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灯罩中的烛火
烛火轻轻摇曳,尽管有灯罩护着,却依旧无法彻底躲开这冬夜里无孔不入的寒风。与林禹喝了杯酒后,冯未未便起身往外走去,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只是在与韩玉漱擦肩而过的时候身子顿了顿,极清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便迅速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之中。
林禹有些愣神,姨这是怎么了?林枫与林蝶舞也是感到一阵莫名的诧异,望着冯未未离去的方向皱了皱眉,接着便非常客气地将韩玉漱请到屋内。
可是没有人听到,就在冯未未与韩玉漱擦身而过顿住的那一瞬间,韩玉漱的身子也顿了顿,用一个极轻的声音,带着恳求的语气了声:“前辈”
然而冯未未却并未理会,林禹方才的那番话给了她提醒,尤以那句“弱者的既得利益往往都是取决于强者的道德高度。”这让她突然感到自己就是那个护住烛火的灯罩,而林禹如今便是那面对寒风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不管自己如何严密地护着他都不能完全挡住无孔不入的寒风。
所以她打算进宫,去找皇帝。
落座后,韩玉漱笑着对林禹道:“听闻你回来了,我便过来看看,此行可还顺利?”
林禹有些无奈,也只能是无奈。因为他以为韩玉漱此来是为了司徒静的死,而对于这个事情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不管怎么,此行是自己与司徒静同行的,如今自己活着回来了,司徒静却死在了鹰愁涧中,不管什么原因,这话好不好听。
“还算顺利,此番多亏了司徒大人相助,否则我也不能如此顺利,只是”林禹苦笑着道。在话时他一直在盯着韩玉漱的脸色,可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变化。
皇宫森严,天气严寒,细雨丝丝缕缕又密又急,但此时的御书房内却是一片灯明炉暖,取暖用的炉子分置于房中各个角落,飘着淡淡的幽香。
皇帝坐于长桌之后,只披着一件明黄皂袍,伏案翻阅着近些日子各州府呈上来的折子。至于前些日子京都城中发生的那件事,虽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满或愤怒,事过之后,也只是下令将此事消息封锁,然后一切照旧。
因为在不久前,皇家的宗祠内发生了一件事情,一件足以让他彻底心安下来的大事。
突然间,一道黑影闪过,在御书房内伺候着的侯公公又一次很无辜地晕了过去,皇帝没有抬头去看,只是低着头嘴角牵出了一个细微的弧度,然后摇了摇头。
“迷药多了也会对人身体造成伤害的。”片刻过后,皇帝头也没抬地淡淡道。
“我需要你的解释。”冯未未俏生生地出现在了御书房中,望着桌后的皇帝极清冷地道,她有些生气,一股气势威压自然而然地向皇帝逼过去。
可皇帝却不为所动,稍稍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朕给你什么解释?前番事件中你临阵袖,导致朕的计划全盘失败,朕尚未找你要解释,你怎的倒先来找朕要解释了。”
“你明白我在什么,我给你解释的会,别逼我杀你。”冯未未清冷地道。
皇帝闻言,这才放下中的奏折,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距离冯未未近一些的位置,道:“宝剑锋从磨砺出,这话乃是当年出自你姐姐冯辰辰之口,朕如此做的用意难道你不明白吗?”
皇帝的话语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听在冯未未耳中却觉得如此刺耳难听,沉声道:“他险些死了。”
皇帝道:“朕知道,可这不是没死吗?而且收获很大,你应该往好处想。”
冯未未皱了皱细长的弯弯柳眉,接着道:“禹儿如今年纪尚,我不希望他过早涉及那些险事,下回若叫我发现你再胆敢以他的生命涉险,我绝不饶你。”
皇帝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这威胁的话语一般,轻笑着:“林禹乃我中山臣民,为国家兴盛做些贡献理所应当,你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冯未未忽然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一般的美丽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皇帝,冷声道:“司徒静现在何处。”
对于皇帝与司徒静这样的人冯未未是极其了解的,最开始听林禹司徒静死了的消息时她便有些怀疑,但想着皇帝是那种薄情寡义、极度自私之人,而司徒静又是那只对他最忠心的老狗,为了皇帝与中山帝国的利益去死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后来就是因为林禹那句“弱者的既得利益往往取决于强者的道德高度”,冯未未突然想到了什么,司徒静应该没死,因为还不是时候。她不怀疑司徒静有为国捐躯的决心,可是当此国家兴亡的重要时刻,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去送死了?
皇帝笑了笑,也不隐瞒,直言道:“司徒静这些日子一直在调查噬魂诀以及陈家豢养私兵冒充龙骑一事,有些操劳,如今正在家中休养,改日朕让她与你见上一面,亲口给你解释。”
冯未未本来也只是猜测司徒静没有死,如今得了皇帝的亲口承认,她心中的怒气自然是直线飙升。搞了半天去往鹰愁涧以身犯险的只有林禹和龙灵儿两个人,林禹虽得了些好处,但也是九死一生,龙灵儿更是因强行化形弄了个陷入沉睡的结局。怎叫她能不生气。
冯未未的声音已经冷得像是能冻死人了,连这屋里的碳炉子仿佛都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弱了许多。“我不管你与司徒静打得什么主意,此番禹儿有惊无险便罢了,若再有下次,我一定杀光你这宫中所有人,包括你的母亲!”
闻言,原本还是笑呵呵的皇帝突然神色一冷,沉声道:“冯未未,朕念你是故交,也念着辰丫头的情分才一再忍让于你,你出尔反尔临阵袖一事朕可以不追究,念得是你以人族大局为重,但你若再胆敢出言侮辱朕的母亲,哼!莫非真当朕怕你不成!”
皇帝乃一代雄主,是率兵上过战场的,又贵为九五之尊久居高位,这一生怒之下的气势的确有些吓人,冯未未也自知失言了,于是便住了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可她心里却依旧有些不舒服,这皇帝从前便是如此霸道无理,且极度自私,没成想如今还是这般模样。
见冯未未不再那般咄咄逼人,那张有着绝色之姿的脸上也露出了些愧疚之色,皇帝的声音才稍稍和缓了些,道:“朕知道你心焦林禹的安危,但如你这般一直护着他能护多久?难不成你便打算一辈子跟在他身边?他终归是要自己面对这个世界的。”
“朕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此番先是封他为西征军军需官,后又让他去往鹰愁涧,为的便是不久后的魔族出世所带来的乱世。朕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司徒静前番外出时已经推算出,魔族出世祸乱天下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不会超过八个月,你认为以林禹如今的实力,在乱世中能有什么作为?”
冯未未皱了皱眉,问道:“那你是因何断定禹儿便一定能够进入鹰愁涧?”林禹是天脉者的事情世上没几个人知道,而且据林禹自己,龙丝符是进入鹰愁涧的钥匙,虽然他没有,但这一定也与天脉者有关,那皇帝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皇帝停了片刻,而后突然很认真地:“因为辰丫头,因为林禹是辰丫头的孩子,而且他与他的母亲一样,是司徒静算不出命格之人,你想想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便明白朕的用意了。”
命格这东西绝非虚无缥缈之事,冯未未清楚记得当年皇帝的继位与后来的南征北战开疆扩土,这一切都是在司徒静对皇帝的命格与中山皇室运势推算下顺利进行的,似乎冥冥之中当真有着天意与命数存在。
沉默片刻,冯未未问道:“那为何不是枫儿与舞?都是姐姐的孩子,难道他二人便与禹儿不同?”
至此,皇帝突然陷入了沉默,一段长久的沉默之中,方正威严的面上露出几分缅怀之色,似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般。
然后道:“自然是有不同之处,此事你莫要多问,只记住朕不会害林家便是。至于噬魂诀与陈家豢养私兵冒充龙骑一事,朕自会给林家三个娃娃一个交代,你替朕传道旨意于林枫、林蝶舞,命他二人明日一早都要入宫参加大朝会。”
冯未未又问道:“今夜韩玉漱去虎骑都督府是何用意?”
皇帝笑着道:“并非朕的意思,想来应该也是受了司徒静的吩咐,林家老三可不是一般人物,若不能杀了他便要拉拢他,否则日后怕是会惹来天大的麻烦,司徒静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这才派玉漱过去解除误会的,你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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