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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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就是月亮,无论你怎样诋毁,试图掩盖她的光亮,亦或是拉扯,想看她坠落。
她依然在你生命对岸的尽头轮回,不死不灭,熠熠生光。]
-题记(原创)
回忆冗长,点到即止。
长大对于桑渴而言是漫长、痛苦的过程,但是于裴行端来却是轰鸣行过的飞速列车,在他身前迎头一棒,开脱和领会像是瞬间参透的事。
他不敢再看哭着朝他控诉的姑娘了。
这是他一步一步亲逼出来的不是吗?
始作俑者又有什么资格颐气指使,有什么资格叫嚣原谅?
大脑缺氧、深呼吸的缘故使得他腹部的刀口又裂开了两三毫厘,像是有根根尖刺在皮肉上放肆作舞。
唇色已经肉眼可见的泛白,他再度冲桑渴露出痴迷贪恋的笑。
青年人吸吸鼻子放缓了声,像是在呢喃着誓词:“我以后不会欺负你了。”
好看的唇角牵动,眼神像是淬了墨汁般的黑洞、压抑,能将人吸进深渊。
“你一定要永远喜欢我,好好爱我,我会变好的,桑渴”青年朝前走了半步,又停住。
“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不会再,不会了”到最后,裴行端哽咽,视线凌乱,不知道该落在何方。
最喜欢的姑娘跟另外一个男人紧紧在他身前依偎的画面,他避之不及、他不敢看,可他无能为力。
是他自己亲将心尖的情爱推向深渊,并且用力地一而再再而三。
*
年少时的荒唐,年少时的有恃无恐,一并在女孩子的经历上划伤,留下难以磨灭的疤痕,最终构筑成尖刺,针扎得他鲜血淋漓。
桑渴已经没在哭了,而是死死抱着医生的肩膀,盯着身前的裴行端。
她在想,这个人喃喃自语些什么?恶魔究竟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慢慢的,桑渴察觉出来那个人不对劲。
后知后觉去看裴行端一直捂着腹的,并不是被她咬伤的那一只,但依然被血浸濡。
他看起来好难受,他的肚子那里是受伤了吗?
桑渴咬唇。
dwn一瞬间感觉到怀里姑娘的变化。
电光火石之间桑渴竟然本能地想靠近那个人,想去抓裴行端的衣服
,想问一问他,疼不疼。
“疼不疼”
就像是时候,在泔水桶旁边,他们相互依偎在雪地。
桑渴跪在裴行端身前,拿出随身携带的酒精棉,创口贴。
姑娘的脸白到透明,印着无边的雪色,只剩下她微红的鼻尖,漆黑细长的眉眼。
丫头死死咬着唇,像是腿上的伤口长在她的身上。
“呼,不疼不疼,吹一吹就不疼了。”她满目疼惜。
而男孩子刚刚打完群架,落了彩,正无所谓的闷哼,拳头包拢着雪,肢体近乎冻到没有知觉。
无人知晓,他在疼痛割裂间,头颅四十五度朝上,看见那一轮光彩皎洁的月亮。
那样美好,勾引着他往下坠落、沉沦。
他伸出。
在女孩子耳畔相距五公分的地方,停下。
最后他强撑着,恣意发笑,舌尖点齿,冲她厉声地吼:“滚!”
*
而今桑渴想问一问他疼不疼,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脚已经无意识地朝外迈,但是裴行端按压着腹,慢慢朝门口挪步,他已经转过身去了。
他没能看见身后姑娘的动摇,桑渴想去抱一抱他,就像是时候那样。
dwn看着桑渴的眼梢、发尖,她紧紧皱着的眉。
显然,女孩子,为他心疼。
哪怕这个青年伤害她最深、最多、最绝望。
她仍是千百般的在意他,她仍旧放不开他。
dwn意识到这些后,开始皱眉,心绪被搅弄得复杂。
他忽然萌生了一种很异样很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凭什么?
原来爱上一个人真的是种忌讳。
dwn从未爱过人,世人都七情六欲最伤人,倘若他一直都是那个僧。
可是,他破戒了。
不过是心思恍惚的当口,桑渴已经半个身体抽离他的怀抱了。
dwn目光透出冷色,他去牵扯怀里的姑娘,结果青年走了两步像是忽然狠下了心,门帘翻飞再坠落,下一秒,他直直冲进了夜幕里。
桑渴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瞳孔放大,心一下子从天堂摔进地狱。
***
裴行端从书店落荒而逃的时候,差点撞到来给桑渴送鸡汤的阚老太太。
银灰色的保温壶被老人家提着,健步如飞,身姿隐约跟某个差不多大年纪的老者重合。
裴
行端将她扶稳,愣怔着了声抱歉,便抿唇不敢再瞧,之后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阚老太心里打鼓,又不禁忍不住多看了那个伙的背影两眼,虽然行色匆匆冒冒失失,在他的周围隐约还闻见了血腥味,不过那伙看上去很是俊俏惹目。
她收回想法,扭过身抬头,不远处的书店的门帘挂着,里面开着灯。
年轻时红娘出身的阚老太一心一意想给桑渴这个丫头寻个登对人家,她不禁联想起桑渴那丫头也生的水灵,跟刚才的伙模样倒是看着挺配。
走进店里,发觉店里气氛有些不太对,在看见条纹衬衫的男子后,阚老太惊喜道:“傅先生怎么有空过来?”
dwn正蹲着帮桑渴一块儿捡书,起身解释:“我来接渴回去。”
桑渴状态不好,正在械的收拾方才弄乱的书架,听见阚太太的声音,立马僵在原地,不动弹了。
dwn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柔声唤她的名。
见桑渴一直低着头,阚老太笑着去执她的:“渴,阿婆今天特意给你煲了鸡汤,一会啊带回去喝。”
女孩子还是不话。
“这孩子,怎么还害羞了呢。”桑渴今天不太对劲,阚老太抬头,冷不丁看见桑渴还红着的眼眶,一下子急了:“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呢?快给太太看看,被顾客刁难了?”
“没,没有。”桑渴别过脸,声。
dwn把遗落的书收拾好,抬头望见老太太和桑渴两个人面对面话。
女孩子显然还是没能从刚才的事件中缓过劲,蔫蔫的,神思也有些呆呆恍惚。
面对老人家的关切,她只顾着点头。
跟阚老太作完告别,关上店门。
桑渴很自然地躲到dwn的风衣里边,她觉得冷。
她难受,她整个人却也面无表情,倒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令她觉得麻木的庆典,她是制胜的一方但看上去却像是落败的那一个。
青年人灰头土脸地跑掉,而她并不见得好到哪。
极端的厌恶是建立在浓浓的化散不开的幻想爱意之上。
归根结底,她在乎那个名叫端端的少年。
毋庸置疑。
dwn的心思就变得更为微妙,作为他们之外横插进来的局外人,而他这个局外人
却对桑渴产生了浓烈的别的心思,不再是单纯的医生与病患之间的纯粹。
二十出头的姑娘,轻易就夺去了他的目光,他的心神。
而这一切,是他从未想过的。
桑渴抱住他心口的一瞬间,他几乎有种想摊牌的冲动欲望。
渴,忘掉那个人,彻底忘掉,向我投诚,好不好?
恍惚之间。
“医生,带我回家,好不好?”
不要不要渴,好不好?
女孩子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打断了他的分心,dwn愣怔了一瞬,继而他对桑渴:“好。”
*
桑渴躲在dwn的大衣下,他们慢悠悠走在径,最后上了路边的黑色大奔。
而无人知晓的是,不远处的草坪石墩上,正坐着一个人。
黑色的、路灯映照不到的城市边缘地带,他像是什么游荡的孤魂野鬼。
火光顺着指节皴擦,一缕青烟袅袅抬起,顺着头顶不甚清亮的月亮,一直弥散到天边。
裴行端捂着缓缓渗血的腹,用执烟的抹了一把脸。
烟吸尽,他站起来,彻底沉没进黑夜。
*
晚上,桑渴失眠了。
她没有选择回家,而是跟去了ferry,跟医生呆在了一起。
舅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了很多,桑渴默默地听,电话挂断后她缩进了被子里。
dwn的办公室很大,她有好几次晚上就睡在这。
床铺是专门为她收拾的,dwn特意为她买了鹅黄色的床单,被褥,并且重新为他自己购置了一张临时的折叠床。
dwn就在躺在边上守着她睡觉。
桑渴前段时间失眠的症状已经几乎没有了,可是今天因为见了那个人,她又开始睡不着。
脑子很乱,很涨。
“医生”
“渴睡不着。”
桑渴看着床头的暖光电灯,揉着眼睛。
完,她翻了一个身,跟一米外的男人面对面,对视。
她的脸没有血色,呈现一种病态的白。
紧接着她将臂朝他伸出,做出索求拥抱的动作。
“抱抱我吧。”
dwn身体一僵,眼底微荡,三秒后,他坐直身,然后上了桑渴的床。
男人轻易将床压凹下去一块,桑渴抱住他的腰,主动将头埋进他的颈窝。
她觉得冷,莫名的,冷,闭着眼睛,她:
“我想忘掉他,想
彻底忘掉他。”
忘掉谁?
“您帮帮我吧。”
随着话语,桑渴揪着他衬衣的愈加用力,丝绸的衣服被扭成褶皱。
*
男人此时此刻虽然被她抱着,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满足、依赖感,只有无止境的冷意从心底窜寒。
她又将他认错了,即便嘴里着祈求遗忘的话,那双眼睛骗不了人。
这份滔天的欢愉、依赖、爱意,只有在她将自己认成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有所企及。
察觉不到端端的回应,桑渴急了,将头抬起来,看见身前男人紧紧皱着眉。
为什么?为什么皱眉,是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吗?
思及,桑渴瞬间白了张脸,指僵直,不甚好的回忆如海浪甚嚣尘上。
她开始朝着dwn露出惊恐的神情,并且要推开他,哭着叫:“走,走开——”
男人面色隐忍之至,挣扎间,桑渴的指甲不甚刮伤了他的下颚。
这是她今天,短短几时内,将第二个人弄出血。
桑渴愣住了。
直直惨盯着他的下颚。
她甚至忘记了呼吸、道歉、和求饶。
“渴。”
这声呼唤让桑渴停止了惧意和颤抖,她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dwn的眼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摘掉了,男人一双凤眼,瞳孔透着琉璃色,神情隐晦。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过后再睁开,他柔着声叫渴,用臂圈揽住她的后脊。
这个姿势其实有些危险,桑渴几乎是跨坐在他的双腿上。
桑渴的肢体有些僵硬,但很快,想清楚抱着她的人是谁之后,她便瘫软了下来,在他怀里乖巧的一动不动,像一具柔软的玩偶。
“我不是端端,我是傅修远,渴。”
“来,唤我的名,傅,修,远。”他一个字一个字,试图引导她投诚。
用绝对的清醒以及理智,去强行按压下心底的难受和爱意。
落地窗帘沉沉遮弥,隐去了外界一切的变数,这方天地里,只余下两具滚烫的体温。
男人嗓音清冽,一字一顿温柔至极,眼神同样透着缱绻。
被这样一双温柔的眼睛盯着,会有种自己是被偏爱的,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的错觉。
*
桑渴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有些溺进去了,过了一会,她张开
嘴巴,试着跟念:“傅,傅修”
不料念了一半,dwn掉落在床的突然震动。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桑渴的注意力又被吸引。
dwn从不接陌生来电,可是这个时未免太过于凑巧。
他皱眉,可正是由于这通来电,原本两人攀升的体温开始趋于缓和。
心思百转千回,他按下接通键。
结果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强行忍住的男人喘息。
城市公共电话亭,男人一身黑衣,握着电话的五指拧紧泛白。
他佝偻着腰,夜幕里,他试图搅局。
“别碰她。”像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像是从山巅坠落,无涯的尽头折磨终结。
终于,青年还是出了声。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
“别碰她。”
“是个人就他妈别碰她!我们公平竞争。”
青年人咬牙切齿,盯着不远处的大厦、楼宇。
而那家病院,二楼窗户遮盖严实的窗帘,他口吻蛮戾,后槽牙被磨得咯吱作响。
dwn默默听着,下颚崩成一道直线。
他眼底的泥泞渐渐清明,怀里的姑娘还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端端”
桑渴见他一直在听,也不话,开始呢喃叫他。
叫完她顷刻又捂住嘴。
他不是端端,他是医生是傅
dwn握着电话,他沉默了一会,对青年:“好。”
这声‘好’低沉又生冷。
紧接着他并未挂断电话,而是再度将怀里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姑娘再度搂进怀里,他试图诱导着问:“渴,你刚才,想让我帮你忘掉谁?”
,你想忘掉谁,彻底忘掉谁?
一字一语,电话亭里的青年听得清楚分明,他的四肢开始僵硬。
出声筒几乎被他嵌压进耳朵深处。
喘息的声音淹没了周遭车流鸣笛,似乎周遭只剩下屏息心跳,还有滔天的不信。
桑渴。你想忘掉谁?
女孩子想了一下,她轻声:
“我想忘掉那个叫裴行端的。”
完,她冲医生先生羞涩的笑了一下,抱住他的臂弯,眼神里满是憧憬,像是在看什么天神一样,“您帮帮我吧。”
dwn看着女孩子的眼睛,蓦然笑了。
他:“好。”尾音扬得厉害。
好。
电话亭里的青年瞳孔放大,他轰然愣住。
不等他开始叫嚣、嘶吼,“嘟嘟”耳朵里徒留冰冷的械音。
你什么!?桑渴,你什么!!
你刚才是怎么答应我的!啊!?
青年开始踹器,公用电话被他摔在地面,用脚踩,踩坏,踩烂。
腕、太阳穴边的青筋条条凸起。
电话挂断,dwn的额头已经微微渗出汗。
男人半跪着,不敢看女孩子的眼睛:“对不起对不起渴。”
我利用了你对那个人的爱意,对不起。
桑渴仍呆呆的,想不清楚为什么要对她道歉。
过了一会,她用臂攀上了他的后背,没关系,眼睛看向身后灰白色的窗帘。
而电话亭里的青年,发泄完,落寞矗立,像是一道冰冷的雕塑。
他也在看遥远楼宇的窗户。
太疼了,他开始体力不支,站不直,腹部一阵痉挛,他一屁股跌坐在电话亭中。
捂着腹,裴行端开始撕心裂肺的狂笑。
笑完,他又开始哽咽:“骗子,骗子。”
“你又骗我,桑渴,你他妈又骗我。”
哽咽到最后,他又不停的对不起,捂着脸眼泪水掉进嘴巴里,看向玻璃门隔断开来的天空。
很脏。
又脏又模糊。
“对不起。”裴行端捂着额头。
“我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就像我没有想过,那些人会一个个离去,而你,我最最喜欢的你,会用这种方式,将我凌迟。
不知道他在跟谁道歉,玻璃门外有路人聚集,他撑地爬起来,推开玻璃门,一步一步离开这里。
路人对他投以另类的眼光,走进又发现话亭被恶蓄意破坏,以及门边缘沾染的血迹。
惊慌地回头去寻找这个疯子,青年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城市天空黑洞洞的。
像是他的眼睛。
*
桑渴那天很晚很晚才入睡,医生先生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哼安眠曲,等她彻底睡着天都快亮了。
dwn简单洗漱一下,就开始准备新一天的工作。
窗帘拉得很深,阳光漫不进室内,室内的灯也被他调暗,乍一看像是才刚刚开始午夜的沉眠。
dwn离开时看了一眼在软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姑娘,他眼底划过柔情。
柔情过后,他又心思百转。
青年的话语又在耳畔。
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么?
dwn面容僵了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桑渴,他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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