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少年窥见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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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臻因为烧没全退下去,今天的发挥没有很好,黎耀辉在戏里演男主角瑄文的父亲,他在易臻重拍第二条的时候就已经生气了。

    今天要拍的是瑄文要去学戏被父亲毒的戏份。

    黎耀辉本身就不待见易臻,毕竟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顶替了自己徒弟的位置,弄得自己的老脸都没地儿放,前两天易臻演的挑不出毛病他不好什么,今天看易臻状态不对就直接吹胡子瞪眼。

    特别是那场板子的戏,老先生做的像模像样,几个板子重重的落在易臻的身上,易臻吃痛的闷叫一声,到底没躲开。

    黎耀辉等CUT的时候,笑着对易臻:“这拍戏啊就要真刀真枪,否则观众看得假了,咱们的心血就白费了不是?”

    又对王立川导演略微摇头:“现在的孩子啊,就是吃不得苦,想当年我们学戏的时候,师傅罚跪一跪就是一整天,等天黑起来一看,膝盖都已经没知觉喽!”

    易臻点头称是,黎耀辉才满意的离开。

    王立川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慢慢来,老艺人有时候就是会多些,但还是有用处的,你就当免费上了一堂课。”

    王立川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蓄着一些胡须,看上去很文艺绅士。

    易臻点头,心里倒没觉着什么,且不那老头的力气没多大,就这点力道放在易臻这种常年架的人身上,不过是被猫挠了一下而已。

    等到今天下午的戏拍完了,易臻回到酒店。

    他住在十二楼,进了电梯鬼使神差的按到了九层,再按发现这电梯取消不了,也就罢了。

    但当九层电梯开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他看到王立川搂着一个男孩走进了房间,手放在男孩的腰上,来回摸索着,动作很是暧昧。

    男孩的背影他很熟悉,特别是那个外套,上次他来找自己吃饭喝酒的时候就穿的这件。

    是陈青源。

    陈青源微微侧过头的时候也是一愣,易臻觉得他也看到了自己。

    电梯门关了,到了十二层他走进自己的房间。

    元沂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在那个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时不时的电话问元明嘉:“到底放多少盐啊这汤?最后加盐?那我刚才已经放了……”

    易臻在厨房呵呵一笑:“贤惠。”

    元沂一个铲子飞了过去,易臻乐呵呵的走到沙发上去练字。

    元沂鼓弄了两个时,最后只弄出了两菜一汤,还有一个是凉拌黄瓜。

    易臻走到餐桌前看一眼,元沂率先举起铲子:“怎么样?像那么回事儿吧?”

    易臻勉强点头:“还行。”

    又看看餐盒里的米饭,:“这米饭是买的?”

    元沂翻个白眼:“您这破地方有条件煮米饭吗?”再他也不会煮啊。

    饭桌上易臻又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想那陈青源到底和自己也有过交流,而且也算帮过自己,在他心里陈青源不该是这样的。

    “发什么愣呢?”元沂在他面前挥挥手:“我这第一次下厨,你怎么着也给点面子吃一筷子吧?”

    易臻这才拿起筷子,漫不经心的夹了一块黄瓜丁放入口中。

    “怎么样?”

    “好吃。”

    “好吃你麻痹,你特么吃的是凉拌黄瓜,我让你尝这茄子!”元沂愤恨的:“你魂儿哪去了?”

    易臻看着他:“元沂,你人是不是为了前程,可以出卖自己的任何东西?”

    元沂切了一下,自己吃了一口茄丁,颇为满意。

    “当然不是,要看是谁。”

    “你觉得我会是这样的人吗?”易臻皱眉问元沂。

    元沂看了一眼易臻:“不会……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易臻:“没……草,你这什么汤啊?洗肾汤啊?”

    元沂一听赶紧尝了一口,咸的他赶紧喝水:“卧槽,怎么这么咸?”

    “算了,加点水得了。”着易臻往汤里加了一大杯热水。

    元沂嫌弃的看着:“这玩意还能喝了吗?”

    “我以前馒头就开水都能吃一顿,这算什么。”易臻完尝了一口:“可以了。”

    元沂听了这话默默喝了一口汤,他有些听不得易臻的过往,那些暗日无光的岁月他没有参与,他没有感同身受的权利。

    “茄子也咸了,黄瓜倒是淡了……”

    元沂抽动嘴角:“闭嘴,吃你的饭!老子吃你做的饭时,好吃难吃都没一句,我做一顿饭你倒好,给我嫌东嫌西!”

    易臻眼角弯了一下:“等会儿我刷碗。”

    元沂这才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吃过饭易臻刷完碗从那个拥挤的厨房出来,就看见元沂正在练字。

    易臻泡了两杯白茶,一杯递给他,站着看了两眼他的“大作”,然后摇摇头:“你拿笔的姿势就不对,还有墨沾的太多了。”

    元沂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易臻走了过来弯下腰,从后头握住他的手:“你要这样握笔,拇指放在这里……”

    易臻的话很轻,右臂揽住元沂的身体有些牵强,所以整个身体靠的很近,元沂感觉到身后温热的身体,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出来了。

    元沂忽然放下笔,撂下一句:“不学了,忒麻烦。”就径直走到卧室里躺着。

    易臻坐在沙发上看他的样子,得,这人又发神经了。

    元沂趴在床上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病了。

    他知道自己喜欢跟易臻亲近,以前觉得这是时候熟悉的原因,但时候他熟悉的人多了,胖子、冯程他们都属于发,认识的时间都比跟易臻长,但没有一个人能像易臻给他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挨得近了就害怕,挨得远了就想念,就是这样的感觉。

    前几天自己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第二天就找了各种书来看,书上绝大部分的人其实都有双性恋倾向,只是最后选择了异性,所以在年少冲动的时候对要好的同性产生些好感是正常的。

    他也相信了那样的鬼话,也觉得自己有些题大做。

    但当冯程跟胖子电话陈青源貌似对易臻有想法时,他心里的火蹭的就上来了,他知道这是嫉妒,恨不得马上飞到易臻身边守着,就像守着金币的葛朗台一样。

    昨晚上躺在易臻旁边,他几乎一夜未眠,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体的灼热与变化,知道自己心跳有多厉害,知道自己胡思乱想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所有的想象里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易臻。

    这太不正常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第二天易臻去拍戏,元沂想了想,到底还是驱车去了心理诊所。

    心理诊所不像平常的诊所,一般没有人来,特别中国人很保守,又喜欢藏着掖着自己的那点龌龊心理,基本上心理诊所在中国很难出现门庭若市的状态。

    医生是个很年轻女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元沂进来后,医生先跟他闲聊了一下,然后把他安排在一间有些黑暗的房间里,淡淡的花香伴着柔和的音乐,让元沂心里变得平静下来。

    元沂是个心里不喜欢藏事情的人,又觉着这里不是北京,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聊聊自己那点儿破事儿,要好过跟朋友诉。

    毕竟这种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元沂了自己的苦恼,医生问了很多细节,元沂都没有回避的回答了。

    他不喜欢回避,他想去面对。

    女医生微笑的看着他:“所以,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元沂想了想,:“不清楚,见到他我就有这种想法,而且我越来越变态,现在跟他在一个屋子里我都起火。”

    元沂是豁出去了,管他呢,治病就是要先正视自己,毕竟他已经两天没睡好觉了。

    女医生微笑了一下:“你们再次重逢那天吧。”

    元沂:“那没什么可的,在一个夜场里,我看见他被人欺负。”

    “那你怎么做的?”

    “架喽,把欺负他那子到差点没住院。”

    想起当天那子满嘴的不三不四,对着易臻流口水,自己当时也顾不上什么,直接上去开了。

    “要不您给我开点药吧,我能睡着就行。”元沂。

    “你失眠是因为在他身边吗?”

    元沂想了一下,点头:“反正在他旁边我就容易胡思乱想。”

    女医生:“药这东西治标不治本。”

    元沂叹口气,对女医生:“所以,我是不是变态了?”

    女医生笑着看他:“不,你是恋爱了。”

    元沂愣神的看着女医生,没有话。

    很多事情的答案呼之欲出,但感觉是一回事,被人正式的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女医生笑了笑:“有些感情不同于大多数人,不等于它就是病,每个人的爱情观,你可以想象成一个名单,一部分人是百分百的异性恋,一部分人是百分百的同性恋,一部分人是双性恋,无论你是哪种,都不应该是一种错误,它只是一种选择,自由的选择,你选择的不应该是性别,而是选择你真实的感受,这样的选择应该是自由的,不是吗?”

    从心理诊所回到酒店的这一路元沂都心不在焉,回想着女医生的话。

    到了酒店门口,易臻从里面听到动静给他开门:“你跑哪去了?”

    元沂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易臻,忽然觉得心里很轻松,那些所有的想法都变得微不足道,连女医生的话他也抛到脑后。

    元沂十七岁的年纪,第一次窥见了十里红纱帐的缥缈、摸到了玲珑骰子安红豆的诱惑,终于走进了那扇叫做“红尘”的门。

    他忽然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纠结,也不羞愧,他只是有些心翼翼。

    元沂没有话,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

    但是心里却在:你好,我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