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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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姣这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占满了整张单人床, 光线明亮, 她睁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喊了两声:“许老师?许承安?”

    没人回应,估计是没在家。

    于姣咳嗽两声,穿上鞋下了床, 到客厅瞟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才发现都中午十一点了。

    餐桌上摆着肯德基外卖的盒子, 底下压着一张纸。

    于姣过去拿起来看。

    “知道你今天上午没课, 多睡会儿, 下午的通选课我跟老师过招呼了,你要来实验室帮我的忙,就当给你放天假,想去哪儿逛街自己先去,下了班我去接你。”

    “好的吧。”于姣轻轻点下头,拆开外卖盒子看到里头装的海鲜粥、鸡肉卷和已经冷掉的豆浆,抿嘴一乐。

    他买的这几样虽然驴唇不对马嘴,倒都是她爱吃的。

    不过瞧着他纸条上的语气......于姣撇了下嘴, 看来昨天晚上那两次偷亲可能真是自己睡迷糊了的幻觉吧。

    把纸条揣进睡衣兜里, 于姣去卫生间洗漱。

    拍完最后一层乳液,于姣摩挲着两只手背, 到厨房,拿出原汁机和橙子给自己榨汁。

    刚插0好电,房间里传出手机铃声。

    门是虚掩的,于姣还没走到门口,敦敦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颠颠飞快地跑出来, 于姣目光跟着它,看到它急急忙忙地跑进猫厕所,还差点滑了一跤,笑了它两声。

    敦敦不满地“喵喵”叫。

    于姣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惊喜,是祁洋来的电话。

    “偶像,什么事啊?”

    祁洋声音懒洋洋的也像是刚睡醒:“下午课我算逃了,约你做美甲去怎么样?”

    于姣一个转身坐到床上,翘起二郎腿,弯着手指端详指甲:“美女所见略同,不过啊,我觉得咱们应该先去爱心社把那流浪猫的海报画了,我刚才看看我们家猫啊,再对比那些没家的野猫,觉得它们也太可怜啦,听这周末他们就要去发传单呢,所以这些手绘的东西我觉得咱们应该尽快赶出来。”

    祁洋很爽快:“行啊,那今天画完了,如果不是太晚,咱们就先去喝个下午茶,再做美甲,怎么样?”

    “好嘞,那就一点在活动室见。”

    “嗯。”

    于姣吃过“早午餐”,给敦敦开了一个新罐头、水壶里换上新的凉白开,它还在生她嘲笑它的气,高高地蹲在猫爬架上,屁股对着她。

    于姣也不在意,回房间给自己换上白T恤浅蓝色猫爪痕背带裤,头发编了个歪辫垂到左边,一身清新版粉刷匠的扮。

    她拎着空了的外卖盒,出门前还跟敦敦了个招呼:“胖子自己记得吃饭喲!”

    也许是因为实在太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于姣走出室外,脚步轻快不,感觉有种冒着泡泡的愉悦在从心底窜出来。

    她走着走着路,都想随时转一圈。

    而人一心情好,似乎看什么都格外顺眼些,似有若无的,似乎做什么都格外顺利。

    刚从包里掏出两枚硬币,公交车来了,她找到靠窗的单人座,坐下后,托腮看窗外划过的街道和长得都很像的树木。

    它们在地上投出一片片浓荫,树下,有带着狗遛弯的老人,也有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年轻妈妈。

    于姣嘴角不自觉上翘,突然,就觉得生活看着也还是挺美好的。

    美术教室的具体位置祁洋给她发到了微信里,于姣按着门牌,很顺利地找到。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松木味道,几个爱心社的社员嘻嘻哈哈,对彼此画出来的丑猫评头论足。

    对此一无所知的当事猫模特,懒洋洋地在他们中间的椅子上晒着肚皮。

    “哎呀,于姣你可来了!”学姐过来拉她的手,“你看看这几位大神,抽象派的作品。”

    于姣拍了拍学姐的手臂,“我一会儿就过去调颜色。”她刚看了,她们用的是水彩,她还真挺擅长的。

    于姣系上围裙,帽子挂到衣帽架上,看到祁洋拿着画笔对着一张空白画纸发呆,她走过去。

    问:“偶像,你想什么呐?”

    祁洋皱皱鼻子:“憋不出来。”

    于姣手指抚上有点粗糙的画纸:“就写实呗。”

    祁洋摇头:“啧,不是。”她拉住于姣的手,“你也知道...,,,我的文化课成绩,我高考语文才一百出头,当时参加主持人选拔的时候他们也没串词得自己写呢,这可把我难坏了。”

    “你们什么呐?”学姐拿着一个新画架过来,摆好,“这个行吗?”

    于姣摸了摸,“嗯,应该不会洇的。”

    旁边有人喊“徐瑶!”,学姐答应着跑过去了。

    于姣搬过来把椅子,挽起袖子开始调颜色。

    **

    爱心社的副社长兴奋地来找许承安,四点多了,他在实验楼,正坐在电脑前检索文献。

    天儿不热,男生跑得满头大汗的。

    许承安从旁边的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扔给他,“什么事这么急啊?”

    半瓶水咕噜噜进了肚,了个嗝,“额—许老师,我们捡到宝啦,新来的学妹会画画,我刚照了照片给商场那边的人发过去,他们很满意呢。”

    许承安像有预感似的,“叫...于姣么?”

    “是啊是啊。从她来以后,咱们这儿报名的也多了;海报也能画了,以前...那种无人问津的情况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往后,再想搞活动也能顺利很多。”

    他变着法儿地夸于姣,溢美之词了一箩筐。

    “眼见为实,许老师,你跟我去看看吧。”

    许承安莫名有点自家孩子有出息了的自豪感。

    被那男生拉着,“等会儿,我先关了电脑。”

    男生拉着许承安到美术教室门口,指给他,“你看,坐在窗边那个。”

    许承安拨开他的手。

    他看到了什么?

    窗户敞开条缝,微弱的风吹动于姣脸旁的碎发,她伸手撩到耳后。

    太阳洒进来的光晕很神奇,像碎金,镀在她周身。

    于姣神情很专注,一会儿看猫,一会儿看眼前的画纸,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一旁有人看到了许承安,喊了句,“许老师来视察工作了!”

    于是,她也看过来。

    许承安身边的男生叫她:“于姣,来跟许老师个招呼,他一直资助我们的。”

    于姣放下画笔,从椅子上蹦下去,朝门口跑过来。

    那一瞬间,许承安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身边这些人,这些桌椅都消失了,这儿,只剩下他和于姣两个人。

    她笑得灿烂,满眼都是他,跑过来,到近前,张着手要蹦到他身上。

    心里那些让他困扰的问题,就在此刻突然有了答案。

    那天夕阳下她娆娆的背影,冷淡的回眸,是他躲不掉的,平淡岁月中的惊鸿一瞥。

    那种“咯噔”,只能是心动。

    那种感觉,也只能是他妈的爱情,虽然旁观者看起来多少会觉得他有点不道德。

    许承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

    你陷进去了许承安。

    你,完蛋了!

    他伸手摸了摸于姣的头顶,问她:“一会儿结束了要去哪啊?”

    于姣一指祁洋:“约会!”

    许承安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跟于姣:“那你先回去忙。”

    于姣那边手机叮叮两声,她点点头回去看。

    嘿嘿,是许承安发来的转账,不多,800块,备注是“玩得开心点”。

    于姣毫不手软地收下,跟门口的许承安秘密wink一下。

    许承安还是玉树临风的一副温和笑意。

    嗯,看来有个监护人,感觉还是不错的嘛!

    **

    画完海报,于姣拉着头顶一团郁闷的祁洋去洗干净了手,又拿出新买的桃子护手霜挖了一块分给她,两人都把手搓得又软又滑。

    跟学姐道了别,按着之前商量好的去喝下午茶、做美甲。

    祁洋虽然不是本地人,但绝对是个享乐主义者,按着她的理论,她都不用自己费那个劲去找,勾勾手指头,那帮想要追她讨好她的男生就变着花样地带她去逛吃逛吃了。

    今天她带于姣去的是一家在她的排行榜里能排到前三的甜品店。

    于姣点了红丝绒蛋糕和黑糖奶茶,又对菠萝泡芙跃跃欲试,祁洋直接帮她加单了,她自己要了一杯摩卡和巴旦木酥饼。

    “就这事啊?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串词是什么,原来这么简单。”

    于姣舔了舔嘴角的奶油。

    祁洋格楞格楞地用勺胡乱搅着咖啡,“简单?”

    她绘着精致图案的指甲指向自己的脸:“你平时听我话也能感觉到......”她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我差不多是个文盲,尤其是写作文,简直狗屁不通......”

    于姣:“......”偶像,我喜欢你的谦虚。

    把最后一块馅最厚的泡芙塞进嘴里,于姣拍了拍手指上的碎屑,“节目单有吗?我帮你看看。”

    “有啊,”祁洋从手机里调出来,“经过几次筛选的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动,我负责第二部分,对,就中间那五六个节目。”

    于姣瞅着节目单的照片:“咱们学校这迎新晚会还弄得跟春晚似的。”

    祁洋配合她的吐槽:“可不,我刚不也了么,主持人都是海选的,嗯,一共两对,两男两女,大二的一对学长学姐带一对新人,我当时去报名的时候哈,男生那边还好,女生们......那场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于姣跟她交换了一个“我懂的”的眼神。

    没办法,爱出风头和迷之自信是女人的天性。

    “行啦,我帮你,别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啦。”于姣把那张节目单发到了自己手机上。

    “你能不能行啊?我可是有切身体会,漂亮女生没大脑。”祁洋摸着下巴量于姣。

    于姣一昂头:“我可是货真价实考上成大的好不好?再,姐姐我高考语文136.”

    “那行。”祁洋又喝了口咖啡,“诶,你这么我又想起来件事,你猜我二进一的时候PK掉的对手是谁?”

    于姣有种强烈预感:“齐玉娇。”

    祁洋对她竖起大拇指:“就是她。”

    额,于姣有点头疼:“不好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她会是热衷于这种事的人。”

    祁洋撇嘴:“是呢,我猜她心里是住了一位辛迪瑞拉。”她吃吃笑起来,“可惜周熵注定做不了王子啊。”

    于姣翻了个白眼表示赞同。

    祁洋磨了磨后槽牙,又:“要真是输给你我倒服气了,‘当年相恋意中人,大家性情近’嘛,可真是有不自量力的也冒出来跟我争。”

    于姣想起齐玉娇一柜子的阿依莲达芙妮和鸿星尔克。

    突然以完全置身事外的感觉,兴致勃勃地憧憬起她这位“表哥”即将陷进的爱海风波里。