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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wn确认怀里抱着的人是桑渴,那份真实温热的触感令他激动到身体发着颤。
“渴?”
“你好不好?”
他开始上下看她,仔细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了伤,桑渴不话,只是在流泪,无意识对他流着泪。
旁边摸不着头脑的护士眼睁睁望着平日里自持稳重的上司,慌张的像是什么初入世的少年。
女孩子显然换过衣服,还精心梳洗过,穿着干干净净的浅蓝色长裙,裙摆飘着乳白色薄纱的流苏,腰间绑着松垮垮的裙带。
纤细又阴柔。
但是抛却桑渴从头到脚一身干净整洁的鞋袜衣衫,她腕那儿却贴着创伤贴,锁骨处也有细微的淤青,dwn注意到后神情黯了一瞬,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屈膝再度将她揽进怀里。
拥抱是最治愈的良方。
尤其与桑渴而言。
桑渴被他抱着,身体有些僵,她哭了一会,恍然间想起什么,转过身去,想看一眼身后的裴行端。
可是当她把头转过去时门口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透过玻璃洒进来的一地碎金。
她愣住。
裴行端呢?
桑渴的瞳孔一点一点放大,面露惊慌与不信,她开始用力挣脱掉dwn的臂弯,要重新往回跑,不顾一切地跑,回去推开那扇玻璃门,喘息着看向外面,四处焦急寻觅那道黑色的身影。
但是没有,哪儿都没有。
外面只有广告牌,绿化带,红绿灯,涌动的车流。
棉花糖一样的云,碧蓝的天穹。
到处到处,没有丝毫他曾经来过的痕迹。
那个人走了,他离开了,跟两年前的不告而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简直如出一辙。
桑渴跑得急了,大口喘息着,意识到这点后她慢慢蹲下来,抱住膝盖。
蹲着有光照在她头顶,她不自觉微微昂起头,眯着眼,温柔缱绻的阳光印在她的瞳孔中,看久了有些刺痛,她又将头低垂下,呼出一口气,用力揉了揉眼睛。
dwn仍站在原地,桑渴挣扎的时候他其实整个人心都是麻的,最后他放了,眼看着她跑回去,停在门口,她在找寻什么人。
他的心有一瞬间的抽搐,但还是慢慢挪步,走桑渴身边
去。
也蹲下来,伸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渴”
一声渴过后。
他不知道该些什么了。
*
桑渴最初被送回来的那几天,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木,不苟言笑的。
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也不再犯病不再歇斯底里,且她对于自己这几天去了哪做了什么都闭口不谈,沉默寡言地像是不会话一般。
徐容舅舅连夜从浙市赶回来,舅舅舅母两个人围着她,她都不愿意吐露一字半点。
不过她能体会到他们关切的心思,于是主动要求去医院做全套的检查。
女孩子坐在床头,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抓住舅母的臂膀,轻声念:“舅妈”
“带渴去做个检查吧。”
她的模样有些过于冷静,反倒是他们夫妻俩一愣,不出话了。
在医院整个过程桑渴特别配合,一套检查做下来,医院给的结果是:处/女,身上有捆绑遗留下来的些许淤青,除此之外并没有明显外伤。
精神方面的异常暂且不。
桑渴知道这样做可以堵住一些不必要的臆测,其实也得感谢裴行端,感谢他大发慈悲,下留情,没有做出让她恨一辈子的事。
其实裴行端有好几次都在快要被逼疯的点,可他竟然都忍住了。
在旅店的三天两夜,桑渴有过意识不清,有过崩溃,但大多时候她脑海都是清明的。
可是,好奇怪,她没有吃一颗药,却清晰地知道身侧躺着的人是谁,也知道他曾经而今对自己做过什么事。
并且她也知道自己应该什么话,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应该摆出什何种姿态,以及自己究竟该不该喜欢他。
她朝心底默念一百遍答案:不应该了。
可是,好难受。
心像是空了一块。
他推开自己的一瞬间,还有再扭头时那儿空无一人的情景。
那短促的心悸还有惊慌,与恨意其实也一并真实。
他究竟想怎么样?
要逼死她才甘心是吗。
*
九月宁市已然正式迈入了秋季,这是桑渴人生中第二次被警察问话。
来的是两名便衣,穿着皮夹克黑裤子,坐在舅舅家的沙发上,端着舅母递给他们的茶水。
一人里拿着纸笔,桑渴
熟悉不过的,绿色的记录本。
好像不久之前,这样的场景也发生过。
大概是两年前。
冰冷潮湿的路面,攀生的翠绿苔藓,远离市区的远山浓雾。
一节一节高耸的台阶,顶上是肃穆寂寂的建筑。
建筑里面的一处偏僻角落,头顶上方的钨丝灯寿命将尽,每隔三分钟左右都会熄灭一下。
“死者出事前,有没有发现她有过什么异常的举止?譬如——”问话的警察连譬如后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出来,不料桑渴突然弓下腰,开始呕吐。
她穿着白色棉袜,黑色布鞋,身上是麻孝,坐在殡仪馆等候区的铁椅上。
吐出来的恶水有几滴掉落在了鞋面上。
她根本来不及掏出塑料袋,因为翻涌而上的胃酸以及污浊已经逼到了喉管。
舅母也像这样坐在她身畔,就连位置还有动作都一模一样。
当时崔婉看见她在呕吐,瞬间焦急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警察同志,渴身体不舒服,谈话能不能终止?”
那会桑渴都已经那样了,无论是生理还有心理的状态都不好,警察也无法勉强,表示谅解,了几句就走了。
现如今,类似的场面。
桑渴已经变得极其淡定。
但是她对于自己失踪这么些天,这么多天跟谁在一起,发生过什么,那些细节琐碎的片段都选择缄默。
她只是:
“见了一个老朋友。”
“一起吃饭,吹风,淋雨。”
“做着时候的事。”
警察鲜少见这样冷静的女孩,从跟他们对视到坐姿,神情流露的东西,全都没有丝毫的局促。
且桑渴并未受到什么实质的侵害,精神状态也比较好,警察问也问不出什么别的,一些例行的问题问完后,就准备离开了。
舅母客客气气送走他们,关上门,回头看着孤零零端坐在沙发上的桑渴,心揪成一团。
她回去抱着桑渴:
“乖孩子,别害怕。”
“是舅妈没照顾好你。”
舅母身上是那种淳朴女性以及知识分子独有的干净气息,跟桑渴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桑渴默默地想,其实,舅舅舅母才应该是良人伴侣之间最好的状态,而不是时候看的剧集亦或是童话
书籍。
里面的东西,都是人为虚构,是皆大欢喜,是理想国度。
而现实呢?
现实是一切都显得那么残酷,不堪一击。
舅母年前刚生产完,体质也很虚,桑渴有时会冷不丁想起压根就没见过面的母亲,她已经很少想起父亲了,因为她觉得父亲的脸她就快彻底忘记,她可真是不孝。
但是母亲不一样,因为从未见过,所以才会有无限的可能。
起来因果,生命轮回,真的很奇妙。
表弟降临的那一年,父亲一声不吭的丢下自己。
一段悲一段喜,哭完再笑,笑完再哭。
其实都没什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时候她也会想,父亲会不会恨自己?
因为自己的降生,剥夺了他做丈夫的权利。
所以他才会用疾病,用痛苦,用永久的别离来惩罚自己。
那,又关裴行端什么事?
他不过就是年少在她生命里出现的一只远在天边,骄傲又惹眼的鹰。却时不时会放低姿态俯冲到她的窗边,展露漂亮华丽的黑羽。
她羡慕,她渴求。
但,她永远不能拥有。
因为骄傲的鹰会用尖锐的喙啄伤自己,用黑曜石般的瞳孔溺毙自己。
*
桑渴能感受到舅母心跳的律动,她的神情很平静,舅母她害怕。
桑渴其实一点儿都不怕,又或者,这几天跟那个人呆在一起,吃住睡觉,她那份关于先前的恐惧已经大多消散掉了。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是桑渴这样什么都不是因为潜意识里在回避,但其实桑渴脑海清明的很。
那一帧帧,一声声,跟他呆在一起的时分。
从骨头到皮肉的痛感,其实一直都记得。
而那盒烤棉花糖,最后还是没能吃进嘴里。
桑渴时不时会回忆起离开旅店的那天,那天天气是真的很好。
风吹在她的脸上,温柔又舒服。
对她连连表露好感的老板娘,双/峰深沟里夹着一张她从登记簿上临时撕下来的纸,上面写着她的联系方式。
很奇怪,桑渴从来不喜欢这类女人。
可是这个人却不一样,那个女人留着极短极短的头发,几乎露出了头皮。眼神时而妖娆时而又溢满温柔。
她冲桑渴笑得妩媚,舔着下唇,在
她引导的目光下,不自觉就被吸引,以至于会慢慢将那张纸抽出来。
桑渴觉得,如果最初的最初,她遇见的女人是她亦或者是舅母,就好了。
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自卑也不会觉得抗拒,不会觉得所有女人都对她有偏见,她都得讨好,都得去让步,都得去跪下来道歉,而相反的却是满满的善意。
她:“妹妹。”
“欢迎下次光临。”女人嘴里叼着笔,接过那个人硬着脸递来的房卡。
她看着自己,咯吱咯吱地笑:“你真可爱,旁边这个男的随便。”
那会儿裴行端面色不善,他不屑于跟这种无聊的人争执,拉着自己就朝外走。
桑渴记得自己走出店门的那一刻扭头了,但是前台那儿就只剩下气宇轩昂的关二爷,而那个女人,不见了。
**
回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桑渴没再犯过病,也没有将dwn认错过。
又去了几次ferry,每次都是笑着进去再笑着出来,女孩子笑起来的模样一点都不比漫天的夕阳美景逊色。
dwn不能时时陪伴她,他不在的时候,桑渴就乖乖巧巧窝在他的办公室的黑色大椅里,套着他的厚实呢绒外套,看书看得着了迷,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就跟从前一样。
不过桑渴发现,最近医生的书架上,关于大学的书册变得更多了。
她虽有些许抗拒,但还是忍不住翻阅。
她喜欢生物,虽然她物理不好,不过一门拖一门,经常亮红灯的科目跟次次高分的生物学科一比较起来,就会显得尤为难得。
她喜欢在生物课上被老师夸奖的时分,一直都记得。
“午安,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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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wn的声音忽然出现,从桑渴的右耳耳膜里过滤了一番,听起来尤为温柔,桑渴从书页里抬起头。
只见他的里提着一盒刚刚烘焙好的泡芙,泡芙刚从烤箱里拿出来还热着,外皮散发出焦香,老远就能闻到,里还有一杯温开水。
dwn看见了桑渴中的书,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倏地就抿唇笑了,他:“渴也在看书吗?好巧。”
“我最近参与了一场大型的考试,还挺隆重。”男人口吻寻常,就像是跟你谈论着吃饭睡觉那般的平常。
“可惜每天早出晚
归都静不下心,想着改天去一趟图书馆。”
“我已经很多年没去过图书馆了。”
“有记忆的一次,还是在学校里。”
他侃侃而来,一边,一边走近桑渴,将奶油泡芙还有温水放置在她的身前。
随着他走近,身上那股清幽的香气也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桑渴半昂着头,仔细听他话,神情安宁沉静。
她也许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者,但是桑渴却是一个完美的聆听者。
不过dwn并不像这样,他想将她变得自信富于表现自己,而不是只默默做一个聆听者。
她很好,桑渴她很好,同样她值得更好的人生。
一听见学校,桑渴还是有些许的不自然,但是因为是在dwn的面前,她能做到不去想那些不愉快。
可是——
里的书籍。
桑渴垂着眼,咬唇。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握过笔了。
*
桑渴的日子已经慢慢恢复正轨。
毕业季散了,又迎来入学季,徐容的家就在大学城附近,每天都有无数年轻学生走在城区街道,憧憬着未来。
人们看了难免会牵惹出一些旁的心思。
期许,好奇,羡慕。
当然,桑渴也能看见。
她看见后会想些什么?
桑渴里拨弄着dwn送给她的三阶魔方。
循着公式记忆,随着食指最后一下的拨弄——
六面整齐,方块儿恢复了原样。
她擦拭自己头顶由于过度专注而渗出的薄汗,激动地给dwn打了电话。
女孩子嫌少有这般欢愉激动的口吻。
端端,端端我做到了,我,拼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dwn赞许着,柔声鼓励夸奖。
桑渴觉得那一瞬间就像是做出来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那样同等欣喜的滋味。
可是等到电话挂断,桑渴里还握着魔方,她却沉默了。
*
跟裴行端呆在一起的那几天,桑渴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大梦那般的不真实。
不过她开始试着开始接纳之前她排斥抗拒的种种。
把窗帘拉开,让阳光透进来,她也接受了舅妈送的那条田园狗。
给他取了一个很好记的名字。
纸生。
这天傍晚,桑渴抱着纸生下楼遛弯,她刚走到门边准备换鞋,崔婉听见动静,立马放下菜刀从厨房
里跑过来,大叫一声渴。
“渴,你去哪,要不要舅妈陪着你?”
崔婉将在围裙上擦了擦,完作势要摘掉围裙,语气还有神情都心翼翼。
桑渴知道不久前自己失踪的那几天,给舅母留下了些许阴影,她沉默了一会,:“我就在楼下,舅妈。”
完想想又接了一句:“我会好好的,您别担心。”
桑渴从楼道里出来,刚走到天光下,她深呼吸了一口。
低头望见纸生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一瞬间有些被治愈。
将纸生放到地上,桑渴准备遛弯,不料刚走了两步却刚好遇见从车里走下来,里提着一盒奶油泡芙的dwn。
他生的高大又惹人注目,但是气质却格外温吞易让人亲近,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并不显得违和反而更加容易让人产生依赖。
桑渴没想到他会过来看自己,很惊喜,两人隔着一道宽阔的路,遥遥对视着,桑渴忽然就笑了,抱起纸生,跑着到他跟前去。
dwn接住她扑过来的身影,自然亲昵地摸摸她的头。
“最近好吗?”他问。
两人坐在区长椅上,周围是丛生的绿植。
桑渴怀里抱着棕色软毛的狗。
桑渴听见dwn的话后,稍稍沉默,像是在回忆这几天过的怎么样,过了一会她:“我很好。”
眉眼弯弯,细长且勾人。
完桑渴侧昂着头,看向气质儒雅的男子:
“医生你呢,你好不好?”她问。
dwn唇边漾着笑,回也很好。
桑渴默默地听,怀里狗叫了一两声。
“最近有什么打算吗,渴。”
dwn将袖子卷起来,露出好看的腕骨,以及腕上方的表。
桑渴看着看着,默默又收回视线:“打算?”她喃喃低语,重复了一遍。
“我想,我想去找份工作。”她抱着狗的臂弯紧了紧,这话时低垂着头。
耳边的碎发遮住了半只宛若蝴蝶似的眼睛,扑闪了一会,眼底的光芒有些黯淡了。
作者有话要:dbq
只是想写好而已,好好写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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