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冬雨凉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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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终是在雨水的洗礼中向夜色低下了头,京都城中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临近年关的时节,京都城总是要比其他地方更加热闹一些,年味也更重一些。沿街两旁的商铺都已经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

    虽是在冬夜寒冷的风雨中,但城中的夜生活却依旧很丰富,酒楼茶肆,烟花青楼,人声鼎沸,人们相见时也都满脸喜气地相互道好拜着早年。

    自冯未未完最后那句话之后林禹便也陷入了沉默,一直到回了虎骑都督府都没再些什么了。

    今次冯未未却没再去别处,而是随着林禹一起去了虎骑都督府,刚好林枫与林蝶舞也都在此处,这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总算是首次相聚了。

    满城的喜庆年味,林枫的都督府自然也不例外,大门外挂着两只近三尺见方的大红灯笼,府内也是如此,张灯结彩,喜气盎然。

    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林枫命厨房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待林禹和冯未未将龙灵儿安顿好后,一家五口才坐到了饭桌前。

    林枫是老大,又是此间的主人,于是首先开口道:“姨,您上回应该便到了京城了吧,为何不来府上住着?侄儿也好孝敬孝敬您的。”

    虽冯未未是长辈,但从她的容颜气质上看根本不像是个比林枫要长一辈的人,若非冯未未与母亲冯辰辰长得十分相像,且又有母亲当年所有的相同信物,林枫与林蝶舞很难将她当做长辈看待,最多也就是个稍大几岁的姐姐而已。

    冯未未笑了笑,声音轻柔地道:“前番入京乃是有事在身,没有闲暇的功夫,今日得空,这不是来了吗?”在面对林家三个孩子的时候,冯未未才有了如当年作为少女时的那么一丝开朗与活力,话也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与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因为距上次这般与家人在一桌吃饭的情况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所以起话来显得有些不自在,虽然语态轻柔,但听着也有些生硬的味道。

    林枫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些年在战场与官场中混迹,也算是个少年老成的人物了,见冯未未有些不自然,他立刻便想到了某种可能,笑着转移话题道:“既然姨来了,那便在府上多住些日子,过段日子我们仨要回柳州过年,您便随我们一起回去,以前便听父亲提起过您,今次若是见着您了,想来父亲也会很高兴的。”

    林家这三个孩子虽然年纪都不大,但家教都极好,话里话外都透着股发自内心的尊敬,开口闭口都是您字,这让冯未未很高兴,替姐姐高兴。于是她笑着道:“也好,我本也打算过些日子去柳州祭拜姐姐,正好与你们同行。”

    林家三个孩子闻言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闲聊片刻,林禹才开口对林蝶舞问道:“大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此时刚与冯未未喝了杯酒的林蝶舞愣了一下,而后笑着问道:“什么事?怎的突然如此正经起来?”自从那次带着虎骑去将陈家那些冒牌龙骑杀光后,林蝶舞每次见到林禹都觉得他在不断进步与变化,尤其是这次,她发现自己居然开始看不透这个弟弟了。

    林禹问道:“还记得半年前你送给我的那块龙丝符吗?”

    林蝶舞道:“当然记得,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禹道:“那东西是从何处弄来的?”龙丝符的作用与来历绝不简单,他一直在想林蝶舞是从哪里弄来的,此事涉及太广,他不希望大姐被过多牵连进来,因为他已经闻到了整件事情里的阴谋问道。

    林蝶舞想了想,道:“既然问题都已经解决了,那我告诉你实情也没事了,”着夹了个鸡腿放进林禹碗中,笑着:“那是陛下去年封我做红袖斋副掌司时赐的,是让我转交给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可他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我只能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你了。”

    “陛下给的?”林禹心头咯噔一声,有些不确定地再次问道:“那你可还记得陛下当时给你的时候还了些什么?”

    见林禹的脸色忽然有了些变化,漂亮的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林蝶舞本能感到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认真想了会儿后正色道:“没有,陛下只了让我转交给你并保密,龙丝符助修炼以及那句捏碎它救命的咒语也是陛下亲口相传。”

    林禹皱眉道:“那你当时随意捏碎它会给老师与父亲惹来麻烦是什么意思?”

    林蝶舞正色望着林禹,见他眉间的透着的疑惑与忧色不似玩笑,于是极认真地道:“当时也只是随口一,我怕你初次离家,在外遇到麻烦便忍不住捏碎它,所以便用老师与父亲来吓吓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龙丝符现在何处?”

    林禹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便如此鲁莽吗?你就不怕我为了不给父亲与老师惹麻烦而永远不捏碎它吗?

    话虽如此,但林禹却没有责怪林蝶舞的意思,思衬片刻后道:“你知不知道鹰愁涧这个地方?”

    林蝶舞闻言与身旁的林枫互看了看,因为鹰愁涧的另一个代名词就是王屋,前不久他们才刚与王屋打过交道,自然记忆犹新。

    “当然知道,而且根据红袖斋往年的情报资料中记载,东海之滨的鹰愁涧其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鹰愁涧,其内应该还有些什么秘密,极有可能是通往另一个空间的,而那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鹰愁涧。”

    林禹点了点头,想了想突然咧嘴一笑,一口干净整齐的大白牙在灯火下泛着光亮,然后意味深长地道:“我便是刚从那里出来,那个真正意义上的鹰愁涧里。”

    “什么!”闻言,林枫与林蝶舞同时起身惊问道,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连冯未未都忍不住看了看他。

    “先别急,听禹儿完。”冯未未示意林枫二人坐下。

    林禹接着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我告诉你们,龙丝符便是打开通往真正鹰愁涧那扇结界大门的钥匙,你们信不信?”

    林枫与林蝶舞面面相觑,但见冯未未沉默未语,便将到了嘴边的震惊话语咽了回去。

    林禹接着道:“我一直都在想大姐怎么会有打开鹰愁涧结界的钥匙,原来竟是皇帝给的,这下许多事情都得通了。姨,我现在明白你今日暮时在马车上对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是个城府极深之人,永远不要完全信任他。”林禹突然想到冯未未对自己过的这句形容皇帝的话。

    冯未未没有接话,只是很认真地看了看他。她自然也明白林禹口中的那句话是什么话,可她也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掌握着进入鹰愁涧的关键物品,而且早在去年便开始部署了,可他凭什么认定林禹就一定是那个能够胜任的人选?凭什么?

    林枫与林蝶舞不知林禹和冯未未在打什么哑谜,但见姨没有话,便也没好直接开口去问。

    林禹沉默了好一会儿,脑中思绪疯转,像是突然间从那团乱糟糟的毛线团中找到了某根线头一般,突然没头没脑地笑着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皇帝虽不是天地,亦不是圣人,但他却是这天下千万百姓之主宰,是个强者。不是有句话是这么的吗?弱者的既得利益往往都是取决于强者的道德高度,我们这些人的既得利益便都由他了算。”

    见林禹笑容淡淡,漂亮如姑娘家般的脸上虽不见什么悲愤之色,但出的话却有着大不敬的味道,林蝶舞心里咯噔了一下望向大哥林枫,眼里尽是担忧之色。林枫开口轻斥阻止道:“禹儿,不可胡言乱语”

    林禹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一时没收住,以后不会了。但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司徒静死了,死在鹰愁涧的结界前,就死在我面前。而前往鹰愁涧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你们觉得”

    后面的话他没,但意思却已经很明了了。

    接着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前厅中罩在灯罩中的烛火发出极细微的噼啪声,却声若擂鼓,狠狠敲击着林枫与林蝶舞的心脏。

    不多久,屋外急匆匆跑来一个人,正是都督府的那个叫做叶常青的门房。进屋后躬身抱拳道:“都督,韩玉漱韩大人求见,是有要事相商。”

    初闻司徒静死讯的林枫与林蝶舞正在走神之中,此时听得叶常青禀报都是一惊,相互看了一眼,林枫沉声道:“有请!”

    “是!”叶常青急急退去,他已经感受到厅中的几位贵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异样了。

    不多久,林枫与林蝶舞都起身往前厅外走去,因为此时穿着一身白色裘袄的韩玉漱正在门房叶常青的引领下,撑着一把油纸伞往这走来。

    林禹往屋外看了看,然后望着冯未未轻道:“姨”

    “无妨。”而冯未未却只是淡淡地了一声,而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桌上的酒杯,中,轻柔道:“禹儿坐下,陪姨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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