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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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幼时尚且不惧天地不畏鬼神,能够指天怒骂对神撒野,而今若是被这一江水难倒,且不镇妖狱里的长辈,就是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江底要是没有生路,他便杀出一条来。

    这样想着,萧行目露凶光。

    他在江水里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终入于踩到一片柔软的沙地。

    江底一片幽绿,与他想象中的空明澄澈极为不同,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安全,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地里,漫无目的。

    他没看见的是,在他身后,一片幽绿的水草忽然从地底延展出来,并且以极为疯狂的速度蔓延开去,很快就遍布了他身后的整块沙地,目所能及之处,水草飘摇。

    过了许久,萧行听见身后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却又发现身后除了幽绿的江水与沙地,一无所有。

    他眼皮跳了跳,开始暗暗召唤虚无法则之力——现在这江底除了他空无一人,施展虚无法则对他而言并不会为他造成什么困扰,甚至现在虚无法则已经成了他保命的段之一。

    不知又前行多久,他开始隐约听见有飘渺的歌声从远处传来。

    那歌声有安魂之效,他只听了一会儿,便觉得连魂魄都被滋养,甚至好像法则之力都因此纯粹了不少,他循声走过去,越来越往江底深处去。

    “孩子,你来——”

    冥冥中他似乎听见有人对他这样道,可是他定心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只能够听着那声音不断深入。

    很快他就看到一座巍峨的宫殿。

    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宫殿外是一只老龟,见着他来,那老龟倏然变作人形,道:“孩子,你来了。”

    它所化学的人形是一个妇人,面容和蔼,眼神慈爱,见着他来,不等他问,她就将身份道出:“我在这里等了千百年,终于等来了你。”

    “等我?”

    “是,千百年来,我一直在等待有缘人的出现,可是一直没有等到。我以为究极一生,恐怕我都得终老于此了,没想到你来了。”那妇人道。

    “等我做什么?你等的究竟是我,还是有缘人?”

    “你便是有缘人,有缘人便是你,这两者没有区别,等你来,自然是为了将传承赠给你,也好就此了却我一桩心愿,日后我逍遥四海,也就不会挂念此事,算是真正得了自在了。”

    萧行退后一步:“不是的。有缘人可以是我,自然也可以是旁人。可我便是我。您等的是有缘人,那便不是我。您等的是我,那这份缘便是属于我的。”

    妇人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更为慈爱:“那我等的就是你。”

    萧行眼中懵懂愈盛:“可您方才还等的是有缘人。”

    那妇人顿时道:“是你是你,是我记错了,我等的不是什么有缘人,就是你。让我看看,你是凌家后人罢?你爹娘可还安好?”

    “您认得我爹娘?”萧行心中大震,连忙问道。

    险些绷不住的妇人这才又恢复了方才端庄自持的模样,和蔼道:“正是呢。你的虚无法则使得如何了?若是信得过我,便当着我的面练上几招?”

    萧行闻言,于是调动全身的法则之力,将面前沙地上的泥沙一举吞噬。

    只见仿佛是有黑云压境,片刻之后风流云散,方圆十里满地便只剩下金灿灿的黄金,上面覆盖着的沉沙不见了踪影。

    “吞尽黄沙始到金。”那妇人抚掌笑了笑,又道,“有这样子了,却还未成气候。将虚无法则修至大成者,挥倾江水,挽袖平峰峦。你现在只是初具形,却还没有神。”

    “有了神当如何?”萧行问道。

    “有了神,自然应当往更高的境界走。可是谁都没有见过,谁都不知道更高的境界是什么。不谈这些了,我痴长你几千岁,或许可以指点指点你,你且上前来。”

    萧行摇了摇头:“长辈要指点可,无须贴面附耳,三尺之距足矣。”

    那妇人终于不耐烦与他扯皮,满脸怒容地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人首虫身,只见她眼如铜铃,面容未变,只是更邪性了些,脖子下是持着兵器的六条胳膊,胸部以下是大虫的模样,与蛇相类,却与大蛇满身鳞甲不同,她浑身长着密密麻麻的毛刺,大尾一扫,便荡起漫天沉沙!

    她瞪着萧行:“老身与你好歹你都不听,非要逼老身现出原形方才吃得下这杯敬酒是吗!”

    萧行往后退了两步,却发现自己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缠住,他回过头,发现身后竟然凭空出现一张水草织成的湖绿的大将他的去路拦住,眼看着就要折转过来将他裹成一个茧子,他连忙实现虚无法则对抗,可谁知竟然丝毫不能动摇大半分!

    那人首虫身的妇人蠕动着身子过来,看着他吃吃地笑道:“这九叶青藻以汲取我的灵力而活,已经成了我里的灵兵,你虽然身负虚无法则,可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我这些宝贝的对,不如老实一点,少吃点苦头不好吗?”

    萧行心里想要施展雷电法则与虚无法则结合的神通,可是他却又知道现在动用了这神通,且不他还能不能拼力一战,不定连逃都成了问题。

    “难道,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他跺了跺脚,万千道势如破竹的刀意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砍向四面八方。

    这刀意像风,四面八方吹拂过去,所到之处无不一片狼藉!又像雨,摧枯拉朽地席卷过去,终于将这一切洗刷了个干净!

    藻破了!

    见那妇人还要施展术法,萧行忽然福至心灵,大喝道:“你心有怨气,便向害你的人去讨个公道,在这里鼓足了劲儿想置我于死地,以大欺,有意思吗!”

    妇人果然停下:“你知道什么!”

    萧行暗忖道:我果然没有猜错,只是我既然是瞎猜的,这时她来问我,我却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