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忽悠
那老内侍将赵令然像扶祖宗一样, 扶到偏殿的时候, 偏殿正中央, 地上,摆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白色的大头棒棒糖。
躺得笔直, 像钢筋一样直。
全身都包得像个粽子, 拿白色的布条一层一层地裹起来。
完了之后脸上也抠出了三个洞。
咕噜咕噜冒气。
此人瞧着十分寒酸,和端庄肃穆的皇宫极为不搭。
内侍心地扶着赵令然坐下。
又给她找来了瓜果点点心。
橘子还特地拨开了皮。
伺候得跟祖宗一样。
如此才不放心地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嘱咐门口的太监好好照顾赵令然这个薄命的红颜。
偌大的殿堂里, 冒气的变成了两个人。
坐着的赵令然和地上躺着的那位。
这位是谁, 不言而喻。
“哼!”
李三金的声音, 单音节冷漠地表达着自己的
高傲。
不是他李三金自夸,他在家里, 那是最受宠的。
两个哥哥虽都很出息, 但都不如他在他爹娘眼里金贵。
他爹看见他的惨样的时候,嚎叫得犹如被别人咯吱咯吱抠了脚底。
就可见这是有多么痛彻心扉了!
这场官司赢的人一定是他李三金。
赵令然没反应。
“哼!”
李三金又很不甘心地哼了。
赵令然这家伙总是矫枉过正,要么矜持到看都不看皇宫一样,要么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暴风吸入瓜果甜点。
赵令然今日一身红火,抱着一盘盘瓜果, 盘腿坐在李三金边上。
也就是地上。
这家伙把盘子均匀地码在李三金身边。
这个待遇, 都是年少有为的人才有的。
必经李三金在纨绔界也是大神级别的翘楚。
赵令然觉得这件衣服的颜色就是在宣誓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的清白日月可鉴!
地上有一点凉……
有一点可凉可凉……
李三金头下面有一个扁扁的, 中间凹下去的屁垫……
如此甚好!
“嗯?哼!”
李三金对此感到很吃惊。
尽然会有人臭不要脸到抢瘫痪的人的枕头!还一脸理所当然地塞到了屁股底下。
还丧心病狂地在他耳边嚼啊嚼啊嚼……
“我觉得你好像要死了?”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这家伙觉得应该保持活人的宽容。
比如陪他谈谈心……
还有什么想完成但是没有完成,都可以出来!
出来听听, 反正也完成不了了……
“五卟斯!”
脸上三个洞,没有给嘴巴留个洞吵架……
农民伯伯得好,自力更生才能丰衣足食。
李三金用包着布的手拨开脸上的布,留出个洞,和赵令然吵架。
“我才不死!你居然咒我!”李三金叫得凄厉。
“我没有咒你,我在和你聊天。”
赵令然嘴巴里东西太多了,口齿不清。
“有这么聊天的吗……话我都饿死了。”
李三金他爹李尚书,一听儿子被个女孩子给成这样,心疼得脑子糊涂了,自己也补了几巴掌,然后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给李三金饭吃。
“那你要吃吗?”
“要!”
“可是没有了。”
“你怀里还有!我看见了!”
“那是给我吃的,你的没有。”赵令然的黑葡萄大眼睛眨着纯真。
插科诨一百分。
“……”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李三金的馒头脸气到越发肿了。
“那不是你饿了,我跟你聊聊天吗?”
礼仪课都不是白学的。
李三金:……
空旷的偏殿里,有人的肚子明朗地叫唤了一声。
李三金羞涩地看着赵令然。
赵令然皱眉,“你太阴险了,居然想出了通过恶心我来达到你的目的。”
“我不要吃了啦!”李三金委屈死了。
当着李三金的面,赵令然解决了视野内所有能下肚的东西。
吃完了之后木木地看着地上的李三金,翻着死鱼眼。
“你又要干什么!”李三金试图远离赵令然,但好像失败了。
“我在为你感到羞耻。好羞,好耻呐……”
“……什么?!”
“你这个人……不善良。欺负我还要倒一耙。”
“躺在地上的人是我。是你的我!”
“那你想想我为什么要你!”
“因为我想把你劫走……可那是因为你骗我……”“错!”
赵令然义正严辞地将李三金否定。
“我为什么不能骗你?我又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也不是你邻居隔壁老王!我凭什么不能骗你!”
“诶?”
“我过什么话,那是我的事情。至于你听到了什么,那是你的事情。筛选辨别自己听过的话,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自己随便地就相信我的话,不去思考,也不去辨别,盲目相信。
有了事情,就把责任怪到我头上,你觉得这件事情合适吗?”
“你等等……让我缕一缕……”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危机四伏,充满危险的,你自己摔了跤,难道要怪路,怪下雨,怪泥潭,你觉得自己这么做合适吗?
这么做讲道理吗?”
“你好好想想!我的有没有道理!”
赵令然义正严辞地呵道,偷换的一手好概念。
嘿嘿嘿嘿嘿。
吃饱了脑子嗦地好快。
赵令然得这一大段话,把李三金震得找不着南北。
“你的意思是,其实是我不对?”李三金红豆一般的眼睛里透着震惊。
三观都要被颠覆了。
“你看你又来了,你要会自己思考,而不是全都依赖别人。”
“来,看着我!”
赵令然趴过去捧着李三金的棒棒糖大脑袋,黑葡萄大眼睛囧囧地看着他,“我今天交给你的,是别人几年,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很难悟到的东西。
但是我今天都教给你了。你比别人活活领先了一辈子。
你我对你怎么样?你还要联合你爹到皇帝面前告我的状。
哎……”
赵令然放手,李三金头上立刻多了两个huangse的,油油的,手掌印。
从侧面看像是脑袋两边各长了一个鱼腮。
成精的棒棒糖鲶鱼精……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我笨,我真的没想到……那现在怎么办?”李三金慌了,从地上唆地窜起来,灵活得像个金丝猴。
“还能怎么办。我本来就是寄人篱下,圣上惩罚我之后,顾大人一定会很嫌弃我。”
这家伙得凄凄婉娩,突然话锋一变,变得极为凶狠,“然后把我赶出去!我就流落街头!长得贼拉漂亮还柔弱!最后一定爆尸街头!”
李三金都快要被她吓哭了,话都嘤嘤嘤的,“别别别!我会帮你的呀……”
“你别帮我了,像我这样奇货可居的漂亮柔弱姑娘,注定要……”
“不!”李三金的英雄气概占领高地,“你,我如何帮你!”
“那还不简单,任你爹得天花乱坠,你勇敢得出真相不就可以了嘛。
我你本来就是因为你不对。你爹让你装瘫痪,躺担架,都只是为了治我。这些都是需要出来的真相!
李三金,我对你刮目相看。”
赵令然得高深莫测。
“哦?”李三金觉得接下来一定都是夸他的好话。
要听要听要听!
“从前我以为你只是在音乐方面特别有造诣。但今天看来,绝不仅仅是如此!
你知错能立马改,还牺牲我,成就大我,这样的精神……一个字,好棒!”
李三金让赵令然连绕带夸弄得找不着北,两人又哥俩好起来。
李三金无论看着怎么无害,本质上还是个纨绔。
一个应该被人吊在城墙上八百回的顶级纨绔……
赵令然本质上……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两个家伙呆在一起……
不是一件好事。
“你为什么不把布扯了?”赵令然好奇地在李三金身上扯下一大段布条。
手终于是擦干净了。
“不能扯不能扯!”李三金害羞,“里面没有了啦。”
“哦……我懂,这么穿比较凉快。”
前面的早朝结束了。
皇帝派了跟前得眼的大太监来传这两个祖宗去。
太监到了偏殿一看,殿里没有人,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担架。
“怎么回事?人呢?这两位都身份贵重,可不能在宫里出事!”大太监责问方才守门的太监。
太监也慌了,方才还在呢,吵得震天响,把书上的鸟都惊走了,这一会儿,怎么就不见了……
大殿后方传来大鹅般咯咯咯咯咯猥琐的笑声,还有话声。
“这个白瓶子看起来好值钱哦,咱们把它运出去!”
大太监:不好意思听见了,你们算盘要落空了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