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章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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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秋山围场

    瑞平元年,初秋,秋山围场。

    戚婵在帐篷里醒来的时候,李玄瑾已经没在她身边,她打了个呵欠,丹喜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告诉她,“陛下天刚亮的时候就出去打猎了。”

    戚婵选了件窄袖蓝底绣着番莲花的骑袍,闻言嗯了一声,他其实很喜欢骑射的,如今来了围场,出去射猎再正常不过。

    戚婵用过早膳,略坐了一会儿,在帐篷里闲的无聊,便带着丹喜往营帐外围走。

    皇宫里住的久了,来来往往都是那些熟悉的面孔,这次跟着来秋山围场的人不少,尤其有许多年轻气盛的少年,一队侍卫迎面走过,打头的那个首领瞧见戚婵,忙带着后面的几个侍卫微微弯腰。

    戚婵自他们身边走过,余光扫了眼丹喜,就见丹喜目光落在打头那个侍卫身上,似见她看过去了,丹喜赶紧收回眼神。

    戚婵笑了一下,缓缓往前,约莫走了数十步,她望着前方无际的山野,叫了声丹喜。

    丹喜立在戚婵身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娘娘。”

    戚婵侧过头,望着她道:“你若是看上了谁,记得告诉我。”

    丹喜脸色微僵,下意识道:“娘娘,奴婢”

    “杏棠如今过的很好,你也应该有个好归宿。”她顿了下,目光还是带着点点疑惑,“对现在的女人来,一个好男人应该就是好归宿了。”

    完话,戚婵又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总之,丹喜,想想你要什么。”

    丹喜闻言愣了愣。

    她望着戚婵,戚婵杏眸微微弯着,眼底也带着几丝淡而明媚的笑意。丹喜跟在戚婵身边近十年,还做了好些年戚婵的大丫鬟,如今也是戚婵身边最倚重的大宫女,丹喜自认自己还是了解戚婵的。戚婵从来就不是个坏主子,但她一直是个不容易靠近的主子。

    比起她,戚婵一直更喜欢尽管脑袋不够聪明,做事不够圆滑,但脑子里全是她的杏棠。她们主仆之间永远隔着一层道不明白的纱。

    当然了,只要自己伺候好了戚婵,丹喜也不担心自己的未来,戚婵不是个心狠辣的人。

    但今日这样整个人柔和几分的轻松感,倒是极少见到。

    丹喜也没不嫁人这种话,她笑着应了声:“娘娘,奴婢知道了。”

    戚婵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去,但这次走了不过数十步,便见前头立着几个人。

    身姿最出众的那个青年一袭深蓝绣团山纹的窄袖锦袍,眉眼冷峻,轮廓分明,而他身边立着个十五六岁的女郎,女郎模样是极出众的,黛眉红唇,因为年少,面颊上的婴儿肥平添几分可爱的稚气。

    女郎望着身前的青年,眼底带着几分戚婵一看就明白的仰慕。

    丹喜看到那一幕,立刻抬眸望向自家的娘娘,戚婵就立在原地,笑吟吟地望着营帐外围的人。

    下一瞬,那个气质冷冽的青年好像不大耐烦了,脸色沉下来,转身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后,李玄瑾步子微停,望着十来米外站着的戚婵,然后更加大步地向她走来。

    眼看李玄瑾还有两步就到了自己跟前,戚婵微微福了福身,“陛下。”

    福完身,她没继续看李玄瑾,而是望着跟在李玄瑾身后走来的那个杏衣姑娘,杏衣姑娘对着戚婵施了一礼,笑道:“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离得近了,戚婵愈发能看清这位姑娘的眉眼,国色天香不外如是,她笑盈盈地瞥了眼李玄瑾,也没话,转身往回走去。

    李玄瑾见状,赶紧跟上,身后又再次传来陈可儿的声音,“陛下。”

    李玄瑾猛地转过头,对不懂事的孩子的耐心彻底告罄,他厉声道:“陈姑娘,若是不知自重两个字如何写,朕会让陈大人好生教教你。”

    陈可儿一怔,她虽然不比戚婵的成熟妩媚,但也是美貌过人,而且她娘亲还是郡主,从血缘上来,还是李玄瑾的表妹,而且她娘她时候陛下还抱过她呢,如今只不过是想多和他几句话,他怎么就这么凶啊。

    陈可儿怔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李玄瑾远去的背影。

    她身后的婢女见状,倒是毫不意外,他家老爷这些年在外面任职,姑娘和郡主都跟着老爷在外,回京的日子不久,虽然听过当今比陛下独宠皇后,但她们总觉得不过是众人以讹传讹而已,寻常男子有了几个钱,都忍不住寻花问柳,三妻四妾,而且是一国之君呢,就算皇后娘娘姿容出众,聪颖,但这是世间男子的通病。

    昨天来到围场后,她家姑娘见到陛下,便春心萌动,这也不意外,毕竟不陛下的身份地位,单是那张俊美的脸,就能引得无数女郎竟折心。

    此刻见自家姑娘神色怔怔,婢女上前道:“姑娘,我们回去吧。”

    陈可儿绞着帕,回过头看了下婢女,愣愣地问:“他真的会只守着一个女人吗?”皇后娘娘是美,但她回京之后,如今的美名不比当年的皇后娘娘弱,再美的人,看的时间长久了总是会腻味的。

    婢女自然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的,陈可儿目光又望向前方,李玄瑾和戚婵的背影早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望着两个人刚刚离开的方向,良久后,倒是轻轻地笑了下,“但愿他这辈子真能只守着皇后娘娘。”

    ***

    戚婵一路回到了帐篷,她刚迈进去,后面随着跟进去一个人,戚婵转过头,似笑非笑地道:“陛下好艳福。”

    李玄瑾皱了下眉,站在戚婵跟前道:“那位陈姑娘,只是恰好碰到了,念在她父母的面子上,总不好一个施礼的会都不给她。”

    “是吗?”戚婵抬头望着他,问。

    李玄瑾定定地盯着她,半晌之后,忽然问道:“你是真吃醋还是吃醋。”

    他这话一出戚婵倒不好继续似笑非笑的表情收敛了,踮起脚伸环住他肩,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我当然相信你了,不过我觉得我应该吃一吃醋。”

    李玄瑾把她的两只拉下来,定定地看她半晌,问:“不是要去狩猎吗?什么时候去?”今年来围场之前,戚婵就今年想狩猎,前些日子还专门在马场上练了骑射之术。

    “你有时间?”戚婵问,“你有时间我们就现在进山。”

    李玄瑾自然是有时间的,他今早一早带着百官去狩猎,主要是身为帝王,来了围场,最起码要同乐一番,回来的这么早,就是为了陪戚婵而已。

    帝后骑射,哪怕是简行,后面也跟了一群侍卫,不过进了围场外围后,李玄瑾便没让人跟着了,只和戚婵两马两人往内行走。

    毕竟不入深山还是不可能遇见危险的,毕竟这外围的围场主要是给一些骑射一般的贵族家眷准备的,侍卫早就清查过,没有任何威胁的大型猎物。

    戚婵这些年习武强身,身体比从前灵活,加上她有特意练了箭术,一个时辰下来,倒是猎到了两只兔子,当然,放了空箭的时候更多。

    两人边狩猎边往里行,逐渐就来到了一片树林里,李玄瑾环视了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拉紧马缰望着戚婵,戚婵正张弓搭箭呢,前面有一只红腹锦鸡。她瞄准方向,绷紧箭弦,猛地松开。那只红腹锦鸡若有所察,嗖的一下扑起了翅膀,避开了这只长箭。

    又射空了。

    不过戚婵并不在意,她一拉马缰继续往前,这个时候耳边忽地传来李玄瑾的声音,“阿婵。”

    “嗯?”戚婵扭过头。

    李玄瑾抿了抿唇,见她眼露茫然,不由得问道:“你记得这儿是哪儿吗?”

    戚婵听罢,朝四周看了看,最后道:“这不是围场吗?”

    李玄瑾的眼神暗了暗,他沉声道:“的确是围场。”话落下,他里的马缰松了松,往前继续。

    戚婵望着他的动作,也一拉马缰,往他的方向走去,“我记得,前面就是当年我掉下去的那个坑。”完她抬起眼皮又看了下,“现在应该把坑填平了吧。”

    听他这么,李玄瑾侧眸看向他。

    戚婵笑了笑,“当年你忍不住关心我的样子我记得可清楚呢,怎么会忘了呢?”

    李玄瑾骑在马背上,看着距离一步之遥的戚婵,问:“你当年是不是故意掉下去的?”

    戚婵笑着:“你不是知道了吗?”

    此处山林寂静,树木葳蕤,哪怕光线明亮,也被繁茂的树叶遮挡泰半,变得岑寂,好像天地之间只有两个人。两人目光对视良久,李玄瑾的嘴忍不住往上翘了下,但很快又放平,“你练了这些日子的骑射,进步并不大,五箭里面会放空四箭。”

    “那是因为陛下这个师傅教的不够好啊。”戚婵骑着马跟在他身边。

    帝后两人是近黄昏才回了营帐,毕竟今晚还有夜宴呢,在帐篷里休息了一个时辰,夜宴就开始了,身为帝后,戚婵和李玄瑾自然是做最上首的那个位置。下面则是宗室臣工和他们的家眷。

    登基近两载,大家虽然知道这位陛下果断起来那是心狠辣,但平日里,不是个架子大的人,这样的场合便不是很拘谨。

    今儿早上出去打猎的时候,李玄瑾就了,猎物最多的人有赏,今日猎物最多则是荣府的一位少年,荣府就是荣大将军,他当年是跟着荣大将军去的边关,和荣府的关系一直不错,且这位荣漠是荣大将军的侄孙,李玄瑾自然很愿意给这个面子。

    他当众赏了他他从前用过的一把弓箭。

    荣漠得了赏赐,出列谢恩,谢恩后他抬起头望着李玄瑾,这一瞥,就看到了坐在李玄瑾身边的皇后娘娘,晚宴的着装和白日里自是不一样,戚婵穿了条烟霞色的大袖交领襦裙,眉心贴艳红的桃花花钿,她本来就美貌过人,随着年岁渐长,更多了些成熟的风情,哪怕坐在那儿只是轻轻一笑,也是一道美景。

    何况这样的场合,戚婵的面上自然是带着浅浅的微笑的。荣漠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常年和荣家军守在关外,今年才回京,这也是他第一次瞧见皇后娘娘,年龄反应慢,当即就怔住了。

    少年的目光并不淫邪,只是对于美丽的惊艳,戚婵笑了下,端起几案前的酒杯轻轻抿了口酒。

    李玄瑾见状,目光沉了沉,见荣漠还不退下,沉声:“荣漠。”

    听到李玄瑾的声音,少年这才骤然回神,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望着皇后娘娘出神了,荣漠赶紧低下头,“谢陛下赏赐。”完话,便立刻垂着头退下了。

    直到他这个人彻底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李玄瑾才收回眼神,又瞥了眼戚婵。

    戚婵眼神无辜地望着他。

    虽然李玄瑾是个好相处的陛下,但一国之君坐在上头,大家免不得还是要收敛几分,酒过三旬,和臣工们的感情交流的差不多了,李玄瑾便以有事为借口离开了夜宴。

    他走,戚婵自然是跟着他的。

    晚宴举办的地方在营帐前头的平坦草地上,离开夜宴之处,往营帐处走,有几百米安静的距离。戚婵伸拉了拉李玄瑾的袖子,“玄瑾,我们在外头走走吧。”她往四周看了看,最后道,“就沿着河边走。”

    戚婵的话李玄瑾很少有不同意的时候,何况她是要夜间一起散散步。他点点头,一拿过太监拎着的灯笼,带着戚婵往河边走。

    这些太监其实是对帝后相处比较了解的,在皇宫里时候,帝后就经常不喜欢跟着人,独自去散步,如今在宫外,不要人跟着也正常。

    李玄瑾走了几步,然后袖子似乎被什么拽了拽,没等他低下头,熟悉的触感滑入掌心,李玄瑾反握住戚婵的,继续往前走去。

    今夜正是月中,天上的月若银盘,月光皎洁,洒在大地上,仿佛世间诸物都镀上了一层银辉。

    两人慢悠悠地往前走去,夜风轻拂,把在宴会上沾染的人间气逐渐抹掉,天地之大,好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一颗粗壮的树,戚婵扭过头笑着问:“你记得这儿吗?”

    李玄瑾点了点头。

    戚婵对这个回答可不满意,她继续问:“这是什么地方?”

    李玄瑾侧过眸,月色之下,戚婵好像也被笼了一层纱雾,隔着模模糊糊的距离,但她的眼神很亮,这么亮的眼神不可能是存在幻象之中,而是切切实实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见李玄瑾还是不回答,戚婵红唇弯了弯,“你不,我就当你忘了。”

    话音刚落,李玄瑾忽然就近了戚婵,戚婵眼睫轻轻一颤,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半晌后,李玄瑾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微低着头,将戚婵唇边花掉的唇脂轻轻擦拭干净。

    “这样的地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