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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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清, 穿云山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位……

    不能拒之门外的……

    不速之客。

    顾月承顾大人, 穿着朝服, 戴着官帽,手里还揣着一会儿要呈给皇上的奏章,雄踞在穿云山庄主楼的正厅里。

    不是沐休的日子, 这位大人不赶着去宫里上早朝, 却来这穿云山庄,实在奇哉怪矣。

    顾月承悠闲地喝着茶。

    悠闲地……

    每喝一口茶, 就望三眼门口。

    此时的顾大人, 和方才急急叩门的顾大人, 判若两人。

    国朝上朝本来就早。顾月承今日来得, 更是比早……

    还早。

    天都没亮。

    韩泰夫妇着急赶来,步履生风。

    “子清, 可是出什么事了?!”韩泰刚踏进门槛, 便急着问道。

    “耘台兄,如此清扰,实乃子清之过也。”

    韩泰本就不用上朝,怕在家里,从不起得这么早。今日自己真是扰人清梦了。

    还是谢氏身为女子, 心也细些。

    他们夫妻昨日才与顾月承见过面, 了那赵姐的婚事, 今日清顾月承就找上门。

    “可是和赵姐有关系?”

    顾月承对于陡然被人猜出心思这件事情,十分不适应。

    想他在朝堂上,向来以少年老成著称, 旁人要猜透他的心思极难。

    顾月承暗暗道,看来这位嫂夫人也是妙人,与耘台兄当真极为般配。

    “是,和她有关。关于她的婚事,我们需要谈一谈。

    昨日将家妹的婚事拜托给两位。晚上子清思索后,还是觉得家妹的婚事,子清另有成算。”

    顾月承答得镇定,实则内里羞涩。

    他都已经暗戳戳地算好了。

    这个成算要……

    落到自己身上!

    其实按照顾月承的意思,这件事情可以憋在他心里,好好酝酿发酵一阵子。

    主要是让他适应一下这种甜如蜜的感觉。

    可白日里托了韩泰夫妻给师妹找婆家,所以他们这里,无论如何,也是要有个交代的。

    谢氏的心陡然一沉。

    昨天和那赵姐的相谈,她便知道,这是一个虽然表面看着活泼开朗,实则内里一肚子苦水没处诉的苦命姑娘。

    而更要命的是,这个苦命的姑娘有着招摇的美貌。

    顾月承如今连给那赵姐找婆家都不愿意了,难道是要将这姑娘……

    “顾大人,赵姐是个好姑娘。”

    思及此,谢氏急急道。

    “我……晓得。”

    顾月承表示,自己当然知道她的好。

    虽然仔细想一想,那家伙到底好在哪里呢究竟……

    但!

    想一想那家伙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缺点呀!

    除了泼皮了一些……

    不服管教了一些……

    吃得多了一些……

    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缺点呀!

    所以优点就是……

    她的缺点是他全部可以接受的!

    算起来那都是可爱的雀斑!

    顾月承话时微微的迟疑,落在谢氏眼里,就成了听了家里那个宠妾的话,所以色令智昏地定主意要对不起恩师之女,所以心里稍稍有些愧疚的模样。

    这个禽兽!

    谢氏在心里狠狠地骂。

    亏这顾月承还是朝中重臣,竟如此忘恩负义!

    “赵姐这么娴静的闺中姐,不该颠沛流离。”

    谢氏使劲点他,她测顾给承是不是算将赵令然送给谁去。

    “谁?”

    顾月承下意识地就发问。

    那个……

    娴静的……

    赵姓姐……

    谁啊?

    谢氏都气笑了,“顾大人是谁,自然是你的义妹赵姑娘了。”

    一锤定音的,顾月承在谢氏心里,往后就是个叫妇人迷住的忘恩负义之徒。

    跟她这儿都演上了!还谁!

    顾月承只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因为就像男人是女人的反义词一样,而娴静很显然也是师妹的反义词。

    “其实赵姐不是我的义妹,是师妹,之前是有算结成,但还没有……”

    顾月承觉得这件事情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义妹份同亲妹,那可是不能通婚的。

    这也是顾月承在坍塌的文鸳阁前拥抱赵令然的时候,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感谢师妹的任性与顽皮!

    感谢她……

    哪怕结义姐弟也不结义兄妹的坚定觉悟!

    谢氏为“可怜的赵姐”掬一把泪水,原来连义妹的名分都没做实,如今要被随手送人人,连冤都没发喊。

    韩泰对这件事情不是很清楚。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妻子和顾月承……

    似乎……

    在一件事……

    还似乎……

    两个人都在对着空气各抒己见……

    是不是在他们眼里,对方都是仅仅比空气浑浊具象一些的……

    屁?

    顾月承还要去上朝,不能再多留。

    临走前,谢氏如下了决心,“顾大人若实在不方便,赵姐的婚事我依旧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实在不行……”

    谢氏也是个热心人,她实在怜惜那样一个美貌又乖巧的闺中女孩子。

    谢氏想她可认赵令然做义妹,可又想到,这不是简单他一个人的事情,事关家族,她也不能随意做主。

    “嫂夫人多虑了,子清无甚不方便的。”

    方便!

    非常方便!

    师妹的事如何能不方便……

    就这样,顾月承和韩太太谢氏牛头不对马嘴的,完成了他们以为的对话。

    顾月承意气风发地去上朝了。

    **

    天慢慢亮了。

    直笔居里一片安静。

    赵令然睡得昏沉。

    偶然间……

    她被扇醒了。

    “谁!谁扇我巴掌!”她气得破口大骂。

    时运不顺起来,这日子真是没法。

    睡着睡着不定就屁股着火了……

    还不定顾大人就变异了……

    在梦里个架都要被人撬后门!掰手指!

    她生气得发现自己的脸上……

    四仰八叉地……

    十分嚣张地……

    坐了一本书……

    她坐起身来,身上的被子慢慢滑落,露出她曼妙的胴、体来。

    定她的黑葡萄大眼睛,龙精虎猛地一看。

    忍不住读出来。

    《女叉叉生之权叉宠叉》。

    ……

    好吧……

    那上面不是叉……

    也不是圈……

    只是这家伙……

    不太识字……

    赵令然怒气冲冲摔了这本书。

    “格老子的顾月承,羞辱我!”

    顾月承那个阴测测的人,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在承庆侯府进学的时候是混日子的,大字压根……不能认全。

    不是大字不识几个绝对不是!

    这个很有必要解释清楚!

    只是不能全部认得……

    而已!

    赵令然捏着这本书,左瞧瞧右瞅瞅的。

    给塞到了书桌底下垫桌脚。

    但……

    书桌本身是平的……

    于是一角垫了一本书之后……

    就不平了……

    这家伙本着艰苦朴素的精神,不辞辛劳地又找来了几本她觉得好看的花册子,又垫了三边。

    劳动的感觉……

    自食其力的感觉……

    好踏实哦。

    今天不是普通的一天。

    今天是赵令然死里逃生活下来的第一天。

    第一天!

    好歹干些事情纪念一下。

    而后赵令然惊喜地发现,顾月承把她的禁足令给解了。

    赵令然以为顾月承是为了安慰她昨天差点被烧焦。

    而事实是这样的。

    当然不否认这可能是一个原因。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

    顾月承发现自己不用再教导师妹了。

    之前教导师妹,教她德行,引她向上向善,是为了给师妹找个清贵读书人家做归宿。

    如今,已经不需要找别的婆家了。

    那自然就没有了总是拘着她的必要了。

    赵令然站在顾府的门外,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身后很着一溜的顾府家丁。

    还有贼眉鼠眼的大花朵。

    贼眉鼠眼……

    是赵令然的。

    赵令然可不愿意后面跟着人了。

    十分影响她……

    神龙摆尾!

    并策马奔腾!

    赵令然摆尾摆到了南城去。

    南城有最好的曲坊。

    赵令然表示她完全不懂曲。

    但不重要……

    她就觉得听曲的时候,下面的人,时而皱眉,时而嘴里啧啧作响的样子……

    显得……

    十分懂行!

    赵令然转悠了一圈,选中了装饰最华丽的一家。

    白日里这类迎来送往的生意十分清淡。

    长袖坊。

    大楚是民风开放的国家。

    由男客陪着的女客,也是允许进里头听曲的。

    但还没见过闺中美貌姑娘独自前来听曲的。

    而且那气势……

    摆得跟个大爷似的!

    满身的王霸之气!

    托福于赵令然过人的美貌,守门的人回过神来的时候,赵令然已经进去了。

    顾家的人也进去了。

    浩浩荡荡跟西天取经似的。

    “周姑娘!周姑娘!”

    一个身影,啪嗒啪嗒从里面跑出来。

    十分没有眼色的冲着赵令然喊着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