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贺兰瞥一眼搁在自己肩上的长刀,抬眸直直地看向陆巽。
陆巽讨厌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总是那样沉静,当初落崖时向他发射暗器时如此,绸缎庄门前用剑指向他时如此,此刻亦是如此。
这不是装出来的强作镇定,而是真正万事不动于心的沉着。
连死都不怕的人,杀了他将不会带来任何愉悦感。
陆巽收起刀,下颌微抬,道:“你知道么,今日我看见她,忽然发现,就让她一直这么瞎着也不错。她眼睛蒙着带子的样子很可爱,且,若是如此,我便再也不用担心她逃跑了。你对吧?”
语毕,他满意地看到贺兰的眼神起了波澜。
这是个哑的,他也不指望他能有一句答一句,于是继续道:“上次给她的药,我也怕她给自己用,所以还有的治。这次我带了没得治的,她用还是你用,贺公子,选一个吧。”
贺兰看着他,拿出册子与笔。
“我用药,与我让她对我死心,你选一个。”
陆巽眯眼,半晌,将刀往旁边侍卫刀鞘中一插,回身往花厅走。
贺兰跟在他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花厅。
王濯缨已经听出了贺兰的脚步声,站起身唤道:“元善。”
陆巽怒从心起,斜眸盯了贺兰一眼。
他倒要看看,这个聋哑能有什么办法让王濯缨对他死心。
脚步声停下后,耳边陡然没了动静,王濯缨有些不安,又唤了声:“元善?”她左摸着桌沿,试图向他那边靠近。
贺兰眸中的痛苦如雨丝微不可察,却又密密麻麻。
他猛的朝她一抬。
陆巽大惊,劈将刚端起来的茶杯掷了过去。
一声脆响,一枚雪亮的飞刀擦着王濯缨左边的耳垂疾射过去,钉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王濯缨只觉耳垂上细细一痛,人已被陆巽拽过去挡在身后。
“你找死?!”陆巽惊怒交加,迎上贺兰平静无波的目光,却又是微微一愣。
王濯缨伸摸了摸疼痛的耳垂,摸到一指头黏腻。
“发生何事?”她问。
“你口中的元善,方才差一点杀了你。”陆巽道。
“不可能。”王濯缨直觉地否认。
“他就在你面前,你想
亲自问问他么?”
王濯缨拨开陆巽,面朝她看不见的贺兰:“你方才想杀我?”
贺兰转身离开。
“元善!”王濯缨听到他脚步声离开,往前疾冲两步,被陆巽一把拉住。
“他是个聋子,你叫他他也听不见!”陆巽道。
“他为什么不给我写字?他为什么不回答我?”王濯缨挣扎着想挣脱陆巽的。
“你想让他对你什么?事实摆在眼前,他接近你就是为了欺骗你利用你,不过段更高明而已,他让你心甘情愿被他利用。只不过因为有我在,他的计划无法再继续实施下去,所以恼羞成怒,想要伤害你。”
“不可能,一定是你逼他,一定是!”
“我逼他?好,那你告诉我,我要怎样逼你,你才会像他方才那样,对他痛下杀?”陆巽声色俱厉。
王濯缨落下泪来。
“如果我用旁的人旁的事逼他,就能让他下决心杀了你,这样的男人,值得你去爱吗?我知道因为景嫣姐弟之事你恨我怨我,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逼得我忍心对你痛下杀。”陆巽伸轻拭她脸上泪痕,柔声哄劝:“濯缨,回来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嗯?”
王濯缨郁郁寡欢了两天,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虽然人还是不活跃,但陆巽跟她话她会回应,牵她出去走走她也愿意去。
陆巽觉得这是个好的转变。
到底那个聋哑不过是有一副好相貌罢了,他陆巽相貌也不差。
当初那药粉是他给的,许是他的解药比别的大夫配的更管用,早晚热敷十天之后,王濯缨的眼睛好了,视物倒是没问题,但好像变得十分畏光,一跑到太阳下便泪流不止。
陆巽命人给她做了许多顶帷帽,素纱的印花的,王濯缨出门就戴上。
陆巽此人警惕性极强,表现之一便是,他不愿住在别人家里。
当初在成都没有住蜀王府,而今宁王极力邀请,他也没有住在宁王府,而是在洛阳最大的牡丹园旁边自购了一间三进的宅院,和王濯缨两人住着。
至于那宅院地段如此之好,原主为何要卖,原因便不能深究了。
他是专门来接她回京的,她并不相信,新官上任,朝上朝下岂会由得他如此
清闲?事实证明她并未猜错,这段时间他非但不清闲,甚至可以是相当忙碌,白天留在家里的时间很少。
他每次回来她都乖乖呆在院中,晚上偶尔还会叫他带她出去找好吃的,这无疑降低了他的戒心,让他觉着她在慢慢地回心转意。
但院子周围的守卫一点都没减少,依然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这日午后,王濯缨佯装午睡,躺在床上支着耳朵听着隔壁陆巽房里的动静,听到那边门响,有脚步声由近及远,她悄悄坐起身,发现伺候她的丫鬟正支着脸撑在桌上打瞌睡。
睡前她特意吩咐不用关门,所以此刻她蹑蹑脚没发出一点声响便偷溜出去,闪身进了陆巽的房间。
她不知道他此行出来是否如上次一般带着她的婚书与庚帖,但她真的太想太想把这两样东西拿回来了。
第一次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还是在陆巽房里,王濯缨紧张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先翻了柜子,再翻书桌,再翻书架,都没有。在房里转了个圈,她去翻他床铺,一掀开枕头,发现他枕下压着一枚梳子和一条布带。
她原本没在意,可一眼扫过,发现那梳子眼熟得很,拿起来细看,倒像是她在杭州时丢失的那枚梳子,上面的雕花一模一样。再看那布带,莫不是她被他拿走的那条蒙眼的布带?
他将这些压在枕下做什么?
王濯缨只觉一阵毛骨悚然。
正在这时,外头忽传来脚步声!
她忙将他枕头放好,本能地往床底一钻。
门被推开,耳中传来陆巽的声音:“我找不到,也不能让东厂找到,把那些探子都清了,动作利索些。”
傅宁应是,又问:“那宁王那边”
“先不谈,你先下去。”陆巽道。
傅宁出去。
王濯缨看到陆巽往床这边走来,疑心自己已被发现,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陆巽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他不话,王濯缨则是不敢发出声响,房里静默了片刻,他忽的轻笑一声,开口道:“濯缨,这躲猫猫的游戏我们有多少年不曾玩了?你还是和时候一样不会躲。”
完,他忽的单膝跪在脚踏上,弯腰俯身,看着床底的她一挑眉毛,笑
道:“找到了!”
王濯缨慢吞吞自床底爬了出来,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仰脸看他:“你怎知是我?”
“青天白日的,若外人还能进得我这房里,外头那些守卫的脑袋早搬家了。”陆巽看起来并未动气,他替王濯缨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拥着她一起在床沿上坐下,心情甚好地问:“罢,来我房里找什么?”
王濯缨不吭声。
“婚书?庚帖?”
王濯缨垂下眼睑。
“你是真的不想嫁我,还是心中还喜欢着那个聋哑?”陆巽问,强调:“那个想杀你的聋哑。”
“与他无关,这是你我之间的事。”王濯缨道。
“哦,那你,到底为什么?”
“景嫣死了,景烁也因为你生死不明。我若与你在一起,叫我如何去面对她们姐弟?”
“你也了,景嫣已经死了,景烁生死不明,你根本无人需要面对了,还想什么如何面对?”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王濯缨气愤道。
陆巽拉着她的,看着她道:“你呀,总是将死人看得太重,却又将活人看得太轻。虽死者为大,那也是指精神上对死者尊重而已,若是在生活中也事事为死人考虑,那岂不是本末倒置?景家是我害的,与你无关。即便景嫣在天有灵,要报复,也该报复我。你对他们姐弟已是仁至义尽了。”
王濯缨不过他,撇过脸不理他。
“再者,即便你偷到婚书也无用。前番回京,我早已去京兆府将我们的婚约备案,婚书也誊了一份保存在那里。”
王濯缨瞪大眼睛看着他。
“所以,就算我上这份婚书丢失了,我们的婚约,依然有效。”陆巽微微笑着对她道。
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王濯缨彻底委顿下来,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连听到陆巽出门的动静,都没多大反应。
婚约眼看着作废不掉了,怎么办?
耳边传来一声轻响,王濯缨透过半透明的床帐向外看去,隐约看到在桌旁灯下做针线的丫鬟身子一歪,倒在了桌上。窗口人影一闪,似是有人进来。
王濯缨坐起身来。
虽然这回她并未表现出轻生倾向,但陆巽还是严格管制她的随身物品,她身边一件称的
武器都没有。
她也没什么要反抗的念头,在她看来,目前没人比陆巽对她的威胁更大。
那人向床榻走来,许是看到她坐在床上,他步伐稍稍一顿。
王濯缨看着他似乎从怀中摸出什么东西,低着头在那做写字状,这熟悉的动作让她心头一跳,探过身去一把掀开床帐。
作者有话要:今天算早吗?早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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