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却听到当今贾家的家底厚实, 贾敬与贾赦心里都是一跳:被人羡慕家里殷实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做为一个欠了别人银子的人家,被债主指出家底厚, 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你们家里那么有钱,怎么不早早地还了国库的银子?
贾敬刚想开口, 那边贾赦就已经开口嘚啵嘚啵把自己家里怎么准备出这么多钱来, 一五一十地都明白了。好在末了还知道来一句:“先父可能是早就想着还银之事,所以家里才一直俭省着,要不哪儿来得那四十万的银子。”
你在当今面前,把坑了自己兄弟媳妇娘家的事儿, 得那么详细可是要做什么?若是别人, 贾敬还能怀疑自己这个兄弟是要在当今这里给王家上个眼药,可是那可是贾赦,他就没长给别人上眼药的脑子,别人给他上眼药还差不多。
就是圣人, 也没见过贾赦这样把坑人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不过想到他刚才用自己家孩子不到嫁娶年纪来明家里还能过下去,当今觉得这不定是个实诚人吧?
就算是不实诚又如何?现在这银子拿回来是实在的。来当今也是憋屈的,他一向爱惜羽毛, 自然不会做向臣子讨债的事。可是国库的情况他也不是不知道,若不是户部现在盯得紧,怕是借条都能堆满了。
这么大一个帝国, 哪年不遇到点天灾人祸?这些可都要银子。所以现在当今很缺钱, 对贾家能来还欠银也很满意。只是一向仁慈自居的当今, 也不愿意让人觉得老臣一去, 自己就逼着人家孩子还债。
所以他刚才问贾家日子能不能过得下去,还真是单纯地出于关心。而贾家家底厚实,也不过是感叹宁荣两府会过日子:现在这借国库银子的人越来越多,可不就显得宁荣两家能还银子的人家过得好吗?
谁知道还有一个更单纯的贾赦,竟然把坑亲家的事儿都出来了。如果刚才当今还怀疑贾赦是不是实诚人,现在他已经不怀疑了——这么丢脸的事儿都好意思往外,还能不实诚?
圣人觉得自己不能再与这个实诚人下去了,免得自己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挥手让两人跪安。大太监领二人出了养心殿,兄弟们对视了一眼,贾敬才心地问:“公公看,我们兄弟是不是还该到户部办个手续?”还了银子,可是欠条还在户部呢。
大太监也不知道他们该不该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两位还是回去等着吧,不定会的旨意呢。”
贾赦嘟哝了一句:“可是我都快要回金陵守孝了。”贾敬那边已经往大太监手里塞荷包了,也不知道大太监听到没有。
事实证明,人家大太监的耳朵还是挺好使的,当然也明贾敬那个荷包没有白递。两人刚回了府没多长时间,正跟贾母着御前的奏对,贾赦新提的刘旺就让人传话进二门:“宫里来了旨意,请老太太、老爷们快些准备接旨。”
人家当今的旨意也是官样文章,并不是表彰贾敬贾赦还国库银子的行为,而是贾赦袭爵批下来了。长篇大套的文言贾母也能听懂一些,大体意思就是贾赦品行不错,有父祖遗风,所以命他袭了侯爵——荣国侯。
还真把贾母吓着了,这公爵下来是侯爵没错,可是贾赦在原著里可就是一个一等将军。好些同人文认为是因为他的名声不好、考核成绩也不行才降等得厉害,现在看来,是当今对那些一直不还银子的老臣之后也是有意见的呀。
就是贾敬听了也不是滋味,当日他父亲虽然已经没有了国公之位,可是他袭了一等将军也实在是低了。看看贾赦只降了一等袭爵,还能不知道这是还欠银之功。心里也不是不埋怨当今,你缺银子早点呀。可是这话不管是对谁,也是不出口的,要怨只能怨自己的老娘,不如荣国府的老太太有决断。看来自己家日后还是要跟着点荣国府的步伐呀。
这边贾赦就只剩下得意了:别人如何袭爵他不知道,可是与贾敬比较一下他还是会的。所以脸上的得意有眼的人都能看得见。而来传旨的,就是那个养心殿的大太监,把贾赦的神色看了个十成十。也把国公夫人悄悄提醒贾赦注意的举动看到了眼里。
被请进正堂饮茶的大太监,还递给了贾敬与贾赦两张发黄的借据,算是给他们在养心殿外的问话一个答案。一边的贾政看得眼热不已,却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只好看着自己的堂兄与兄长在那里奉承大太监,心里觉得他们的行为实在有些谄媚,有辱斯文。
不过就算是在孝期,可是整个荣国府的人们还都是挺兴奋的。家里主子日子好过,下人的们日子也会水涨船高。所以贾政一人的情绪,丝毫影响不了别人。话今日的旨意了来,这府里人的眼睛可都看着大老爷呢,还有几个会注意二老爷的?
被人们几乎无视的贾政,觉得在家里呆得不开心极了,只好带着人出门,去看看自己分到的活计完成得怎么样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那个一事无成的兄长,也不过是事事都按老太太的要求做了,才得了这样的好事。若是他也能把老太太交待的事情办好,不得也能有些好处。别忘了,父亲去世的遗折上,可是也给他求了个官儿呢。
这边贾母与贾敬贾赦也在着:“你们两个还是要进宫去谢恩的。圣人见不见你们是一回事,可是该有的礼数,咱们要有。还有就是老大,你谢恩之后,自己去礼部一趟。”
贾赦就有些不解:“还不知道圣人什么时候见我们呢,怎么还要去礼部。若是赶不及怎么办?”
贾母让他给气得一乐:“你实诚,你竟一点变通也没有了不成?就是今日赶不及,明日你不会早些去礼部,或是今日确定圣人不能召见你们,直接去礼部?”
贾敬觉得老太太让贾赦去礼部必有深意,现在他觉得这老太太的主意,还是多听些的好,因问道:“不知道老太太让恩侯去礼部,可有什么事?”
贾母能嘲笑自己的儿子,可是对比贾赦大了快十岁的贾敬,又是一族之长,还是要好生回答的:“我只是想着,我们府外悬的那块匾额,还有府里好些地方,可都是国公府的规制。现在老大袭的只是侯爵,再挂那匾就不相宜了。就是现在府里守孝不能动土,可是好歹让礼部的人指点一下,该改的地方怎么个改法,心里有个数。等出孝之时,一并改了,省得再招了别人的眼。”
贾敬心下也是一动,自己只是个一等将军,可是自家门上挂也是国公府的匾呢。若是贾赦袭了侯爵挂国公府的匾会招了人的眼,那自己岂不是要加个更字?此事若是没有人提醒,大家也就不会当一回事。不过被贾母这样一提,怎么想怎么觉得还是快改了好些。
不过这老太太怎么就想得这么多呢?贾敬有意试探道:“老太太,这京中降等袭爵的人家不在少数。可是改规制与换匾额的人家可少之又少。若是咱们两府换了的话,会不会让别的人家疏远、攻讦我们?”
贾母觉得贾敬问得是有道理,可是再多的臣子攻讦,也抵不住当今的好恶。现在贾赦能比原著里高那么多等级袭爵就是明证。因此她对贾敬出的话,也显得很有信心:“你得未尝没理。只是这事儿要两面看。圣人仁慈,不计较臣下越制之处,却不是臣下拿来做招摇的资本。我们府上改制,任是谁也不能我们改错了。这些人就是想攻讦我们,也要从别的事情上入手。可是我们还有三年的孝期呢?”
原来老太太的是这个主意。可不是,三年的时间,每日里朝中有多少大事发生,哪儿还有人记着荣国府里改制之事?
不对,贾敬要想一想才能明白,自己府里若是与荣国府一起改制的话,这荣国府的人是走了,可是自己可还在京中呢。而且因贾代善不过是他的堂叔父,他最多服上一年的孝也就是了。
一年的时间,并不能让人们直接忘记他们府里改制之事。
不过贾敬却下定了决心,这次就与荣国府一起改制。欠银这么大的事儿都一起做了,改制也不过是给人直接知晓罢了。可是能为子孙消除了隐患,就是他这里受点牵连又算得了什么。总好过将来让珍儿那个只知道玩乐的,让人拿了把柄的好。
贾母听出贾敬有意改制,觉得此人还是让他继续留在红尘中的好。人家这头脑清醒呀,有大局观念呀,是一个家族多好的领路人呀。最主要的是,有了贾敬在府里,贾珍就算是想作死,也没有人让他作呀。
“我们不几日就要回金陵了,这京中之事,也就都落在你的身上了。唉,是族人聚在一起可以守望相助,可是敬儿呀,”贾母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让贾敬的心跟着提了几分:“你入眼看看咱们的这些族人,除了来两府秋风,可有一两个能立得起来的人物没有?”
贾敬对贾家族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可是饶是如此,他还真没发现有那么一个可以造化的族人。于是有些赫然地对贾母道:“都是我这个族长对族人收疏于管教了。”
贾母摇头道:“孤丝难成线,独木不成林。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过你也还有一年的孝呢,趁这个时间把族里的事情理上一理。还有那个家学,可是一族的根本,我怎么听里面很是有些不象话?”
对贾母的消息来源,贾敬并没有怀疑。这老太太平日里也是个爱讲是非的,族里那些老太太们来给她请个安就可得些好处,可不就来她这里来得勤。不得那消息就是这样听出来的。
可是这样的消息,还真让贾敬有些坐不住:他儿子可是还在家学里念书呢。哼,这个畜生,难怪书越读越不通。
得了贾敬要整顿家学的保证,贾母也不再多,只让贾敬与贾赦二人去换了衣裳,早早地进宫谢恩才是。其实完全可以贾赦一个人去的,可是贾母对贾赦的应变能力还真是有点不放心,贾敬又愿意跟着,那就一起好了。
一下子消除了两大抄家隐患,还有一项也已经如贾政那世一样,循常途递了折子上去,贾母的心情很是不错。在这样好心呢之下,她才有闲心关心起原主曾经当宠物养的第三代来。
现在荣国府里只有三位主子,远远不是后来光女孩就四个的兴盛之时。最大的贾珠也刚十三岁,接下来元春十一岁,不过她的生日大,与她同岁却九月生日的贾琏,不得不成了家里最的一个。
在贾母看来,年纪有年纪的好处,那就是好掰正。因此就算见到贾琏已经有些前世模样的脸,还有那双桃花眼,贾母还能控制着自己没有上去把他拍飞。不过相比较而言,再不讨喜的元春,还有已经相处过一世的贾珠,得到的脸色都比贾琏好。
可是看起来贾琏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估计原主对这三个孩子,与现在的贾母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贾母还是提醒自己,前世已经过去,将来不得还有穿成上一世仇敌的时候,不能把前世的情绪带到现世之中。
因此贾母的第一句话,却是对贾琏的:“琏儿怎么过来得这么快?”还是因为贾琏现在住在贾赦所居的东大院,起来比起贾珠、元春两个路都远了些。
贾琏没想到老太太第一个就问自己,愣了一下答道:“刚才父亲接旨,我就过来给父亲道喜。没想到父亲已经谢恩去了。还没等回那边,就听到老太太找我,这才捡了个便宜。”
这子倒是个精乖的,这话还真得讨巧。贾母想着要把他掰正了,还是要与他多培养一下感情的好,就道:“你父亲喜,也是你的喜事。今日你父亲能袭了侯爵,即是祖宗保佑、圣人恩德,可也是你父亲自己努力的结果。日后你也要努力些,别坠了你祖你与父亲的名头才是。”
这样的期许,别是贾琏,就是贾珠与元春,都觉得老太太今日怎么突然对就琏儿好起来了?两个孩子都不由地想起了自己被关进佛堂的母亲,还有刚刚大伯接到的圣旨。
贾母也看到了两人脸色的变化,只当没见一样,一一问了问他们的情况,才对贾珠道:“珠儿每日也不要逼得自己太紧了。咱们家回了金陵,离扬州就近多了。到那时让你林姑父给你找一个好先生。”
贾珠听要让林姑父给他找先生,已经两眼放光:他一直以姑父为自己的榜样,期待着自己也能如姑父一样金榜得中,御街走马。且不是何等的春风得意,只要让母亲知道,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一样能够给她挣来五花封诰就好。
贾珠不是不知道母亲管家时的一些动作,他是读书人,更是还没有如贾政一样被原主挑起争抢之心的读书人,自然会不赞成母亲的那些做法。可是他又是一个做儿子的,孝道与亲亲相匿使他不能对母亲的做法加以指责,所以他只能拼了命的读书。
现在听老太太要给他请林姑父找先生,他怎么能不激动:“老太太得是真的?可是林姑父那时离金陵也还有些路程。再咱们这一路上也要费些时间。”
听到贾珠急切的话语,贾母好笑地道:“这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你还是先把身子给我调理好了再。好孩子,你得记着,不管你的书读成什么样,读到哪一步,在祖母眼里还是你的身子最重要。”
贾珠眼角就有些湿润了,这还是他在这个家里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的身子比读书更重要:老爷见面只是问他的书,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身体。而太太则是一见面先问他书读得如何了,才会关心一下他的身体,给他的感觉就是他的身体就是为了给太太读书才生的。
现在老太太告诉他,不管书读得怎么样,都没有他的身体重要。而且老太太刚才了,她是他的祖母,不是客客气气的“老太太”,而是血缘至亲的“祖母”。
“是,珠儿都听祖母的。”贾珠暗中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就了一声。
贾琏在边上暗中松了一口气,好在老太太一如既往地忽视他,要是跟着林姑父找来的先生读书,想想贾琏都觉得自己整个人要不好了。
可是现在的贾母可不是原主,她一边和贾珠着话,也没忘记观察另外两个孩子的反应。元春是发现老太太对自己哥哥还是那么关心松了一口气,而贾琏则是在听给贾珠找先生的时候先紧张再松一口气。
为何先紧张再松口气,贾母也是知道的,所以她转过脸来对着贾琏道:“琏儿身子比你珠大哥哥好,平日里也多带着你珠大哥哥在院子里走一走动一动。正好边走还能让你珠大哥哥考校一下你的学问。这样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起随着你姑父找来的先生一起读书了。”
贾琏心里哀叹,面上却不敢反驳老太太的话,只好应了一声:“是,老太太。”
贾母佯装生气的问:“你可是对祖母的安排有什么不满?”
这个贾琏可是不敢承认的,不然不用别人,就他自己的老子也能收拾掉他一层皮:“没有没有,我都听,呃,听祖母的。”
贾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对。祖母老了,身边也只有你们三个孙辈。要是还生疏地叫我老太太,我还以为你们是在叫别人家的人呢。”
贾珠带头称是。贾母看离饭时还早,就撵着贾琏拉着贾珠先到花园里走一圈再回来。元春见祖母只留下了自己,知道她老人家定是有话要与自己,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别看王夫人只是让关了三五天,可是这府里的下人跟红顶白的、怪话的已经冒出来了。
“元丫头,这几天可是有人给你委屈了?”贾母知道这府里下人们的德性,所以开口就问了元春这个问题。
元春的眼圈都红了,可是又虑着如今这府里已经是大太太当家,生怕自己出来让大太太知道,对自己一家更加不利。于是她心地摇了摇头。
贾母道:“过来,来到祖母这里坐。”元春缓缓地坐到贾母的身侧。贾母拉了元春的手,道:“傻孩子,不论有什么事儿,都要对祖母,祖母才能帮你想办法不是。”可别自己憋在心里,万一再憋得黑化了,那才叫防不胜防呢。
元春听了贾母的话,有心想忍,可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一滴滴地流了下来:这几日母亲与她的那几个陪房突然就被关了起来,还没有一个人对她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十一岁的元春,再是已经被母亲寄予了希望,也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心里怎么能不惶恐。
贾母拍拍她的手:“你母亲犯了大错,她犯的错论理是不能再留在这个家里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你父亲,都不愿意你与你哥哥因为这样一个母亲而蒙羞,所以只是把她关起来,让她自己反省。”
元春抬头看了看贾母,想问自己的母亲犯了什么错,可是本能的觉得自己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不过贾母却觉得,还是把事情都告诉她的好,不然什么时候她再与王夫人来一个母女连心,那自己还不如从一开始直接就放弃了这位“贤德妃”好些。
一五一十地将王夫人所做之事,还有这些事会带来什么后果都与元春了,贾母看着元春道:“这样的事儿,对男孩子也就是你哥哥,影响还些,毕竟这样的世道对男子本就比对女人宽容。可是人家将来若是听出什么来,对你的影响可就大了。”
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早熟,元春一听贾母将来,就知道是指的她的亲事,脸已经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显然她是十分知道这出嫁无异重新投胎的。贾母叹了口气道:“你你那个娘,怎么做这样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若是让人知道了,你们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元春的泪掉得越急,好半天才叫出一声:“祖母。”声音里不出的绝望与哀伤,就如发现自己走投无路兽般的悲鸣。
贾母也觉得惨然:“不怕不怕,还有祖母在呢。你放心,等你伯父回来了,祖母就让他给你去请教养嬷嬷。咱们还要回金陵三年,只要你外祖父家里不,这事儿知道的人就不会太多。”要是有外人知道了,那也是王家的孽!
元春这才有些收泪。只是她一下子想到,自己的事情老太太有办法,那母亲的事呢?姑娘从贾母身边滑到地上,直接给贾母磕头道:“祖母给元春考虑的周到,元春感激不尽。可是母亲那里,还请祖母……”
听到元春为王夫人求情,贾母心里不是不触动:无论在外人眼里如何可恶,可是王夫人在自己的孩子眼里还是十分尽责的母亲吧。若非如此,元春也不会在贾母已经为她分析了王夫人行事对她日后的影响之后,还开口为王夫人求情。
只是这个要求贾母不能答应:“好孩子,快起来。刚才祖母也与你了,你母亲行下的那些,都是祸及子孙与宗族之事。祖母不光是你与珠儿的祖母,还是琏儿和将来你们弟妹的祖母。更何况还有族里呢?还有律法呢?”
被贾母举出的族里与律法直接镇住的元春,只好顺着贾母的手起身:现在她的母亲已经被关起来了,家也是由着大伯母管着了,那她也就只有好生讨好祖母一途才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就不能再如原来一样对着祖母撒娇耍赖地达到目的。
元春十分清楚,她原来用的那些手段,现在对祖母不管用了。
可是那个被关在佛堂里的,却是自己的母亲。刚才听祖母,外祖一家也已经知道了母亲所犯之事,听前两天外祖与两位舅舅还来过府上,可是却没能使母亲从佛堂里走出来。难道外祖一家,也对母亲不满了?
“那外祖家?”元春自己实在想不明白,母亲不是一直都外祖家里富贵,也有权势吗?那怎么就不为母亲做些什么呢?
贾母听到元春提起王家,嘴角都快抽了,看来王夫人还是没少在自己孩子面前吹嘘自己的娘家呀。不行,这个毛病可不能惯。因此她正了正自己的脸色,对元春道:
“你母亲是不是与你过,这女人到了夫家,娘家就是她的依靠?”见元春点头,贾母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的这话也不能一点道理没有,可是并不全对。这世人的婚姻,都是讲究个门当户对,两家结亲是为了结两姓之好,可不是为了谁压着谁一头。咱们家也不指望着用女孩换富贵,所以不会让你嫁得太高。你想想差不多的门第,哪里用得上撑腰不撑腰的呢?”
这话里不是没有水分,可是今天贾母就是要告诉元春,她将来只会在门当户对的人家里选婿,可别抱着什么青云之志求什么大造化了。贾家刚还了国库银子,可是没钱造什么大观园。
元春再是心智聪明,可是乍逢大变,心神不定的情况下,倒觉得贾母所也有道理,不由地点了点头。贾母又道:“来你母亲的行事,除了对你的影响最大以外,将来吃亏的还有王家的姑娘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人愿意听这些消息。到时王家女教养会让人诟病,婚事,唉……”
“你外祖一家已经尽力了,可是并不足以弥补你母亲犯下的错事——许多事做过了就是做过了,不是事后认错或是道歉就能当成没发生的。这也是我让人把你母亲的陪房们都一并关起来的原因,总不能任着这些人出去乱。祖母总得为你日后着想。”
就算真正关人的是贾赦,贾母也要把这个锅给背下来:她不能如原主一样,让两房不合。元春听贾母出为什么要把母亲的陪房一并关了,也就无话可:王夫人手下的人是什么做派,元春也不是不知道的。
见元春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贾母才让人送水上来,命人服侍元春重新梳洗。更没用多长时间,贾琏、贾珠也已经回来了,只看两人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这一次一起去花园,并没有贾母想得那么相亲相爱。好在她也不急在一时,只让人带他们也下去洗了再来。
这时贾政也回来了,他是来与贾母报告自己成果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定下了将来回金陵时坐的船只,这些去个管事的不得比贾政还强。可是因着贾赦袭爵之事,贾政急于在贾母这里刷存在感,事事要亲力亲为。
贾母心不在焉地听了贾政的汇报,觉得是差强人意。但是贾政能主动接触这些“俗事”,还是值得表扬的:“嗯,你也辛苦了。这样才好,你大哥为了这个家处处奔波,你也是该为他分分忧。等一会儿你大哥回来了,你也与他上一声,把那船只大,能载多少人、装多少东西明白,咱们才好定下带多少人。”
贾政只有听到头一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些得意,越听到后面心里越不是滋味:什么时候,自己做事是为了贾赦分忧了?自己也是这府里的主子好不好。再一想也就明白贾母的意思了,那就是这府里贾赦已经袭爵,这府里的正经主子除了贾母外,就是大房的人,他这位“二老爷”将来是要出府别居的,已经不能算是正经主子了。
难道自己竟沦为了给贾赦跑腿的?贾政心下十分不平,明明自己书读的比贾赦好,得到的赞扬比贾赦多,母亲也一直自己比贾赦有出息,将来这荣国府要靠着他发扬光大,现在却全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贾政认真地想了一想,觉得就是那次贾赦把老太太气昏之后,老太太从醒来就向贾赦服了软。莫不是老太太让贾赦胁迫了?
想到此处,贾政不由得问道:“老太太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有事情的话,尽管吩咐儿子就是。”
贾母就有些奇怪:“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等着你大哥把家里的事情处置好了,咱们好些回金陵就是。”想想又道:“我看珠儿那孩子是个心细的,你平日也别总是逼着他读书做文章的。先让他把身子养好是正经。”
贾政只当贾母当着下人不好,也想着什么时候只有自己母子二人的时候再谈。却不想日后贾母想不想与他私下谈。不过涉及到自己寄予了在希望的儿子,贾政觉得还是要上两句:“珠儿已经不了,十三岁也是能下场的年纪。不过是咱们家里守孝,他又得耽误三年。若是不下苦功读书,将来可如何是好?”
听他如此不将贾珠的身体当一回事,只以科举为要,贾母心下就来了气:“什么到了下场一试的年纪,你也不是没试过,难道不知道那考场里头是个什么情形?若没有好身子,可顶不顶得过那三场?”
这样的话题可就不让人愉快了:贾母接收原主的记忆,发现贾政也不是没下场考过的,可是他好象属于那种一考就砸的类型。不管平日里书背得多好,一进考场愣是写不上几个字,让人家考官想看着荣国府的面子,勉强让他通过都不成。
偏此时贾琏与贾珠已经洗漱好了,重新过贾母这边来话等用饭。看到贾政老脸通红地不知道嘴里喃喃着什么,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给这位严厉的二叔(父亲)见礼。
这也让贾政得了台阶,他向着两直接喝道:“怎么连规矩都忘了,竟连礼都不知道见。”那气势比往日更足。两是见他一面就被训一次的,面上带些慌张,动作却挺到位地给他请了安。
贾母却对贾政这样喋喋不休挺反感的,你不过是仗着年纪大、辈份高,就在这里对着孩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可也不想想自己平日的行为,可对孩子们有什么好的影响没有。言传身教,言传身教,这身教还重于言传呢。自己立身都不正,教训起别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多大脸!
“政儿,”贾母扬声制止了贾政的训斥:“你也忙了半天了,也回房去换了衣服,好生歇一歇。晚上也不用过来了,保把你们那院子里的人约束好就成了。”晚上她还有大事让贾赦办,这个碍眼的政老爷,还是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吧。
贾政也听出了贾母心中的不高兴,反正他每次一教训孩子,贾母都是这样,也就没在意,反而觉得这一次老太太找了一个让他回房换衣服的借口,比原来直接让他闭嘴护着孩子好些。
礼数周到地向贾母告辞,回到自己的院,贾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院子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原来他们院子里服侍的,多是王夫人的陪房——怎么老太太还让他约束好了呢?
贾赦倒是陪着老太太一起用的晚饭,饭后还与老太太了他们去谢恩之事:牌子递进去,圣人果然并没有再召见他们,只是让那传旨的大太监传达了口喻,命他们好生守孝,要克尽人子之礼。
贾赦脑子转得慢,人家贾敬的脑子转得可不慢,从这句话里就听出了当今对他们两家的保护与期许:好生守孝、克尽人子之礼,那就要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还得遵守守孝的一系列礼仪,也就让别人不能拿他们孝期里面的事情做文章!
不定自己出了孝,还能离开翰林院那个磨死人的地方?贾敬一面不确定地想,一面感谢了那位大太监,还得一面拉起又蒙了的贾赦离宫。
贾赦没琢磨明白圣人的意思,好在他身边的贾敬,此时被他认为是可以请教的人,也就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咱们本来就是要守孝的,怎么圣人还白白地嘱咐这样的话?”
贾敬就把自己所思与贾赦,把个贾赦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这官场上的一字一句都大有深意,不是他这个只知玩乐之人能想明白的。
现在对着贾母,他也不由得抱怨:“这日后别人与我话,我都听不懂可怎么办?”
贾母知道这些日子的事情,已经算是难为他了。只好安慰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有敬儿在一边指点你。等回了金陵,再让你妹夫给你找上个幕僚,三年的时间不怕学不会。”
听自己还要学,贾赦就有些想退堂鼓,只是贾母在贾政那一世都能把他架到家主的位子上下不来,这一世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你已经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家主,平日也得有些自己的主意,也才能让我这老婆子享两天清福。本想着你父亲去了,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真没想到,我赦儿竟然也立起来了。”
这样自己身上都直起鸡皮疙瘩的话,贾赦听了却如鸡血:他自来没得到过贾母的肯定,现在才几日,老太太竟把他做了日后的依靠。还有那日老太太要用自己私房维持家用的话仍在耳边,他可不是也得为自己的孩子算算?!
饶是如此,贾赦还是来了一句:“琏儿若是再大几岁就好了。”
贾母让他这没出息的话给逗得想笑,只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罢了:“琏儿怎么也得身上有个功名,哪怕是举人的功名也好。这样才不会长房过弱,你可知道?”
贾赦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自就被贾政压了一头,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还被贾政的儿子压着。不就是学吗?哼,老子学,琏儿这个子也别想跑!想到自己学的时候有了儿子做伴,贾赦精神头立马不一样了。
见他来了精神,贾母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去,才问:“老大,你从庄子里抽了多少人来,可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