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摸鱼记
赵令然一出场, 立刻震住了全场。
“李三金呢, 怎么还不来!”
赵令然仔细想了想李三金平时都是怎么抖落他的纨绔威风的。
于是依葫芦画瓢。
脚抖一抖。
嘴巴撇一撇。
声音高一高。
“给我把她们看好了, 跑了一个别怪老子不客气!”
白叔立即配合地连连应是。
李三金哼哧哼哧来了。
后面跟了一大堆人。
个个都是熟悉的面孔。
“咱们不是好每天去赫将军府习武的嘛,你今天怎么那么慢!
我还以为你昨天砍断了三个人的手臂就不敢去赫将军府了。”
砍……
三个人……
手臂……
李三金一句话,叫“晕过去”的陈夫人抖三抖。
李三金的馒头脸眨眨眼睛。
赵令然咔哧一笑, 立刻严肃。
大凶脸, “麻烦,这儿来了一个自己是左相夫人的牙婆子, 败坏左相家的名誉, 还敢上我们家来讹钱!
我琢磨着, 这种大恶人, 怎么处理呢。”
大恶人二号李三金对大恶人一号赵令然,“那还不容易呀, 送京兆衙门府呀!
我听新上任的莫大人, 正愁咱们京里太太平,没有大案子。
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把烧着呢。
咱们给她送去一个冒充左相夫人,讹顾尚书府的牙婆子,岂不正是美事儿!
把这牙婆子给发配到边塞去!”
否则怎么都是纨绔呢,两人事先也没通气, 想出来的法子都是一样的。
陈夫人知道自己不能再晕下去了, 再晕下任这两个纨绔施为的话, 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以后还怎么在京里立足。
况且老爷本来就不赞成自己来插手这件事情。
“李鑫!你身为李尚书家的第三子,你难道不认识我吗?本夫人是左相夫人!如假包换!”
陈夫人气急败坏地道。
李三金走进看看, 再凑近一些。
认真地像在研究刚出土的文物一样。
“瞎!”
平地一声惊雷。
“我时候明明见过左相夫人,比你年轻多了,比你好看多了。
你个……老斑鸠!”
赵令然在旁边,讲真,李三金气人真是有一手。
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你……!”
陈夫人气血逆行。
废话人不会老嘛!你们这辈都长大了他们能不老吗!
这两个家伙自然都清楚,这妇人就是真的左相夫人。
所以送到京兆衙门那自然是不行的。
主要是吓吓这个嚣张的妇人。
但是送回她左相府,落落她的面子还是行得通的。
“这样吧,我们顾家虽被她讹,但是好歹被英明神武的我给辨出来了不是?
所以也没什么损失。
但人家左相府就不一样了。
他们被冒充了当家夫人,那亏真是吃大发了。
所以咱们把这牙婆子送到左相家去,叫苦主发落。
你怎么样?”
俩纨绔一唱一和,能把人活活气死。
可见当初李三金撒夫夫跑来要娶赵令然,赵令然把他掀翻了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情呀!
否则这俩货呆在一起,成天气气这个,怼怼那个,李尚书还活不活得成了。
这么一算的话……
赵令然对李三金他爹有大恩呐!
当然,如果是按照赵令然这个臭不要脸的逻辑黑洞的逻辑来走的话。
“我觉得好啊。
没准人家左相府还要重重感谢咱们俩呢。
这个好。回家跟我爹,让他奖励我长月钱。”
陈夫人冷哼一声。
把她送回左相府?
好啊,到了就把这两个东西绑了。
倒是正好给了左相府顾尚书的把柄。
未婚妻羞辱作为晚辈的左相夫人,还勾结外男,括号指李三金。
真是刚巧一举拿下顾尚书这个女婿。
想要保住他这个师妹,就答应左相府的条件。
陈夫人的眼中,意气风发,挥墨指点方遒。
两纨绔嘀嘀咕咕,“这个老阿姨是不是撒了呀?”
毛兽的声音。
“不会呀。我们又没有拿木棒敲她的头……”
“那就是她本身就是个撒子。”
一锤定音。
有时候,查案,就是这么简单。
陈夫人正得意,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接着就是一片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李三金拿了个麻袋把人给罩住了。
跟罩一头拱了白菜的大肥猪一样。
陈夫人挣扎,被赵令然一记手刀给晕了。
彻底老实了。
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李三金他认识左相家在哪里。
他来指路。
下人们话给他坚决地否定了。
并且一副“你再话爷就要不高兴了”的表情。
于是只能住嘴,车队跟着这个坑货的指路指哪儿哪儿。”
赵令然不管,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自信,李三金这货能靠得住。
明明是上门找麻烦的,这两货走出了一种春暖花开,春风细雨的春游的感觉。
“撒花撒花呀。”
李三金戳戳戳厮。
“弹曲弹曲呀。”
再戳戳侍女。
冬天了,信度又地处北地,风吹得贼拉邪乎。
翻白眼厮扔出去的话,跟个巴掌一样,直直地往里人的嘴巴上。
还有那个的曲弹的……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一剪寒梅傲立雪……”
真的是不嫌冷是不是,大冬天唱这种曲子。
侍女越唱越冷,声音越来越飘。
听起来就跟大半夜出没的女鬼声音差不多。
心里苦,真的,好苦好苦的。
赵令然对此大加赞叹,“三金大兄弟,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有品味呐。”
“多谢多谢,可气客气。”
众人吸一口随风飘扬的鼻涕,“……”
母亲的鸡蛋……简称……
妈蛋!
唱着曲儿,飘着花瓣,轿子上还有飘成宽面条一样的丝带,一长串的队伍,惶恐的侍女们,这一切的一切,让路人们不寒而栗,不由相互抱团取暖。
“邪教进京了……”
“江湖又将是一阵腥风血雨……”
“咯咯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
两纨绔意气风发的笑声。
很快,发现走错地方了……
偏得有点远……
跑到南城来了。
“啊呀,我记错了……
我忘记我是个路痴来着……
不认得路的……”
李三金恍然大悟。
没办法,只能重新走回去。
“慢着,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一个纨绔被倒在地,作为他的战友,绝不是将他强硬的拉起来。
而是……
和他一起躺着。
十分顺理成章的,他们就在南城吃饭了。
吃完了之后,两大爷从饭馆子里出来。
留下里面一馆子的人,都跟见了妖怪一样。
惶惶不安,犹如蝗虫过境的稻田。
李三金时常和赵令然这饭桶混在一起,所以看习惯了,就不觉得不对劲了。
但是其他人不啊。
长那么大,就头一回看见那么能吃的人就对了。
所以……
果然是邪教吧……
估计是个邪教教主……
南城很快有了流言。
从“邪教进京了…”,慢慢演化成“邪教教主吃人肉……”
现在是“邪教教主一顿吃好几十个孩……”
赵令然这家伙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俩欢天喜地地到相府找茬去了。
历经千幸万苦,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到达了相府。
赵令然和李三金两两握爪,表示好感动。
弹琴的撒花花的:“……”
我们也不敢动呐……
“左相府也不知道谁修的,一点没脑子,太难找了。”
赵令然这家伙臭不要脸地吐槽。
“就是就是的。”李三金左看看,又看看,“咿?这个地方有点熟悉的嘛?”
“哦,原来住我家对门呐。”
“走!撞门去!”
赵令然兴奋地啪嗒啪嗒爬下马车。
中气十足地大吼,“开门呐客官!客官来呀来呀来呀……”
李三金掏掏耳朵,好熟悉的叫门声呐,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听见过。
于是也依葫芦画瓢嘶喊起来。
一边喊身体还一边晃荡。
人吃饱了之后,就是轻浮一点。
李三金飘摇地像个缠在水草上的水蛇精。
没有腰。
众人:……
李尚书和顾尚书,是怎么样牛破天际的存在,家里才能养得出那么两个不要个肺斯的孩子来……
“找死了!招客招到左相府来了!”
大门开,一名管事怒气冲冲地冲出来。
咦?
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也没有?
就看见两个十分乖巧,眼里透着真诚的的孩子?
其中一个孩子,还戴了丑面纱,抠了四个洞?
看起来好羞耻,看起来像是把diju罩在了头上……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左相府。”
见到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少女,管事的语气柔和起来。
赵令然蒙着面,李三金的大包子脸看着肉乎乎软绵绵很好欺负的样子。
“管事大叔,我们做好事儿来了。”
强调一下目的。
“我问你们是什么人?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
“我爹是李尚书,我是家里的……二儿子。”
李三金适当地,稍稍地撒了一个谎话。
都不是哪个长舌妇,他是纨绔,害他在京里都不受待见。
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就不关他李三金的事儿了。
所谓……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你们有什么事儿吗?这个时间,老爷上朝去了,少爷虽然在,可也马上就走了。”管事大叔问。
“我们抓到一个冒充贵府夫人的牙婆子,还大言不惭看上顾月承顾尚书了,扬言要把顾大人买下来做面首。
你气人不气人?
我们好正义的,把她晕了绑起来了。”
哦对了,把她手上的良家妇女都带出来。”
赵令然手一挥,从后面走出来二十几名惴惴不安的丫鬟婆子。
管事一件,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都是相府的下人呐。
对了,今天一早,老爷走后,夫人就带了好些下人出去了。
莫不是这丑面少女口中的牙婆子就是……
管事心中闪过极不好的预感。
丑面少女……
赵令然若是听见这管事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她这个,必定气到原地爆炸。
丑?
谁丑?
赫绣莲没来之前,她赵令然是京城漂亮王!
“快快快,进去进去!”管事赶紧忙前忙后地招呼着,“快!把门开!”
赵令然伸出板正的手掌,“不,你不是家里没人都出去了吗?
我们都是正经人家的好孩子,不随便进没人接待的府邸的。
得那叫一个正义凌然。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是什么好人呢。
“不不不,少爷可以接待你们。不要紧,快进来吧。”
管事想着无论如何,先把人带进来再。
如果真的是夫人,现在还是保住名誉最重要。
再呆在外面,若是让路过的人看到了夫人被人绑着的狼狈模样,明天京里不知道怎么传开呢。
管事急得都要给跪下了。
赵令然这才带着人大爷一般慢吞吞地进去了。
等他们进去之后,路上人们议论纷纷。
“邪教进了左相府……”
“左相勾结邪教……”
赵令然进来,自然是因为她把持着分寸呢。
左相夫人,毕竟身份尊贵,真把人逼急了谁知道会怎么样。
贵夫人们把名誉看得比眼珠子还宝贵,所以在不伤及她名誉的情况下,落她面子给她个教训就可以了。
要是还不识相的话,就揍扁她。
李三金要去解开陈夫人的麻袋。
赵令然把他拦住。
“等会儿等会儿。
解开了就该抖威风了。
咱们先各显神通了,她就不好意思抖威风了。”
赵令然这家伙,时傻时精的。
精的时候一般都是欺负人的时候。
脑子嗦地特别快。
李家大爷,还没出去,被管事急急叫来,也是气恼。
现任夫人是他继母,又不是亲生的娘,火急火燎地做什么。
“我看保准就如那两个人的那样,就是个冒充的牙婆子,你没听见人家啊,是个老不休。
眼神倒是不错,还晓得看上顾尚书。”
“大爷,院里站着的都是咱们府上的丫鬟婆子,那定是夫人无疑呐。”
李家大爷脚上走得快,心里冷哼。
是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赵令然和李三金,在左相府的正堂里,十分没有闲着等人,身体力行什么叫少见多怪乡巴佬土包子。
他们俩默默这,摸摸那。
正堂里一对一左一右两个玉雕,叫他们快蹭秃噜皮了。
“赵姑娘,这个玉雕,看起来好值钱呐。”
“我也那么觉得……”
蹭蹭蹭,擦得油光蹭亮。
“咱们搬回去吧。留在这里怪可惜的。”
什么叫留在这里怪可惜的……
这就是人家的,怎么就叫怪可惜的……
赵令然点点头,“咱们搬回去,搬到赫将军府去。”
这家伙掰着手指头,算盘得噼里啪啦。
“这下子,伙食费,学费,膏药费,碰坏东西费,兴风作浪费,气死郡主费,都有啦!”
“好好好,这个好。不定多了还能掰个头回去给我爹。”
李三金很开心,笑得额头上的抬头纹都挤在一起。
“其他的都便宜。就是去伙食费……
贵!”
赵令然咬牙。
虽然赫将军府完全没有要收这两个家伙银子的意思,但他们俩今天得瑟,非得揪点东西回去。
当初在宫里,那就是看在皇帝老儿的面子上了,否则偏殿里的东西通通薅走!
“我们家大爷来了。”
管事和李家大爷赶到。
赵令然不给他们率先话的机会,“我们给你们逮到了一个冒充你家夫人的牙婆子,而且还吃顾大人的豆腐。
人给你们送来了。”
李家大爷刚要一声谢谢。
赵令然表示她还没有完。
“你们算怎么谢我?”
“啊?……那要不…银票?”
“诶!什么呢?我们都是热心肠的读书人,钱太俗气了。”
两个纨绔对视一眼,一人抱着一个玉雕。
玉雕重,李三金抱得摇摇晃晃的。
左相府的大爷一脸懵。
这他么叫热心肠?
这不是土匪吧!
李家大爷是认得李三金这个京城著名纨绔的,自然知道跟他混在一起的,大概也是官家出身。
“不同意?不同意你现在就揭开那个牙婆子的面,咱们一起看看。
这觊觎顾大人的老妇人,究竟是贵府夫人,还是个牙婆子?”
看呐,你有本事倒是看呐!
“你们抱走吧!”
李家大爷一咬牙,行行行。
“这就对了嘛,贵府的事儿,我们不多掺和的。我们都是热心肠。”
都掺和成这样了,还不过多掺和……!!
两个“热心肠”熊瞎子抱着玉雕走了。
出门的时候,还听见那大爷心翼翼地叫母亲。
赵令然李三金坐在去赫将军府的马车上。
二脸陶醉。
“我们今天……
好有出息。”
“我为我们感到无比的骄傲。”
马车里面,两人互相吹捧。
听得车夫都快要吐了。
见过不要脸的。
但不要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少见呐。
江山代有才人出,前浪拍死沙滩上。
赵令然和李三金一人抱着一个玉雕进入了校场。
赫绣莲在看兵书。
手边还有一盘棋。
自己跟自己下。
“你们去俩今天迟到了。”
头也不抬一下。
岂止是迟到了,半天都过去了。
只听见咕咚两声。
“什么东西?”
两尊玉雕。
赫绣莲虽不懂玉,但毕竟富贵出身,这么脆生完整,这水色,两个一模一样的玉雕,必定是谁家珍爱的极品。
“哪来的?”
直接告诉赫绣莲,必定不是这俩家伙家里拿来的。
指不定是哪坑来的。
赵令然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细到他们中午吃了什么,给赫绣莲讲了一遍。
赫绣莲脸抽。
“我以为你那天偷袭我,还算偷摁我的投降书的时候,已经是你的人生巅峰了。
没想到你还真是每天在进步呐。”
“诶!不要这么夸我。
我会保持不骄傲的。”
赵令然真诚脸。
赫绣莲:“……”
世界上有一种皮厚叫铁壁铜墙。
左相府里,陈夫人砸了一地的东西。
陈佳音静静地看着。
这个赵令然真是不简单,将向来温婉的母亲气成这样。
“那个妖精!还有李三金!
竟敢如此戏耍本夫人!
本夫人定要叫他们好看!”
这就和陈佳音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既然冥顽不灵,既然这辈子的拦路虎和上辈子的仇人厮混到了一起……
那就一起消失了去死吧!
这天,下了学从赫将军府算各回各家的李三金和赵令然,在同一辆马车里,被带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