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设局(2)
苏葭湄和姜希圣离开后,白永川仍久久望着苏葭湄离去的背影。
她男装打扮真美,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女扮男装如此之美。
白永川神魂颠倒,送午膳的侍从走过,他都未留意。
(北梁朝廷各部门免费提供中午的膳食。)
白永川刚踏进房中,那侍从放下食盒,抬起头,露出一张粉白的脸,笑眯眯道:“驸马爷,别来无恙啊!”
白永川吓得四处张望,连忙回身将门扇合上,插了栓。
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身来施礼,呈上端雅和煦的笑容:“张公公服侍皇上不错吧!”
他很久之前就攀上了张英。
张英那时因为在城楼谈判丢了脸被胡骏嫌弃,在司礼监遭到排挤,抑郁不得志。
后来白永川暗中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去服侍年轻的豫章王慕祁。
没想到时来运转,慕祁龙飞九五,张英也跟着飞黄腾达,坐上了掌印太监的宝座。
虽然这个名分有点虚,因为现在玉玺在奕六韩里,但张英还是很感激白永川当时的援。
“驸马爷,皇上最近对你收留侍中李昕很不满,驸马爷日后可要当心啊!”张英套弄着指上的宝石戒指,不紧不慢道。
“张公公,这我知道,那件事过后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白永川眸底隐约有精光闪烁。
“那件事”只有他和张英二人知道,所以二人性命已与对方紧密联结。
“驸马爷知道就好,最近我老家出了点事,我原本想买一块水田做我日后养老之地,可是当地官府迟迟不肯批示,总是以破坏农田为借口。”张英略抬了眼角,扫了白永川一眼。
白永川何等聪明的人,马上就听懂了张英的意思。
“永川问过当地官府,官府也已经同意张公公买田置地。”
这句话的隐含意思是张公公我已经帮你买通了当地官府,公公已无后顾之忧。
“嗯,这就好,驸马爷你做事很不错。”张英满意地笑道,随后他挺起略显臃肿的身材,眉飞色舞地扬长而去。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那个因为错话被胡骏殴打的太监了。
等到那抹赭色袍服身影离去后,白永川才松了一口气。
————
尚书台青池边的凉亭内。
苏葭湄提出拜师一事,姜希圣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立即躬身还礼:“蒙王妃器重,不弃鄙陋,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葭湄笑容娴雅,眼神清澈:“如此,就择一个黄道吉日,让衡儿行拜师之礼。”
姜希圣疏眉一扬,心中甚喜,这明王妃对他看重,要行正式的拜师之礼,当即深深作揖:“在下定当倾尽平生所学,尽心竭力辅佐世子!”
苏葭湄哪敢受他大礼,忙屈膝还礼。
两下还礼后,苏葭湄抿唇一笑,她已经为儿子争取到了一个砝码。
出了凉亭,苏葭湄沿着湖边散步,突然闻到一股馥郁的花香,寻着香气而去,忽见梅花丛外有两个慌张的身影。
其中一人道:“慌什么,没出息的,不过是晚了一盏茶功夫,不会有人查问。”
“是!是!公公您的是。日后我姐姐,还请公公多加照拂!”
“这个你放心。”
苏葭湄透过梅树丛望出去,其中一人粉白脸面,中等身材,肚子却有点突出——竟是慕祁身边的太监张英,他正脱下身上公服换给旁边那人。
看那身公服,像是专门在朝廷要部门端茶送水打杂的吏。
张英临走前叮嘱吏:“记住,少府寺主簿那里我已经送过午膳了。”
“的知道!”
“今日之事你若出去,仔细你的脑袋!”
“的不敢!”
苏葭湄仔细一想,随即猜到,应该是张英冒充给官员送午膳的吏,去见白永川!
白永川和皇帝身边的太监也攀上了关系,看来此人是南唐间谍的可能更大了。
苏葭湄眉间忽地笼起一层伤感,她原本还存了一丝侥幸,希望那幅画是自己认错了,或者是白永川从其它途经得来的。
————
白永川下职回到府里,刚进二门,眼前剑光纵横,剑气迸射冷冽凌厉!
吓得白永川站住了不敢动,两条身影如飞鹰逐兔般从眼前闪过。
“爹爹!”如歌见到白永川,立刻在半空一个旋身,飘飘然落地,对空中另一个身影拱,“师父,我爹回来了!”
白永川一仰头,只见那轻捷的身影从阳光里闪过,踏着树枝,如一道惊电般稳稳落到面前,抬起清素寡淡的一张脸,眼中却精芒四射:“驸马!”
“见过前辈!”白永川每次看见慕烟为如歌请来的这个女师父,都有点发怵。
听是九华派的女高,当年慕烟准备刺杀月氏王时曾拜在她座下学艺。
如歌似乎天生对舞枪弄棒、打打杀杀极感兴趣,而且极有天赋。
这是从哪继承的天性?
白永川看如歌的眼神复杂起来,如歌却半点都未察觉,笑盈盈地上前搀扶拄着拐的白永川:“爹,上职一天累了吧?”
如歌扶着白永川回书斋,白永川平素都爱在书斋里待着。
一个老家仆迎上来:“公子,今日白家来人,给你送了两斤今年新出的狮峰龙井。”
这个老家仆是白永川还未娶慕烟时就用的,故而仍叫白永川“公子”。
白永川神情立刻紧张,对如歌:“歌,你先回你娘那里,我一会过去。”
“爹爹,为何你家里的亲戚每次来都不和我见面?”如歌有点好奇。
“唉,爹爹当年为了娶你娘亲,放弃了家族生意,家主不许白家人再和我来往,若是传出去,家主会动家法。所以常来看我的白家人,都不希望被人知道。”
如歌似懂非懂地眨巴着明眸,乖顺地点头:“好。那我走了。”
白永川刚进房栓好门,一袭洁白长衣从屏风后转出来。
室外春寒料峭,此人却悠悠然地摇着扇子:“你这府里地龙烧得真热,这兰陵公主还真会享受,府里所用无一不精美。”
来人白衣玉簪,气质清绝,正是叶太后的男宠李昕。
白永川咬牙切齿盯着他:“现在风声这么紧,你怎么敢跑到我宅子里来?!梁帝(慕祁)最恨他母亲养男宠,你又偷走玉玺,他恨不能举国缉捕你,只不过如今梁帝无权,自身难保,才无瑕追查你的下落。
你别以为你有献玉玺之功,晋王就会高看你,晋王妃聪慧绝顶,若让她发现你,不仅我们两个都将暴露,还会连累皇上(南唐皇帝李佶)。”
“哼”李昕冷笑,闲适地靠在紫檀椅背上,呷了一口茶道,“成日间在我耳边称赞晋王妃,我告诉你,你现在是驸马,不要对别人的妻子动心思,坏了我们的大业!”
“晋王妃不同,她雄才大略,可以左右晋王的决定。”为了自己心中那点念想,白永川与李昕争辩起来,“如今北梁是晋王爷秉政,梁帝形同傀儡。我接近晋王妃,比我从兰陵公主这里可以得到更多军,你懂不懂?”
“再如何聪慧,王妃也是靠苏氏,一介妇人能成什么大事?反倒是现在苏氏掌权,你应该去多巴结!”李昕恨铁不成钢道。
“卫氏贪,苏氏奸,叶氏狠,平常里不是仗势欺人就是老奸巨猾,关键时刻却推三阻四,畏畏缩缩。
这些年我在北梁朝堂,除了卫珩的女婿慕令禾看得起以外,其他人我一概看不起。”提起那三个当权门阀,李昕就态度轻蔑,一脸不屑。
白永川摇头道:“晋王虽出身门阀叶氏,却大力重用寒门士子,他的幕僚全都出身寒门庶族,如今能参与北梁最高层军的,是晋王府过去的幕僚和晋王妃。你知道么?
今日,兵部尚书姜希圣和王妃到少府寺来了。这个姜希圣是晋王的首席谋士,他来少府寺必是为了查阅重要卷宗。
后来我悄悄地问了,果然姜希圣和王妃是去车船署,查问型战舰的造价。你赶紧提醒一下皇上(李佶),近期要注意北梁南疆入江口的浅水航道。”
李昕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入江口的浅水航道多了去,你这个范围太广,你设法再打听一下,到底是哪一处的入江口?”
白永川深深蹙了眉:“今日我问了王妃两次,她都不肯告诉我来少府寺所为何事,可见这是军密要,我一个少府寺主簿上哪儿去打听?”
李昕闻言,蓦地发怒了:“永川,你不要被王妃迷晕了头!
我问你,除了姜希圣和王妃,还有别人也去车船署了吗?晋王呢?工部尚书?户部尚书?
姜希圣和王妃去车船署,怎么恰好被你看见?
会不会你哪里露了马脚,被王妃发现了你的间谍身份?
这是在钓你上钩吧?
看来我们得尽快除了她比较好!”李昕眼角迸出阴恻恻的冷光。
“你敢!”白永川一贯温润的眼眸掠过令人胆寒的杀气!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