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白若枯霜
狮鹰异兽车前两眼突然一抹黑,发现鲤鱼终于还是对自己张开了大口,一时万念俱灰,死志凄惨,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陌生的天地,举目荒凉,山河枯寂,所见之处没有一点生灵的气息,车前还以为眼前所见便是冥界,立时心致颓丧,怒啸四方。
一阵怒吼之后,车前发现自己好像和活着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想到死了之后的感觉也能如此真实,但还是为自己被鲤鱼暗算、草草结束了一生感到心有不甘,不停地怒骂鲤鱼,那个赵牧灵装得倒挺像好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一起开骂。
“死鱼、烂鱼、臭咸鱼,老子下辈子投胎要变成一只鱼鹰,把天下所有的鱼都吃光,把你身上的鳞片一片一片扒掉,掏干你的内脏,再剁成三段,一段生煎、一段油炸、一段剁成肉泥做鱼丸,还有你赵牧灵,全都不得好死!”
车前骂得兴致正高,却在摆头时不经意看见,自己身后有一黑一白、一大一、一上一下两个重在一起的身影,吓得车前神魂呆滞,不敢再动,还道是自己遇见了冥界传中的黑白鬼差,肯定是来锁自己的魂了。
才刚刚如此想,就听身后一道苍老如枯木朽折、昏鸦啼血的声音响起,道:“怨气挺大呀!怎么不骂了?挺解气的,继续啊!”
车前本来就心中忐忑,听闻身后的声音,更加确信是鬼差无疑了,白日见鬼,屁滚尿流,赶紧转过身跪在地上求饶,痛哭流涕道:
“鬼差大人,在下名叫车前,这是第一回死,还没有经验,请鬼差大人多多指教,虽然我生前伤杀害了生灵无数,但是都是为了果腹求存,实在是不得已呀,恳请鬼差大人不要把我贬入九幽之地!”
完之后,车前就砰砰砰地不停磕头,磕了个鼻青脸肿不,额头上痛意袭心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几行热乎乎的鲜血流下糊住了眼睛,车前才意识到自己是真身在此,似乎并没有死。
车前睁眼一看,面前是一个白衣霜发的陌生老人,人味儿很足,应该是人族,在老人头顶上,举着一个巨大的熟悉身影,竟然是不知生死的余蟾。
老人转过身,背上背着一口硕大的水缸,水声晃荡,看样子已经没剩下多少了,斜眼一笑,仙人境界的威势滚滚而出,舔着舌头,对狮鹰异兽冷声道:
“没想到又送来一个,还是这子知人性、了解我,知道我很久都没有进过血食了,又把你送来了。那就按照你刚才的,先把你的皮扒掉,再掏干你的内脏,然后剁成三段,一段生煎、一段油炸、一段剁成肉泥做肉丸吧!”
车前察觉到,面前的老家伙竟然是仙人之境,好像是真仙境,却又有斩我境的气息,二话没调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道:“什么‘开眼界’,什么‘回家’?原来那条臭鱼和赵牧灵竟然是合伙诱捕生灵来给这个老家伙献祭,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完之后,车前又开始在心中骂起赵牧灵和鲤鱼了。
车前明明看见自己被鲤鱼吞进口中,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就到了这片荒凉的天地中,一路前行奔亡,根本不敢向后多看一眼。
车前根本不知,此时的世界已经是鼎内天地,三洲山河,而白衣老者正是长春老怪。
长春老怪双扛着余蟾,尽管余蟾的身躯比赵牧灵的那间废旧的院儿还要庞大不知多少倍,但是老怪却没见有一丝吃力。
老怪并没有去追狮鹰异兽车前,只是满脸坏笑地看着车前亡命飞逃,再一转身,正好看见赵牧灵和鲤鱼站在面前。
“长春前辈,再经过你这么一吓,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跟车前解释了!”赵牧灵慢慢落地,鲤鱼停歇在肩膀上。
长春老怪没有就话而答,反而问道:“已经到了灵界了?”
赵牧灵点头,正要开口,鲤鱼不悦道:“老家伙,你不是都心中有数吗,还故意问这些做什么?你把我的二号坐骑吓跑了,怎么办?你?”
赵牧灵略有尴尬,假装没有听到什么‘二号坐骑’,恐怕一有不对,就又要被鲤鱼记恨在心。
长春老怪看了看赵牧灵淡然无所谓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道:“二号没了,这不是还有一号么?”
鲤鱼对长春老外点点头,以心声对长春老怪道:“长春老哥,啥也别了,上道!”
长春老怪点点头,和鲤鱼眼神串通,一气相和。赵牧灵有些兜不住了,赶紧转移话题,对长春老怪道:“长春前辈,他怎么样了?”
长春老怪假装没听到,老脸横笑,沟壑纵横,依旧在和鲤鱼演戏,故意为之,做作不已。赵牧灵只好再次开口道:“长春前辈,余蟾到底怎么样?还有救吗?”
长春老怪和鲤鱼终于收敛,老怪双一用力,将余蟾庞大的身躯翻转了一个面,余蟾胸前的伤口又有一大股血流下,老怪这才道:“流血太多,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如果能补回血气亏损,不定还能活过来,但是也不要抱多大希望。
“要是照我,与其花费功夫去救他,还不如架一堆火,咱们饱餐一顿算了,这玩意儿可滋补得很,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保管你吃了大器磅礴,以后感谢我都来不及。”
赵牧灵并没有听懂长春老怪的话中之话,急着道:“前辈,你慢一点,再劳烦您带着他,我们先回去吧!”
长春老怪看了看鲤鱼,没有再多,赵牧灵和鲤鱼携一起拉着老怪,下一刻就已经来到了天地中央的河道平原左岸,离赵牧灵院子中仅剩下的那间屋子相距离有数里之远。
老怪放下余蟾,然后就自顾自跑到院儿中,先喝了一个饱,然后又把自己背上的水缸装满。赵牧灵虽然也想回去看看,但还是留下先着救余蟾。
赵牧灵将里的几个袋子揣在怀里,嘴里默念道:“蓝衫前辈,对不起了!”言罢,赵牧灵中血色长刀锋芒毕露,刀刃指向天际。
天空中日照四方,初时并无动静,徐徐才见,有一股黑影自天际飘落,细微难查,慢慢落向大地之后,才发现是一条生气浓郁的血色长河。
整条血色长河顺着赵牧灵刀刃的指引,一点一滴凝聚在赵牧灵身前,化成了一大片血泊,足足有余蟾身躯的十分之一之多,随着赵牧灵心意停止,天际的血河也没有再继续落下。
远处喝完水背着水缸的老怪去而复返,盯着赵牧灵身前悸动难安,傻眼道:“如此庞大的生气,都够我再活千年了!”
鲤鱼在一旁笑道:“这可是别人托付给他的命,你觉得他会交给你吗?当然了,要是你也快死了,按他的软心肠,不定也会分你一杯羹的!”
长春老怪体内生气凋零,已经到了寿命枯竭之际,心里蠢蠢欲动,但是一想起那两个老人的话,又不敢妄动,而且镇一丈观近在眼前,那个神秘人又迟迟不现身,老怪只能循规蹈矩。
见赵牧灵准备把从鼎外截取的血色长河送进余蟾的身体里,老怪心思活泛,抓住时赶紧献殷勤,立即走到赵牧灵的明眼之处,毫不软揪下了自己一缕雪白长发,不知是真疼还是假疼,反正面目狰狞,眼角都有泪花流出,看得鲤鱼都眯眼吸气,赞了一句“老演员!”
长春老怪正义凛然,心抓着自己的头发,在赵牧灵即将出之际,摇头道:“救人可不是你这样救的,它的伤口尚未缝合,你把这些珍稀的血气注入到它体内,一边进一边出,它又昏迷不醒,体内能留住的十不存一,恐怕它还没活过来,这些血气就要被损耗一空了。”
赵牧灵赶紧停,虽然知道长春老怪是有所求,但是为了救余蟾,还是道:“请前辈赐教!”
长春老怪不失风范,也没有再客气,向赵牧灵好言请求,道:“如果我帮你救它,它要是能活过来的话,你也送我一点血气,可否?不多,我只要一抔!”
伤痛,赵牧灵从到大都是自己处理,可是像这种性命垂危的重伤,赵牧灵从来没有亲自动过,感触最深的一次,还是米汤救治胡婴,自己在一旁打下,那一次看见米汤将胡婴筋骨尽折的一只臂一点点归位还原,涂抹膏药,夹上木板,已经是大开眼界,所以此时也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答应。
得了赵牧灵允诺的长春老怪再也没有装模作样,正义凛然、高人风范都通通不见,眼中只有对赵牧灵身前浓郁血气的渴望,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将心的一把发丝横撒在身前。
发丝根根分明,一一倒竖,相间成矩排剩了一排,却没有一根落下,阳光之下白若枯霜。
老怪两指竖在眼前,口中念念并且有势相随,道:“发者,法也,今以之为束,吾念之所致,法之相随也,去!”
老怪指上下左右滑动,面前的一根根发丝渐渐发出了淡淡的光芒,随着老怪最后向余蟾一指,根根发丝都飞向余蟾胸前后背以及头顶的几处刀伤,转瞬之间,所有伤口全都被缝合,只留下了一根长爪上有一道深入皮肉的平整刀痕,赵牧灵认得,正是自己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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