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跟我走!”没有多什么,森达一把抓过卡普兰的手。他护着卡普兰往后退,趁乱退到马修的身边。他在赌马修是不是会向以前一样与他配合,他在赌从噩梦中一起逃脱的三人还会不会像曾经那样配合默契。
他不相信,浣熊市那么多年共处的记忆可以遗弃就遗弃。就算他不是真正的森达·德利。
察觉到有人靠近,马修驾着火力凶猛的转轮机关枪正准备掉头,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别分心!心前面!”
有些嘶哑的低沉嗓音是马修不会忘记的属于森达的标志。听见这个声音时他是安心的,他还是那样相信森达。
马修甚至觉得,他现在能相信的人已经不多了,如果连森达都不能够相信,那么世界是真正的完蛋了。
控制好手里扛着的机关枪,马修后退的脚步顿住,他稍微侧过头,对森达和卡普兰:“团队合作,明白吗?”
——团队合作?
那样的场景像是隔了很久很久,久到森达连回想起来都觉得记忆中的画面正在褪色变黄。
怔了怔,他表情诡异的隐忍的笑着,“当然明白。马修,我们毕竟合作过那么久。”
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马修转过头,讽刺的笑声混杂在嘶吼声与枪声里,模糊不清。“跟我合作十多年的,不是你。”
卡普兰能够感觉到,在马修出这句话时,森达拉着他的手腕的手,紧紧的握着,弄疼他了。
接下去的时光过的漫长而艰辛,森达甚至无数次的后悔他为什么要靠近这些他爱的或他不爱的人。
他应该牢记伊萨克斯给他的忠告,远离这些无辜的幸存者。这些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威胁。
在数百丧尸被全部击毙后,留着金发长发的女人瘫坐在地上,狼狈的着:“真他妈的见鬼。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克莱尔,别抱怨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那些家伙的感觉简直太灵敏了,就算没有安布雷拉在这儿插一腿,那些家伙迟早也会聚集过来。”漫长而枯燥的逃亡路没有给卡洛斯带来美好的回忆,他唯一能总结出的经验只是这样。
坐在地上摩挲着手里的来复枪,卡洛斯的表情似乎有些脆弱疲惫。
虽然有些好奇卡洛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森达还是没有开口去问他。他觉得如果在这个时候搭话,很可能被会讽刺的一文不值,低到尘埃里一样的渺。
马修和卡普兰坐在离他有些远的沙堆上,他们凑在一起声的着话,脸上浅浅笑容看起来居然额外美好。
收回视线,森达望着天边刺眼的太阳,用力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眸,没有话。
等呼吸渐渐平复,他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话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来一样:“嗯……那么,我先走了。希望你们接下去一路顺风。”
不指望有人会些什么,森达转身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阳光在他的侧脸上,西方人独有的高耸鼻梁投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和博物馆里的断臂石雕像一模一样。
痛苦的挣扎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
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没有办法回到大哥袁思安的身边……
这两个事实让森达觉得比死了更难受。
“留下来吧森达,”卡洛斯用脏兮兮的但还算好用的帽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皱着眉头眼神朦胧的望着不远处的一地的丧尸尸体,他的语气极其微妙:“你应该清楚这个世界现在的状况。你认为你还有地方可以去吗?一个人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几率很低。”
头也不回的往车停着的方向走去,森达一直低着头,生怕被安布雷拉的卫星发现他的踪迹,“谢谢你,克洛斯。但是很抱歉。”
作者有话要:我真的很痛苦……
平淡
平淡...
“森达,你太冲动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来闹别扭有用吗?伙计,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像是做惯了思想工作,卡洛斯安慰人时的表情居然是麻木的无奈。见惯了这样或那样的对世界绝望的人,卡洛斯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丧失了某些情感能力。
森达没有回头,脚步依然直进不停:“我回得去吗?”
碎的玻璃可以拼回原样吗?
泼出去的水真的可以收回吗?
这所有的一切可以只是一场梦魇吗?
……
亲爱的上帝,请你原谅我的一切罪过,请你让我得到救赎。
马修和卡普兰不自觉的站了起来,他们看着森达的背影,眉头紧紧的皱着,表情扭曲着。
他们在道德边缘和情感边缘徘徊挣扎着。
近一年不见,森达虽然还是从前那副皮薄肉嫩的样子,但是从他的背影看起来,他似乎有些变了。不再像从前一样总是挺直背脊,一副自傲自信的模样。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眼神温和,随心所欲的玩笑不忌。不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喜怒哀乐全在自己……
森达变得,越来越看不清。
他的每一次消失背后,总是隐藏着无数的秘密。等他再次回来,总是带着一丝陌生的气息。
也许是来自他口中的“另一个地方”也不定。
“森达,或许你应该和我们谈一谈。”皮肤黝黑的马修庆幸没有人能看出他脸上的赧然。惯性的板着一张脸让他有了出这样的话的勇气。
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清澈蔚蓝的天空在漫天黄沙的背后,酷热的烈日下无论男女都是一脸汗津津的模样。
马修的声音有着极强的穿透力,所有知情不知情的人都将目光停留在森达的身上。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隐性疾病。
森达缓缓地转过身子,阳光直直的照射在他的瞳仁上,让他不由得眯起双眼,“你知道你在什么吗?马修。”
“当然。”没有迟疑,马修大步走到森达的面前,扯着森达的胳膊,往远一些的地方走去。
看着两人走开的背影,卡普兰隐藏在宽大的长袖外套底下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他恨透了他的迟疑他的迟钝他的忍耐。
他也可以的。他也可以做到原谅森达的。
就算菲尔死在森达的手里,那也只能证明,这个人和真正的森达一样,对纠缠不休的人有着露骨的厌恶。
马修和森达面对面战争,他们互相盯着对方冒着青茬的下巴,心里想笑,脸上却还是像被冻住了一样的冷硬。
沉默,沉默,沉默……直到最后,还是森达抬头看着上空飞过的乌鸦,笑着开了口:“你想和我谈什么。”
“谈你为什么还活着。”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困扰马修。他曾经数次见证过,明明该死了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
就算是女超人爱丽丝,恐怕也没有这么令人恐惧的记录。
乌鸦成群结队的飞过,森达眯起眼睛看着那些乌鸦凄厉的叫声消失在安静的夜空中,心绪微凉。
“马修,我不会死。”
“我会一直一直活下去。直到我回到我的家人的身边,我才会有和死神面对面的可能。”
“你知道死神是什么样的吗?它穿着黑色的破破烂烂的长袍,双眼空洞的像是被挖掉了眼珠子。它的力量一定很让人惊惧,带着灼伤人的热度。”
“马修,我不会死。”
像是快要消失了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阳照花了眼,还是很久没有休息好的缘故,马修居然觉得森达的身体带着半透明的色彩。
喉咙简直快要冒烟了,马修艰难了咽了口唾沫,干涩的:“森达,无论你有什么秘密,我都必须认真的告诉你,你现在占用了森达的身体,你就只能代替森达活下去。菲尔的死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能够为已经发生的无法挽回的事情闹矛盾你明白吗?”
“不,不,马修,这不是矛盾。”摆摆手,森达抗拒的退后两步,拉开与马修之间的距离,“你们之所以没有过分认真的去计较我做过的事情,那是因为你们并没有真正的去计较,这样的情况不允许你们认真。如果有一天,和平再次降临,因为这些事情而产生的矛盾将会被扩大,我们之间的间隙迟早会有。”
“你把世界想得太复杂了,森达!”
“或许。或许。被曾经最信任的士兵的子弹中,你认为我还能保持我那‘天真’的心么?”森达直视马修的眼睛,神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