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作者有话要:给男三宝贝一个排面,悄咪咪放出来给你们康一下!!!!!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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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端就这么在宁市赖着不走了,有钱了就睡旅店,没钱了就睡隧道口。
他命硬,兜里揣着银鱼的链子,脑子里想着把他三魂七魄都勾走的桑渴。
在之前年少无知、很长一段时间里,裴行端不觉自己有任何的过错,相反他觉得自己踽踽伶仃,周围所有的人都是刽子,都是疯子,都欠他。
他八岁就知道报复俩字该怎么写,怎么运用在人身上。
一笔一划,都是本家的‘哥哥’教的。
譬如怎样若无其事将塑料碗摔在地上,怎么样哭叫着对保姆一切都是弟弟干的,末了按着他的头,强迫他吃干净地板上掉落的米粒儿,高高在上笑着对他,吃不完你试试,贱种这是你应得的。
他年纪,带着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的偏见还有戾气,伪装成温温顺顺无害的模样来到外婆家。
就在这时,变故来了:桑渴出现了。
姑娘精神百倍,像是无拘无束的麋鹿,活在他视线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坐在太妃椅里,拥一身的阴霾,望见窗外的她攀树枝,望见她牵着伙伴的,眼底慢慢染上古怪的厌恶。
男孩子掐着虎口,面无表情。
太干净了,干净到跟他的世界格格不入,想毁掉。
他这么想着。
于是,他开始变着法的接近她,戏弄甚至是欺负她,将她往自己的泥沼里拖拽。
来啊桑渴,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让你滚你不听非要赖着我不肯松吗?那我就拉着你,亲眼看着你万劫不复。
他以为他做到了,可是女孩子依然干净的像是朵洁白无瑕的雏菊,怎么都染不黑。
紧接着再往后,他茫然了。
或许是看见身下女孩子被欺负后红红婆娑的眼睛,女孩父亲掉在地上的病历单子,亦或是阿婆为自己做的事
他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良心在他们面前几乎就快要看不见。
他错了。
真的错了。
其实裴行端是有会变好的,只不过某天得知了一个阴差阳错的因果后,他彻底扼杀掉了一丝一毫想
要待桑渴好一点儿的念头。
他曾不止一次无比阴暗地想过,他这条命,他能从某人的肚子里顺顺利利来到这腥臭世上,受到那些偏苛的对待,统统是拜了桑渴所赐,她得负责一辈子。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也要来这世上走一遭,他根本就不会出生,亦不会遭受那些对待。
这种极端的念头伴随了他整整五六年,也是那五六年,他欺负桑渴欺负的最凶、最不讲道理。
但是丫头却像是一根筋,亦或是像混混嘴里所的被喂了迷魂汤,还是牛皮糖似的整天黏在他身后,甩都甩不掉。
裴行端不能理解,她口口声声喜欢他,却又能轻易对别人展露笑颜,跟别人做朋友。
这就是她嘴里的喜欢吗?
他不信。
她就是个骗子。
可现在,裴行端头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掉了一层皮的灯圈,他苦笑。
他不这样想了,他自己对不起她在先,人就是人,活生生的人,又怎么能跟动物一样。
裴行端觉得舌尖苦涩极了,哪怕她从就骗他,一直骗他,回回都骗他,他都认了。
而今午夜梦回,裴行端常常半夜惊醒,涔涔挂着一身冷汗。
梦里女孩穿着白裙子,梳着高高的羊角辫,神情无悲无喜,一个劲的跟在他身后,追问: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么?
你呀,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么?
梦里的自己哑口无言,想去抓她却又猛地消失不见。
他赤/裸着上身,大声喊着桑渴的名,惊坐起后弓腰,大口喘息。死死抱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四周寂寥,只余下自己的心声,裴行端咬牙。
桑渴,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
是我,都是我。
我真的好蠢啊,蠢到以为装作不喜欢你,欺负你,厌恶你,我就能心安理得地跟你永远在一起。
我骗不了我自己。
你是极致的纯白,而我是恶心的污浊。
你太安静、太乖了,让我没法接受跟你站在一起的我自己,于是我想染指你,我想看你干干净净的外表下,那颗藏在内里的心。
我勾引你,我想看你堕落,我想拉着你一块儿,跟我一块儿坠落进深渊。
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只有这样
我才能麻痹自己。
看啊,即便如此你跟我是一伙的,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可是,哪怕我这般对待你,你仍然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活在我的记忆中,生命里。
我无能为力。
裴行端一想到桑渴跟那个男人相拥的画面,他又笑了,抱着头,狂笑。
板床被他蜷缩扭动发出吱吱呀呀的难听噪声。
腹部的刀口子发炎了好久,又长出来新肉,红褐色的痂,难看极了。
是啊,难看极了。
那不是你以前经常对桑渴的话么?
裴行端一想起桑渴那双柔软无辜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陡然间忘记了呼吸,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满是灰尘污渍的窗户上,倒影着万家灯火,以及裴行端一张茫然失措的脸。
他脑海中剩下无非是桑渴哭着喊着要他走开的画面。
脸都哭皱了也不忘推开他。
桑渴,你要我走开,让我放过你,那谁来救救我?
*
裴行端消失了快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他都在暗处,身后,楼下,哪哪见不得光的地方,偷偷看桑渴。
看她上别的男人的车,看她蹦蹦跳跳,看她抱着狗漫步在铺满鹅卵石的路,看她沉默不语。
这天他终于忍不了了,又窜到她家楼下。
这么多天桑渴似乎又瘦了些,本就没个几两肉,又喂不饱,冬天脚冰凉毛病又多,不爱吃肉,又挑剔,经常耍性子。
他想抱一抱她,想亲吻她的发梢,舔舐她的眼皮,听听她的声音。
可是他做不到,一件都做不到。
只要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抗拒的要推开他,会哭。
傍晚,云层静悄悄的,像是新嫁娘坨红的双腮。
桑渴在家看了会书,主动要帮舅母下楼扔垃圾,年幼的表弟已经能慢慢走路了,桑渴在舅母的关切声中关上门。
裴行端就站在单元楼下,女孩子忽然跑下楼令他愣怔了好久,回神一个警觉立马带上帽子,将拉链拉到最上边。
桑渴拎着一大袋垃圾,行走倒也不算吃力。
裴行端喉结滚动,一动不动偷偷看她,最后他也鬼使神差地晃到垃圾桶边上,局促不语地站着。
女孩子另一只握着电话,正在跟什么人着话,神情温
和,像朵温室里的娇花而他则像是街头的乞丐混混。
桑渴扔完垃圾一抬头,似乎是看见了他。
一瞬间的抓包还有难堪漫上心尖。
裴行端当即别过脸。
心跳乱颤,不过还好没有被发现。
但是下一秒,从身旁伸出来一只雪白的掌心。
上面是一盒纸巾。
裴行端侧着身,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很紧,咬牙他不敢乱动。
女孩子看着他,这个人的衣服上有烂泥巴,她犹豫了一下,将收回。
电话里的人应该是察觉到了她的分心,连喂了好几下。
“傅大哥,我有在听。”
女孩子见那人不愿意要,于是将纸巾放回口袋里,不再多言,之后便转过身去了。
转身带起的旋流,里面掺杂着淡淡的玫瑰清香。
裴行端察觉到她要回家了,回家就意味着要等待下一次的见面,他本能慌张地抬头,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他想看看她,近距离地
桑渴今天穿的有些少,入秋了晚上很凉,这丫头难道不觉得冷吗?
他一边胡乱地想一边朝桑渴的方向快步跑了两步,又忽然驻足。
帽子下的眼睛黑漆漆的,隐约开始泛红。
他答应过她,不找她,不找
离她远远的。
他还不够好。
裴行端目送桑渴走进楼道,女孩子明黄色的衣角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
桑渴不玩,不用电脑,这些东西都是她时候从没有拥有过的。
许是年少时被磨耗光了热情,长大了就连一丝热衷都消失无踪。
九岁那年,企鹅初初登陆市场,裴行端几乎是社交软件的第一批用户,姑娘无数次双膝跪在他家电脑桌前,看着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但是桑渴曾经祈求甚至是央求了裴行端无数次,她也没能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号。
那时候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而今桑渴用来通讯的工具也仅仅是电话、信息而已。
她跟以前的同学基本断了往来。
有时候她也会冷不丁想起蒋兰,那是她念了高中之后极少跟她亲密、为数不多的朋友。
虽然这份好意有些变质,令她无法招架,但是美好的记忆总是会冲淡
一些悲伤。
性格强势的女孩会为了她跟别人争论到面红耳赤亦或者为她动打人,但是各种曲折因果以至于她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交集。
她几乎跟所有的,在隆城认识的人都没了联系。
像是那十多年的落脚,浮萍一般无根无系,走的干净,无人知晓。
-——————
决定去复读的那天,桑渴心情其实挺平静的,倒是舅舅舅母两个人,激动到多吃了两大碗米饭。
这个决定并没有耗费掉她多少心力,或许是因为父亲在日记里写下的字句、心愿刺激到了她。清贫家庭出身的桑保国,少年时期也吃过不少的苦,他这辈子没有什么体面的学历还有工作,希望女儿不要重蹈覆辙。
亦或是本身对于读书上学的单纯执念,桑渴规规矩矩接受义务教育长大,虽然成长的过程有些走偏,但是本质不变,她骨子里仍纯粹,仍热爱读书。
惠利书店里天天造访的都是学生,来购买辅导资料还有文具,他们背着厚重的书包,嘴上虽然着厌倦学业的话,但心里个个藏着关于未来五彩斑斓的梦想,就像两年前的桑渴,何尝不也是如此?
且桑渴其实跟他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轻易就能被吸引而想同行。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已经不想起裴行端了,甚至就快要遗忘掉。
她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设想,那个乖张到无药可救的的少年,两年前就该在记忆里被一把火烧死。
*
不久前dwn曾领着她去n大游玩过一次,童话般的经历让她没法不去追求更好的将来。
难得的节假日,dwn牵着她的从游乐场辗转进n大。
这是桑渴第一次去画册中,时候无比期盼能考入的学府。
男人穿着很正式的西服,后背宽阔,步伐沉稳有力,这样的男人太过于成熟干练,不会让她联想起少年,相反会联想起父亲。
桑渴走着走着,忽而就晃了眼。
宁市最多的树是梧桐,传闻当年统治这儿的某位有名的大人物因为爱妻深爱法国梧桐,于是他便在这座城市里种满了悬铃木,如此大的笔仅仅只为了博得妻子一笑而已。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不得不城市历史因
为这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一下子就变得浓墨重彩而浪漫起来。
时值初秋,金灿灿的梧桐大道,叶子落满了整条街。
骑着单车一晃而过的意气少年,怀里抱着书的烂漫少女,这些都是在求学,在追梦的人。
羡慕感是瞬间滋生的,桑渴甚至因为自惭形秽而别过脸去。
dwn领着她走了一路,桑渴的心跳也愈发的快起来。
恰逢天际昏黄,一缎血橙色的夕阳余晖慢慢氤氲掉墨蓝色的天际帷幕,洒下一点柔和的缱绻魅影,衬着桑渴白嫩嫩的脸蛋,看着好不生动漂亮。
她半咬着唇,龃龉良久。
“傅,傅大哥。”最终,桑渴扯了扯男人的衣袖,抬起头,语速平稳,半半就:“我想跟舅舅去复读。”
“我想了好长时间,渴想读书。”
dwn脚步微顿,像是对这句话期待了很久很久,男人舒展眉头,看向她颔首,好看的眼睛里溢满温柔。
过了一会,像是生怕dwn不相信她的勇气还有决心似的,桑渴刻意提高了音调,语气也有些急促起来:“时间只过去两年,两年半,物理公式我还记得。”
“蜀道难、解析几何这些这些我全都记得!”
少女的口吻是那样诚恳,桑渴握住dwn的松了又紧,她试探着问:“傅大哥,你会,会支持我吧?”
dwn看着她,勾唇笑了,他的笑容治愈极了,高大的男人半蹲下来,将桑渴一撮不心坠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他:“当然。”
“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做你的翅膀,做你的后盾。
哪怕你以后不要我了。
dwn看着悬铃木下女孩子温吞而又含蓄的脸,他不愿再继续朝后想,因为这些都是后话了。
起身时察觉到不远处的风吹草动,dwn敛下眉,注意到了隐没在墙根的一块衣服布料。
黑色的。
“傅大哥?”桑渴见他直直盯着某处,轻声唤。
dwn收回视线,握住她的力道又紧了紧,笑着:“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
两人并排走着,藏青色西装的男人不知道又了什么,惹得女孩子眉眼弯弯,捂嘴欢笑。
桑渴干脆拥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跟他挨在一块。
一高一矮,慢步对视。
而不远处的墙根围
着一群孩子,他们正抓着一名青年的衣服叫嚷着:“哥哥哥哥,你魔方才拧了一半!”
“好漂亮的花,能送给我们吗?”孩子叽叽喳喳。
裴行端表情明显换了,从刚才一瞬间的生冷转为笑着半蹲下来,摸了摸其中一个男孩的头。
这男孩心气儿高,眼神像是狼崽子似的,且他知道这是所有孩子里欺负人最凶的那一个。
男孩子要不是因为孩子堆里某个粉裙子的女孩他才不会跟着他们一块玩,这会儿被人按着脑袋蹬时眼神就凶了起来。
裴行端才不管他眼神凶不凶,照样按着他的脑瓜子,一个劲儿地朝下按:“你,鬼,看见那边那白衣服的姐姐了没?去。”
“跑过去,给我把这朵花交给她。”
“事成之后——”
裴行端的话还没有话,男孩便猛地挣脱掉他的,并且一口回绝。
裴行端看了他两秒钟,旁边的孩子经常被他欺负,因为他这样暴躁生气的举止个个都屏息不再话了。
孩子堆里,那个刚刚用摸了摸地上摆着的红色玫瑰的白裙女孩也因他瞬间吓得将收回,挪了两步抱住伙伴的腰,有些无措地看着裴行端。
显然,她很喜欢这些花。
气氛一下子有些僵。
裴行端挑眉,若无其事拍拍站了起来,双抱胸,睨着那男孩:“事成之后,这些花都归你们。”
“我只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
“十——”
“九——”
“八——”
男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低吼一声别数了!拿起那朵娇滴滴像是刚摘下来的玫瑰花捧就朝外面跑。
粉裙子的女孩见他跑出去,呼出一口气,盯着他飞奔的身影。
裴行端倚着墙,掏出打火想点烟,一看脚下边全是毛孩子的头,瞬间将烟收了回去。
做点人事儿。
再一个扭头,男孩俨然成功追上了并行的二人,并且将花成功交到了那个人的里。
裴行端眼神微暗,将视线收回来。
他对脚下的孩子:“这些花啊玩具的,你们随便挑。”
孩子堆爆发一阵欢呼。
凶巴巴的男孩子跑回来,望见粉裙子的女孩成功拿到了喜欢的花
,他抹了抹脖子处的细汗。
这场面属实把裴行端给看乐了。
他用脚踢了踢男孩的腿:“鬼。”
男孩瞪了他一眼:“乞丐。”哥哥。
裴行端笑着去揪他的耳朵,蹲下来,下巴指了指别处:“喜欢人丫头?”
“鬼。”
“喜欢啊,就别这么凶,对人家好点儿。”
“听见没?我刚还听见人大壮骂你昨天把人欺负哭了。”
男孩面红耳赤,一个劲儿的要挣脱裴行端的魔爪:“臭乞丐,你胡!我才不,才不喜——”
这边的争论引得粉裙子女孩的注意,她悄悄看了过来。
男孩子不吭声了。
裴行端笑得更乐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