紧紧束缚她命脉。

    曲无容只觉双逐渐无力，石观音再一用力。

    长剑“铿锵”坠落。冯露心彻底沉下，原著里曲无容天赋甚高，就连石观音探知后都颇为忌惮，曲无容如壮士断腕，才保全了性命。

    能让石观音忌惮，明曲无容确实有比肩石观音的可能，但不是现在。石观音在年纪上取胜了，毕竟她比弟子多活了几十年。

    “我输了。”曲无容头颅却依旧昂着，姿态并不屈服。

    冯露大气都不敢出了，只祈祷曲无容低头认错，然后再杀了自己保命。

    原著里曲无容没有死，还获得了珍贵的爱情。那她就更不该因为自己，出了事。

    石观音被徒弟的态度激怒，气力使到六分，汇集左臂。

    “咔嚓”一声，突如其来的剧痛，使曲无容脸色苍白，冷汗淋漓。她的右腕被折断了。

    冯露不可置信，她提醒曲无容藏拙，避免断腕悲剧。曲无容为救自己，暴露实力，腕还是被折断。

    她怔怔不知所措。

    曲无容想日后要恢复今天的水平，起码十年，还得是用左。

    只是她知道自己，没有明日了。

    “背师不孝，一意孤行。蠢透了！”石观音见她还不求饶，颇为焦躁。

    “不孝？”

    再看曲无容，两行清泪挂在她素白的脸上。

    “徒儿受仇人之恩，苟活十八载，此乃不义；未曾给双亲立墓祭扫，还侍奉其仇敌，此乃不孝；杀戮奇多”

    怪不得她在临安时，露出悲伤沉重之色。原来她一直没有忘记，仇恨。冯露不由同情，原著里石观音被楚留香杀死了，曲无容才得以在生恩和养恩之间挣脱。

    如今她只希望，曲无容乖一点，忍耐一下，别再激怒石观音了。她很快就能自由解脱了。

    只是

    石观音被弟子这一席话，勾出许多火气，恼怒异常，怕是不能轻易平息。她狂躁打断：“住嘴！”

    曲无容暗道：已经了，所幸就个痛快。心里的痛，疼了近十年，沉了近十年，今日方才轻。

    她毅然决然道：“曲无思真是不仁不孝不义之辈。”

    她原名叫曲无思，“曲无容”是拜自己好师父所赐。

    “但我从今以后，再不愿做这样的人！”

    绝世美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不符合她优雅神态的狰狞。

    “好的狠。”她脚踢剑，剑身翻了个圈落在她里。

    几滴粘稠的液体，溅到冯露脸色。她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控制不住落下。

    混合着血腥气，刺鼻冲天。

    曲无思躺在血泊里。她的神态终于安详，像是要进入甜美的梦想。

    冯露神色混乱，她第一次见杀人，被杀的还是她朋友。

    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曲无容或许就是原著里的走向。即使她愤懑不安背负仇恨，但也有解脱的那日。

    冯露郁结已经，胸口涌出一道火气，自下而上。两眼直愣愣看着那滩血，随即口中腥甜，她昏了过去。

    石观音眯眼打量周围，她擦擦带血的，丢下袖里的白练。

    转身出去了。

    她洗了个澡，四肢百骸都舒服了。依旧美丽的酮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雪白。她换上干净柔软的衣物。

    容光焕发。

    接下来就是备战西门吹雪。

    这次闯谷的人，她只担心万梅山庄的主人。

    石观音睥睨眼前的镜子，妩媚又自信，但赢得只能是她。

    却听外面有一人，慌张禀报：“师父，少主”

    石观音不悦，迅速穿好衣服到正厅。“怎么了？”

    禀报的女弟子磕头，“少主中毒，深入肺腑，已经去了。”

    石观音皱眉：“慌慌张张做什么，滚出去。”

    她的大儿子杀死了儿子，她杀了自己的亲传弟子。

    太弱、蠢、不听话，这她这里就可能死去。

    曦光洒在秀绿的山谷上，陆凤觉得他们仿佛回到了平原，而不是在大沙漠。

    陆凤摸摸下巴，“没想到西域各国，这么敌视石观音。”

    楚留香一笑，道：“谁都想接替她的财富和势力。”

    西门吹雪握住自己的剑，“我要与石观音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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