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王家妯娌不和吵着分家 三赖毓英情笃感动家人
翠娥告诉李昭福王家两兄弟吵架了,魏保国喊李昭福过去。
两兄弟没吵,吵的是俩妯娌。也没怎么吵,事情到了魏保国那里,魏保国一时没有主意这才来叫李昭福。
原来,见王毓英来得早,王友才拿出两张户籍登记表来要她帮忙填好。王毓英把两个嫂嫂叫过去边问边填,两妯娌了几句不恰当的话,争起来了。这事也怪王友才,准备杀猪呢,几个人忙不赢,把魏长安都喊来帮忙了,这个时候填什么表。想在***面前表现积极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呀。
其实,两人今天并没有怎么吵,快过年了都顾着面子呢。魏保国正好去看表怎么填,听到了两人就谁是家长的问题争了几句,想起以前的事情,怕吵大了影响今天的喜事,就去跟王友才道。王友才没心思考虑这事,顺口了句:“由她们吵。”而恰巧这话被翠娥听见了。翠娥是个人疯子,太热情了,觉得魏保国的是对的,又听见屋里起了高声,就跟魏保国:“我去叫我爷来。”魏保国没有理解翠娥的意思,以为是要李昭福早点下去吃宴席,所以点了点头。翠娥这才像得了圣旨一般,也不顾自己大着肚子,飞快地跑回家来喊李昭福。
李昭福听了气踹嘘嘘的翠娥把事情一,背着往回走,进了大厅继续烤火。只是刘伟没再回来,下山去了。
要她们俩妯娌吵架,那还是在收了谷子的时候,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先前王毓英回家起过杜李乡准备清查人口的事,还把分家的相关政策同家里人了。所以那段时间王家人会时不时几句和分家有关的话,谈一谈各自的看法。
王娭毑近年来体弱多病,每年要花不少钱,吃很多药。两兄弟,谁和王娭毑分在一起,都将承担更多的负担,都不太愿意和父母分在一起。如果分成三户也不妥,那样的话,两老百年之后,财产又要再分一次。本来就没有几样东西,分来分去分得七零八落的,反而都作不得用了。
王友才本来性子弱,而这事又是围绕着王娭毑展开的,王娭毑不便硬话,所以事情越闹越大。首先还只是俩妯娌在外人面前一家里的事,慢慢地开始在做事上相互推诿,在言语上抵牾。
那天割禾,轮到郑薇薇在家弄饭菜,郭秀秀因为身体不适,不想下田,想留在家里,就跟王娭毑讲。王娭毑跟郑薇薇商量,郑薇薇道:“身体不舒服,那就不下田就是,还弄什么饭菜。”郭秀秀听了这话,也就不再什么,下田去了。在田里当着王友才的面了不少空话,:对王家有功的还尽受累,那些没有功的反而作威作福起来。郭秀秀也没有过激的、难听的话,就是不停的唠叨,搞得王友才来了脾气,把镰刀一扔,道:“割什么禾,收了谷子也没用,不收了!”见父亲发火了,王荣芳跑过去推了郭秀秀一把,把她推倒在田里。哭丧着脸半天没有起来。
好几家都在割禾,都看见了,搞得王家很没有面子。魏保国过去了几句,才把一家人的情绪稳定下来。
几天后,谷子收完了,入了仓。王友才把家里人包括王毓秀、王毓英喊起,一起商量分家的事。商量了一个晚上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
第二天唐三赖问王毓英前一天晚上去哪里了,王毓英就把家里的情况同唐三赖了。唐三赖随口道:“那还不简单,让你父母跟我们就是,我们吃供给,不定他们也可以吃供给。”
这话是唐三赖当着好多人的面,大声的。喻仁庆还顺口了句:“那好,毓英!拿表填上,一起上报。”而此刻正准备安排一天工作的区楚良大声道:“别开玩笑了,大家别吵了,我几句”这样,这一件不大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都知道唐三赖信口开河惯了,这种话也当不了真。王毓英起先也这么想,无奈唐三赖的话老是在她耳边回响。仔细一想,觉得唐三赖这话至少明他不反感王毓英的父母,这一点比王毓英自己都做得好,她都没这样想过。由此对唐三赖产生了感激之情。
的确,要唐三赖是个好人吧,那还真不上,要他坏到哪里去了,也没有过硬的事实。王毓英再一次想起了那年的事情,想起了张十六唆狗欺负唐三赖的事。想到连张十六都敢欺负唐三赖,未免心酸起来。唐三赖从没有父母,不定王毓英的父母的存在能弥补他内心的空缺。想着想着王毓英觉得唐三赖的这话不是信口开河,而是他的真实感受,所以她把唐三赖的话学给郭秀秀听了。
郭秀秀听了这话,认为唐三赖的是假话。可这假话真要是出去了,那就会伤害王家两兄弟,也就表示不敢再和郑薇薇争执了。
王毓英跟郭秀秀这些是想让郭秀秀去跟父母,同意了她和唐三赖的事,没有起到作用,只得自己去跟王友才。当然,王友才没有赞同唐三赖的法。不是王友才不想吃供给,是因为有儿子不靠,靠女儿会招来左邻右舍的笑话、指责。
为什么会有指责?自己的事,和别人家有什么关系!有关系,这会破坏规矩,祖祖辈辈传下的就是这么一个规矩:有儿子必须靠着儿子,不能靠着女儿。你王友才把它打破了,带了这个坏头,各家都按你家的去做,岂不乱了套了。
王娭毑听唐三赖那话后,学给王毓秀听,王毓秀也不赞同,道:“满妹可以养父母,那我也可以养的。不是我不想养,跟长定去,他也会同意,主要是没有这个规矩。”王娭毑道:“我也不是认可他的话,我是他这人。”
王家人议论着唐三赖的顺口出来的话,很快有了两个效果,第一个效果是王家两兄弟很快达成了协议:家不分了,只在登记表上分开,父母的名字和大哥王荣芳填在一起,实际不分,两兄弟依然一起过。第二个效果是重新审视王毓英和唐三赖的事情。
这件事情也该重新考虑了。
首先是王友晟跟王友才过这事。起来,王友晟和王友才有点沾亲,又是领导,王友晟的话对王友才还是有些作用的。
事情还得从那次在李昭福家喝酒,魏长定对唐三赖讲了那一席酒话起。唐三赖虽自己不记得酒后发疯的事了,可魏长定的那句话,他是记得的:两样,一样是入伍当干部,一样就是贫农。两样中,你要解决一样,你做什么都行。
随后的几天,天老是下雨,没法出门,好在春耕忙的时候已经过了,等着庄稼自己在田里发疯的长,区楚良也就耐着性子,召集支部成员开会,讨论组织发展的问题。在讨论唐三赖的问题时,区楚良本着积极培养、促使进步的想法,让与唐三赖接触时间最长的王友晟来做唐三赖的入党帮扶人。
帮扶人的主要工作是提高帮扶对象的思想认识、组织观念、工作作风,具备条件就介绍帮扶对象入党。为此,王友晟利用这难得的空闲多次找唐三赖谈心。唐三赖没有不好的话,他的话都很上听的,就是让王友晟觉得认识深度不够,有点虚假。这种感觉使得王友晟不厌其烦地找唐三赖谈话。
有一次,唐三赖道:“王队长!你还不是很了解我,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你痛恨有钱的人,我也痛恨有钱的人,你能够入党,我也是能够的。今天,我想跟你另外一个人。”“谁?”“王友才,王毓英的爷。”“怎么他了?”“我跟胡亮起过他入我们贫协的事,他你不同意。”
王友晟站起来筛了一杯水,道:“没有呀,我什么时候过不让他入贫协了。哦!想起一件事来了,那还是我刚来的时候,那时候你应该还在东北。我看见张丰凯家漏雨就找他要几捆稻草来盖房子。我当时才来杜李,金家台认不得几个人,只有去找他了,可他不给。你这样不友好的人,不同情穷人的人,能让他入贫协吗。后来在组建贫协的时候,我确实跟胡亮过不让他入贫协的话。那也是当时贫协组建时的话,现在做不得数了。”“现在好些比他家情况好的人都进贫协了。”
王友晟喝了一口茶,非常诚恳地道:“也不是你的这样,你现在没管这方面的事,不太清楚。像王友才家的这样情况现在也进不了贫协。是有个别家庭比较富裕的进了贫协,那都是有特殊情况的。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只是进了预备组,还不是正式成员。”“王队长!你看是不是这样。王毓英同志是我们乡政府的干事,要是她爷入了我们贫协,将来她的家庭成分是贫农,会不会更好些,对我们乡政府的工作。”“你的法有点道理,但不完全对。”
见唐三赖半天没话,王友晟问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同王毓英同志的关系到底处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卡在王友才那里?”“我和王毓英同志没关系。”“什么叫没关系,同志关系也是关系嘛。”见唐三赖没有回话,王友晟继续道:“你们不是天天开会,天天读报嘛,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什么呀?”“看样子是真不知道。我们颁布了婚姻法,只要你们两个愿意就可以去县政府办登记,这叫自由登记结婚。你是我党的革命干部,你应该带这个头,要冲破封建压迫。我支持你”“等等!不是,这张顺生怎么搞的。我问过他,他,这婚烟法没什么好的,就两点:一是,不到二十岁不让结婚;一是,寡妇可以改嫁。你这人,念了那么多的报纸,这思想还在原地踏步踏。他为什么不自由登记结婚?明白了,他老婆比他大十岁,是童养媳到他家的。这人真是,心里怎么这样阴暗。王队长!”
唐三赖停了停,继续道:“你的这个,我坚决拥护,就是还有一点。”“你。”“要是既自由登记结婚,又通过王友才同意,不更好吗?我在这里当乡长,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出格。”“那是,你这想法很对。可是,他哪里肯同意呢!那天他骂我,比我以前学校的教导主任骂得都狠,我只看到张丰凯穷,看不到张丰凯的坏。你,我那是在帮助他提到思想觉悟,促使他向贫雇农看齐,这是有好处的呀。不是亲戚我还不找他要稻草呢,就几根稻草而已。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等王友晟的情绪稍微稳定了,唐三赖道:“到王毓英同志的父亲,他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他以前也是穷人,受苦人。别看他现在比一般穷人好些,那是用人命换来的。你不知道,他妹妹,也就是王毓英的姑姑给东乡的一个老爷做,才得了一笔钱,买了几亩田,一家人的日子才好过了些。”“你的这个情况,我知道,亲戚中间早就有议论。他入贫协这个事,我也跟你透个底吧,我在金家台贫协的会议上提出过,贫协的人不同意,连入预备组都不同意。我这样做也是出于对王毓英同志的关心,和你刚才的想法一样。你要知道,我们共产-党人话办事是很讲道理的。”
唐三赖知道这话难真假,但还是满怀感激地道:“原来是这样呀,我们还以为是你不同意呢,这就好办了。他们,金家台的那些贫雇农,都什么了。知道了我们也好想想办法,能改的我们就改。”“他们,同意了王友才,那就得同意曹长庚和魏保国两家人加入。这两家比王友才都穷,这样一来,金家台那一片,就只剩下李昭福和刘金殷两家不是贫协的了,上磨山坳的都不同意。”“这也好办,先让曹家成为贫协正式成员,然后,再让魏家和王家进入预备组。”“魏家已经在预备组了。”“是吧!这样,王叔进了预备组,不会有大问题了呀!”“下次我再提一提这事,估计把握不大。”“只要你亲自提这事就好,你一提就有一半的把握。”唐三赖松了一口气道:“那真感谢您了,我替王毓英谢谢您。她爷要是进了预备组,将来划成分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王友晟不喜欢听别人恭维的话,转换话题,问道:“王友才是不是了什么话,你和毓英的事?”“没有。就算我和王毓英不成,那人情不还在嘛。不过这个事情成了,还是会对我和她的事有好处的。如果真因为这事,我和毓英的事成了,那我岂不是要感谢您两次。”“话也不能这样。”“不是感谢两次,是在我家的两件大事上都得感谢您。”“我也不图感谢。”
王友晟想再次转变话题,开玩笑地道:“你刚才不是你和王毓英没关系吗,现在又‘我家’了?”“怕你多想。”“我不是那种人。我也不图什么,要图也有,那就是你们俩好好工作,积极进步。”“好!我和毓英都好好工作,积极进步。”
秋后,王友才进了贫协预备组,王友晟特意过来找王友才了一会话,提到了王友才的妹妹,提到了唐三赖和王毓英的事。几件事情凑合拢来,唐三赖和王毓英的事也就真有缓了。
王友才最终同意这事还是因为魏保国和李昭福到过这事。
那是六月的一个晚上,天上有繁星,地下有蛙噪。王毓秀还没有生产,挺着肚子坐在房前。公公魏保国和婆婆柯氏也出来歇凉,年初魏保国上了一趟金家台后,就很少出门了,最远也就来屋前的禾坪坐一坐。
王毓秀道:“爷!你这人会不会变?时候调皮,长大了却成为好人了。”“那要看调什么皮。”“比方”“比方刘伟,你们刘伟调不调皮,当然调皮,可他不会变成坏人。”“那还有呢?”“再比方,唐三赖,他就永远成不了好人。”“为什么?”“你看他哪里认认真真、正正经经做过一件事。这人要是没有定力,就永远成不了好人,不成为坏人就不错了。现在他当了那么大的官,更成不了好人了。”“你这么,那我爷做得对了,不同意他和满妹的事。”“我呀!当然,我这话也不一定不对,不能到处去。”“您。”“女人嫁人不是非要嫁好人,如果嫁了一个不好的人,一个坏人,那就得管得住,只有管不住才不能嫁,管得住就可以嫁。坏人不也是要结婚的吗,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不结婚。”“那满妹这事”“唐三赖在金家台、在杜李不敢对毓英怎么样,毓英能管得住他,出了杜李就不行了。”“是这样的呀!”
王毓秀把魏保国的这话同王友才了,王友才对唐三赖的态度又缓和了些。当然,让王友才态度发生最终改变的还不是这几句不着边际的话,还有李昭福的话。
这些话是王毓英自己讨要的。那是秋收后的一个星期天,黄蔚来金家台看李禹成,王毓英看见了跟了上来。当时院子里到处都摆着用麻袋装好的准备上交的谷子,只有大厅右后走廊没有堆。白天,特别是下午,这里相对院子的其他地方来既亮畅又通风,更为宜人,大家都集中在这里闲聊、玩耍。
李昭福那话是当着好几个人的,有王毓英、黄蔚、翠娥,还有李禹成、成仕雄、刘佳儿。李昭福:“这人呀!是好人还是坏人得看定力,有定力的人可能会做错事但不会做坏事,只有没有定力的人才会做坏事。错事和坏事的不同是:错事的不好的结果,不是本意;坏事的不好的结果,是一开始就设想好了的。错事是可以原谅的,只有坏事不能原谅。
“为什么有定力的人不会做坏事呢?这是我们人的本性早就定好了的。我们之所以为人,不是我们长的这个形状是人。我们人的形状千差万别,美国佬的肉皮煞白的,有点吓人,他们也是人。听还有黑人,全身没一块肉有亮光,不晓得是什么样子,冇看到过,只怕更吓人。你要有这么个形状的就是人,那白人、黑人是不是人!这人主要是呀,和大家连在一起了。要是把哪个生出来就不和父母放在一起,不和所有的人放在一起,让他一个人待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长大后,能他是人吗?不会人话,只会叫,连猴子都不如。猴子都晓得喊一声是作揖,喊两声是翻跟头。猪也比他强呀,翠娥一叫‘咯咯’,猪就晓得站起来扑槽吃食。所以这人最关键的是和其他人连着,和父母连着,和左邻右舍连着,你们有单位的,还和单位上的人连着。既然人是离不开别人的,那人就应该对别人好呀,对父母好,对左邻右舍好。所以,这人的定力都是为了大家好的。
“唐乡长以前一个人惯了,哪需要什么定力呀,有定力还吃亏些。当上了干部,好些人指望着他呢,那个喻干事就老指望他,没有定力能行嘛!要是他结了婚,有了老婆孩子,那不就有更多的人指望他了,那不他就应该有更多的定力了。毓英!你是吗?”
王毓英认同了李昭福的法,回家同王友才了。没太全,理解不透,王友才只得来找李昭福再听了一次。李昭福又把那些话了一遍,而且还为此事兴奋了好几天。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