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发走了房东,许承安过去敲于姣的门。
她出来左右看看没见到房东, 回头问许承安:“走啦?”
“嗯, ”许承安看着她的背影,揣着胳膊揶揄:“怎么,还舍不得了?”
于姣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白他一眼没话。
许承安靠在门板上继续:“摆明了他看你一个外地姑娘在这儿, 无依无靠, 上门来讹你的钱, 找你麻烦,怎么好像我看你对他还挺客气的?”
于姣喝下半杯水,这一下午睡得不舒服,醒来之后就头发烫口干舌燥的,偏偏之前许承安还不让她出来,快渴死了。
她放下杯子摊了摊手:“你也了我无依无靠,能花点钱摆平的话对我来是最省心的了,真要吵起来起来, 你看我是他的对手么?”
许承安想起那天两人因为实验室门没锁好有争执时, 她活脱脱一副张牙舞爪的狮子般的样子,“看来你那点厉害劲儿都用在我身上了。”
于姣朝他扬了扬下巴, “那是把你当自己人,我没见外。”
她走到许承安身边,学着他的动作揣起了胳膊,问道:“怎么样,帮我交涉的?”
许承安摇摇头:“没谈好, 我能帮你争取的就是房租和押金都全额退还,至于他所的那些损失,也不要你赔偿了,但是房子他已经卖给别人,不能继续租给你了。”
“What?”于姣瞪大了眼睛,“那意味着我得重新找房子啦?”
许承安点点头。
“天呐许老师,你真是不知道民间疾苦,你知道我重新找个合适的离学校近的房子得浪费多少时间和钱吗?再这段没找到房子的时间我住哪儿啊,学校宿舍啊?我把我爸放哪儿啊?”
许承安摁住她的肩膀:“住我这儿。”
“呵呵,开什么玩笑。”于姣丧气地垂下头。
许承安用了点力气,捏得于姣不得不抬头跟他对视,“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独居,当然我也不是非要管你的闲事不可,只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我记得,你在崔老师面前过你的好几个亲戚家都在森城,如果你跟他们住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于姣别过头:“我不找他们。”
“为什么?”
于姣抬起手用手背贴了贴脑门,被许承安看见她没擦干净的血迹。
许承安拉着她坐到沙发上,于姣乖乖任由他摆弄。
“我妈是婚内出轨,其实在他们离婚之前的一年,我就发现她的不对劲了,短信和电话突然变多,还神神秘秘地躲着我们,有一次她剧团晚上聚餐,在家精心扮一番之后出门,我偷偷在后面跟着她,结果看见她上了那个男人的车,回家之后我本来想找我舅舅大姨,这些我妈的娘家人,帮忙劝劝她,结果当着他们的面她当然否认这件事,我哭着甩出几张偷拍的照片,我妈一个耳光扇过来我疑神疑鬼不尊重她,他们呢,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帮着劝我,让我给我妈道歉。”
她一口气了很多话,许承安创可贴还没有贴完。
“我永远记得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他们以一种看热闹的眼神,潦草敷衍地用‘大人的事你不懂’这种话来压制我,那时候我就发誓,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找他们,跟他们一句话。”
许承安把两只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于姣勾了勾嘴唇撇出一丝淡淡笑意,“许老师,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可怜啦,我还有姚滢嘛,是我闺蜜,我爸也一直陪着我,现在我又有你啦。”
她凑近了许承安,用一种动物特有的姿势,歪着头在许承安肩胛骨那儿蹭了蹭,然后抬头看他,声:“你对我好,我知道的。”
许承安一阵窝心,松开她的手,转而揉了揉她的头顶,也放柔了声音,“那你先住在我这儿,起码,把病治得差不多。”
于姣迅速垮下脸:“那......我只能先考虑考虑。”
许承安朝她摇摇手指,“不行,按我的做,否则你的身份证户口本就要一直扣在我这儿了。”
于姣:“你什么时候拿的?我今天找得天昏地暗啊!”
许承安站起身,往卫生间走:“我先洗澡,哦,什么时候拿的是吧,今天帮你选衣服的时候。”
“无耻!”于姣在他背后挥舞胳膊,咬牙切齿。
趁着许承安洗澡的时间,于姣又摸着黑回家取了几样必需的生活用品,其中就包括睡衣和几套内衣裤。
按照许承安的房东明后天就会来收房,她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合适房子搬家简直就是不可能,权宜之计也只能先住到许承安那儿了。
锁好门回许承安家,她抱着个蕾丝藤编大筐放到床和飘窗中间,准备好毛巾浴巾和睡衣内衣,另外洗漱品护肤品她也都拿来了,单独装一个洗漱包,一会儿准备放到卫生间柜子里。
许承安洗澡很快,他湿着头发出来,满意地看到于姣搬了自己的东西过来,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偷偷摸摸地拿起了她的手机。
还好没有密码,许承安划开屏幕锁,找到了通讯录里姚滢的电话,记下来后输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按原样把于姣的手机放好,许承安掂量着给姚滢发了条短信。
【同学你好,我是许承安,于姣的老师,也是她目前的监护人,有些关于她的事,需要你的帮助。】
姚滢回复得很快,就俩字【骗子】。
许承安哭笑不得,看来姚滢也没睡,他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哎,你好,别挂别挂,我真的是于姣的老师,我们见过面的。”
姚滢觉得这声音也确实有几分熟悉,“什么事?”
“是这样,昨天晚上她住在了我家,然后......”
许承安听到那边倒吸一口气,“她把你睡了?”
“还没有,不是,我不是要这个,我发现这孩子梦游,我想你也跟她在一起,嗯,住过,应该有一点发现吧?”
姚滢沉默了几秒,“好像有,不过我睡觉比较实,一般半夜不会醒啊,所以......”
“我明白的,但是现在问题是,她不仅仅梦游,还伴随着自残的症状。”
姚滢附和,“对对,这个我也发现了,她身上总是有伤,我问她吧,她就是自己不心弄得,她确实也是粗心大意的,我就没当回事。”
“现在我带她看过心理医生,医生也建议采取精神释放法,先解除她心里那间影响严重的创伤性事件,所以我就想,多了解她一些,包括她的喜好啊,习惯啊,如果是她有什么跟你袒露过的心结、愿望之类的,就更好了。”
姚滢:“总之,是要帮姣姣的对吧?”
“是。”
“那我就会帮你的,许老师,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许承安握着手机,微弓着腰点头,像那头的人能看见似的,他:“那太好了,回头我约一下医生,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制定于姣的治疗方案。”
“嗯好。”
许承安刚放下手机,背后就有人故意轻咳两声,“嗯哼!”
他慌忙回头,把手机揣进裤袋。
于姣板着脸,“偷偷摸摸的,跟谁电话呢?女的吧?”
她过去毫不客气地拉开冰箱门,到冷冻层找冰淇淋吃。
许承安挠挠脑后,“我从来不吃那东西,要不下楼给你买一些吧。”
于姣“啪”地合上冰箱门,“算啦,那我成欺人太甚了。”
她眯着眼睛量许承安,他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电话时候那种兴奋的神情,虽然没听到电话内容,可于姣就是觉得心里可不舒服了,她阴阳怪气地旁敲侧击:“是不是昨天那个漂亮大姐啊?”
“什么?”
“你刚刚电话那边的人啊。对啦,某人要交代历史,我都把这事忘了。”
于姣走到沙发边,盘腿坐上去,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吧,坦白从宽。”
许承安一字一顿:“我和她是高中同学,她帮过我的忙,我们是名义上的前男女朋友,但从来没有真正交往过。”
“什么?不是她把你甩了?”于姣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许承安抢过来,“早上洗的都落灰了。”
于姣怔怔的,拉着许承安领口把他拽过来,拿着苹果在他前襟上滚了滚,然后“咔嚓”一口,“看着不像啊,亏了我还替你抱不平呢。”
许承安:“你好像很失望?”
于姣啃着苹果,咂咂嘴,“不对,那就不是她,你肯定在跟女的电话,一脸春意盎然的。”
许承安坐到另一个沙发上,指指卫生间,转移话题:“你吃完记得再去刷牙,不然会蛀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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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承安做事很利索,第二天上完一二节课,就开着车去心理诊所先接上了程煦,他上午通过短信已经跟姚滢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就选在她们校外的一家简餐。
他们先到,点了两杯咖啡等着。
姚滢下课之后背着书包过来,一进门眼神就盯上程煦了,坐到他对面之后,放下包,装模作样地摸了两下发梢,酝酿出自认最温婉的表情。
“嗨,许老师。”
许承安指了指程煦,给她介绍:“我同学,也是我给于姣找的心理医生。我今天拉着他过来就是想呢,你能给我们讲一些于姣以前的事,不涉及她隐私的就可以,主要是想多了解她,对症下药,解决她的心理问题。”
程煦摆弄着手机,“老许,你不是要去买毛绒玩具吗?”
姚滢赶紧接口:“哦,这个我知道,于姣吧其实很多毛茸茸样子可爱的玩偶她都喜欢,但是最喜欢天线宝宝,其中好像最最喜欢个儿最矮的那只。”
程煦:“记笔记,老许。”
姚滢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流连在程煦身上,反正他也没有看她。
“还有呢?”
“哦,她平时穿的衣服大多是TW和卓雅的,不穿高跟鞋,臭美,喜欢吃甜食,对了,她的软肋是她妈,你们......无论做什么什么,最好都别碰。”
“为什么?”
许承安招手叫来服务员,让姚滢点餐。
“牛排套餐吧,谢谢。”姚滢,看一眼程煦的杯子,“还要一个榛果拿铁。”
许承安还在期待地看着她。
“哦,为什么不能提她妈是吧,其实要这么起来姣姣也挺可怜的,她妈长得特漂亮,当时跟她爸结婚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年轻了,就挺作的,对孩子也没什么责任心,所以于姣从就在她姑姑家长大,跟她妈感情不是特别亲密,但是她其实是很渴望母爱啊什么的,总羡慕我跟我妈吵吵闹闹的,后来她爸妈离婚了,她妈走得也特坚决,她就伤心啦,偷偷跟我过就当她妈死了。”
姚滢的咖啡送来上,她抿了两口,“其实就我的观察,姣姣跟她妈身上有很多方面还都特别相像,长得就不啦,就比如喜欢的颜色啊,花啊,穿衣服风格啊,但是她坚决不愿意承认。”
程煦“呵呵”一声,“典型的受伤之后自我封闭的反应。”
许承安反问:“所以按你,其实她对来自妈妈的爱和关怀,是极度渴望的?”
程煦挑了挑眉。
三人的套餐都齐了,程煦拿起刀叉,“这其实就差不多了,吃完我们就赶紧回去哈,我下午还约了人呢。”
许承安跟一粒青豆较劲,捏着叉子追着它扎,“我现在苦恼的是她对心理治疗的态度并不配合,”他看一眼姚滢,“你也了解她,就算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她心里不乐意的事是坚决不会做。”
姚滢点点头,“那倒是,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呀,许老师,我还知道一个可能导致姣姣这么不开心的原因,跟那个周熵有关的。”
程煦斜眼看着许承安乐,“嗯,这事他确实感兴趣。”
“滚!”许承安在桌下踢了程煦一脚。
姚滢期期艾艾的,“那个,程医生,要不咱俩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呢?你再有想了解的关于姣姣的事,可以直接问我。”
程煦盯着手机屏幕傻笑,压根没听见她的话。
姚滢又问了一遍。
“不用,”程煦收起手机也收起笑意,“有事我会跟老许沟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